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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婆婆正双眼通红地坐在床边,见他醒来,忙又惊又喜地道:“孩子,你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婆婆······我没事······阿玉呢?”
听见他问,端着药的牛贵忙应道:“被抓进官府去了。”
他心中一惊,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另外一双手给按了下去,只见一个相貌和善的中年大夫责备道:“小鬼,你伤得这么重,还在乱动,不想活了?肋骨刚刚接好,安生一点。”
杨昭听话地躺下不再乱动,只是一脸焦急地看着牛贵:“牛叔,官府怎么说?阿玉会被关起来吗?”
牛贵叹了一口气:“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一次确实是阿玉惹了祸,打死了人家的狗,就是少说也得陪人家五十两银子,才能了事······”
杨昭看向床边暗自垂泪的老妇,心头一酸,眼泪就滑了出来,低声道:“婆婆······”
婆婆拍拍他的手,点头道:“好孩子,婆婆知道,一会儿就让你牛叔去······”
东方玉垂头丧气地蹲在阴沉沉的牢房里,又是懊恼又是担心,那个笨小子,他以为他有几斤几两,没半点本事还敢帮他打架?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胆小得像个女孩子一样的人,任人欺负不敢还手,今天怎么就敢去跟几个凶狠的壮汉拼命?用的招数也丢人,除了咬人竟然再不会别的了,臭小子笨死了,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年纪这么小,身板也比其他孩子弱得多,会不会一下给打死了?想起上午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他怀里的孩子,一向坚强的少年,脸上竟忍不住淌下来泪来,怎么办?那个傻小子要是死了,谁来给他欺负?谁每天藏着掖着把好吃的留给他?谁隔三差五把最好的鱼送给他?谁每天气鼓鼓地被他捉弄?该死的!都是自己太弱!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狱卒肩上搭着铁链,打开牢门,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少年连忙抹掉脸上的泪水,警惕地看着来人,“你们要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闪过贪婪阴狠的光芒,低声笑道:“要怪只怪你小子得罪钱少爷,我们兄弟收了人家的钱,又岂能不办事?钱家的狗都比人精贵,反正你爹娘也拿出不银子替你消罪,你不如就死了干净,省得在这牢里受苦······”
两人说着,便拿着手里的链子,朝他脖子上套去,少年侧身一避,灵巧地躲开,对着那狱卒的丑脸就是一拳,那人的酒当即就被打醒了几分,顿时也发了狠一样扑上去,三人顿时便扭打在了一起。
一整天滴水未尽,上午的打斗更是耗光了少年的体力,没多久就被两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不备,对方手里的链子便结结实实缠上了他的脖子,呼吸一紧,他顿时有些惊慌起来,奋力踢腾着手脚,只觉得胸腔中的气越来越少······
奉命前来放人的捕快,听着里面的响动,心下也警觉了几分,连忙几步赶过去,果然就见铁链下几乎要被勒死的少年,上去几下将人拉开,把少年解救出来,忍不住瞪了眼那两个财迷心窍的狱卒,什么也没说,押着少年就往外走去,衙门饭吃了也有不少年了,这种事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得了些好处,虽说是草菅人命,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进来的多是一些穷鬼,就是真不明不白死在牢里,也不会有申诉的本事,只是新皇登基这几年,对这些事情抓得紧了些,刚刚上任的县令,也还算清廉,这件事虽然驳了钱家的面子,但也判了不少银子的赔偿,如今,这少年的家人毫不拖沓地就赔了钱,放人的命令自然也下得相当及时,在这种时候让大人抓住把柄,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若是以往,恐怕这小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摸着脖子上的淤痕,少年有些狼狈地走出县衙,出了门就看见焦急地等在外面的父母一脸疲惫愁苦的模样,仿佛一时间又苍老了几分,少年的心中难得泛起一丝愧疚。
有些佝偻的中年汉子,上去就甩了少年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道:“臭小子,你还嫌惹出的事情不够多吗!”
