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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与他有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想见了。等我伤好些,我就走。”我低了声音,又补了一句,“别告诉她。”
“你还想瞒过她?”林西凛冷笑,“你也不看看,除却要去应付那些烦人的家伙,哪天晚上她没守着你。何况你的身体都是她的,你觉得她感应不到?是,她是失却了很多记忆,可人却不傻。倒是你,笨得可以。”
“我并不属于她。”我饮尽了杯中的残茶,空盏稍见力道地落在了桌面上。
“这话你对她说去罢。至少里,你走之前,哄得她开心,这样,你走的机会才大些。”林西凛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地顿住了身子,侧首道,“与你说了些闲话,反而是忘了正事了。秦时欢既然一直在利用姬家,那么定然有他的打算。目前放出了与姬家相关的消息,而你这厢里,不仅有着神兽相关,更有这战神枯骨所在,我觉得,他总会找上门来的。你,走不掉。”
林西凛说着就走了出去,我旋着空口杯沿,想起秦时欢,心底一时难以静然,烦躁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前推了开去,一时见到那些男女的虚假容颜,对上林西凛讽刺的话语,不免又是一阵烦恶。
来回了走一阵子,我想了想了,还是决定去看看战神。
走出房门,廊外院中的人设的浅滩鱼池小木桥上立了一人,红衣曳地,乌发垂然,正是战神。
她拈着掌心里的鱼食,丢进池中,引得水面鱼跃水溅,安静的院子随着水声就多了几分生气。人,也显得生动起来。
听得我开门而出的声音,她将手中的鱼食一把全撒了池中,在水声哗啦中转过了头,赫然的一张狐狸面具挂在脸上,系着诡异的笑脸。
我愕然走近,讶声道,“怎地挂了这面具?”
“好看么?”她歪了歪头,负手在后,欺近了半□□子,将面具之颜递得更近了,仰着头笑问着我,语气里的期待如同得了一个欢喜之物急与人分享。
“那你说我好看么?”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明明是与我脸上的面具一般无二,暗忖她岂不是问了废话。
“自是好看了。”她显然察觉了我语气里的反问,一收身子勾起了我的手,撩起衣袖,看着血痂嶙嶙的伤口,松了口气道,“还好没出血。”
我想要收回手,就见她手上套着白色的织锦手套,不禁疑问道,“挂了面具,又带了手套,这是闹的什么把戏?”
“林西凛的主意。她说这绛红阁人来人往的多,怕我这一身枯骨吓着了人。她话虽这么说,其实她是为了我好,避免麻烦罢了。不过也仅仅只能防着那些凡人了,要术不要命的家伙来了,戴着也是无用。”
我听她这般说道,心下里想着林西凛的话,反握住了她的手,由不得地就软了声气,“眼下我也帮不得你们,累你们受苦。感激话说不来好听的,总之,有谢了。”
“怕不是真心话罢。”战神指尖一僵,半响里才别扭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我是真心感激你。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你就信了罢。”我晃了晃她的手,习惯了像师傅这般撒娇的举动,一时竟也做得熟练极了,分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这般好言好语的,我反是更加不信了。”战神调侃意起,尾音含笑。
“战神,”我收了撒娇的语气,认真地握住了她的手,落在她那一狐狸面具上狭长幽黑的媚眼,透过了所有的黑暗,直视了她那一颗护着我的心道,“不管你是为了这副身体,还是想要毁了我这份执着,我都是认真地想要谢谢你。不过,执着这种东西,是相互的。师傅不要了,自然也成就不了我的这份执着。你就不用惦记着它了,我……已经将它丢弃了。”
“是么?”战神直视着我,声音幽幽的。
安静的样子忽然让我觉得这一瞬间,她远极了。
“所以,依照约定,在你拿回这副身体前,我属于你,但也仅仅是这副身体。”我压了压呼吸,平和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面对战神,我总有种不自然的紧张感觉,既陌生又奇妙。
战神猛地抬起头,狭长幽黑的眼死死地锁住我,“在秦时欢面前,你也敢这么说么?”
