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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沉浸在壁画的影像里,似是嫌角油灯不够亮,右手里执着一盏犀角灯,贴着视线所及的画面移动而走,使他在更近的光照下看得更为清楚。
背上的琴匣不见了,使他看上去更加瘦削而单薄。
我心头放佛飘过了一羽极轻的羽毛,漾在心上,懒洋洋地飘起来……又落下去……
“好像,这也不是无往书院呢?”我忍不住了,先开了口,“我们,又见面了。”
“无往无妄,若无机运,怕是穷其一生也难以为见。”他像是早已发现我所在,没有显出任何惊讶,平淡而自然的语气放佛是对待一个多年的友人。
“你怎会在此?”到底是我先耐不住了。
“你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他说着转过了身,言语一如既往的温和。
一张狐狸脸。
确切的说,是一张狐狸面具贴在他的脸上。
竟和我脸上的一般无二。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疑道,“为什么……你会有……”
“凡人总是擅长学习,模仿,然后再衍化创造出更上一层楼的事物来。”他说着抬手取下了面具,露出那张温润如玉的颜来。
“南北街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噙着笑挑了挑眉,看着手中的狐狸面具,眼底有着轻微的看好戏一般的神情,“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邺城,满大街的可都见得到这样的狐狸面具,与你一般的衣饰,甚至,连发色也都以植物汁液染了银色?”
“是么?”我脑子里忽然浮起初见邺城时见到的那些人的画面,想着那么多人都与我一样,多少生出些别扭的感觉。实在想不透凡人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形举,轻微冷哼了一声,“就算是了,那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那要是有人借机做了些事,那岂不是会以为是你,这样你也不介意么?”他晃了晃手中的面具,沉眸如水,眼底轻轻漾着手中的烛火之光。
“你到底是谁?”我祭起龙魂剑,毫无情绪地指着他,言语一片寒意。
“放心,我可没有你这般娉婷的身姿。”他说着眼眸转向了我,上下撩了撩,轻哂而笑。原本是温和的人,一下子就轻浮了。
我脸上一热,叱道,“说什么劳什子鬼话!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无情有情都是情,不消分得清楚。”他将面具收在身后,抬起了微敛的下颚,一脸正色地看着我,“既然来到这人世间,面皮心思都要稳重得些,不要为了旁人些许话就乱了自己的心绪。”
我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说着这些话的样子,忽然有那么一丝像极了师傅。
我一阵迷惑,摇了摇头,想要甩出这种恍惑之感,再抬眸时,就看他又侧过身子,专注在了那壁画之上。
“我叫秦时欢,是无往书院的院主。喜好游历,观世间之瑰奇所在,近期游历至此,故而多逗留了几日。不曾想南北街一事,惹得姬朝国师注意,邀我小住一段时间,以作论道。论道之余,我在皇城偶然发现了此处入口,顺道而下,竟得此万古久远之景观瞻,也算是有幸了。”
我听他娓娓道来,微微思虑,轻声问道,“无往书院?”
“嗯。”他应了一声,“这壁画你可看了?”
“没看完。”我只觉得他这会子忽地升起一股特别幽远的气息来,让我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有所觉?”
