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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为力,才明白自己的无能,自大狂傲是多么的好笑。我总以为世间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总以为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之中,直到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开始倒转。
司继四年九月六日。我的纸儿刚满月的日子,我却在此时丢了我最爱的两个人。
仿佛恍然如梦,滴水的漏斗开始旋转旋转,将清水换作流沙,痛苦才刚刚开始。
第八日,我们收到消息,齐硫带着人查到穆尔其带颜修文和许瑶曾在沿途的医馆看病,他们一路跟踪下来终于与我回合,在一家客栈找到刚刚离开的穆尔其等人。
埋在暗中的辽兵刚刚离开,我们才赶到。总是与事实相差一步,看着满屋的血痕,我的心都开始颤抖起来。
“将军!”
我挥了挥手,一拳砸在墙上。从指缝中流出来的血很快便侵透了整个手掌,我试图用疼痛来控制自己,难料心里的痛更是深不可触。
我才终于明白了那个人的伤痛,那个人的悲伤,那个人在被我伤害之后的累累伤痕。
那段日子成了所有人都不会再开口言说的时间,唯一能提及的,就只剩下满心的伤痛和生与死的承诺。
颜修文同许瑶掩人耳目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客栈,穆尔其醒来后怒不可遏,发动北辽所有杀手侍卫,见二人者,杀无赦!!!
辽国的地势很怪异,朝外走,是平地荒漠,朝内走,是深谷沟壑。
散布在辽国的暗卫,内应,以及洛涵用了所有商家关系,走卒,私贩,每一个人都在寻找那两个人丢失的人,都在拼命用最快的速度先找到他们。
不知是谁散播的消息,透漏这二人手中有大楚最机密的消息,是大楚的命脉。得地图者,灭大楚,于是各国散出人手潜入大辽。
没有人能形容那时的动乱。街上,荒芜,流离失所,破败,萧索,百姓不敢出门,牲畜不敢吠叫。
时时刻刻都在杀戮,时时刻刻都在惊慌。
每每有传出颜修文和许瑶的消息时,我便开始惊慌,唯怕是敌方的人先找到他俩。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次次失望,绝望,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是天下最善良的人,我不明白为何老天要这般对他,不明白到底错的人是谁。
我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自己也会崩溃,也会绝望到无助,我寻不到他,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们数百人却没有寻到他一丝一毫。
我开始夜夜用酒灌醉自己,然后指着苍天怒骂,为何不让所有的痛让我来背,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样对我们!
穆尔其下了死令,杀手,刺客!他不会武功,要怎么保护自己?他身子还没好,说不定还在生病,他要怎么活?这地方,他丝毫不熟悉,他要怎么逃开杀手?
他会不会想纸儿,会不会还在想要离开我?
到了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当初带颜修文来军营简直错到离谱!错到我宁愿他一生都没遇见过我。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爱。
宁愿让他跟别人远走高飞,宁愿他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宁愿他又爱上别人,我都不愿看他受伤,看他消失在我眼中,寻不到。
喜欢,是抓住和禁锢;爱,则是放手和等待,可笑我现在才懂。
颜修文从一开始便对我说过,他从不害怕失去,现在念起,怕是他早已情根深种,在放手和深爱之中选择了后者,才会有前者的动作。
等待和未知,对人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和折磨,时间将意志力全部带走,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站在这深不可测的山谷前。
邵越等人没日没夜的四处寻找,连土地都要翻了个遍,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他们站在这悬崖边。
“将军,走吧,不一定是的。”他们路过的此地,打听之下却得知这里是辽的暗谷,辽国有许多这种暗谷,不大,却深不可测。
少有人知道这暗谷的下面是什么。或者是潺潺而流的暗河,或许是干岢的岩石荒漠,或许是毒物百生的土地,或许。。。
“前两日,有人追杀,这里跳下去两个人,看不清是男是女。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最近局势那么危机,到处都有逃亡自杀的人,说不准呐,说不准呐”
“将军!我们不了解这里,还是等暗卫来了。。。将军?”
被昏蓝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五官分明的瘦削脸上缓缓滑落一滴眼泪。
如此的猝不及防,如此的刻骨铭心。
见过刀与剑的眼泪吗?
