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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父燕母相视一眼:“这……不会吧?”
“百通楼查出来的还能有假?也怪我自己头脑发热的迎战了。儿子此番大难不死是上天垂怜,但不代表以后还能和他兄友弟恭。这次废他一手权作教训,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不会再顾念什么血亲之情!”
望着儿子少有的横眉冷目,燕濯云忽然笑了:“臭小子,你总算长大了,今后燕府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
“啊?少主不是燕红星吗?”
“废人如何当一家之主啊?”燕濯云眼中一沉,他怎么可能将家业交给算计自己儿子的人?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这时粑粑突然在池月的怀里哭了起来,燕不离嗖的一声跑过去:“怎么了?拉了尿了?”
“没有,应该是饿了。”
“哦,那我喂奶去。”某人自然而然的抱过孩子往里走。
燕母顿时愣了:“儿子,你喂什么奶啊?这是女人的事啊。”
池月:“……”
妈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燕不离干咳了一声道:“孩子他娘没奶,所以我一直给粑粑喂的羊奶和驴奶。”
“没奶?”燕母盯着池月的胸前看了看,“是平了点,晚上我叫厨房给你炖点鲫鱼汤,那个下奶最好!”
池月:“……”
燕濯云皱眉:“粑粑?”
“额,您方才是幻听了,呵呵呵……”燕不离继续干咳着,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小书的喊声:“少爷,少爷!不好了,林府出事了!”
“林府?是林正玄他爹把他打残了吗?”
“不是,送信的人说府里突然闹了僵尸,几个人都围不住,想请少爷和少夫人出手相助!”
“什么?僵尸?!”
……
林府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几十号护卫和家丁拿着片刀、菜刀、斧子、扁担、擀面杖等杀伤性武器,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院子里,齐刷刷的伸着脖子看房顶,就差搬个板凳再来点瓜子花生了。
殷梅雪和花无信各自执剑在手,一左一右和那青毛怪物打得难解难分。三道影子在房上疾闪如电、交织成网,看得下面的人眼花缭乱、心情激荡。
林正玄因为擅自嫁入殷家,已经被老爹一通家法收拾得快废了,此时正被林子御扶在一旁观战。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且不说这僵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是他林家地里长出来的,也没听说过这么灵活而且还会武功的僵尸啊?
可你说这东西是人吧?那一身绿毛也不像粘上去的。况且殷梅雪都刺中他好几回了,不仅滴血未流,似乎连痛觉都没有,手中动作也丝毫不见停滞,随着时间的拖延,反而是另外两人越打越吃力。
花无信拧身避开一道猛烈的掌风,心中早已惊骇万分。这僵尸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为何他的招式和步法和自己所学的如出一辙?!
他心下一狠,剑花吐蕊,如落英缤纷般刺向对方肋下三寸,这是蝶恋花的第一式:破茧。那东西下意识旋身一躲,却被殷梅雪紧接着的扫堂腿击倒。花无信劈剑便砍了下去,谁料对方竟翻身而起,任由长剑穿胸,抱着他就滚下了屋顶。
坠落的时刻,花无信终于和那僵尸近距离对了个照面。在那张布满绿毛青面獠牙的脸上,他看到了一双沉静如夜的眸子,闪动着记忆里熟悉的光华。
那是方迭的眼睛。
第88章
转瞬之间,两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花无信趴在对方身上被震得眼冒金星,却仍痴痴的望着那双眸子,声音抖得厉害:“方迭,是你吗?”
谁料那青毛僵尸突然目露凶光,咆哮着张开大口,露着尖利的獠牙向他颈间咬去!
花无信耳中听到皮肉被咬穿的声音,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迟钝的侧过脸,才看到一条手臂格在了自己身前,林子御皱着眉道:“花花,别让它咬到。”
而他自己的胳膊正被怪物衔在嘴里,血流如注,素衫浸染。
众人一惊:“表少爷?!”
林父林母更是异口同声:“子御!”
“靠,这小子反应倒快……”林正玄因突然失了支撑栽在地上,此时正揉着屁股爬起来,真他妈娶了媳妇忘了哥啊!
