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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聚宝哈哈大笑，一把拍在陆睿的肩膀上，“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这么鬼的主意都让你想出来。你说的对，是得摸摸这俩外国鬼子的底，万一是骗子的话，咱们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陆睿翻了一下白眼儿，摸了摸自己有些痛的肩膀，心说这位老书记的手劲儿可真不小。却看到其他几个副镇长正在低头憋笑，明显也享受过跟自己一样的待遇。
……
火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边，正午的阳光给这个寒冷的冬季平添了些许暖意，在镇政府门口的一个小吃部里，陆睿跟几个副镇长围拢着贺聚宝坐在这饭店唯一的包厢里，要了几个炒菜，就着大米饭吃着午餐。虽然是饭口，可是这饭店里除了他们几个，愣是只有三两个干活的人吃饭，生意着实惨淡了点。
贺聚宝刚刚跟陆睿交换了意见，决定拖那两个外国人一下，万一对方是骗子，自己受处分不打紧，如果让镇里的老百姓遭了秧，那可是贺聚宝老爷子不能答应的事情。他这辈子没啥追求，升官发财离他也远的很，只要能够让贺家镇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就知足了。
“小陆，你刚才说的法子真有用？”
副镇长贺国丽开口问道。她跟贺国成都是贺聚宝的本家晚辈，高中毕业之后进了镇小学，后来镇上干部缺人，这才调进镇政府做副镇长的，当过老师的她，自然明白陆睿那么做是有很大风险的，所以才开口问道。
不仅仅是她，剩下的几个副镇长都有些疑惑，当官的哪有不希望出政绩的，如果真能拉个外资企业在贺家镇投资，最起码在场的几个人都有机会调到县里去不是？
陆睿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烧酒，这才沉声道：“贺大姐，我跟您实话说了吧，这件事我巴不得他们是真的，那样最起码咱们也有个盼头不是？可，可万一要是假的呢？”
看向窗外远处的大山，陆睿忽然有些伤感的说道：“这山里面要是真有啥好东西，被外国人拿走了，咱们也许一时痛快了，可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啊！”
众人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当中，虽然心里觉得陆睿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是他说的确实占着道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说话的贺聚宝环顾了一下周围，咳嗽一声道：“没错！小陆书记说的对，咱不能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就坏了后人的活路。就像他说的那样，万一这俩外国鬼子真存了什么坏心眼儿，咱们可是要背上骂名的！难不成，你们想几十年后自家的娃娃被人指着鼻子骂？”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没读过几年书，当初也是扫盲班学会的识字，可我知道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钱人不会无事献殷勤，要是没啥东西能勾着他们，你觉得这俩外国鬼子能来咱们这儿？连个电视都没有的小地方，凭啥在你这里办工厂？那不花钱啊？”
深深地看了一眼几个副镇长，贺聚宝哼了一声道：“老子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必须听小陆书记的，谁要是敢捣乱，私下里答应那两人什么事，小心老子扒了他的皮！还有，向东，你回去让你婆姨去打听打听，这俩外国人这几天去哪里了？我听说他们好像已经到了好几天，都考察完地形了，奶奶的，还跟老子保密，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陆睿一阵无语，这位贺老书记哪像个官员，完全就是土匪家长嘛。不过这样也好，看看那两个人都去了哪里，也许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犹豫了一下，陆睿还是说道：“书记，要不要跟县委县政府请示一下？”
贺聚宝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跟他们说啥？程志华老子都不怕，还怕他们瞎指挥？”
这下子陆睿彻底无语，竟然连市委书记的大名都敢直呼，这位贺老书记的跋扈可见一斑。
看到陆睿皱起的眉头，蔡晓霞知道他可能想歪了，咯咯娇笑道：“小陆书记还不知道吧，市委程书记当年上山下乡的时候就住在咱们老书记家里，当时要不是老书记的话，自然灾害的时候他就饿死了。现在程书记每年还都要到老书记家里拜年呢。”
