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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步履悠然地踏入三虚空境之一——诸夭之野。
不同于别处仙山的应景生花,此处几乎拥有大荒之内的所有花种,终年盛开,不分花期。茉莉、紫薇、晚香玉、风铃草、迷迭香、九重葛、马樱丹……各色花朵同时绽放,却并无争艳之感。有的鲜红似火,如身段窈窕的热情苗疆女子;有的浅蓝孤湛,如含羞娇笑的小家碧玉;有的清寒胜雪,如神色孤高的才艺双绝。
幽香四溢,伴着微风浮动,浅浅的醉意,似梦似幻。
紫熏浅夏提着瑾篮像往常一般摘取练香之花,她生□□憎分明,对香更是到了极尽痴迷的程度,无心仙界宴会、神魔争端,眼中、心中都惟有那一抹香。
她所练之香,皆有其绝妙之处,或毁人神力,或剥筋抽骨,或提升仙基,亦或只是简单的安神助眠,大荒之内,她虽甚少与诸仙神维持联系,却获得了极高的地位和尊重。
紫熏浅笑正手持一朵锦欢芙蓉,忽闻清清淡淡的陌生香味传来,闭眼细闻,不禁心生暗喜。那香味似花非花、似木非木、似云非云,宛如才子佳人于江南初见,春雨迷蒙,情愫悄生,埋藏于心底,若有若无却触动心房,每一下都如轻咬般的疼痛,甜蜜中又满腹愁思;片刻又浩瀚烟海,眼中之境,壮阔雄浑,千军万马踏尘而来,刀剑器鸣,钟鼓锣震,天地包容其中化作一身白衣,朦胧惆怅。
妙!
万千赞叹皆不过一个字,道出了她心中的所有褒奖。
睁眼,果然有一白衣男子迎风而立,轻柔抚摸那一朵凋谢的扶桑,柔情百转。
☆、十年之约
紫熏浅夏走近,开门见山道:“不知仙友出自大荒哪座仙山,一股浅香调制得甚是妙哉。”白子画悠然转身,目光清冷无波,淡淡道:“长留,白子画。”
紫熏浅夏向来不在意仙族尊卑,也不管这男子的不知礼数,面上是一派真诚客气的微笑,询问道:“小仙掌管此地,练香多年,自认为早已闻尽天下奇香,今日一见上仙,方才知自己才疏学浅、不足为叹,不知上仙能否不吝赐教?”
白子画清浅一笑,微微施礼,气度却是不减半分,道:“紫熏上仙说笑了。那香并非出自我手,本就出众,只是加了一样东西,让上仙未认出来罢了。”
未认出?
紫熏浅夏笑意未敛,听出了他话语中所指,既不过分阿谀,又巧妙地道出了对她的敬意,心中对白子画的赞许又多了一分,“奴家愚昧,望公子明示。”称呼陡然改换,不以仙家而称,反倒随人间的自在,足见她已将此刻看作闲暇散聊。
白子画方才轻抚的扶桑花悄然萌发新芽,宛如春归重生,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希望。”
紫熏浅夏一愣,片刻即明白他为何意。
“因为有了一份依托的希冀,即使再平凡的香料也可以变得不同寻常。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时时刻刻心存希望,那么无论眼前是穷困潦倒还是春风得意,都是一片光明,一个拥有希望的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她调的香虽已出神入化,但却往往只着眼于实物,忽略了那些看似虚渺却拥有无尽力量的东西。
紫熏浅夏豁然开朗,白子画笑而不语,缤纷的花海中白衣仙人长身玉立,紫衣女子娇美温柔。
花养人,人养心,心养情。
此后,长留上仙偶尔会来紫霞居小坐,或谈天玄地理,或对诗词歌赋,或舞剑斗艺,漫长而短暂的时光中,不知是谁丢了心、失了情。
*
墨冰仙循着琉夏所到之地的气息,找到了她们当日坠落的崖谷。
从空桑山到人间的路程不过几个时辰,但人间已是数日过去。
墨冰仙御剑穿行,空荡的洞内传来一阵鸟鸣。但那又哪里算得上的是鸟鸣,分明是猴子的戏耍,只是这山间叶猴又怎会学比翼鸟鸣叫?
