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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慕清这般说到,心底更是奇怪。若是慕清能看出他不是秦时欢,但为何就没能看出方才那个‘我’的不同来?照这样的话,那就真如慕清所言,眼前这个秦时欢是在卖破绽,故而才能有着不同于他的形举出现。这样算来,这个人就更可怕了。
“颜良,别欺负小孩子。”略带弱气的声音从苏浅身后传来,脸色依旧不是很好,薄唇毫无血色,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落在附身瞅着苏浅的人身上。
这个人,才是我认识的秦时欢。
一时,场面上两个秦时欢并阶而立,除却了一个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几乎一般模样,辨不出伯仲。
“哈哈,院主见笑,颜良只是开个玩笑。”说着,那面色正常的秦时欢,洒脱一笑,抬手一抹脸,他的脸就完全变了。苍老的褶皱在他布满斑纹松弛的脸上堆砌,眉毛稀疏灰白,眸色浑浊,眼角耷拉,随着身形一步一步落下石阶,背脊也佝偻了下去,像是一个苍老到随时可以死去的老人。他颤颤巍巍地走进了人群,转身之际,却是抬眸瞅了我一眼,转到小狐狸身上,萎缩的唇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嘿嘿了两声。
“好了,十六人都到齐了,你们便听下接下来的题目。”
秦时欢依旧是一幅很累的样子,抬眸扫了一眼场中的人数,续道,“三问皆问心,既然你们都有所答,亦得到了自我的承认,是个不错的开始。那么开始之后,就是行动了。”他轻咳了一声,稍稍喘息了一下,“你们也看到了,卿志门被毁了十之八九,姬朝大王又让我在此教学,故而,为了来日你们能安生修行,麻烦你们助我重建这里罢。十日时间,以此为限,你们随意建造所想要长住的居所,无所顾忌,随性而为。可一人独建,亦可数人同建,都随你们意罢。”
“十日?可否短了些?”一人出声,发自廊下。
我回头望去,正是那横卧廊下围栏之面的黑白衣饰,戴着奇怪手甲的青年。他一脚踏在扶面,一脚垫地,看上去很是肆意张狂。我看不出他的灵机深浅,敢如此作为,定是有着强大秘术的仰仗。
“你们可以聚众而建。”秦时欢看了他一眼,淡淡言过,转身便走便道,“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定是要你们最想要长住的居所模样。”
“既是院主要求,那我等依从便是。”灰衣素袍的负剑青年对着秦时欢渐远的背影,单掌立在胸前做了个揖,言语淡漠而见礼。
“十日之期,诸位切莫到后院打扰与我便是。其它随意。”秦时欢的声音已经远了,庭中人面面相觑一阵,好在都是颇有修行之人,互不相识,倒是没什么无趣的话来碎语,祭了灵机便去寻建屋之地了。
佝偻的老人,走得很慢,慢得第一个出了我们的视线。
灰衣素袍的青年倒是与我们点头打了个招呼,便随着清冷的女子拐过了一方阆苑角落,没了身形。
那黑白衣衫的少年,却是嘿嘿一笑,自言自语说了一句,“都是些奇怪的家伙,倒是你们几个,怎地还混进了两个凡人?”说罢,玩味地扫量了我们几眼,嘬唇打了个呼哨,一白毛畜生不知从哪里落在了他脚边。墨绿的眼珠子嵌在巨大的头颅里,发出渗人的幽光。
竟是一只巨大的白毛虎来。
那白毛虎一声低吼示威,少年的黑色手甲落在了它的额头轻轻抚摸着,低吼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舒适慵懒的轻哼。
少年人一声低笑,很是亲昵地看着白毛虎,“大白不懂事,吓坏了凡人可是不好。在下空十方,只是路过,诸位不要紧张。无往书院名气大得很,我来瞧瞧这无往书院到底何等神奇,不过,却是失望得紧。”言罢,身子一动,稳稳落在那白毛虎的背上,腿肚子一驾,白毛虎就窜了出去,几个纵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想不到千机门也来凑热闹了。”姬明夜瞅着空十方消失的地方晃了晃头,淡然里藏着讶异。
“千机门又是怎么个说法?”这些人一时走得干净,我顿时卸下了几分警惕,不免也轻松了些许,由着好奇心顺着姬明夜的话问了下去。
“我了解得不多,只晓得他们很是隐秘,很少走动,但是一旦出来,必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姬明夜摇了摇头,扫了我和慕清一眼,轻声道,“那么,考校之试,我们怎么办?”
