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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何故跟随小僧?”
“我不认识路。”
“施主要去哪里?”
“你心里。”
“阿弥陀佛,虽说出家人不能打人,但贫僧不介意为你破戒一次。”
“小师傅别冲动!我是……要去喝腊八粥!”
“请自去斋堂领粥,出门左转左转再左转,走好不送。”
“那不又回来了吗?你拿我当燕不离忽悠呢!”
斋堂前面领佛粥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殷梅雪把他扔在那儿就去了前殿。做为庙里的吉祥物,无梅小师傅可是很忙的。
话说自从某人在梅山寺出家,寺中的香火就格外旺盛,尤其是来进香的女客,比以往多了一倍有余。
大家皆知无梅师傅不喜说话,但他只要往功德箱旁边一站,那香油钱便一天天水涨船高,喜得方丈快把他奉为多宝天王了。
林正玄在队伍里排了许久,总算领到了一碗腊八粥。
这寺里的粥是用莲子、红枣、薏仁、云豆、白果、黍米、白糖、花生八种东西熬制的,要在铁锅下架起温火,煮上整整一夜,方能甜软润滑、十里香飘。
斋堂里早已人满为患,林正玄便端着碗找了个墙角喝了起来。热气腾腾的佛粥一入腹,整个人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唉……”可是心还是拔凉拔凉的。
那一夜殷梅咬舌寻死,幸好救治及时才没丧命。但这人苏醒后就变得格外消沉,因为舌头有伤口不能言,林正玄亦不敢多说,一路上默默照顾了他两个月,怎料这货伤一好就跑到梅山寺出家了。
林大侠憋屈啊,三千两买来个暗恋自己的兄弟,结果还没攥热乎就他妈跑了!
“阿弥陀佛,施主喝着如此香甜的粥怎么还唉声叹气的?”墙角的另一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林正玄探过头,发现是一个靠在墙根儿的癞头和尚。
和尚很老,满脸的皱纹如同龟裂的黄土地,一对白眉长垂至耳,两只大耳长垂至肩。他穿着脏兮兮的杏黄僧袍,外罩一件灰扑扑的夹棉比甲,正眯着眼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偶尔把手伸进怀里,捉出一两只虱子放生……
奇怪的是这和尚虽然邋遢,但身上没有丝毫恶臭,反而散发着一股清淡的檀香。气息吐纳也格外绵长隐逸,他若不出声,林正玄压根不会觉察到此人。
妈的,自己这是遇到少林扫地僧那种传说中的高人了。
林正玄好奇的问道:“大师,管开释不?”
老和尚慈眉善目,含笑点头,伸出一只手摊在他脸前:“五两一次。”
林正玄:“……”
“罢了,善巧方便,你手里的粥也行。”
檐冰消融,坠帘如泪。
青苔半染的墙根下,林大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粥进了对方的肚子。
“年轻人是为情所惑吧?”老和尚用油糊糊的袖子揩着嘴道。
“对对对,您怎么知道的?”
“你要是为钱所困老衲也没辙啊,贫僧都贫一辈子了也没想到招儿呢。”
“……”
老和尚慢条斯理的道:“小施主还是先说说和那姑娘怎么认识的吧?”
“他不是姑娘。”
“啧,断袖?”
“怎么说呢?以前是他断我不断,现在是我断他不断……他如今是想和我断了,但我不想和他断,反正就是当断不断,似断非断……”
老和尚皱着眉,沉思良久才道:“要不……贫僧把粥给你吐回来成不?”
林正玄:“……”
“你们红尘中人就是爱把事情搞得复杂,凡是问心则已,你喜欢那个人吗?”
林正玄托着腮,吞吞吐吐的问道:“其实我不太懂,什么叫喜欢?”
“不可说。”老和尚摇摇头,“说得清的,便不叫情。”
“我也想不通,同为男人,如何会对他生出男女之情?这是不是一种病啊?”
“容貌美丑皆为皮下白骨,男女老少却又有何分别?”老和尚往墙上一指,“倘若真心所属,他就是化作一棵树你也喜欢。”
林正玄抬起头,便见一条清瘦的梅枝探过墙头,在寒风飞雪中轻轻颤抖。
是啊,如果殷梅雪是个女人,他当时还会犹豫吗?