墨冰仙停在洞口,清远的嗓音一波波涌进洞内,“异朽君,多年未见,可安好?“
里面回出几声犬吠,依旧是猴子在搞怪。
好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的蓝衣男子抱猴而出,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沾满了泥土,整张脸根本辨不清五官,唯独那一双眸子明亮慑人,他懒洋洋地舒展了下筋骨,说:“别来无恙啊,墨冰仙。“
“今日是第十年。“
东方彧卿好似没听懂,顺手拿了猴子怀中的野果,道:“这几年我在山间过得还不错,闲时当当猴子的私塾老师,也算是个文人了,就连那猴王见了我都振臂欢呼,这地位,真真是舒服惬意地紧!“
墨冰仙清冷未变,作了个揖,道:“多谢异朽君手下留情。但这十年之约,现已违背,望谨诺。”
东方彧卿慵懒的神色收住,此刻犹如滑舌的小二,笑嘻嘻地说:“我今日不动她,不代表明日不动她。古人说今非昔比,说的也实诚,昨日的我慈悲心软,明日的我或许就心狠残暴,难说,难说啊。你这句道谢我更是万万受不得的,白白浪费你一番好意,害得我无所适从,不如这野果给你,就当抵了你刚才的谢,两清甚好。”
墨冰仙不恼也不接,只是那冷漠的神情让东方彧卿不得不想到空桑山堆积的寒雪,凉意刺骨。
东方彧卿自讨没趣,止住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并非我故意刁难你,如今天地五行缺失,神魔一战怕是也不可避免,天意都阻挡不了的,岂是你我小小族类能够扭转?该来的终是要来,时候未到,我也不好妄言,免得坏了天地命数,我这凡人跟着遭殃。”
墨冰仙不语。
“你们师门情谊倒是深厚,我看着都艳羡无比,悔恨自己怎么没有那样一个师妹。只是你这厢利用,还顺手否?”
墨冰仙心中一颤,他本无意要琉夏掺和他与异朽君的交易,可是她误打误撞横插一脚,他便将计就计,来了个请君入瓮。虽最后结果不错,但他还是眼睁睁看着琉夏在生死一线的危机徘徊没有出手,那一刻他才觉自己有多荒唐,居然拿唯一的师妹的性命去换得这一场交易的胜利。
“是我一时心窍迷失,此生绝不再会。”坚定的誓言在他口中说来也不过平平淡淡一句话,可这倾注了多少的份量唯有他自己知道。
东方彧卿摇头叹道:“世事难料,你这么早早的下定论,委实不妥帖。没准过几天,你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东方彧卿此话话中有话,墨冰仙无法揣测,却依旧不改承诺。
言尽于此,东方彧卿转身跨进了山洞,继续发扬他的‘授业‘之事。
墨冰仙道:“不出去么?”
东方彧卿嗤笑一声,他从不依靠、从不奢求,万事只讲个一个公平交易,先前野果送出已是答了他的谢,只差一个诺言适时相告的诺言,除此外,如今两不相欠,他又怎会要他相助?
墨冰仙回到空桑神山时,琉夏仍在一滴一滴运着水珠。晶莹剔透的泉水在指尖晃动,那双细腻小巧的手显出微微的薄红,墨冰仙的心像是漏了半拍。
琉夏察觉到墨冰仙的视线,对他甜甜一笑,晃动手中的水珠,说:“师兄你回来啦,我没有偷懒哦!”
墨冰仙神色漠然地颔首,步入正殿。
*
长留仙派今日迎来个大贵客。
全派六十七个弟子皆面容肃整,排成一个欢迎的阵势接待这位上神驾临。由于掌门未在,这礼数便不得不更加齐全周到,唯恐惹怒上神。
世尊摩严恭谨地引花千骨上座,儒尊笙箫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频频揉眼,看上去懒散又随意,全无一派尊者的模样,花千骨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摩严暗自以为花千骨不满长留怠慢,毕竟掌门未在,儒尊的不情不愿他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慌忙行跪拜之礼,在神上发怒前能化解多少是多少,道:“请神上恕罪,长留掌门白子画云游人间尚未归来,众弟子不知神上驾临才有怠慢,师弟笙箫默天生性子懒散,并非有意屈侮神上,望神上开恩!”
