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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一切所有的生命。在这片火海里,无数的生灵在哀嚎,在惨叫,在消亡。
孔宣抱着叶离悬浮在半空中,目光看向下方,那已变成一片火海的小岛。四周空气变热了,热气逼人,风吹在脸上都是热的,鼻孔里喷出来的气也都是热的。孔宣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这股突如其来的热劲让他都有些适应不了。海水开始沸腾了,海洋里飘浮着无数的尸体。那原本孕育着生命的海洋,此刻成为了最残忍的杀手。海洋里的生物开始往海底里迁徙,或者该说是逃命。那些沸腾的滚烫的海水,能够杀死一切它曾经孕育出来的生命。
天地间,一下就变得灼热,似乎能将一切的生命都给焚毁了一般。
孔宣抬头看去,发现那头顶的蓝天上此刻出现了九个太阳,从天而落无数的金色火焰,这些火焰迅速的点燃了大地上的所有一切生物。
察觉到怀里的异样,孔宣再低头朝怀中看去,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孩正在不断的颤抖,脸色苍白,牙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拦住他们。”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那一声声话里,包含着怎样的情绪。
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悔恨痛苦的神色。
孔宣的拇指摩挲他的眼角,湿漉漉的触觉,他拭干了那上面的水迹,声音低沉的说道:“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若真的有错,那错的也不是你。”
孔宣抬头,目光看着头顶天空,九日同出。
他伸手遮住了叶离的眼睛,说道:“别看。”
有些事情,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但是你依然可以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的感觉到,看到,明白他们的感受。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用心去经历,那所有的一切的痛苦,死亡来临的痛苦。
一箭穿心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疼的说不出来话,在高空中坠毁,坠毁,不断的坠毁……
叶离瞪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那只宽大的手遮挡了一切。
但是,没用的。
他看见了,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的看见了。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怨恨……
叶离响起很久很久以前,久的他都记不住的那一年的夏天,他还只是个孩童的那年夏天。他在乡下姥姥家,走在山上的小道上,前面距离他几步远,一条毒蛇在他的面前爬过。当时,他很恐惧,很害怕,他的眼睛瞳孔都瞪大了,他害怕,他以为自己会叫出声来,会吓得哭出来。但是事实上,在那种极致的恐惧中,他早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去叫,如何去哭,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此刻,叶离的恐惧害怕之情比之那时更加的深刻,他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和神采,恍若失去了生命一般。一根根利箭,一次次射穿了他的心口。
“一次。”
“两次。”
“三次。”
“……”
叶离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七次。”
“八次……”
“住手!竖子尔敢!”
一声暴怒的声音传来,叶离听着这声音,不知不觉眼角的泪流了出来。
终于来了。
“小十……”叶离终于出声了。
孔宣抱着怀里的这个孩子,将他搂在了胸前,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天道何其残忍!”
孔宣心坚定,心硬如磐石,此时此刻也不禁为之唏嘘感慨。
他身为凤族后裔,当初龙凤二族大劫,他尚未出生,对于凤凰一族的灭族之灾并未亲身经历过,故而说不上有多大的感触。如今,这个孩子确是亲身经历了一切,这只是一个开始。即便是孔宣,对于怀里的这个孩子,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天道之下,圣人除外,皆为蝼蚁。
孔宣成圣之心,越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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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并没有将叶离带回去昆仑山,也没有将他送回去给帝俊。此刻,帝俊和巫族还有一笔账要算,或许还得加上西方佛教。帝俊自身都是忙的一团糟,哪里还有时间去照顾安抚这个孩子。难得善心大发的孔宣,觉得要好好待这个孩子,不如带回家养着吧!