池燕二人赶来时刚好目睹这一幕。燕不离急忙将发愣的花无信拽开。那怪物即便是胸口中剑也凶性不改,嘶吼着朝林子御扑去,殷梅雪立即跳下来将其挡住。
池月自其从后方出掌,不遗余力的拍在了僵尸身上。若是旁人早就五脏尽碎了,可对方却仍能爬起来继续攻击,最后只好用玄玑封穴术将其点住。看着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僵尸,池月觉得自己退休后除了厨子之外起码还能兼职个道士。
林正玄和殷梅雪知道池月是以少夫人名义混进的燕府,所以见到他没什么惊讶之色。
花无信却瞅着燕不离身边的这位美人直发懵,再加上遭遇了一个疑似方迭的怪物,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
“子御,你没事吧?”一群人纷纷围了过来,林子御摇了摇头。他着人寻了糯米水,清洗过伤口,再一抬起眼,看到花无信正站在那僵尸身前发呆,便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那个人一出现,花无信就再也看不见旁人了。
说来也是无奈,自纳妾之后两人心里都结着疙瘩。花无信以为自己酒后失德,见到林子御就浑身不自在,索性避而不见,每天都早出晚归忙于楼务。林子御知道对方心里没他,也不强求,整日宅在书房里钻研医书,一季时间匆匆而过,竟是连面也未见几次。
“方迭,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花无信喃喃自语着,举起手抚过怪物的脸。
对方依旧用那双沉静的眼望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卧槽,表少爷的男妾这是公然出墙了?还是僵尸恋?好重口……”一群家丁奴役在远处窃窃私语。
“花无信,你在做什么?没看到你相公为救你都受了伤吗?!”林母眼中都冒了火。
“子御你……?”花无信这才回过神来。
林子御摆摆手,放下挽起的袖子道:“我没事。”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具青毛僵尸,眉头渐渐拢起:“他不是僵尸,只是中了僵尸毒,时间太久才会变成这样,再放任下去和僵尸也就无甚分别了。”
“那能治吗?”
“青魃之毒,医书上记载甚少,不是那么好解的。”准确的说是无解,中毒者神智尽失,早晚沦为行尸走肉。林子御转头问他:“你确定他是方迭吗?”
“脸上毛太多,剃了我再瞅瞅……”十年光阴的磨蚀,他对那个人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而且对方的容貌也难免会发生变化。
为了防止怪物伤人,林家用铁链将其四肢锁住,解穴后关在了地窖当中。林子御和花无信跟着跑到下面研究解毒,林父林母则在上面热情的招待着出手解围的两人。
“燕贤侄,还是你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媳妇。模样又俊武功又高,听说还给你生了个儿子?”林母满脸欣羡的问道。
燕不离干笑着点了点头。
“唉,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林母叹了口气,这一个两个的全和男人搅在一起,林府以后怕是鸡都不下蛋了。
殷梅雪和林正玄尴尬的互视一眼,林正玄旁敲侧击的道:“娘,子御不是说他以后会娶妻生子吗?过继一个得了。”
“你就会打你表弟的主意!”因为殷梅雪也在坐,林父不愿开罪白沙堡,便软了口气,“说起来他倒也该娶个正妻了,至于花楼主就放出去吧,做了这么久的妾,诚意也到了。”
林母冷哼一声:“说的也是,反正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留在身边何用?”
殷梅雪侧过头低声道:“你就这么坑你弟和老花?”
“死道友不死贫道。”林正玄无良的一笑,“再说强扭的瓜不甜,不管那人是不是方迭,老花的心已经飞了,何苦再强留着人家?”
“他和方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以前听老花喝多时说过几嘴,估计也是一日难尽的事。”
“一日……?”
“也可能是多日,我没打听过,你不怕挨揍就去问吧。”
“……”
池月对林家的事殊无兴趣,正准备和燕不离告辞回去,门外就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家丁:“老爷、夫人,大事不好!城里……城里突然冒出好多僵尸啊!”