仙对神的礼数分为揖手、拱亨、丹拜、大跪、长祭五种级别,摩严作为一派仙尊,只需行拱亨之礼即可,而他却行大跪,算是在礼数上十足十地给了花千骨面子,倘若她再有心责罚,就显得心胸狭隘了。
花千骨无声浅笑,这摩严倒是考虑地周到,只是她真的不过是好奇才多看了两眼,唉,这做上神也是有些苦衷的。
“世尊多虑了。”花千骨浅酌了口茶,唔,这茶委实不怎么样。
摩严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句‘世尊‘便是暗示了她并无怪罪之意。
笙箫默这才淡淡看了一眼,又陷入浅寐中。
三人就这样,一人悠闲品茶,一人随意睡觉,可苦了摩严,猜了半天也没猜透花千骨的意思。按理说,上神是不会踏入仙派的,更何况还是这种无人问津的小仙派,来到这本就稀奇,来了后却只是饮茶赏景,摩严更加琢磨不透了。
但花千骨没有解释的意思,想来多半是找他那位掌门师弟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白子画一身白衣悠然而至。
见到花千骨也并无多大起伏,简单行了礼,坐到掌门之位上。
摩严看着这局面,甚是尴尬,心里急道,子画,你倒是说话啊。
花千骨放下手中杯盏,认真打量起白子画来。淡眉星目,唇色略淡,若不是眉间微皱的那抹野心,倒是个清冷的人。嗯,这死生劫,看着挺顺眼,她倒是想让他多活些时日了。
白子画任由花千骨注视着,好似被灼灼目光盯着的人不是他,好似此处只有他一人,那么从容淡定。
“本尊欲监管长留,不知长留掌门能否应允?”
此话一出,殿上的人同殿下的人都惊了一惊,就连笙箫默也睁眼整理坐姿。
所谓监管,换句话说,就是‘本上神以后罩着你们长留了‘,这在数一数二的仙派中尚且不常见,更何况长留此时还是无名小派。
摩严似乎觉得自己幻梦了,单手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响亮。
花千骨心下觉得这世尊倒是挺可爱的,不由得轻笑,这一笑,众人皆找回了神智。
白子画神色未变,行揖手之礼,道:“谢神上。”
花千骨招云,说:“择日给我寻个风景甚佳的厢房,本尊过段时间就搬来。有劳掌门了。”
她离开后,长留弟子陷入热烈讨论中,无非就是些‘振我长留,名扬大荒‘的豪言。摩严先是欣喜,片刻后又有些忧虑,道:“子画,你当拒绝她的,这一尊上神供在这总归是提心吊胆的,她也未必是真心助我长留。“
笙箫默劝慰道:“师兄,你就别操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看那符禺神上挺好的。”
白子画幽深的眸子漆黑一片,仔细看时,又像是隔了雾,看不清楚。
☆、情伤何处
纶山。
琉夏穿过密集的树林,终于到了风战宫前。雕龙大门上木槿花大朵绽放,虽然整座宫殿冷清无人,但那殿宇间恢弘的气势仍在,丹朱兽血绘成的战场厮杀之景更是栩栩如生,让人仿佛身临其境。金戈铁马,战神西横英勇无敌的身姿在血雨中矗立,多少年来,只要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胜利。
琉夏唏嘘了阵,至少她可没看见西横有多威武,整天都是醉醺醺的,要不是司命星君记载的六界历史真实可信,她一定会认为这是西横往自己脸上贴金瞎编的。
循着酒味,她穿入另一个仙境。
雨石相激,鸣声震天;竹林青幽,花岩交错。月牙银袍的男子斜靠在穴凹边,银发如那九天倾泻而下的飞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与衣裳交织相绕,依偎缠绵;单手执酒盏正向口中倒酒,那手骨节分明,匀称修长,带着剥茧,未显粗俗,只见勇猛;一双眸子盛满朦胧醉意,高挺的鼻梁掩映绿竹,红唇微抿,美酒顺着嘴角流入锁骨,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老酒鬼,你果然在这喝酒!”琉夏踏过岩石,左五,右三,左七七,右八,阵法破灭。
琉夏坐在凸石上,脱下鞋开始踢踏着水花。
西横偏头,目光触及琉夏所坐的凸石,略微僵硬了下。
酒壶递给琉夏,琉夏豪爽地灌了几大口,烈酒灼喉,颇有几分征战疆场的无所畏惧之感,果然不愧是战神的酒!
西横汲取泉水化作一根黑色缎带,将一头银发拢在身后,随意绑起。
“你来做什么?”他顺手接过琉夏手中的酒壶,半壶酒自动添满。
“来谢你啊!”琉夏拨开云,让阳关洒在湖面,清凉中多了温暖。
“不必。”西横放声大笑,震荡在湖面,一将之风的豪迈倜傥展露无疑。
湖面绽起的水花将琉夏的鞋都打湿了个透,她丝毫未注意,西横捡起,放在阳光照射的地方,说:“你这猴儿就该多受几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