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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郢拎着一桶水回来,袁言立马倒头就喝,楚郢在身后拍着他的背,不停的说着慢点慢点。
待喝了个酣畅淋漓,袁言才擦着嘴,停了下来,看着楚郢,感激一笑。
“袁大哥,这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不是被千将军看中调去羽卫军了么?”楚郢急切的问道,自个儿脸上也流出了汗,再看了看袁言此时穿的衣服,竟是一身夜行衣,楚郢一惊,立刻问道:“袁大哥,那夜,莫不是你?”
袁言看着他,糙糙的笑了笑,“还好今日碰着了你,不然我老袁就要见阎王去了。”
楚郢不接话,只等着他说。
果然,袁言调整了下姿势,盯着楚郢,憨厚爽直的脸上是楚郢没有见过的严肃,“我被调去羽卫军?是谁告诉你的?上月十九那夜,我值守回来,刚一进屋就遭到了埋伏,若不是我反应快,早没命了。”
“上月十九?”楚郢重复道,而后突然想起,上月十九便是他带阮寻到自己院中给他上药换衣的那日,楚郢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因为那日他曾告诉阮寻,自己前不久曾夜探宣华宫看见了伤痕累累的他,而自己为什么要夜探宣华宫,是个人深想一下也会有所明白,若不是听了什么对什么好奇,又怎会夜探。
袁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瞪大了眼睛,接着说道:“我一路逃跑,最后跳进了南苑那条河底连着宫外护城河的清河里头才躲过一劫,追杀我的人都以为我顺着河飘出宫了,其实我抱着河底的亭柱,待人走了后才爬了起来。”
“为什么要杀你?”楚郢问道,其实心里也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抱着些希望。
“我也觉的疑惑,我自认自己尽忠职守,对皇上忠心耿耿,若真有什么错处,皇上大可下旨踢死我,犯不着埋伏,于是,我悄悄的溜回我的住处,想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可一去,却见里头竟还有人,但那些人的装扮却不像是宫里头的侍卫,反而像江湖上的某些帮派,我当时就奇怪了,偏又不能做什么,只能暗中躲起来,好查个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
楚郢沉默了一阵,袁言遭此一劫,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那那夜出现在皇上寝宫的黑衣人是你么?”
“嗯,因为被埋伏那日,我尾随着那些在我屋子里搜了一阵的几个人,却发现他们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走进宣华宫,头儿,你知道当时,这对我来说震撼有多大么,而且,宫里的侍卫明明看到了他们,却跟没有看到一样,不对,是根本把他们也当成了自己当中的一员!”袁言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牵扯了腰上的伤口,不住的咳嗽。
楚郢掏出怀里常备的金草丹给袁言又喂了一粒,这药是楚郢常带在身上的,对外伤止疼止血,极有功效。
袁言吞下,又朝他感激一笑,接着道:“于是我便潜伏在宣华宫四周,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宣华宫守卫实在是太森严了,什么也看不到,我只得躲进这里,恰巧那日楚国太子和公主到来,皇上离了宣华宫,晚上又是晚宴又是戏台的,不像平日里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在宫里,我便想趁夜进去看看,哪知那里头的守卫太厉害了,个个身手如豺狼虎豹,我若不是凭着对宫里的熟悉,左右绕弯着跑,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魂。”
楚郢听袁言说着,心情愈发沉重起来,阮寻,不,皇上他真的和玉龙煌为伍吗?
“但说来也奇怪,除了宣华宫四周的侍卫外,那些看着不像侍卫的人倒是没有在宫里其他地方出现过,就连那夜,我逃跑的范围离了宣华宫四周的宫宇,他们便不再追来。”
“不过那些人着实厉害,一个就能抵得上一支训练有素的侍卫队,刀还在几丈之外,便能凭着一股刀气将我重伤,如若不是我里头穿了祖传的铁甲,早就没命了,那些人也定以为我活不了,这才没有穷追不舍,我本以为皇上会下旨大肆搜捕尸体,但不知怎的,这事竟没有在宫里引起一点风声,好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一般,不过,我若不是今日遇见了你,怕也活不了多久。”
楚郢心里已知道了一个大概,他闭了闭眼,已有些肯定皇上的宣华宫里果然守着幻月教的人,就连宫中一些侍卫都知晓从而缄口不言,听命是从,只是范围很小,但饶是这样,仍旧令人惊心。
试想,大周皇帝的住处居然由邪教守卫着,大周皇帝居然和邪教牵扯不清,这样的消息,若传播出去,必会国事动荡,天下不安,那些不怕严寒苦痛,能为国死而后已的守卫在边防的将军兵士们该作何感想,那些未得皇位只能移去封地的王爷们又该作何感想,大周的百姓们会怎么想,邻国四周又会怎么想,到时,大周必成众矢之的。
楚郢从来没有觉的心情这样沉重过,他一下好像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他突然不切实际的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阮寻是被控制了,只要救出阮寻就好。
但,如果不是呢,毕竟他知道,阮寻与他的几次相见,特别是救了他在宫外独处的那一次,是有机会与他摊牌的,哪怕是让他稍个信给哪位大臣或者王爷,都是有机会的,但,阮寻没有。
楚郢突然很想笑,我大周的天下难不成要落入邪教的手中了?真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
“头儿,你说那夜看到了我,难道你那夜也在宣华宫?”