“什么?”我觉得她话中有话。
“秦时欢,约了我见面。”
战神的话冷冷地在我心头升起了涟漪。
林西凛说的没有错,师傅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卷一贪字卷之第三十二章:你求我
“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你准备好了?”战神一把握紧了我想要退离的手,紧紧追着我滑开的视线。
“与我什么相干!”我皱了皱眉,有些恼怒战神总是能轻易捕捉我的心思。
“那我就自己一人去了?”
“随你。”
战神松开了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似是刻意疏远了两人间亲近的距离,“你身子不好,我不会留你一人的。明夜他会来绛红阁。你若真想做个了断,也不是没有机会。”
“……”从无往书院她蓦然出手那般强势迫近地救下我时,一直予我的都是无比欺近的感觉,令人难以呼吸。此刻所有的感觉忽然就随着她这般形举给斩断了,不知名的空落满溢出来。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瞧着她一步一步退却在阴影里,消失了身形。
一心想着心底忽然升起的疑问。
为什么,她脸上原本看上去讽刺滑稽的狐狸面具,会令我心生哀怜的感觉来呢?
我是可怜她,还是在可怜我自己呢?
垂下眸,浅池里的鱼儿安静地游曳着,不时跳出水面撞出的水痕袅袅地碰在假山水植根茎上,反弹了回来,交汇融合的像是我的心绪。
既是安静,又纷乱不定。
师傅的局,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战神对我,到底又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思呢?
身体轻裂的疼痛蔓延开来,温热的液体顺着身体的每个角落沁了出来,沁透的衣衫殷红温热遇风化冷,粘稠冰冷地重重压在伤口上,压不住撕裂的疼痛刺激着每根神经。
右手背忽地灼热一疼,翻手看去,就见手背上蜿蜒的血渍画出奇怪的图腾,渐渐浮现出了一朵盛放的红莲来。莲心里安睡着一团胎盘似的东西,里面隐约可见的是一个孕育中的婴儿形态。整个婴儿莲座又被一条长形龙兽环绕着,一幅保护的姿态。那条龙兽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条龙的外形,生了九个不一而存,盘绕相生的头颅。
我仔细看去,发现其中一个是我见过的。
那是明老七曾经召唤出的狴犴。
心下里升起几近血脉的亲近感觉。不是这副身体,而是我心头血脉里暗涌不休的至真至纯牵系。
“别过来。”
木桥的两端分别出现了立了一道人影,我轻声阻止着他们。
这副身体重伤后,灵机亦是大弱,人是如此就近了我才发现。
“喂!你疼不疼啊?”战神大声而急切地根本不顾我的阻止几步就冲了过来,想要扶住我。
“别碰我!”一碰就是撕裂的疼,我固然是忍受不了的,忙喝住了她的举动。
战神自是知晓我的用意,收了身子缓步立在我身侧,语意见惑又恼地升起了一道护体结界在我身上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又惹得一身尽裂,我仅是看着,就觉得疼。”
我轻吸了口气,没好气地正要反她,便听到温和的音色从身后传来。
“阿宁。”
心底暗叹了一口气,我几乎可以眼见了他那一袭月白长衫,缓步而来的雅致雍容。
轻勾了唇,我慢慢转身,对上那双平静无绪的眼,自嘲笑道,“师傅,好久……不见……”
“阿宁。”月白轻衫,又踏进一步,秦时欢的颜便越过了阴影暗侧,清晰明朗地呈现在了眼前。
“明日之约,先生不该今日就此出现。”战神一转而视,散发出凛冽地灵机迅速地在小院里祭起了结界。
“阿宁的身体快撑不住了。”秦时欢眼角一滑,淡淡地落在了战神身上,“或许,应该称之为你的身体。”
“是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战神轻谑,“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将我的身体魂骨形离,肉身赋予了一抹游魂,而魂骨,则是封印在金天柱里!”
她随语间,就是一道灵机扫向了秦时欢。
秦时欢玉尺一横,青天芒现,竟是硬生生地半步不退地接下了这一招。衣袂飞舞,他眼眉皱起,冰冷地盯着战神,冷叱道,“你若想她死,尽可然地耗费灵机罢!”