孔宣在昆仑山外有一处洞府,因为尚未出师并未在洞府常住,不过那也是一个落脚之地。孔宣将叶离带了回去,将收藏来的珍奇异宝全堆在了他面前,逗他开心,却没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孔宣见状,外出抓了几个山间的小妖怪前来,让他们逗叶离笑,依然没有丝毫成效。
面对着面无表情却浑身死寂散发着浓重哀意的叶离,孔宣的脸色也一日也比一日难看。
“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还要你做什么?”孔宣坐在最上方的大王座上,一脸神色不耐烦。
“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还做不到,那你就去北山围剿穷奇去!”孔宣一脚踹开了那试图抱他大腿的小妖怪,语气冷冷道。
不管孔宣平日里看着多么仙风道骨,清癯淡漠。事实上三清观弟子大多都是这个模样,表面上。但是实际骨子里,孔宣就是遗传了来自凤凰一族的天生霸道,唯我独尊的性子。就如,叶离当初和孔宣初遇的那个时候一般。后来在昆仑山再见,或许是因为在三清的眼皮底下,孔宣那霸道的性子收敛了许多。事实上,比起一个出尘淡漠的修道者,他更适合做一个山大王。如果当年凤凰一族没有遭逢大难,孔宣大概会是一个出色的少主,甚至是王者。
孔宣每日外出,回来的时候,都带回无数的珍宝,华服,美食,法宝,这些大多都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有句话叫做孔雀不落无宝之地,孔宣的寻宝能力由此可见一斑。更何况,他还有五色神光这个刷宝神器。宝贝在叶离面前都快堆成山了,这些随便一件放在外面都能引起争斗的宝贝,在他面前却如同廉价的垃圾一样,随意的堆着。
孔宣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但是对着叶离却没有发过一丝脾气。转头,就出去洞府找仇人发泄去了。晚上了,又是拎着一堆宝贝回来,哗哗哗的倒在叶离面前。
即便是至始至终叶离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孔宣依然这样每日做着,坚持不懈。
三日后,那个可怜的小妖怪都被发配去北山围剿穷奇了,走的时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此时,叶离也终于开口说话了。
孔宣正坐在大殿内的最上方的大王座上,底下是一群的大妖怪正在激烈的讨论什么,仔细听,其内容无非是攻打对面山头的虎妖大王抢占山头,或是找哪个山头的妖大王寻仇什么的。
不得不说,在帝俊一统妖族,御下手段高明,几乎整个妖族全都臣服听命于他的现今当下,孔宣能霸占一个山头,收服这么多的大妖,那也是有些本事的!
大殿内一片杂吵,孔宣坐在上位,神色无趣。
突然,他的目光看着前方,顿住了,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金色华服的小男孩。
“我要回去。”叶离看着他,说道,“送我回去。”
孔宣目光看着他,半响说道:“好。”
☆、181·情深
孔宣答应叶离将他送回去,不过是没意思。
是的;没意思。
人虽在他那;心却不在,整日浑身哀泣;双目无神;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槁木一般,像是被吸光了全部的灵气,哪里还有往日的灵动?孔宣看着这个此刻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边;穿行于白云之上的孩童;看了看他的身高;还不到他膝盖那么高的小孩。有些不明白,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哪里能有那么深那么大的悲恸?如此年纪,不该有那么深的情才对。
果然,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孔宣想到,过于的早慧了,与众不同。
有些意思。
孔宣伸手抚了抚叶离头上的发丝,说道:“既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你也不必过于伤心,无济于事。”一句人死不会复生,被他说的是如此含蓄。不过是因为在孔宣看来“死”这个词,距离这个年岁不大的幼崽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残忍。即便是他,也不忍心再伤他一次。
老弱妇孺,天生便是让人同情的,心生不忍。尤其以女人和孩子为最,其中又以孩子最容易勾起世间一切之人的善意和心软。面对天真幼小的孩童,即便是再怎样穷凶极恶的恶徒也免不了生出那么一点不忍。
这也正是应了这世间最纯粹的也是最本源的道,光和暗互倚,善与恶并存。
到了九天之上的天宫,天门处自有人看守。
孔宣朗声说道:“告诉妖皇,今日我将妖族太子送回。”
天门的守卫闻言,自然不敢耽搁,连忙朝内走去禀告了。