卷一贪字卷之第二十二章:梦中庭
秦时欢那一句我们每个人最为想长住的居所,说得我心底一跳,同时又生了万般警惕。
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我心下里一阵不安稳,一直以来总觉得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把它给引出来。
眼下的境况,我忽然觉得是一个机会。
“衮衮,你随着慕清他们去罢,那颜良你既然知些根底,我好歹放心些。”我瞅着自己的脚尖儿,低眉避过姬明夜审视的眼神。
“那你自己小心些罢。”
慕清突如其来的关心语气让我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底不免升起些喜悦来,抿唇一笑,看着他说完就走的背影略带欢喜地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又做什么鬼?”小狐狸晃悠了下尾巴,一脸疑问,眼眸子里显然是在怪我贸然说出它和颜良的关系。
“既然阿宁说了话,想必自有她的打算,我们也走罢。”姬明夜眸底有着刻意遮掩的勉强笑意,语气缓重地勾上了小狐狸的身子放在肩上随着慕清走了出去。
我知他们定然疑虑,此刻也难为解释,驻足看他们离开后,这才转身在这颓败的卿志门中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幽林之下,残破的竹叶散乱撂着。我心下一惊,抬头看着那篱笆院门,才发觉就不知怎地又到了秦时欢的独立院落前。
竹塌空落落地搭在院中,那门也关着,依风而来的,是浓烈的药味。
想了想,我还是转了向,往别处走了。
秦时欢这个人,除非他想说,否则,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何况,他的伤还没好,十日之期,不管后面如何打算,他固然还是养伤要紧。
自该留些清净与他。
我边走边逡视着卿志门,残破的橼木掩在废墟之下,散落的木门扇页雕漆红红绿绿的,沾染着腐败的黑渣,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彩绘,散发着霉透了的气息。
不知走到了何处,放眼的是一方数十丈大小的圈湖,绿水幽暗,边缘里跌落些散碎的木块,腐败的气息一缕一缕地,逆着风幽幽荡来。
我将罩帽取下,清晰了眼前的景象,心下一动,缓步走向了湖边,俯身拾起水下里侵泡的一方碎木。仔细想了想,我有了打算。
任这红尘多为热闹,人世多为喧嚣,风景再为瑰奇,都不是我所想要呆的地方。
我最为想长住的地方……
不就是冷寂渊么。
心下所有的浮躁虚无,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清晰所见的,是黑暗里一片干枯木林,那一具白骨,倚在木林中心,横卧着身子,以休憩的宁静之态,温柔地看着我。
师傅……
我抿了抿唇,指尖动辄按在湖水边的泥土地面,仰头一声轻啸,灵机顺着地面铺脉而走,背后的卿志门里顿时哗哗大响,废墟里的巨大橼木破开残物阻挡,破虚而出,兜天而走,一根一柱地深深扎进了我眼前的湖水里。
溅起的水花,冰冷的砸在我的身上,我却毫无所觉,心底犹如窜着一团火,熊熊地灼烧着我,几乎要把我烧化了。
像是要把这团火烧透了一般,我又是一声轻啸而起,不断地催着灵机,引着那些橼木残枝不断地往湖水中砸入,拢聚成一片巨大的枯木林子。橼木为生死树主干,细小的破碎树枝组成枝干,一颗一片一林,终是渐渐组成了我记忆里的大概模样。
灵机的消耗,让我心底的火渐渐冷却了下来。眼前的粗糙成型的景象让我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撑起身子,一阵晕眩随之涌来,忙深吸了一口子,稳住了轻晃的步子。一步轻踏,入水而走,涟漪蔓延开来,带着灵机铺散开去,清理着水中的杂物。
冷寂渊的水面是干净澄澈的,这里亦不能不同。
涟漪不休,我渐渐接近了湖水中心的枯木林,心下里轻颤不已,眼眸直直锁着中心之中,放佛下一瞬,那里就会出现了我最为敬爱欢喜的师傅枯骨之身。
