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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杯子往嘴里送,大约是动作凶猛了些,茶水灌了一鼻子,呛的满脸通红,咳嗽起来,黎漠微红着耳朵坐在旁边,见他呛得实在难受,只得站起来替他拍背,昱昇喘不过气来,眼眶里都蓄了点泪水。他不顾难受,拉着黎漠的胳膊,没头没脑地说:“咳咳,我、我也没,咳咳,没有的。”
昱昇不敢直视黎漠的反应,他垂着头,忍着鼻腔里面的酸痛又补上一句:“我也一直一个人,这五年都是。”
他说完这句,别说咳嗽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屋里一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黎漠猝不及防听到他这样的话,心也跟着一哆嗦。他让昱昇骗过几次,如今也不知道这话可信的程度。
他正想说话,门突然被推开,俩人都被这突兀的动静吓了一跳,一齐往门口看去,原来是昱琇跑来玩,她兴奋地满脸通红,手里还抱着一把莲蓬和装着菱角的编制网袋,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过来:“大哥哥,北海那边有鲜莲蓬啦!”
她跑进屋子,冷不丁看见昱昇,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两步,躲在门框后面。
黎漠冲她招招手:“琇儿,进来。”
昱琇怯怯的走进来,瞧着昱昇,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哥哥。”
昱昇终于喘上气来,挤出一丝笑意:“拿了什么好吃的?”
昱琇举着那一把碧绿的莲蓬给他看:“是从凭天转那买的,北海现在正是打莲蓬的时候。”
昱昇瞧着妹妹三分似自己的脸蛋,逗她说:“怎么只想着给大哥,不想着给哥哥拿?”
昱琇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哥哥住在哪儿。”
昱昇今日该说的、想知道的都有了眉目,也不好把黎漠逼得太紧,他站起身,对昱琇说:“好吧,饶你这次,走,跟哥哥去看看哥哥现在住的地方。”
昱琇不太敢去,她悄悄的拉着黎漠的袖子问:“大哥哥也去么?”
昱昇求之不得,他眼神微微转向黎漠,询问道:“那一起去吗?”
黎漠脑子还一团乱,千丝万缕需要整理,他轻声说:“铺子里还有事,我先不去了,琇儿跟你哥哥去玩吧,晚上叫他送你回家。”
昱昇心里略微有点失望,不过堵在心中的石头被一击而碎的喜悦还是占了上风,也没有强求,拉着昱琇便走,昱琇求助的看了黎漠一眼,黎漠只是抿嘴笑笑,送他们兄妹上了黄包车。
昱昇摸摸妹妹翘起来的头发,昱琇也不再认生,还剥了个莲蓬给他。
黄包车渐渐走远了,黎漠收回目光,又抬头看了看太阳。
有血缘倒真是件好事,无论经历过多少是非,那份与生俱来的亲切感都抹杀不掉。
第64章
黎漠院子里种着好几棵葡萄藤,晚饭过后,李锦添和昱琇两个来黎漠的院子里玩耍乘凉,昱琇还是小孩子性情,又从哥哥那里见识了好些新奇的玩应,难免要炫耀一番,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讲个不停,别说锦添听的发愣,连来找王二聊天的几个镖师伙计都围过来一起听热闹,感慨大少爷真是出息了,讲到柳如黛,昱琇更是起劲儿:“我跟李锦添上次去看戏,还帮助过她一次,想不到还是一家人,她可真好看,像是从戏文里面走出来的,浑身香极了,她原来也是唱小曲的,可是跟咱们这唱戏的不一样,”她比一比大腿的位置:“她还穿旗袍,那个开襟啊到这!”
一个长工听的口水都快流下来,连声啧道:“昱少爷好有艳福啊!上次我在咱们店铺门口瞧见一回,那就是上画片的女人啊!我要是大少爷我天天都不出门!”
那做菜烧饭的厨娘呛声道:“你连炕都别下!”
几个镖师哈哈大笑起来,倒是把昱琇听的面红耳赤,那锦添见心上人羞了,连忙呵斥几个长工:“胡咧咧啥呢!”
黎漠从他们身边过去,也没有引起注意。他平时为人随和,和下人们也相处也没有规矩,大家在他面前也且笑且谈从不顾忌。
倒是昱琇看见他,站起来牵着他的袖子说:“大哥哥,我哥哥说也让大哥哥一起去玩。”
黎漠吩咐厨娘去给大家切西瓜,他没有接昱琇的话,只是叮嘱说:“你是小姑娘,别贪凉,西瓜是井里刚拿出来的,你要放一会再吃。”
等他走开,一个镖师说:“说起来这个昱家大少爷跟咱们东家也有点交情吧?这上次怎么说昱家的大少爷去咱们当铺闹事了?他们到底是和是不和,怎么个关系呢?”
