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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尚往来-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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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真是一种福分。
  没有遭遇长辈以性命威胁她“改邪归正”,也没有什么家门前长跪不起的剧情,母亲最后还对宗岳说:“你现在年纪还轻,你老豆(爸爸)和阿妈我怕你走了歪路,无论找男仔女仔讲朋友(谈恋爱),都要揾(找)一个性格好,优秀的人。两个人就算不能结婚,也能长长久久过日子。”
  那会儿这番话对宗岳来说太难理解了,但她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上了高中,第一次和女生谈恋爱,那个年代无论是男女还是女女,只要是被老师捉到谈恋爱行为,甚至暧昧行为,都会被主任警告,严重的做退学处理。她和同学就亲眼见到过一对成绩不错的情侣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教导主任批得猪狗不如。老师也把自己当重点侦查对象,凡事跟女生走得进了,都会被眼神警告。
  明明自己也是女生啊,宗岳很无奈,就因为扮相和女生格格不入,就一定是男孩子,一定喜欢女生吗?定式思维的形成,观念偏执得根深蒂固。这没把她难倒,终究是荷尔蒙作祟,她和苏文成为了不见天日的小情侣。和当时小年轻谈恋爱的套路一样,两人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周末约好去看电影、吃饭,除了在老师面前表现得疏远一点,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的。
  之后就发生了苏文落榜行为,然后认识了陈礼,才有了以后的种种。
  某种程度上,自己算是把陈礼掰弯了吧。
  还是单身那阵,宗岳晚上会接到母亲视频聊天的请求,然后她一边抱着猫,一边跟母亲聊东聊西的。
  “阿妹,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啊?”
  “没有啊还有这只猫,阿里来,跟婆婆问好。”
  宗岳举着猫抓朝屏幕挥来挥去的。
  “说正经的,你也快三十了,还是一个人在北方,我和你老爸都不放心,干脆……干脆回来吧,我们也好照顾你。”
  “妈,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什么要留在这边。”
  “哎,人家女孩都离开这么久了,你还在等,要是一直等不到,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宗岳没有回答。
  “真是,你阿婶都说男孩容易抛弃爹妈,她没养过女仔,女大也不中留啦。”
  “不是的,她回来了。”
  母亲惊讶地捂着嘴,说了一句很蹩脚的普通话:“系不系真哒,你有没睇错啊!”
  “真的。”
  “哎哟我的傻囡,等了七八年,终于……”
  宗岳对着莹莹的屏幕发愣,竟然七八年了。
  这七、八年里,你有知道我在等你吗?

  ☆、结局

  陈礼被宗岳拉去了一个聚会,这些年陈礼的聚会参加的不少,可没有一个是跟宗岳一齐出席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她对这事儿比较在意,也有点紧张。
  宗岳安慰她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个朋友之间见见面,聊聊天,陈礼对她深信不疑,所以那天下班后回家换了一套常服,地点是离家不远的一个酒吧,两人没开车,趁着凉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工作这么多年,陈礼一直没有养成泡吧的习惯,以前读书的时候还会三天两头跟同学往酒吧钻,打发打发寂寞,顺便认识些狐朋狗友,打心里她是不喜欢任何凑热闹的活动,所以一回国整个人就老实了。对于□□和飞沫交织的场所,她选择敬而远之。
  两人到的比较迟,进场还被拦截核验了身份,看来这是个人包场,可一进去怎么全是女的呢?陈礼还在门口探头探脑呢,问这是摆着什么龙门宴,宗岳没搭话,果断拉着她的手窜进去了,两人平时都自觉遵循公共场合不秀恩爱的条例,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宗岳破了这个戒。
  酒吧里面还挺亮敞的,看样子是个清吧,陈礼要了一杯啤酒趴在吧台看,来来往往的都是女人,再环顾吧台一圈,连酒保都是女的。
  “这什么……S市女子集会吗?”陈礼戳了宗岳一下,自从半年前见过她父母之后,宗岳就总是干些“奇怪”的事情。
  “这是我们市比较有名的Les吧,西苑二老推荐我来的,正好今晚有活动,来探探风。”宗岳咬着吸管说。
  西苑二老就是她们小区比较有名的两位同志前辈,有点像《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帮着小辈解决解决困难什么的。但是陈礼不爱和这些个“同类”凑热闹,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完事了,扎堆的事情她不爱干。
  “所以这些都是女同?”不可置信,陈礼的眼神就跟看角马群迁徙一样。
  “嗯,差不多吧。”
  陈礼还在角落里发现了西苑二老的身影,都是眉目慈祥的中年女性,怎么说呢,两人就像《知音》和《读者》坐在一起的感觉,却没有村委会大妈那类好为人师的排挤感。很多平日里看见的熟面孔都跑去敬个酒什么的,很形式,在陈礼眼里也很搞笑。
  在场的并非都有伴儿,形单影只、端着酒游走的不在少数,期间有好几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给宗岳暗送秋波,都被她回绝了。陈礼怼了宗岳一下,调戏她说:“客官,你的人气还不错啊,怎么没人来勾搭我呢?”