陆睿这下才明白过来，敢情人家有大大的后台啊！市委书记的救命恩人，估计县委那帮子人都恨不得把这位老爷子当祖宗供起来。
贺聚宝可能也很满意陆睿表现出来的神情，微微得意的喝了一口酒，刚要说话，就看到冯志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眉头一皱，贺聚宝沉声道：“小崽子，你跑什么，出啥大事了？”
冯志嘿嘿一笑，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珠，低声道：“老书记，那俩人回县城了，说是明天再过来，我这不寻思告诉你们一声么。”
陆睿跟贺聚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疑惑。
沉吟了一下，陆睿问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冯志摇摇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对不起，陆书记，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陆睿点点头，知道黄皓和丹尼斯肯定是用英语交流的，冯志这个初中毕业的人想要听懂他们的商务英语，的确有些难。看样子，只能想办法让强子他们在江口查查看了，再就是等到签约的时候在看看对方到底打什么主意。
几个人没人说话，情绪都微微有些低落，却看到冯志并没有离开，而是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叹了一口气，陆睿知道他是在回忆那两个人的话，但是毕竟他不过是初中毕业，对于那些复杂的英语单词想要让他记住实在是太难了，别说是他，就算是陆睿自己在场，也只能明白个大概而已。
站起身，陆睿刚想出门上个厕所，就听到冯志蓦然间一声大叫道：“靠！”
陆睿一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冯志，心说这小子胆子不小啊，敢在书记面前骂人，不想活了吧。果不其然，马向东一脚就踹了过去，嘴里骂道：“小崽子，你想死是不是，敢在书记面前骂人！”
可冯志却好像没有知觉一下，被踹倒在地的时候依旧直直地看着陆睿，嘴里重复道：“靠，肯定是靠！这两个人说的是findthecoal！”
陆睿心中猛然一惊，脚下微微有些踉跄，顾不得地上掉落的碗碟，半跪在地上，拉着冯志的手问道：“你确定，是靠？”
第056章 出大事了
“靠！”
虽然贺家镇比较闭塞，但是《大话西游》在华夏流行已经好几年了，这句骂人的话大家是都懂得的，众人发现陆睿蹲在地上跟冯志一样重复着那个字的时候，都愣住了。
一旁的蔡晓霞还以为陆睿二人得了失心疯，刚想说话就看到陆睿猛然间站了起来，拍着冯志的肩膀道：“小志，要是这件事成了，你就等着全镇老少爷们给你作揖吧！”
所有人都呆住了，陆睿这话说的可重，小志论身份不过是镇政府一个打杂的，说起来还是靠着马向东的关系进来的，此时陆睿这么对他说话，连刚刚脸色不错的贺聚宝都楞住了。
回头看着四周被自己碰倒的餐桌，陆睿微微有些歉意的一笑，却没理会这些东西，而是用满是油渍的手拉着贺聚宝的衣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书记，咱们，咱们发了！咱们发财了！”
贺聚宝一呆，看着陆睿急道：“你小子，疯了吗？这个时候还跟我打什么哑谜，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顾不得渐渐围拢过来的旁人，陆睿趴在贺聚宝的耳边，嘴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老书记，咱贺家镇有煤矿，有那种能烧的煤矿！”
“啥！？”
贺聚宝整个人猛然间瞪大了眼睛，看着陆睿说道：“小陆，你可别乱说，这事容不得马虎！”
陆睿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刚想解释，就看到贺聚宝脸色一整，冲外面冷哼了一声，“都给我滚蛋，没事在这里看啥热闹！”
老爷子威名远播，围观的人这才都散去了，冲一脸苦笑的饭店老板点点头，贺聚宝道：“明天到镇里来结账。”说完，拉着陆睿冲马向东吼道：“你还呆在这里干啥，赶紧去找你婆娘，老子刚才交代的话没听见吗？”
马向东一缩脖子，他是孤儿，从小被贺老爷子给抚养长大的，所以当兵复员之后才甘心在这里做个副镇长，看到老书记发火，忙不迭的一路小跑出去找他的老婆贺翠花，因为他老婆是镇里的妇女主任，对于镇上的大事小情，那些妇女们了解的往往要比男人们多。
剩下的蔡晓霞三人看着一老一少一脸兴奋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就听贺聚宝大声道：“给我叫人，叫越多的人越好，随时听我的号令，准备上山。还有，叫派出所那几个小兔崽子和民兵连的人把枪都给我拿上，严查这几天进出的外人，你们三个给我下乡去叫人，就说我贺聚宝说的，这一次是关系到咱们贺家镇以后能不能吃饱饭的事情，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把自家的土地和山林卖给别人，否则，老子毙了他！”