一个长工压低声音:“听人说当初咱们家大爷跟昱家那个少爷是不和的,大爷是昱家领养的,给他们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谁知道那个昱少爷得势之后,把大爷撵出去了”他推了推王二:“王二,你是昱家门里出来的,你给咱们讲讲!”
王二还没张嘴,跟着厨娘端西瓜出来的昱琇已经是不高兴了,她跺脚道:“是大哥太纵容你们了!还嚼起东家的舌头来了!做什么呢!无法无天了?”
平日调笑归调笑,众人还得仰仗着黎漠过生活,连连说起好话来,那个长工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哄她道:“你看我这臭嘴!该打该打!小姐别气,要不小姐打罢!”说罢把一张老脸伸过去。
昱琇呸了一下:“打你还脏了我的手呢!”说罢扭头就走,李锦添连忙跟上去。
俩人走远了,那长工又央求起王二来。
王二叹了几下:“造化弄人啊,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记不得了。”
那长工道:“怎么记不得呢!那时候外面都传说是昱家那个不争气的大少爷把老头子活活气死的,不然能让个偏房的儿子当家,把他给轰出去?如今看来这大少爷哪里不争气了?我看他争气的很!连画片上的娘们儿都能睡了!上次你们注意没有,人家是大着肚子回来的,这不昱家香火又续上了?”
又一个圆脸汉子接口说:“你这消息不灵,我跟你们说吧,其实是昱家后院起火了。昱家那个姨太太跟管家不清楚,趁着老头子睡觉在旁边成就好事,那才把老头气死的!人家赵老六多大的本事,睡了人家媳妇,还夺了人的宅门,不过你们看着吧,现下正主回来了,这大少爷那天那个派头你们都瞧见了吧?原本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如今又有钱有势的,非把赵老六肠子拽出来不可!”
厨娘啃了口西瓜说:“放狗屁吧你!赵家那俩不是表兄妹么。”
圆脸笑:“你可拉倒吧!乡下地方拐八个弯子也叫表兄妹,我嫂子认识他们家原先的老妈子,说是抓着过俩人睡一个被窝。”
长工问:“那为啥把咱们东家给撵出来?就这个黎漠,年纪不大可真有两下子,这么几年做起这么大的买卖,那就是个财神爷啊,要是我非得给供起来不可。”
那圆脸笑了笑,压低声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要说起来还真不怪人昱家,我听说是那个赵老六的姑娘原本是要嫁给昱家少爷的,结果愣是看上咱们家大爷了,结果昱家少爷洞房还没入呢,先是当了一回王八……”
几个男人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子下流劲儿。
长工说:“啧啧啧,怨不得人家回来先去咱们家铺子闹事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娘们儿也是不开眼,你们上次也瞧见了,那个昱家的少爷,长得可真是俊,一等一的美男子,我瞧着那眉毛眼睛的比戏院的名角还好看呐。”
圆脸说:“那娘们才是知道什么好什么坏,长得那样的小少爷能有什么用,咱们家老爷这种大个子硬身子板的男人,晚上一吹灯,在床上才有真能耐!”
他们正说得欢,只见王二猛地站起来,叫了一声:“大爷!”
其他人也瞧见了黎漠,吓得也脸色苍白,一个一个大气也不敢出。
黎漠手里拿着前几日出门回来要送给沈姨娘的东西,结果没看见昱琇的影子,倒是听见乘凉的下人们的议论,他面无表情问王二:“琇小姐呢?”