看着一旁垂泪的母亲,少年捂着脸,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杨昭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雨景,他再一次开始为生活犯了难,两年来所有的积蓄一下子都没有了,为了凑那剩余的四十两,连鱼塘也卖了出去,他的一个决定,几乎是断了自己和婆婆的最后一条生路,这一次的事可以说是险些要了他的命,肋骨折了,错位的骨头还划伤了肺,别的他倒不是很担心,只要不感染,这种伤,躺上一个月,应该也就能恢复得差不多,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家里的生活,真的一个铜钱都没有了,米粮也所剩不多,没有鱼塘,没有田地,就他和婆婆两个算不上劳动力的劳动力,根本就没办法养活自己,那么还能干什么呢?难道还要婆婆辛辛苦苦给人洗衣服做针线活来养他吗?他没力气,这个破身体只有碍事的份,上辈子的老本行如今更是想都不敢想,维持生活已经不易,等他有能力找到机会大把赚钱时,恐怕他和婆婆早已经饿死了······
正当他出神间,少年已经一个箭步奔到床前,一脸担忧地道:“小鲢子,你伤得怎么样了?”
杨昭摇摇头,轻咳一声:“没事儿。”
少年有些不相信地道:“给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扯开被子,杨昭有些慌张地攥紧了破旧的被褥,痛呼一声,吓得少年一时也不敢再动,他把胸前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低声道:“真没事儿,肋骨有点错位。”
少年闻声,顿时急道:“大夫怎么说!”
“休养一阵就好了。”他有些气喘地道。
少年一脸内疚地道:“都怪我,害你受伤······”
“那你以后就少欺负我!”他故作轻松地道。
少年一听,顿时有些不乐意地戳戳他的小脸:“想得美!这几天,就当放你病假吧,等你好了,我一定加倍讨回来!”
知他开玩笑,杨昭也只是笑笑,瞥见他颈上的瘀伤,有些担心地道:“阿玉,他们打你了?”
少年闻言,恨恨道:“打?那倒没有,他是想直接杀了我!哼,这个仇,总有一天要报!”
看着血气方刚的少年,杨昭闭了闭眼睛,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些少年心性,他是懂的,那些哥哥追在他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日子,那些养父用尽手段,让他脱胎换骨的日子,那些他早已打算忘记的过去,那些渺远得似乎已经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又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近乎恶作剧一般地想要摧毁他平静的生活和单纯的愿望。
杨昭看了看天色,他知道婆婆去借米马上就要回来了,可是面前的少年却仍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不由有些着急,“阿玉······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少年挑挑眉,开玩笑道:“我说小鲢子啊,你该不是心里怨我吧?这么急着赶我走,我还以为你要留我吃晚饭呢!”
杨昭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没有那么小气,别忘了,我如今也算个有钱人了,咳······只是我下不来床,婆婆招待你,肯定又要花功夫,如果你能帮忙做饭,顿顿都来也没什么。”
闻言,少年忙急急跳开,连连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我这双手将来可是用来舞刀弄剑的,拿勺子翻锅干不来,行,你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杨昭呆愣了一瞬,闷声道,“大夫说我需要静养······”
话音未落,一个暴栗已经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少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还敢嫌我吵!等你好了看我不揍扁你!”说完,冲他摆摆手,一如每一次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杨昭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没让牛叔把银子的事告诉阿玉,以他的脾气若是知道,一个控制不住,说不定就要惹出更大的麻烦,也没有告诉他的父母,一来他家里微薄的田地,一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二来以他父亲的刻板脾气,若是知道,恐怕会打断他的腿,所以他是万不敢留他吃饭的,不然他这个一夜之间破产的有钱人,大概立刻就会露馅。
婆婆收起撑在手上的油纸伞,步履蹒跚地走进屋来,看着有些出神的孩子,微微笑道:“阿玉来过了吧?”