“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壁画上面的记述。”我如是而言,看着他转过来的视线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你过来。”他眼眸一转,再度回归了壁画之上。
我忽然觉得憋屈,这个人简直太过不知所谓了。疾步走过去,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这里。”察觉到我的站定,秦时欢将犀角灯贴近了他所指之处,好让我看得更加清楚。
我不解,但是看他一幅认真的模样,只好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人类形态的婴儿,被置于一个高大的石台上面,石台周围跪伏着无数的神兽,像是对那个婴儿行着极为尊崇的礼仪。
顺着往下看去,那个婴儿在神兽的呵护下,逐渐长大,得到人类两三岁模样的时候,婴儿骑在御风飞行的龙首兽身的奇怪兽形背上,开心地拍着掌。
这时一直祥和的画面突然一转,很多人类出现,背负长弓,手持长矛。一些人在地面骑着马,一些人则是御风立在空中,一幅蓄势待攻的样子。
接着,龙首兽被人类刺翻在地,浑身浴血,兀自挣扎着,而那婴儿则是被人类抱走。
画面再是一转,那婴儿在人类之地渐渐长大,一身毛发披散,几如猿猴。一同长大的还有三个人类孩子,四个人玩耍嬉闹,亲密无间。
再往下,就看三个人类孩子当中的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而令一处,一身毛发披散的猿猴躲在树后看着他们。
猿猴狂奔而出,身形发生变化,最后竟是化成了一曼妙少女,而在她化形之间,被三个孩子中的另一个男子碰见,面孔惊讶。
往后的画面就逐渐变得残酷了。
化形的少女像是天赋异禀,在残酷的争斗中脱颖而出,无论是多么危险,甚至是对面强大的魂兽,也都能面无惧色,斩杀如常。她和人类的三个孩子带领着人类一步一步走向辉煌和强盛,最终计划和完成了困兽之斗,仅存的神兽化魂而走。人类则是分食了神兽留下的肉体,骨头作为了战利品进行炫耀。当发现其中残存的神兽力量后,神兽之骨便又成为了人类手中的法器。
壁画便到此为止了。
我看到此处,压抑不住的惊异通过我轻微欺负的心口完全显现了出来。
方物志上面对神兽统治和被推翻的描述都很简单,远远没有甬道壁上面惟妙惟肖的画面来得真实。
我除了惊异之外,甚至有些恐惧。
“她是谁?”我看向秦时欢,喘息道。
“无往书院里的书并没有记述这些,我也不知道。”秦时欢轻轻摇了摇头,“凡人的世界,恐怕就更难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大东莱浮地所居的仙界。”
“你是仙?
“不。”
我一再地追问着他的身份,他都否认得真挚,这让我有种除非他自己说出来,旁人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挫败感。顿时觉得他讨厌极了。
“可惜了。”他忽然低声似喃似语,一脸惋惜地看着壁画。
“怎么?”
“可惜了这么一个妙人儿,恐怕难以有个好下场。”他抬手又将面具带上,整理着衣衫。
“壁画上并没有记述,你何以断测?”
“凡人是贪婪的,这种贪婪使他们生存,也将使他们灭亡。”他叹息一声,抬步便走,“我来得够久了,眼下就要出去,你呢?”
他这般一说,我乍然想起慕清的事,但我身后醒来的地方是封死的,只好跟着他往前走,“我不知道怎么在这里的,但是我亦有要事要做,跟着你,能出去么?”
“我不确定出去的时候会不会有秘术师拿着剑指着我,你要是不怕,尽管跟来好了。”他言语轻淡,毫无平仄,我却仍然听出了他的调侃之意。
“你这人,怎么总是喜欢绕着弯子说话。”我愈发讨厌他这种说话的方式。
“话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他执着灯在前走着,我落在他后面数步之距,揣着警惕,反衬道,“那对于无心之人,又该如何?”
“若是无心,那便无话可说。”
他的话让我心中忽地一寒,想来终究与他无甚干系,于是也不再说话。
大约行了小半盏茶功夫,他停在一道嵌在甬道石壁里的木门前,抬手推开了门,“咦?”
他发出的惊疑声很是细小,但在这静谧的甬道里足矣让我听得清楚。
“怎么了?”我几步上前,与他并立,就着犀角灯的光亮,就看黑洞洞的门后是一道往下的石阶,无止尽似地不知道通往何处。
“这阶梯本该是往上的。”他转过头看着我,狐狸面具下的幽深的瞳孔眸底闪烁着一点犀角灯的光芒。“或许是我弄错了,你可还愿意随着我走?”