“你没事吧?”战神拂袖回撤,紧张地凑近了身子,想要扶住我因蓦然袭来的又一份痛楚而撑不住地坐倒在地的身子,即将碰到的时候又想起不能碰,只好欲进不能地停在了半空。
“还死不了。”我无力地倚在木桥栏杆上,浸在一身血水里的感觉并不好。疼痛刀割般地凌迟着我的身体,勉强对着紧张不已的战神,笑回了一句宽慰的话来。这种欲死不能的感觉就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只能承受无尽的痛楚,而永远得不到解脱。
如果真如战神所言,师傅能做到这般地步,那么,他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还有什么理由,让他设计到这般地步?
“止血,快止血啊!”
战神惶急地站起身,撤了所有的灵机结界,只剩了护在我身体里的最后一道防护,对着秦时欢吼道,“你这么清楚她的情况,你肯定能帮她!你快帮她,快啊!”
秦时欢深深地看了战神一眼,收回玉尺缓步近前,指尖捏了一个形似莲花的印诀,就中生出了一团青莲似的灵机光影渐渐扩大,旋转到我的头顶笼罩而下。周身立时沐浴在了一种很是澄澈的灵机里,轻裂的疼痛缓慢散去,一种久远的熟悉感觉升了起来。好似在我意识渐渐形成的过程里,我以婴儿形态浮在冷寂渊底的莲花座上,师傅也是如此地注入着这种澄澈的灵机,令我安心地成长着。
青光衬着他的容颜格外轻晃,一缕幽白的流光在他眸底里轻轻流曳着,冰冷的温和满溢出来,使我像是回到了冷寂渊底一样,独享着他所有的温顾。
可我分明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他有着真实身体,有着清俊的容颜,碎散的乌墨长发落在修长的指骨上,让我忍不住地想要去拂落。放佛拂开了它,眼前这个人,就会褪去一切伪装,变回那一身枯骨造就的,我最为熟悉的人。
“师傅……”
秦时欢眼眸流光一暗,收了印诀,直起身来,无视了我言语里的万般委屈,无情无绪地道,“好了。”
战神立时横在了秦时欢面前,冷然道,“好了?”
“并没有这样简单。”
我看不见秦时欢的表情,只觉得他话语未完,有着细小的谨慎。
撑起身子,战神就回身扶住了我,小心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疼了。”一身血气过于浓烈,我轻轻皱了皱眉,身体的无力让我倚在了战神身上。对于身上的血渍沾脏了她的衣服,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努力地抬眸看向了秦时欢,“师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万法因果之阵,本是强扭因果之序,逆天改命之术。阿宁虽有天命之身,天命魂骨却在战神你身上。强摄阵法,无魂之身根本承受不住因神兽复生带来的交错因果之力。除非神兽不存,不造因果之势,则不会产生影响。否则,只要那一日里复活的神兽存在一天,每一次变动所创就的因果变化,都会给这副身体带来巨大的损伤。”
“这么说,是要把那些神兽都杀了?”战神一语冷冽果决,杀意尽显。
“神兽乃万物所化,归系天命之力。一旦复生,化命而走,魂归万物,是你杀之不尽,斩之不绝的。”秦时欢冷眉扫了一眼战神,“更何况,你是本尊魂骨,滥用灵机的话,反而会加剧因果变化,损她身子的,恐怕你尤为甚之。这几日里,你是不是不断地在动手?”
“那些凡夫俗子,自从眼见了她复生神兽的能力,怎么可能不会心生贪婪,拼了命也要捞得几分好处!”战神扫眼过来,狐狸眼底满是怒气,拂袖怒道,“我早就应该在那日杀了他们!偏什么迷了心思听你的话去,简直恼煞人了。”
“敢情说来,我这不断流血的,是你惹的?”我故作玩笑,想要缓和下战神因此而来的恼怒。想来,方才的突然沁血,大概是战神发现了秦时欢,动用了灵机的缘故罢。
“我只是暂时以阿宁本是的力量稳固了因果之力的损伤,并不能根治。”秦时欢忽地转身,直直地锁住了战神,“除却抑制因果的变化轮转,还有一个法子能够解决。”
“你说。”战神明意地接了话,显然清楚是和她有关。
“那就是,”秦时欢眼眸一转,落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