内心所惧怕的,也不过是这天地人伦、世事纲常。所以才会逃避,才会自欺欺人,才会以为自己真的不喜欢,真的能放下。直到那个人咬舌自尽,斩断青丝,站在红尘之外再也不肯转身……林正玄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承受不了这种失去,这比他妈丢了三千两都难受!
“可是大师,他如今心如死灰,已经在贵寺出家了,我要如何挽回?”
老和尚咳了起来,没看出来这货是来挖墙脚的。
“这老衲倒是要问问,小施主说的是敝寺中的哪位僧人啊?”
“他也是刚来不久的,法号无梅。”
“什么!你就是那个骚扰我弟子的浪荡子?!”
“我靠!你就是那个给他剃度的缺德住持?!”
******
殷梅雪像猴儿一样被人围观了整日,打扫过前殿又上罢晚课,回到僧舍时已经身心俱疲。
他从前以为做和尚应当是件清闲的差事,没想到这出家人早起晚歇,诵经礼佛,忙起来时也是脚不沾地的。
不过忙碌些也好,免得他无事可做,总是胡思乱想。
做为梅山寺的吉祥物,他有幸分得一个单人寮房。清清静静一间禅室,简简单单一席被褥,方方正正一张木桌,幽幽幢幢一盏孤灯。独坐其中,无言吊影。
——“无梅小师傅,你真的打算断绝红尘六根清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吗?”
那人眉间覆雪,眼底燃忧,仿佛在遥望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殷梅雪认识林正玄这么久,也从未见他忧虑过什么。此人才思敏捷、心肠鬼谲,武功是江湖四狼里最弱的,脑子却是最灵光的,无论遇见多少难关险隘都能迎刃而解……谁知今日却连出臭棋,栽在了自己手里。
他笑着摇了摇头,熄灯上床,合被而眠。
世事纷繁,岂是样样都能靠智慧解决的?倒看那家伙明天又出什么幺蛾子来招惹他。
屋外忽然有人敲门:“无梅小师傅,你睡着了吗?”
殷梅雪翻了个身:“睡着了。”
林正玄:“……”
没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一曲幽咽的箫声。
那箫声如泣如诉,凄婉哀绝,也不知吹箫的人是三岁死了爹,还是四岁没了娘……
隔壁有僧人砰砰拍墙:“无梅啊,大晚上的别吹箫了。”
殷梅雪咬牙切齿的下了床,打开门就将墙根儿下的某人拽进了房。
林正玄严肃的掸着破棉袄的衣角:“小师傅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到了容易误会。”
殷梅雪深吸口气,默念了无数遍“不可杀生”,才算“心平气和”的开口:“阿弥陀佛,施主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我来要债啊。”林正玄翘着二郎腿坐到桌旁,将烛灯点了起来。“无梅小师傅欠我的三千两什么时候还啊?”
一文钱尚能难倒英雄汉,三千两足以碾压殷梅雪。
他顿时纠结起来:偷功德箱会不会被打死?
某人笑眯眯的望着他:“当然,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小师傅若是手头拮据,这钱债嘛……肉偿也是可以的。”
“阿弥陀佛。”殷梅雪闭目合十,神态漠然,“施主请自重,出去请右滚,记得带上门,谢谢。”
第62章:破戒
林大侠麻溜的滚到了他面前:“梅雪!那晚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我已经将老畜生杀了,你就不要一直放在心上了好不好?”
提起那噩梦般的一夜,殷梅雪顿时面无人色,见对方贴过来便立即退后一步:“不要说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跑开,是我把你丢在了那里……错都在我,你别再这样惩罚自己了。”
“林施主哪里有错?是我自己太蠢着了别人的道,你救了贫僧两次,说来也是有恩于我,至于……”至于你不喜欢我,那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生错了、遇错了、爱错了!
殷梅雪颤抖着苍白的唇,无力的挥了挥袖子,“施主还是请回吧,贫僧在这儿很好,远离江湖是非,心里难得清静。”
“可我他妈心里不清净!”林正玄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吼道,“殷梅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你真的死了,老子要如何面对?!以后要怎么活?!”
殷梅雪一时怔住。
“你一路都不肯和我说话,不肯和我有丝毫碰触,这些我全明白。可你为什么要跑来出家?难道我们这么多兄弟你都不认了吗?难道红尘之中真的没你眷恋的人了吗?”