  “因为你……很直。”
  “什么很直,这也能看得出来?”原来这事情还有门道。
  “萝卜白菜各有所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你经验还挺丰富。”陈礼睨她,还想套点什么话。
  “都从你身上学的,阅人无数的可不是我啊。”宗岳挑眉。
  陈礼掰过她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老婆,我发现你话变多了,是不是上了年纪,心里兜不住了。”
  宗岳捂着她的手说:“这样不好么。”
  “好,老公喜欢,老婆怎么样都好,”陈礼目光灼灼,“说真的,你没考虑过蓄个长发什么的,以前我就觉得你长头发肯定好看。”
  “麻烦。”宗岳丢出两个字。
  “什么叫结发夫妻啊,辫子绑的起来才叫结发,我们顶多算……算……”
  “一泡污。”
  陈礼捋高袖子还想收拾一顿,正正家法,结果肖泉突然从宗岳后面窜出来说:“你俩也在啊。”
  肖泉说话的时候只瞥了宗岳一眼,目光一直落在陈礼身上。自从知道了她的想法,陈礼就跟被佛祖看破的孙猴子一样不自在,陈礼客气地问她最近如何。
  “孤家寡人一个。”肖泉答得干脆利落。
  “去二老那求个姻缘,说不定还能套个美女给她下降头。”陈礼出损招。
  肖泉看了宗岳一眼,说:“好啊,下降头,到时说不定谁家老公要对月垂泪了。”
  宗岳尴尬地呷了一口啤酒,说:“她是我老公。”
  这回轮到陈礼傻眼了,肖泉憋笑说:“抱歉,是我以貌取人,我不知道你们俩有这爱好。”
  “习……习惯就见惯不怪了。”
  “不打扰咯,我还有正事要办,再会。”
  肖泉捏着酒杯袅袅娜娜地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随她的背影看去,肖泉走到一个看似很紧张的女生旁边,那女孩握着杯子很无助地东张西望,肖泉的架势就像人生导师一样,纯熟地和女孩儿聊起来了。
  “拐带儿童?”陈礼悄悄跟宗岳说,“你们都是这样跟人勾搭的?”
  “不是我们……我可没这么做过。”
  “我老婆最守妇道。”陈礼顺了顺宗岳的毛。
  宗岳深深地吸了口气。
  渐渐的,楼下的人都开始往小二层涌去,原来那里有个小的舞池,方便布置活动。陈礼踮着脚看到了横幅上写着今晚的主题,类似于速配的栏目。每个单身女郎人手一个号码牌,当主持人抽到拿两个号码牌,对应的人就要在台上做相应的指令。两人没资格抽牌,混在人群中看个热闹。
  起初上台的人都略显羞涩,主持人给的指令顶多就是亲亲额头、拉拉手之类的单纯肢体动作,越到后面,尺度便越夸张,湿身舌吻之类的选项都出来了,悲催的是肖泉在后几轮被点名上去,要求和请来的工作人员玩几轮□□。陈礼不知道这个清吧还有这种小剧场,也难怪进来的时候要查身份。
  现场的灯光很暧昧,加上五彩的射灯和逐渐升高的内场温度,有些女同志按捺不住了,跟周围三三两两的人聊了起来。陈礼知道这是什么事情的前兆,酒劲上脑,急忙拨开人群去洗手间醒酒。
  一泼凉水灌脑,陈礼才渐渐缓了过来,头依旧胀痛得厉害,加上洗手间的色调昏暗,她盯着好几个门发呆,也认不出那是厕所隔间的门还是通向舞池的大门,幸好四肢是规规矩矩,陈礼抱着烘干机坐在洗手台上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模糊地听到哪个方位好像有人声,兴许是听错了,陈礼挪了挪身子,果真声音就没了。可不消半会儿,那声音越发得大,就算她一不小心碰开了烘干机,房间里萦绕着轰鸣声,隔间里的□□依旧不停息。这下子陈礼总算明白自己在听活春宫了。
  陈礼抹了把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首先她不知道该往而哪儿走,前面四个门,保不准推错一个就打扰了别人的兴致,可留下来把又是活受罪,胃肠翻江倒海的,她没有任何性方面的欲望,只想吐个痛快,或者溜之大吉。