杨昭点点头:“婆婆······你不责怪我?”
老人脸上笑意更浓,苍老粗糙的手指,怜爱地拨开他额前的发,“傻孩子,我怪你作甚?孙子好心肠,婆婆也高兴。”
“可是我连累婆婆又要跟我过苦日子······”他闻言,心中愧疚,不由有些哽咽地道。
“只要我的乖孙子好好的,婆婆还怕过苦日子吗?好好歇着,婆婆去做饭。”她说着颤巍巍地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看着老人的背影,杨昭咬着被子,眼泪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他终于知道,被生活逼到绝境,竟然是这种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说了,非万能···
☆、所谓父亲
一场风波过后,东方玉也丢了兵器行的差事,为了陪杨昭,他也难得安安分分呆在家里帮忙,少有外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没有药,虽然婆婆已经想尽办法把好吃的留给他,牛叔也想着法儿地贴补他们,可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还是让他的身体多日以来起色甚微,杨昭知道,或许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忧心在作祟,一日想不出让他和婆婆活下去的办法,他就一日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浪费他们家里所剩无几的粮食。
勉强躺了一个多月,杨昭终于能下床了,他看着边上穿针引线缝缝补补的老人低声道:“婆婆······我想到镇子里找份差事······”
老人闻声,放下手里的衣物,叹气道:“婆婆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孙子都养不活,婆婆知道你懂事,但是身上的病还没好,再说了,这么大点儿的人,能找什么差事?”
“婆婆放心好了,咳咳······我在镇子上卖鱼卖了这么久,和好多商户也很熟,别的不行,给人洗个碗擦个地还是可以的,牛叔家里也是一大家子人,咳咳······总靠他贴补我们也不是办法,而且我这病都是闲出来的,有活干肯定立马就生龙活虎了!”他安慰道。
老人看着瘦得可怜的孩子,心头一酸,只是摇摇头,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清晨的薄雾散开,河上的水鸭子欢快地扑腾着水花,阳光洒下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弥漫着春天的芬芳。
有些懒散的少年扯着杨昭的小脸,不满地道:“小鲢子啊,你长胖一点吧,不然我戳着都没感觉。”
杨昭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阿玉,咳咳······你就不能不捉弄我?”
少年嘻嘻笑道:“没问题啊,你什么时候不那么可爱了,我就不捉弄你了。”
杨昭崩溃地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有哪儿点可爱的?
“哎,说真的,小鲢子,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了?”少年难得正色道。
杨昭点点头:“好了,不疼了。”
闻声,少年皱眉道:“那怎么还咳?是不是你晚上踢被子,着凉了?”
杨昭按了按仍是隐隐作痛的胸口,白了他一眼道:“你好啰嗦。”
少年不满地弹了弹他的脑门,“臭小子,敢嫌我罗嗦?老子那是关心你!别人我才懒得说呢,竟敢不领情,看我不教训你!”他说着双手并用,开始挠他痒痒。
少年力气大,像抱个布娃娃一样把他圈在怀里,他躲又躲不掉,闪又闪不开,一时喘不上气,忙捂住嘴巴,连声咳嗽起来,少年见状,赶紧停下自己的恶作剧,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给他顺气。
拉开那只捂在嘴上不肯拿开的小手,少年顿时被那手心里的血迹吓了一跳,失声惊叫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咳血?你今天不跟我说实话,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少年拿袖子小心地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杨昭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真的没事,大夫说这是瘀血,咳出来就是真的好了。”
少年仍是有些不放心地皱皱眉,看着他溪水一样平和干净的眼神,忍不住将人往怀里抱了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小鲢子,你不怕吗?明明知道危险。”
杨昭嗅着他怀里阳光一样暖暖的气息,低声道:“不怕。”
因为对生活充满信心,所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想保护重要的人,就算刀山火海也不需要有丝毫的畏惧。
少年揉揉他的小脑袋,无比认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