在闪着银光的冷兵器上滚动的细小的水珠,在刀锋处结成小小的水滴,缓缓的,慢慢的,不发出一丝声音的突然落下,银色的刀剑不见一丝痕迹,却让人感到透骨的寂寥和悲痛,这种兵器,以后便再也不能用来当做杀器。因为在剑心中,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处裂开了痛不可遏的伤口。
苍穹仍是淡淡的泛着冷光,脚下是昏黑的山谷。
邵越轻揽衣衫,转身跃下!
那一场仗,楚军鱼死网破,最多也就是和北辽一般,同样的惨重,同样的伤亡。
沈楚熙挨着一个一个伤病查看伤势,检查地形,埋葬士兵,清扫战场。
“他奶奶的!好好地打仗弄成了这般勾心斗角!”沈楚熙忍不住骂出声,“还他妈不如正正常常干一场!”
“别气了,去看看徐伯那边准备的药弄好了没,派人快去把整个军营洒上药”黎景正戴着把伤药给撒到伤病的伤口上。
沈楚熙低头看着跟自己忙进忙出的人,“对不起,让景儿也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景儿,你回去吧,纸儿和馒头还在镇上等你”
洛涵将纸儿和馒头都带到了楚镇上,远离军营还是好些,伤兵多,瘟疫时刻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沈楚熙也就没反对,而黎景更是将纸儿和馒头还有墨儿全部留在在镇上,自己留在这里帮忙。
“谁家的孩子跟纸儿馒头一样,连满月酒都没过!亏我还是王爷,一点用都没”沈楚熙深吸一口气,说完背对着他们,压抑着心头的闷气。
黎景给伤兵包扎好伤口,又对他们点了点头,让他们放心,王爷会没事的,才拉着不愿回头的沈楚熙走出了伤兵营。
“天亮了,去吃早食吧”黎景轻声说道。
“景儿。。。”
黎景握住沈楚熙的手,“我们都还好好的,不是吗。楚熙,我不是女子,不需要安逸的生活,也不怕坎坷失所”
“景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景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是男人,想和你一同担当,而不是躲在你身后。你理解吗,楚熙”
下卷惜缘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不是不知道这谷底的险恶,不是不知道这也许又是个假的消息。可是我抑制不住从心里传来的悲恸,如此喧闹着急的拉着我,告诉我,下去吧,邵越,下去吧。
这谷底是彻骨的冰冷,原本阴暗的山谷随着天光一点点亮起来。我才看清楚它的模样。上面是藤木,下面却是带着荆棘的树。上面荒芜,下面寒水直流。
也许这就是大辽一直向外扩张的原因。这种地势,这种坏境,又如何能孕育更多的人来呢。
原本每次都希望是颜修文,是他,可这次,我却在心里拼命的说着不会的,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的。
他怎么会那么傻呢,不会的,一定不会,颜修文多聪明啊,怎么会跳下来呢,他。。。不会的。
邵越突然想起来有一日带着颜修文在楚镇上信步游走。
那时,他身上还带着鞭伤,他想带他来散散心,那几天,他总和他待在一起,照顾他,陪着他。
他们在镇上遇到了素服道长。
他对他说,“公子,情深不寿。”
一派胡言!
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却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看见颜修文淡漠的表情,也许是看见那道长悲叹怜悯的笑。
“邵将军,你终于来了。”
清润朴素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山谷中响起来,我才真正知道情深不寿的含义,而此时,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邵越踉跄一步,几乎站不稳,若不是随他而跳下来的侍卫扶住他,邵越几乎僵硬的开不了口。
任郁冼被人禁锢在军营之中,看守严密。
他身上有被鞭子打出来的伤痕,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穆尔其带着一身怒意回到了军营,在知道他试图想要破坏火炮时,连解释都没有让他说一句,偌大的鞭子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在身上,甚至,落在心底。
“贱人!我养你这么久,你回报给我了什么!”穆尔其一鞭一鞭的抽下,再带着血珠举高。
任郁冼一声不吭的爬在地上,甚至连躲都不躲任他鞭打。
军营损失惨重,地图被拿走,楚军大怒,这一回,属于楚将的仇恨才刚刚开始。
沉默压抑的辽营,小心的承受着穆尔其的怒火和恨意。
脚腕上的锁链发出沉闷的声音,衣不遮体,盛怒的男人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伤口未好,是否生病了,毫不怜惜的蹂躏,折磨。
男人只知道,所有的人都要背叛他,楚军,楚将,楚国的人!