“……”
林正玄深深凝望着对方琥珀色的眸子,声音嘶哑:“梅雪,我再问你最后一句,那晚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凤目中乍然闪过一丝惊颤,浓黑的睫毛飞速的眨动着,双睑渐渐低垂下去:“我、我中了药,当时神志不清,不记得说过什么了。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他妈的,发完春就忘,撩完老子就跑?你能耐啊你!
“忘了是吧?没关系,我帮你想起来……”林正玄捉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不要!”殷梅雪惶然将他一掌挡开,皱眉斥道,“佛门清净之地,你想做什么?!”
“哦,那咱们换地方。”
“贫僧是出家人,早已绝情断欲,施主若有兴致,请到寺外寻欢作乐。”
“绝情断欲?”林正玄笑了笑,“呵呵,你要真这么有定力干嘛推开我?无梅师傅,我听说密门之中有个什么欢喜禅,不如咱俩试试?”
“胡闹!你懂什么就在这儿造业障!”殷梅雪真心想一脚把他踹到西天去。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只能靠佛祖来拯救了。
“业障?殷梅雪你就是老子的业,我就是万劫不复、永堕魔道,今儿还就造你了!”
林正玄一路小擒拿手扣住他左肩,揽过那只白皙的脖子就上嘴啃。殷梅雪当即大怒,他打架也是阴狠下流的套路,想也不想便猛然踢膝击向某人的脆弱部位,谁知对方没有躲闪,当即被撞得惨叫一声,捂裆弯腰。
“你……你怎么不躲啊?”
“谁、谁知道你他妈真狠踹啊!”林正玄疼得脸都扭曲了,“完蛋,老子这回可以练家传的《辟邪剑谱》了……”
“没那么严重吧?”殷梅雪也慌了,他将连走路都费劲的人扶到床上,“你等会儿,我去取点镇痛的冰来。”
“取什么冰啊?外面不全是雪么……”
“也对。”殷梅雪一拍光头,转身就蹿了出去。
侧过头望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林正玄躺在床上无声的笑了。
殷梅雪很快用僧袍兜着几捧积雪折了回来,却惊愕的看到某人正在抱头痛哭。
林正玄抽抽噎噎、悲悲切切,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决绝。连地上的蚂蚁都恨不能跳起来给他擦眼泪了。
“你……那个很疼吗?拿雪冷敷一下吧。”
“不用了,反正也废了。”林正玄吸了吸鼻子道。
“啊?!”殷梅雪骇然失色。他现在可欠林正玄太多了,算起来起码有三千两银子、险些失去的节操、两条命和一个零件……
“强扭的瓜不甜,强下的蛋易碎。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你我真的缘分已尽。”林正玄站起来苦笑道,“我现在是废人一个,无法给你幸福了,你也不必再担心我会缠着你。梅雪,就此别过了。今后江湖四海,天涯各处,我都会祝你幸福。”
诉完衷肠,他叹息一声,踉跄着向外走去。
“等一下!”殷梅雪拽住他的袖子,白玉般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吞吞吐吐道,“我、我会对你的伤负责……废了也无妨,以后我来照顾你。”
“你是出家人,如何照顾?”
“……我还俗。”
“你是男人,如何负责?”
“额,要不……”殷梅雪摸了摸光头,突然灵光一现,“我拜你为义兄,不就可以一直照顾你了吗?”
我去他大爷的义兄,干脆认老子当爹不是更好?还能光明正大的赡养呢……林正玄心里为他的智商点了个蜡,嘴上却道:“也罢,那能让为兄在这儿借宿一宿吗?现在天色太晚了。”
“这,僧俗不能……”
“你不是都要还俗了吗?”
“可是……”
“我都废了你还担心什么?”
“那也好。”殷梅雪将床铺铺开后却犯了难题,两个男人睡在这张床上会觉得狭窄,而且也只有一条被子。
林正玄倒是没想那么多,脱了衣服就侧卧在床上,“啪啪”的拍着褥子道:“无梅小师傅,睡觉吧。”
殷梅雪:“……”怎么有点不对劲?他吹了灯,褪了罩在外面的海青和僧袍,穿着一袭月白中衣上了床榻,刚钻进被子里就感觉不对,当即跳下床来。
“你、你脱那么光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