王二战战兢兢地说:“小姐回去了。”
黎漠点点头,转眼瞧着那几个臊眉搭眼的下人,冷声道:“若是闲便去找些活计。”
厨娘收拾瓜皮瓜子,王二扫了几下地,谁都没敢再说话,黎漠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说:“以后不许胡乱嚼舌头根子,再有这种事情,就不要在这里做了,去天桥说书去吧。”
众人连忙答知道了,各自散去了。
第65章
尽管黎漠做了警告,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这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经过几个下人的嘴,胡同里外的街坊们,几乎都知道昱昇回来了。连住在昱府的几个租户都知道了,他们七嘴八舌又想看昱家的笑话,又害怕自己被牵连要换住处。
如此以讹传讹,昱家在他们口中比戏文里还要传奇,那昱昇简直成了衣锦还乡的金科状元。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昱家宅门里,赵老六自从把持了大权,把牟取钱财的兴趣改成了挥霍享受,他把下人住的前院连带着走廊、厢房全给租出去,得了钱吃喝玩乐放印子,本来日子还算阔绰。谁知道,他放印子的时候又认识了一个交际女子,喜爱的很,为了她竟然吃起了大烟,要知道这大烟虽是毒,却是那事时助兴的好帮手,赵老六抽了鸦片,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在床上跟这女人夜夜笙歌,快活得很。
只是,如今住的地方越来越小,赵姨娘对他们的意见越来越大,大家又低头不见抬头见,摩擦争执也与日俱增起来。
赵姨娘本指望着把旁人都轰出去后,靠老宅的租金保障她和儿子往后的生活,至于留着赵老六,一则是为了家里有个男人能撑着门面,二则是让自己个儿的夜间有个消遣,谁知道养虎为患,搭帮过日子没几年,家里别的指望不上他,钱倒是被他把持在手。
赵老六如今小人得志,要把自己当年的亏欠都找补回来。整日吃大烟,跟傍家玩乐,惹得赵姨娘几乎恨到皮肉里面,却又是赶不得,生怕他破罐子破摔将和自己的丑事抖落出去,她又悔又气,只怨自己当初没有一并把赵老六撵走。
外面四处都传战乱的消息,房子价格低贱的厉害,靠着租金只维持他们娘俩,日子也还算光鲜,若是养着这么一大家子的闲人,只能勉强过个普通人的生活,赵姨娘一想到这一家的吃穿都是在用昱翱的资产,就愤恨的很。
昱家在昱思惑未过世前就已经衰败下来,昱翱继承的本来也就是个空壳子,现在赵老六吃大烟,又弄了个相好的在身边养着,只要拮据,就开始打家中摆设古董的主意,简直要活活恶心死赵姨娘。那赵月朗在她眼中更是可恶,不仅不肯出阁,还在招赘了一个女婿住在府里白吃白喝,赵老六有外心,赵月朗跟她不睦已久,赵月朗的丈夫虽说还算老实,却也没有什么长处,每日只是在家做些卖力气事情,跟个长工也差不多。
这昱府如今哪里还有个家样,人心不古,个顶个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如今又听说昱昇回来了,赵姨娘更是心惊胆战,唯恐他要找她秋后算账。
赵姨娘这厢不好过,赵月朗那边也是悔恨不已。她是个有主意的女子,当初黎漠被赶走,她下了决心,一路偷偷跟着去了天津,黎漠却不为所动,赵老六派人来天津找她,黎漠不肯回去,只劝她一句不要误了自己。
至于昱昇,她不敢接近一步,唯恐他要把当日被逐的仇恨报在自己身上。
如今这两人,一个是京城中最大当铺的老板,一个开了达官贵人争相消遣的舞厅,都长了本事,有了出息。倒是自己,爱慕这个又贪心那个,落得个这样下场,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当初她一心一意跟着黎漠,今日该是多么快活?或者她肯跟着昱昇一起去上海,那么如今也要算是个荣归故里的太太了。
她正怜惜着自己,正赶上她那三岁的儿子去拿赵姨娘放在桌上的水果吃,小孩子贪吃本是正常,谁知道那赵姨娘一股邪火无处散发,竟然伸手在孩子头上拍打一下道:“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是你能吃的?这是留给少爷吃的!”
如今,家中的佣人只剩下小梅子一个,只管负责伺候赵姨娘母子的起居,剩下的粗活累活都交给赵月朗入赘的女婿。赵月朗的儿子全靠着她自己看管,整日只能在空荡荡的宅子里跑着玩,已经是可怜,今日为吃了个东西竟然挨了打,孩子哇哇大哭起来。赵月朗也算是个泼辣女子,她走过去抱起孩子,怒呵道:“不过吃你一个烂葡萄,你撒什么邪火!少爷?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少爷?”
那赵姨娘本就愤恨赵月朗一家子在家里白吃白喝,瞧见赵月朗接话,她掐着腰尖酸道:“翱儿就是少爷!是昱家名正言顺的少爷!是这房子的主人,你们娘俩住在这,连个下人都算不上!下人还知道干活呢,我供你们白吃白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