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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此事与这个百里屠苏绝脱不了干系！
“……祭司为幽都女娲娘娘部下，当初兰生离家便是为我寻找救命良方。”
“兰生为了救我，抽取了一魂一魄，故身体变得极差，受不了冷亦不能劳累，需好生休养药不离身。祭司说，便是投胎转世……亦，命理残缺。”
方如萱看着百里屠苏，道：“你再说一次。”
“兰生为我，抽了一魂一魄，故下半辈子……要与药石为伴。”
“啪！”方如萱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抽在百里屠苏脸上，百里屠苏未躲，受了她这一掌。
“百里屠苏，我方家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我念你是兰儿朋友对你一直客气有加！从来不曾得罪过你！兰儿与你……我不怪你，是我教导无方！他自己愿意我怪不得旁人！只是你却不该害我弟弟命理残缺生生受苦！兰儿打小从未受过什么苦！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上辈子兰儿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受这样的苦！！”
她恨百里屠苏，却不曾对他做过什么，只因他是外人，便是再气再恼别人家的孩子也轮不到她来管教。于是她只打自己弟弟骂自己弟弟，对这位可说是罪魁祸首之人依旧客气。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累兰儿受苦！
第六十六章
“抱歉。”百里屠苏看着方如萱，喃喃道。
“抱歉有用么？你能还我弟弟一魂一魄叫他恢复健康么？！抱歉能让我弟弟恢复正常生活吗？你……！”
“是三姐么？”
他们并未走得远，动静大了便叫方兰生听到了，方如萱这几日不想见百里屠苏便没来看过他，此时听到方兰生叫她心软了一班。这下也顾不得跟百里屠苏算账，着急进屋看方兰生去了。
“三姐……”方兰生小小的声喊，他烧了这么多天嗓子早就烧哑了，说话大点声便嘶哑的不成样子。
方如萱连忙走上前，心疼的摸摸方兰生的脸：“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红儿，大夫怎么说的？”
“回小姐，小姐莫要着急，大夫说少爷已无大碍了，只是还需好生休养调理。以后千万莫要劳累莫要挨冻，最好日日都喝药调理。”一直默不出声的红儿连忙回答道。
“好好，药挑最好的，告诉大夫不要吝啬用药，今天的喝了么？”
“回小姐，还不曾喝，已着人去煎了。”
“三姐……我已好多了，抱歉，让三姐担心……弟弟实在不孝顺。”
方如萱轻轻攥住方兰生的手，摇了摇头：“我成亲多年，只顾着管教你，却忘了我当年……唉，你那时还小，便不曾告诉过你。当年爹娘不同意我与相公亲事，我亦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比你还要厉害，甚至对爹娘说出大逆不道之话。唉，往事悠悠，却不堪回首。你的事儿……我虽……不同意，却也不想再阻止……你大了，想做什么便做吧，我……不该横加阻拦。”
方兰生轻轻的道：“三姐……你别担心……木头脸对我很好的……”
“……”可是，你对他亦掏心掏肺啊！方如萱叹了口气。
药很快便煎好了，满满两碗，所谓良药苦口，越好的药几乎是越苦的，光是用闻的就几欲作呕。方兰生接过吹凉了药，咕噜咕噜很快便将药喝了下去，对方如萱笑了笑。
方如萱却更心酸，他打小不曾受过苦，每每生了小病要他喝药比登天还难，闹得不可开交，软硬兼施才灌得下去。现如今成熟懂事自己喝药，她却宁愿……
“对了三姐……上个月与刘老板谈了一笔生意……一直是我过手的……现下病了，相关事宜只有老掌柜晓得……要劳烦三姐先接手……待我好了、好了再谈其他的……”
方如萱取了蜜饯塞进他的嘴里：“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些个杂事？不许想其他的！先把病养好再说！”
“嗯……”
百里屠苏交代完李陵回屋来的时候，方如萱正准备走，相对无言谁也没理谁。只是她临出门的时候回了一下头，看到方兰生偷偷去抓百里屠苏的手，咧嘴轻笑。
方如萱站在几步之外，终究还是转身离开屋子。
她想起方兰生五岁时，那个打方家门口路过的癞头和尚说的话。