  耳边的轰鸣声,□□声,还有昏暗的光线与镜面的弧光交织,陈礼再也兜不住呼之欲出的呕吐欲,随便冲进一间厕所吐了个痛快。隔壁的活春宫终于停歇了,陈礼一边畅快着,一边对旁边的爱侣感到抱歉,毕竟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实在是不堪入耳,希望不要造成什么性阴影才好。
  “陈礼,你在里面吗。”大门倏地被推开,陈礼朦朦胧胧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想发出声音回应,可是刚吐过的声线异常嘶哑,使尽全力喊了两声气音,无可奈何,她扭着身子挣扎着想出去,可惜门被莫名锁死了怎么也打不开。她只好用力锤着隔间的门,希望谁能解救她出去。
  可是大门外面突然响起爆炸般的吼声,陈礼砸门的声音迅速被掩盖了。等到厕所里清静了,宗岳好像也离开了。自己的手机在她那里,如今又手无寸铁的。陈礼深吸一口气,踩上马桶盖,跺跺脚,伸伸腰,开始酝酿仅剩的一点体力,打算破城而出。
  她抬腿送了一脚 ,门纹丝不动,倒把自己震得后退两步。沉淀半分钟后发起二次进攻,隔间的门飞了出去,还伴着一声惊叫。陈礼跳到地面上,出去淡定地洗手,照照镜子发现宗岳目瞪口呆地立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个灭火器。
  “我……我刚想帮你来着。”宗岳的心情还未平复,她也不知道陈礼酒醉之后竟然身怀怪力。
  “太迟了,八戒,还是让为师自己解决吧。”
  陈礼走过去帮她卸下装备,此情此景两人竟不约而同都想到砸门,真是勇武到一起去了。
  “现在怎么办?”宗岳留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门,一想到它飞出来的画面,心底又是不小的震撼。
  陈礼握住她的手,吼了一声:“跑!”
  然后拉着她撒欢子使命跑,一路突破人群冲出了人群熙攘的酒吧。一路马不停蹄地跑了两个街区,才停在路口大口喘气。缓过神之后,陈礼也不敢相信自己是这么出来的,开始劝服宗岳监督自己少喝酒,避免不必要的家暴。
  “我告诉你,刚都把我给吓傻了,我被迫听活春宫听了十分钟,哇哇地就吐了,”陈礼撘着对方的肩,开始讲述自己的英武经历,“真的,我要是干那事儿时有人给我来这一出,这辈子都肯定没有高潮了。”
  宗岳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说……你刚刚制造了两个性冷淡,还蓄意破坏公物?”
  “这个逼装得我给十分,总结到位,”陈礼搓了搓对方的脸说,“老公厉不厉害,霸不霸气?”
  “厉害,霸气。”
  “要不要给老公生猴子?”
  宗岳笑喷,“生什么猴子,有你在哪儿都是花果山。”
  “这就对了。”
  陈礼被刺激得异常兴奋,一路拉着宗岳跑到护城河边,宗岳被夜风吹的冷得激灵,陈礼问:“现在几点了。”
  宗岳摸摸口袋,无奈地说:“完了,手机跑丢了。”
  陈礼想了想说:“都怪拉拉聚会。”
  宗岳接茬:“对,都怪拉拉聚会。”
  “以后再也不去了!”
  “再也不去了!”
  陈礼翻过护城河的围栏,坐在桥墩子上大喊:“我是一个gay!”
  然后回头期待地看宗岳,宗岳也无奈地大喊:“你早就是了!”
  两道射灯摇摇晃晃地从远处照过来,一个戴警帽的大爷喊着说:“同志别跳河!有什么伤心事过完年再说!”
  另一个大爷也边跑边说:“姐姐啊,这年头喜欢男女都一样,千万别想不开!”
  唯恐天下不乱,陈礼看两人还在大老远呢,连忙又喊:“世界!再见啦!”
  宗岳还没缓过神,像只被扯着耳朵的兔子一样蹦蹦哒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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