一根金针刺入了对方头顶的穴道,林子御擦了擦汗道:“他最多能保持一刻清醒,然后又会恢复兽性,你有什么话尽快问。”
花无信连忙拽住了那人毛茸茸的手,摇了摇道:“方迭,是你吗?是不是你?”
那怪物点了点头,眼中渐渐恢复了原有的清明:“花……花……”
“是我,我是花无信,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没有死吗?”
“杀鸡们……十年……很多石头……”对方舌头僵硬太久,说起话来格外吃力,“你……快狗……”
“他说什么?”花无信问道,“我怎么听不懂……”
林子御听辨了一阵,猜测着道:“赏金盟……十年……很多尸体……你快走。”
“我快走?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
林子御又用银针刺入了对方下颚,方迭痛得紧紧抓住了花无信的手,口齿却变得清晰多了:“他们要……来这里……危险……快逃……”
“谁们要来?”
“我不是……何钧之子……只是他们养的……工具……赏金盟与他合谋十年……意图谋反……”对方喘着气道,“很多和我……一样的人……都变成这样……他们……已经来了。”
花无信终于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赏金盟用了十年的时间,制造了一批僵尸大军?”
“对,你快逃……不然……来不及了。”
“你来林家,就是为了警告我吗?”花无信声音干哑的道。
方迭点点头,僵硬着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我一直……记得你的味道……”一旦变成这种怪物,不仅力气大于常人,嗅觉也会变得格外灵敏。然而当他从僵尸大军中逃出来,不远千里寻到林家时,最后那点神智已经被兽性吞噬了。
“我去通知大家。”林子御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是……你相公?”方迭被点中穴道时听到过林母的话,自然也就记住了。
花无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
“他喜欢你。”方迭笑了笑,露出两颗森白的獠牙,“你们……好好活着……”
“师父,你别想太多。他是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
对方摇了摇头:“治好了……也是怪物……”他望着花无信腰间的佩剑道,“记得……蝶恋花吗?”
“记得。”
“帮我解……铁锁……教你……最后一式。”
落红有情,香魂不住,谁为当年春风误?茧破蝶飞,剑断花舞,红颜凋尽芳心苦。
阴暗的地窖里,寒光如绽,剑影如飞。招招式式都暗藏杀机,动作却看起来极尽柔情,如同情人间略带激烈的爱抚。
花无信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他还以为这个节骨眼儿上,方迭要兽性大发的在床上教他最后一式,没想到还真是剑招。
蝶恋花的最后一式他始终未学到,时隔十年,如今终于可以一饱眼福了。
然而就在低头走神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
黑如墨汁的血液顺着倒转的剑柄往下淌,一点一滴,皆打在心上。
方迭踉跄着跪倒,苦笑了一声。
哪有什么最后一式?如果真有,便叫蝶陨。
花无信仿佛被兜头一盆热蜡凝固在地上,直到对方倒下,才如同被人一巴掌掴醒,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方迭我草你妈!!”
“抱歉……我不想……做怪物了……”方迭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道,“我们的弱点……只有一处,在……右腋下两寸……”
花无信拼命的摇头:“姓方的,你不能这样。老子已经等了十年,你他妈耍我玩呢?!”
“傻瓜……方迭……早就死了。”对方抬起绿茸茸的大手,轻轻擦着他脸上的泪珠,“活着的……是一个怪物……这个怪物……早晚会忘掉你……也忘掉自己……”
他不想忘记,所以唯有死去,永远沉睡在最初的记忆里。
这将是一场漫长而美好的梦,他终于可以魂归故里,再次回到那个花开蝶舞的时节,捡一只雌雄莫辨的徒弟,牵起对方稚嫩的小手,一路偕行,同游江湖。
再也不用醒来。
……
天光乍暗,腥风四起。
东都内外人喧马嘶,大批禁军急调入城,严密防卫着皇宫内苑,普通百姓之家却遭了殃。那些青魃不似寻常僵尸,不仅凶悍残暴,而且动作飞快灵活,大部分还精通武艺,根本防不胜防、挡不胜挡。
在一片惊唳哭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