——这位小公子命格富贵必定长命百岁，然而命富贵却福浅薄怕是受不住的。日后必受情劫磨难，越近弱冠之年磨难越深越重，小则皮肉受苦不断大则魂魄分离难关，怕是还要累及家人断子绝孙。
——若是为了他好，便舍他出家去，跟着和尚做一个小小行脚僧，免得日后受苦受难。
这世上，当真有命么？
这世上，当真有孽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方兰生呆在屋里一呆就是一个月，差点连端午节都要在屋里头过。硬是要说的话，方兰生的生活大抵就是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
好在天气过了清明便很快转暖，不必再担心寒气入侵问题，又有百里屠苏鞍前马后的跑，总算在端午节前好了个七七八八，能够出门去了。
“我后背好痒……”方兰生趴在床上，晃悠着两条腿，一脸郁卒。
百里屠苏安慰他道：“痒便是快好了，这几日便是端午，你若是好了，我便带你去看龙舟。”
“提到龙舟我便老想到龙波舟，若是能出去，不若去青龙镇，他们那儿靠江临海的，比赛想来也比琴川精彩些。”
“也好。”百里屠苏想了想道：“顺便还愿。”
方兰生这才想起当初放天灯之事，他问百里屠苏：“木头脸，你许了什么愿？实现了么？”
“说出来，便不灵了。”
“小气……那端午节，我能喝雄黄酒么？”
“不能。”带他出去已是极限，居然还想喝酒？
“可是不喝不吉利……”方兰生心说自己在屋里头都快要憋出蘑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节日才好出门去，却不肯给他喝年年都要喝的酒！
百里屠苏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喝雄黄茶。”
反正重点是雄黄。
方兰生把头埋进枕头里：“我才不喝那苦不拉几的玩意。”
“可以给你吃粽子。”百里屠苏摸摸方兰生的毛，又补上一句：“一个。”
“……你原本连粽子都不打算给我吃么？！”那叫什么端午节！
“难消化，怕你积食。”方兰生一直爱吃点心，好在不耽误正餐。自从生病之后吃的便不多了，稍微吃多一点便说撑到。粽子以糯米制成，极难消化，本不打算给他吃……
方兰生哼了一声：“不吃粽子，还叫端午节么？”
“怎么不叫，又不是粽子节。”
“端午节便是要吃粽子，不吃便不是端午节了！”
百里屠苏无奈，端午节又不是只有吃粽子一样，不还有划龙舟、挂艾叶、跳钟馗等习俗么？还是说他过节，只是图节日好吃点心？
“元宵节要吃小圆子，过年要吃年糕，清明节要吃方糕，端午节吃粽子，还有中秋的月饼，腊八的粥……不吃这些怎么算过节？”
方小公子对过节习俗便只记得住吃，在他看来，这些节日还不若叫小圆子节、年糕节、粽子节、月饼节才好……
“我想吃腊八粥了。”
“……”
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百里屠苏默默起身去厨房了。
不过腊八粥……怎么煮？
在方兰生眼巴巴的期待中，粽子节……哦不，端午节总算是到了。和自家三姐打了招呼后，方兰生兴高采烈的跟百里屠苏去青龙镇看龙舟去了。
并不赶路便不曾使用腾翔之术，只是慢悠悠赶路看看沿途风土人情，路上玩儿几天才到青龙镇，刚巧赶上龙舟比赛。
龙舟比赛一年一度，青龙镇的壮年小伙都牟足了劲儿的想得个第一，有心爱姑娘的腰上还挂了心上人给做的小香囊，跃跃欲试有使不完的劲。
对船有着狂热迷恋的向天笑自然冲在最前头，做了一艘自认为威风凛凛的船，豪气万千的站在船头。方兰生一打眼便看到他，心道这人不论在何处，都这样。
百里屠苏买了个香囊给方兰生挂好，又买了糖球给他含着，雄黄酒他不能喝还当真给他买了雄黄茶，方兰生不肯喝全灌进了百里屠苏自己的肚子。
向天笑做的船虽说潜水不行，在水上倒是无人能敌的，拔了个头筹，还远远的把第二名甩在身后，高兴得不得了。
“我们还是不要去找他了吧。”方兰生舔舔糖球：“去了，晚上怕就出不来了，肯定被他拉着喝酒聊天，咱们去逛逛，晚上直接去放灯。”
百里屠苏点头：“好。”
未逢灯会，青龙镇并没有天灯卖，好在方兰生学过做，便买了点材料两个人自己动手做了一盏，方兰生还在上面画了花草点缀。
方兰生提笔在纸上细细勾勒花草，道：“木头脸，你说，这灯飞得起来么？”
“应当可以。”
“什么叫应当，本少爷做的灯，怎么会飞不起来？一定能飞起来”
百里屠苏顺着他道：“那便飞得起来。”
“敷衍！”
“……”
入了夜两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点了灯来试飞，果然飞得起来。夜晚无风，灯稳稳当当的升上了天空。