讽刺的笑意从嘴边划出,“我这是做的什么、、、、呵呵、、、”昏暗的营帐中被束缚的漂亮人儿闭上眼睛,悔恨,亦或者是迷茫。
原本好好睡觉的纸儿突然哭闹起来,没有任何理由的哭起来,闭着眼睛,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很小很小的声音,却流了满脸的眼泪。
洛涵抱着纸儿站在窗边,喃喃自语,“今年的秋可真短,转眼竟快到了冬了。
邵越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冰水之中的人儿。
“老道只能算出来,却是就不活他。”
“师父,您别伤心了,命数天注定。”
“邵将军,水中有冰棺,颜公子的身体才能保存完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您别怪师父。”
“这位姑娘已经神志不清,但她还活着,上天有好生之德,邵将军就把她带走吧,也不枉费颜公子救她一命,将她护在怀里,承受所有的创伤。”
“颜公子是好人,是老天无眼!”
“将军,你。。。”
“道长。。。你救救颜公子啊,你能算出来他。。。为什么救不了”
“侠士,命数天定”
“道长,颜公子是好人,他是好人啊,求你救救他,不要走。。。”
所有的言语都消失殆尽,没有一丝残留在邵越耳边。他静静的附身,将似乎好久都没见到的人从冰寒的棺中抱起来。
冰凉的寒气刹那间就侵透了邵越的双手身体,严重的冻伤却比不过他此刻的绝望和不知所措。
“侠士,请讲这两份地图交给邵将军,这是颜公子拼死护着的东西”
“道长!求求你”
“徒儿,我们走吧”
离开他三十二日的人终于回到了他怀中。仅仅三十二日,为什么。
邵越从来没见过这般安静的颜修文,将他抱进怀里,脸贴着脸,他轻声说,回来了,颜修文,我终于找到你了。
时间流转,纷飞。
就像一年前,他从别人的手中就回羸弱的人儿。
“怎么这么晚”人儿不高兴的撇着嘴,“我好饿哦”
即便苍白,即便身子在痛,他都会笑着说,“将军,我好饿”
邵越的眼中掉出眼泪,他笑着,轻声问,“这次还饿吗。”
“颜修文,你就会给我惹麻烦。”
“你醒醒,我带你回家了,给你做你喜欢的粥好不好,纸儿还在等我们回家呢”
“将军!!!”
邵越抱着颜修文刚刚起身,却在刹那间天地旋转双双跌入比冰还冷的水中。
毫无声息。
番外探亲(三)
“是谁啊。。。?”年迈的声音从侧屋中传来,带着低沉的咳嗽和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屋中缓缓走出个华发老人,锐利的眼睛,皱起的眉峰间尽是不耐。
颜修文躲在邵越身后,让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挡在自己身前。不是畏惧,而是陌生。及其的陌生感让他不知所措。
“老爷,是少爷回来了”奶娘笑着走过去扶住颜老爷。
颜铭一顿,坐在主位上,一声不发的看着站在院中的两个人,耳边,是年迈的心脏掩不住的跳动,眼中的水光流转,双唇颤动,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最后消失不见。
“是小修少爷啊”
邵越一手搂着时不时往自己身后躲的人,朝厅堂走去。边走边侧过头低声说,“很少见你怕成这样。。。”
颜修文抬头看一眼颜铭,又赶紧低下头,“爹爹很少和我说话,我从小就怕。。。你笑我?”
“站住!”颜铭冷喝一声。
邵越在跨进门栏前一步停下,颜修文吱溜一声躲进邵越身后。
“我颜家就只有一个长子,何来另一少爷!”颜铭冷冷的说出来,伸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上一口,浑浊的眼里威严尽是。
邵越淡淡的看着他,双手轻轻将颜修文从自己身后拉出来,“他叫颜修文,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生下来的嫡子。”他说完不等颜铭开口,就带着颜修文呢走进厅堂,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侧位上。
“老夫六年前说的很清楚,他既是离开我颜家,上都晋考,就永远不要回来,即便回来,颜家列祖也不会相认!况且,你又是何人!”
颜铭刚说完,就从屋中跑出来个小孩子,大约四五岁岁的模样跑向他,银铃般叫着爷爷。跟在孩子身后的是为少妇。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