五十多岁的老人身材特别高大，可能是因为长年干农活的缘故，陆睿觉得自己被他拉着的手几乎就要断了。而且这老爷子嗓门大的要命，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话，根本就不像个领导干部，陆睿甚至觉得，这人跟旧社会的土匪也没啥区别。
不过陆睿明显能感觉的到，在自己告诉老人这里有煤之后，老人很激动，握着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从他下达的那些看似无理的命令就可以知道，贺聚宝现在很激动，仿佛自己即将面临高考时候的那种感觉。
布置完这一切，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镇政府办公室，关上门，贺聚宝看着陆睿，沉声道：“小陆，你跟我说实话，这事你有多大的把握？要是不准，咱可就没了退路了。”
陆睿苦笑了一下，心说您都摆出那么大的阵仗了，我能说什么？
点点头，陆睿面色严肃的回答道：“老书记，十有八九，您也知道，我们大学里面是交英语的，小志所说的coal，翻译过来就是煤炭的意思，而‘findthecoal’的意思就是说，寻找煤矿。书记，我们这里很有可能真的有煤存在！”
贺聚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虽然贺家镇落后，可是他贺聚宝可不傻，改革开放这么多年，要是还不知道一个煤矿对于一个地区意味着什么的话，他这个党委书记也白干了。
抓起镇上唯一的电话，贺聚宝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张自己贴身放好的纸条，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一个号码。
许久之后，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我是程志华，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在陆睿有些诧异的眼神当中，老书记贺聚宝用自己生平从未有过的骄傲口吻对着电话说道：“小程子，你宝哥家这有煤了，哈哈哈哈哈哈！”
程志华一怔，随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用手捂着电话对自己面前的财政局长说道：“老胡，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等到对方恭敬的退出去之后，程志华才拿着电话沉声道：“宝哥，你跟我说明白点，什么叫你家有煤了？”
贺聚宝嘿嘿一笑，张张嘴却没有说话，而是把电话递给了陆睿，说道：“我找个明白人跟你说。”
他这句话的声音很大，也不知道是对陆睿说的还是对程志华说的。
接过电话的陆睿有些震惊地看着贺聚宝，他想不到贺聚宝竟然把电话直接打给了阳明市委书记程志华那里，看样子这老人家是准备报喜，放一个大大的卫星了。他并不理解贺聚宝的心思，这种思想跟十年浩劫期间的放卫星是一样的，就是有了成绩的第一时间，要让自己心中的领导知道。
拿起电话的陆睿恭敬的说道：“程书记您好，我是陆睿，是干部交流刚分配到贺家镇的大学生。”
“哦……”程志华点点头，这件事他也有耳闻，是由团中央组织的一次干部交流活动，选派一批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充实到老少边穷地区的贫困乡镇，这个叫陆睿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这样分配到贺家镇的。
“小陆啊，你们贺书记说的那个煤是怎么一回事？”开门见山的，程志华对陆睿问道。
他不能不奇怪，在他的印象当中，贺聚宝虽然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但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却是第一次。
陆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恐怕就在眼前了，清了清嗓子，陆睿缓缓的把整个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从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到冯志从他们嘴里听到的那个单词。最后，陆睿沉声道：“本来打算等到确认后再向上级报告，可是没想到老书记直接就给您打了电话，这，这……”
程志华呵呵一笑，古井不波的说道：“不怪你，我知道你们书记的脾气，一直都是那么风风火火的，几十年都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