指尖抚上枯木枝干,灵机运转,眼眸所在,粗糙搭建的枯木林扭曲着融合着,依着我记忆深处一点一点地变成了冷寂渊里的生死枯木林。脚下的涟漪也停止了蔓延,脱水而出的簌簌声也停了下来,水中杂物堆砌在湖水边缘,被我用多余的废墟门扇木板压了下去。袍袖一扫,灵机变化,门扇木板压着杂物变化着成了一圈依着湖面周围而走的观水木桥。
于此,秦时欢的第二试,休整卿志门废墟,我算是完成了。
过度消耗灵机,乏力的感觉让我周身泛冷,眼眸一阵晕眩发黑,心慌之下一撑身子落在枝干之上,横卧了身子,一眼再次扫过了眼前的场景,即便不舍得闭眼,但是依旧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运行休憩之法。
我忽地睁开了眼,入眼的是暗夜里的满天星辰,血红的瞳孔放佛立时可来,一时惊怕,我身子一颤,跌落水面。仰面所见,依旧是漫天的璀璨星辰,又自盯着看了许久,终是确定了这是真实存在的星辰,并不是在邺城护城河水下水魅聚成的虚假之景,心下才落稳了。擦了侧额角的冷汗,一撑水面,就听水面涟漪盈荡之声清响了来。
并不只有一声。
我耳脉一动,顺着涟漪蔓延所向缓慢转过了眸。
眼眸所及,是一圈一圈的涟漪,似缓似慢地盈荡到了一抹流红之畔。那流红的锦缎半身入了水下,被一段枯骨的脚踝缠绕着在水底里晃来荡去,诡异的媚质在水面水下里轻轻漾着。
见是枯骨,我心底一跳,压不住视线就顺着枯骨脚踝走了上去。
枯骨白质清晰可见,滴血似的红衣锦缎放佛随时会褪去,露出一身里的空荡无依。枯骨坐在一方木板之上,两侧翠绿的藤条系在木板端处,枯瘦的指尖轻轻握在上面,不着力似地飘忽着轻轻荡着。一足水下,一足则随着轻荡,拍打着水面,发出清脆的击水声,响在我纷乱的心上,蛊惑了我所有的感知。
“师傅……”
多少次的梦中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怦然地撞击着我的心脉,淹没了我这一声轻唤。
本是低头恍若无人的枯骨,随着我一声轻唤缓慢地抬起了头,黑洞洞的眼眶就那么在一声叹息里对上了我的眼。
我心下一怔,那是……多么令我熟悉的注目……感觉……
身子早已反应,提着裙裾,急急踏出一步,我又生生遏制住了,生怕贸然的举动会破坏这梦幻一般的画面。
“师傅……”
我又轻轻唤了一声,忍不住心底的感觉,声音亦是颤抖不已。
轻轻地,又踏近了一步。
余光所见里,是脚下一片红光乍起。
我低头看去,是一朵妖冶的红莲在我脚下绽放,一步一朵地在我眼下绽放了一路,径直铺呈到了那枯骨脚下。
我惊喜极了。
自我有意识以来,我第一眼见到的是师傅的一具枯骨,所见为广的是枯木见幽的生死树林,而所感知的就是冷寂渊底,温暖而具有生之灵气的红莲。
彼时,我尚自婴儿之身,红莲为床,在上面玩闹嬉戏了不知多少年。
一切熟悉得就像是冷寂渊里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再也忍不住,脚踏莲花,一路疾奔到了枯骨身前,喘息着低头,紧紧地凝视着它。
“阿宁。”
分不清男女的声音温柔极了地轻唤着我的名,正是我听了千年万年的声线。
我身子一颤,酸热从心底里满溢而出,扑到枯骨膝面,‘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师傅……师傅……师傅……”
我一声一声急不可耐地叫着,放佛确认着师傅是真实存在的一般紧紧抱着那恪人的枯骨腰身,把它往我身体里死死揉去。
“很辛苦吧?”师傅依旧用它熟悉的动作轻抚着我的头发,含笑的轻问里我感觉到了语气里的心疼。
师傅温柔的轻抚让我想起头发还是墨色,生怕师傅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一般猛地抬头,灵机动处又催着变回了银白之色,长发散了我一身顺到了水面,像是浮萍轻盈地漂浮着。
“没有……一点都没……”我紧紧盯着那黑洞洞的眼眶,怕极了师傅的再度消失,心下里酸涩难耐,瞅着里面的心疼和温和,言语委屈起来,“师傅……我好辛苦……好想你……不要再走了……不要再走了……阿宁再也不说喜欢你了……再也不说了!师傅,你不要走!”
我越说越激动,挺直了身子,勾着师傅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