三年前的端午，他未过，看着街上热热闹闹只觉心烦；三年后的端午，他与心爱之人一同放灯，也成为三年前街上那些热闹之中的一员。
“木头脸，你许了什么愿啊到底。”
“说出来便不灵了。”
“既然还原了，便是实现了，还有什么灵不灵的？说给我听嘛。”
“那你许了何愿？”
“我……反正、反正实现了……有什么好说的。”
“……实现了便好。”
——三个愿望，我不贪心，我只许一个便好，只要实现这一个便心满意足。望天见垂怜，保佑屠苏一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莫要在受魂魄之事所苦。可……可遇到心爱女子，可与她举案齐眉，长相厮守，与她安稳度日，此生再无波澜。若是……若是有无可避免之祸，不能绕过之劫，必有人得受，我愿替他承受一切苦难。
——希望天见垂怜，保佑此行顺顺利利，保佑我渡过此劫，此生安稳。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德，得以遇到兰生。只望伴他左右，此生不负。
此生，不负。
——————————完——————————
番外之醉
某个阴雨连绵的早晨，方府迎来一位许久不曾归来的主人，此人一路直奔膳厅，一踏进膳厅便引来一阵诡异沉默。
方兰生正张嘴欲咬下一口小笼包，百里屠苏正捧着一碗小米粥喝下半口，方如萱与其夫君正在轻声细语讨论侄儿上学事宜。此人一踏进膳厅，方兰生手中小笼包咕噜咕噜滚落桌面，方如萱与三姐夫卡了壳，百里屠苏虽不认识来人却感到一阵可怕杀气，默默放下手中粥碗。
“大、大、大姐……”方兰生磕磕巴巴巴巴磕磕的开口。
来人毫不客气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慢悠悠的弹了弹袖子：“许久不见，兰儿不止长本事，没想到也结巴了。”
“大姐……”方如萱一开口才惊觉声都变了，咳了一下才恢复正常音调：“大姐几时回来的？怎地不先通知我一声，好叫妹妹提前准备，为大姐洗尘。”
方家大姐，金刀马贼方如馨，今年三十有二，是方家五个姐姐中最为彪悍的一位。照方兰生所言，她为人彪悍爱钱如命打家劫舍坑蒙拐骗杀人如麻，十分彪悍；十分难缠，十分泼辣且脾气暴躁为人恶劣心胸狭窄小气吧啦极其记仇膀大腰圆杀人不眨眼……
总之，方兰生和百里屠苏，死定了。
“我回个家还用洗尘？何必弄那些繁琐之事，我是听说兰儿找到意、中、人才特意回来看看的。”方如馨狠狠咬下一口馒头，嘴上说着方兰生眼睛却盯着百里屠苏，特意加重了意中人三字。
百里屠苏巍然不动稳坐如山，方兰生干笑：“大姐……好、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了，久到咱家饭桌上出现我都不认得之人……怎么，没人准备给我介绍一下？”
“咳，我来介绍，大姐，这位是百里屠苏，百里少侠，是兰儿……”方如萱有些不知如何介绍下去，只是含糊过去接着道：“百里公子，这位是……”
“我是兰儿大姐，想必兰儿与你说过我，百里少侠？呵，这年头少侠标准低了不少，或是我许久不曾回到中原来，是不了解了的。”方如馨狠狠吃掉第二个馒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百里屠苏：“如萱，此处没你两口子的事，想来铺子也需你们去打理，便先去吧。我与兰儿姐弟情深许久不见了，今日便跟你借他一日。”
方如萱暗叫糟糕，大姐不好惹这百里屠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若是一言不合再打起来保不齐方家都要给这两位煞星拆了。先只能期望兰儿在场压一压，小的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姐左右呆不了多久，熬过去便好了。
方兰生朝方如萱抛来求救眼神，方如萱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跟着自家夫君逃也似得离开了膳厅。
“你们也下去，门给我带上，哦，顺便再给我上瓶酒，要我离开时埋得那坛花雕！”
“是，大小姐。”
对付方家的人，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百里屠苏本就不是打了左脸就伸右脸的，面对明显看他不爽的方家大姐干脆闭口不言，充当门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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