孔宣牵着叶离的手,叶离没有挣开他。
孔宣低头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勾,说道:“你如今倒是乖巧,只是这种乖巧……让人看着不喜。”
“不如你原来那副样子看着顺眼。”
孔宣耐心的牵着叶离的手在天门外等候,还未等多久,便只见前方一身白衣无尘的东皇太一神色匆匆赶来了。
东皇太一脚步匆匆,走得很急,面上神色也不复往日的温和淡雅,眉目带着几分冷意,显然此番妖族的变故,妖族太子遇难身亡,十只存二,对于妖族,对于帝俊,对于他来说打击甚大。帝俊便不必说了,丧子之痛,只怕不亚于心绞。而东皇太一作为亲叔,又素来疼爱这群小金乌,比起帝俊他照顾小金乌的时间和所花费的精力只怕要更多,视如亲子。他所遭受的打击和痛苦,丝毫不必帝俊少到哪里去。
看见了叶离,东皇太一那张面无表情甚至是带着冷意的脸才有了表情的变化,他大步朝前走去,一把抱住了叶离,伸手摸着他的头,哑声说道:“回来就好。”
叶离看见他,一路上目无表情的眼珠子才动了动,出声喊道:“小叔叔。”
声音却嘶哑的不成样。
东皇太一听在耳里,心里越发的心疼了,他连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叔叔在,你父皇在,一切都没事了!”
叶离靠在东皇太一身上,闭上了眼睛。
只要在他的身上,在亲人的身上,这一刻,他才能得到安宁。
只是这一刻,他允许自己软弱,松懈。
再醒来时,他应该背负起责任。
将死人从地狱里拖回来。
东皇太一发现叶离睡着了,看着他那张稚嫩的安详的脸,东皇太一心里一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对站在一旁许久的孔宣说道:“多谢阁下,将他送回。”
孔宣说道:“东皇客气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
东皇太一闻言,蹙了蹙眉,道:“阁下大恩,妖族必有大谢。”
“不必,我说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缘分,与妖族无关。”孔宣说道,他目光看了看在东皇太一怀里睡着的叶离,自嘲的笑了下,说道:“看来,他还是不够信我,你好生照顾他。”
东皇太一皱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一道说不清的情绪,这个昆仑山三清的弟子对于他侄子来说,态度委实奇怪了些。
不过,他也未想太多,抱着叶离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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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何?”一身华衣俊美贵气脸色有些苍白的帝俊站在殿外,问道。
“身体无碍,只是伤心过度。”回答的人声音温雅,正是东皇太一。
“是昆仑的孔宣将他送回来的?”帝俊问道。
“正是,离火是被他救下的,我们倒是欠了他一次。”东皇太一说道。
帝俊眉目皱了皱,说道:“你准备些谢礼,明日我亲自登门前去道谢。”
东皇太一思及孔宣离去时所说的话,皱了皱眉,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什么没说,点头答应了帝俊的话。不论如何,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前去昆仑道谢一番。
“你不进去见他?”东皇太一看着欲离去的帝俊说道。
“不了,我还有要务处理。”帝俊说道。
东皇太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皱了皱眉,所谓要务不过是托词罢了。有什么要务能比失而复得的亲子更加重要?帝俊是在自责,他觉得是他拖累了他的孩子,他把小金乌的死责任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年幼无知的小金乌是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只会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他的孩子全是因为他才会遭人算计,最终惨死。
帝俊觉得他无颜面对他的孩子,故而避而不见。东皇太一失踪皱着眉头看着他远去的方向,他的心结,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解。他的兄长,那个从来都是霸气的威严的高大的兄长,好似无所不能,一切困难险境都能破除的兄长,在这一次打击中,丧子之痛终还是让他佝偻了背影,像是任何一个寻常的父亲一样,伤心自责。
东皇太一想,洪荒无岁月,于他们这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