“我叫阿宁。”我忽然想起,我还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名字。
“好的,宁姑娘。”他说着便抬步先走了出去,这次的脚步却是快了许多。
我们抵达木门的时候是在右侧,这次他是直接往木门左侧的甬道疾步而走。
我们走了盏茶功夫,才又到了一道门前,但是这道门是打开的,里面依旧是向下而走的石阶。
这个瞬间,我几乎是立刻怀疑我们绕回了原地。
秦时欢停了下来,半响不说话,忽地抬起手往那木门边的甬道摸去,可他一触即退,随即迅速解下自己的面具,往那壁上扔了过去。就看面具并没有如期地发出撞击掉落的声音,反而像是黏在了甬道壁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渐渐地融化在了里面,一点影子也没留下。
“……”我抽出龙魂剑,也想要去刺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在此时,秦时欢伸出手拦下了我。
“是我大意,皇城下面有这么一处地方,我早该想到有问题的。”
他转身,温和的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峻,“抱歉,宁姑娘,累你受了牵连。这个甬道有部分化骨魅被封印其中,大概也是为了保存此处甬道故而特意封印饲养的,应是有人定期投食,否则这些壁画也不会被保存的如此清晰明目。贸然破坏甬道的话,不仅会毁了这珍奇的壁画,也会给化骨魅可乘之机。既然设局之人刻意留了这条暗道,我的想法是,不妨将计就计。”
“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从护城河追着明老七来到这里的。他抓走了慕清,林西凛跟我一块下来,也是在这甬道里不见了的。”我顿了顿,带着歉意的语气,“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秦时欢眼底闪过一丝别色,盯着我看了数息,才道,“不管如何,你我同陷此地,那便一起想办法出去吧。”
“将计就计。”我说出了我的决定。
他点点头,一个转身,抢先走在了前面。
“等等!”有些问题我怕来不及问,我需要抢得一些先机,“若是能够出去,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同难之谊,理所应当。”秦时欢因抢在前面,故而此时落在石阶上,仰头望着我。
我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诚挚,忍不住笑了笑,“带我去无往书院罢。”
波澜不惊的眼看了我一下,秦时欢放佛料到了我会这般要求,一个转身,他执着灯,照亮了脚下的石阶,再度走了下去。
我勾着唇角跟了上去,就听前面的昏黄里,低声传来一句,“真是狡猾得紧。”
我听得分明,抿唇笑得厉害,心底愈发觉得他是个爱绕弯子的人。
卷一贪字卷之第十三章:万骨冢
“远古的结界都用上了,设局之人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秦时欢一直沉默在前的身形忽然顿住了,我本也觉得奇怪,这石阶道怎么就陡然升起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来。
“你是一个人来的么?”他停驻的脚步又往下走去。
“林西凛也来了,不过我与她失散了。”
“那或许是她误入是惹到了什么,从而引发了结界的触发。这下子可真是难以出去了。”他又走了几步,“到底了,注意脚下。”
我几步跟了上去,一步踏实了就觉得脚底里升起一股恶寒,“怎么这么冷?”
我这一问,眼前就是一暗,秦时欢手中一直亮着的犀角灯灭了,便在这时,我感觉手腕上一紧,竟是被人握住了。
冰凉的感觉,甚至比我脚底下的寒意还要重上那么几分。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渐渐适应黑暗,我看着秦时欢的背影影绰,心底说不出一种什么感觉也是惊凉惊凉的。
“我说我是鬼,你信么?”
“你又来这一说,什么我信你信的,鬼才信你!”我觉得在他面前,我永远无法做到他这般淡定。
“你也是鬼?那怎么会怕冷?”他说着回头,一幅确认我到底是不是鬼的样子。
装模作样,我心底暗衬了他一句。“你不是拉着我的手么,怎么,神通广大如你,还看不出我是什么?”
我借机又是试探与他,他却不再说话,转过了身,“这里冷得紧,你最好运机护身。”
“那你呢?”我反握住了他的手,祭起灵机,护身术也渡在他身上。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畏寒的。”一时我们两人身上莹起淡淡的白色光护,借着细微的光,我发现此地也是通往某处的甬道,只是不同于上面土石堆砌,反而是由七寸径宽的冰砖组成,高低与上面的甬道差不多,两人行走,绰绰有余。
一时有了光亮,秦时欢便松开了我的手,我瞅了他一眼,便随他去了,反正护身之术在他身上了,牵不牵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