袁言不知楚郢在想什么,只问道。
楚郢看着他,点了点头,袁言的话已让他慢慢的在肯定他们所怀疑的一切了,楚郢的声音突然像经历了一场大风大浪一般,很是无力,“嗯,那夜多亏你引开他们,我才有机会进去。”
“那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妥?”袁言一听,双眸都亮了,忙把住楚郢的肩膀问道。
楚郢嗤笑一声,道:“不妥,哪里都不妥。”
袁言愣着,不解他话中之意,但也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一般,“是不是皇上出事了?”
楚郢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弄的袁言摸不清头脑,“头儿,到底怎么了?”
“袁大哥,有件事我必须要弄明白,只有弄明白了那件事我才能告诉你,不,是告诉所有人到底哪里不妥。”
楚郢的声音透着一股真正的成熟男人的稳重持着,仿佛瞬息间换了一个人一般,再无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之气。
“什么事,可需我帮忙,是不是要查宣华宫,我也好担心皇上是不是出了事。”袁言说着,急的脸涨的通红,双拳微微紧握。
楚郢看他那样关心他的皇上,心里泛起一阵苦涩,那要杀他的人,说不定就是袁言最敬重的皇上。
“不用了,袁大哥,你要想办法赶紧出宫,你的伤必须找大夫好生给你清理一下。”
“你要做什么?”袁言看着楚郢问道,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楚郢站起身,看着袁言,洒脱一笑,“不做什么,就只是看一看,问一问。”
袁言还是不明白,楚郢却不让他问,直接说道:“袁大哥可有法子出宫。”
袁言点点头,“每日寅时都会有大板车拉着潲水从西华门出宫,那东西侍卫们嫌臭的厉害,一般不会查,只会赶紧让行,我到时候躲在里头就是。”
楚郢听了,想了想还是说道:“出去后,你到往来客栈去找我大师兄邵然,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这样他就会好好安顿你,但你切记,不管我大师兄问你什么,你只说不知道,一切等我出去找他再说。”
袁言还是不明白,但看楚郢神色凝重,料想事情必不简单,他心里也有了些猜测,“放心吧,我一定牢记你的话。”
楚郢点了点头,又将袁言的伤仔细查看了一遍,待到天黑时溜去御膳房偷了些吃食来给袁言,并且偷了很多,这点是向袁言学的,若不是之前袁言便囤了些食物在此处,哪能撑半月,不过几天就得饿死。
楚郢让他吃饱,又让他好生歇息一阵,待到寅时,亲自见袁言顺利的出了宫才折返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地上滚一个长长的弧形,以证明我打滚求支持的态度是多么端正啊,嘤嘤嘤
☆、往事
大雨突降,冬风飒飒而吹,整个梅园只有那小小的假山山洞能勉强抵御寒风。
楚郢从假山上跳下来,一个闪身避到了山洞内,盘腿而坐。
他到此刻变的有些茫然,起初,他想证实玉龙煌是不是在宫中,后来他想证实皇上是不是与玉龙煌为伍,而现在,他想证实皇上为什么要和玉龙煌为伍,难道就是因为忌惮爹?
楚郢有些烦躁,他不知道这样一步步的证实,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他甚至不知道证实了这件事,会不会又出现下一件,这些日子他仿佛都在证实中度过。
楚郢不禁又想起那个伤痕累累的需要人爱怜的阮寻,事到如今,这个名字怕也是假的,只是想到这两个字便会想起那张无害又可爱的脸庞,想起那日在村庄内的那碗清汤小面。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楚郢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自恢复记忆以来,志愿便是逍遥江湖,走遍四海百川,看尽世事百态,做一个扶强除弱的侠客,可是现在,他突然觉的肩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人就是这样,有些事当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一旦你知道,便再也无法洒脱。
楚郢抚着额头,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声,“阮寻~~”
洞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守了袁言一夜,楚郢还未阖过眼,便趁着当下闭上眼小憩一会儿,不多时,倦意就一波波的袭来,只是在快要睡着那迷迷糊糊之间,楚郢觉的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一片辽阔的草原上。
那草原上似乎还响起了马蹄声,他想要睁眼看个清楚,却更是困的厉害,背一靠着山石内壁,便直接睡了过去。
马蹄声似乎还未消失,连带着人说话的声音都悉数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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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驾。”
十几个异族装扮的蛮汉子挥着马鞭,一脸凶神恶煞的朝着前方那个骑在乌雅马上奔驰的少年怒追而去。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若单单只是出现在他们北流境内,还能说是凑巧,可靠近了他们的营帐,这就不是能用凑巧来解释的了。
骑马追了这么久,众人却始终与那少年保持了一段距离,怎样都追赶不上,那少年极懂战略,并不是一股脑的如逃命一般慌张的往前奔跑,而是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的跑着,刚想着包抄拿下,这少年却能趁着你后方空隙之时跃马而过,恨得那些追兵牙痒痒的。
听见自己身后那些蛮汉子响如雷声的叱喝,那少年嘴角却挑起一个不屑的微笑,双眼如炬,手中缰绳紧握,一袭墨色披风在身后被风吹的如战场上助战的旌旗高高飘扬。
少年就这样跟那些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人跑了一天一夜,直到夜幕降临。
月牙高挂,跑过草原进入山林,身子才感觉到了疲惫和不支,可身后的追兵仍旧紧追不舍。
但少年知道,只要越过这片山林便是大周境内,那些蛮汉子再不敢追来,只要再撑几个时辰就好,如若不是在军营中被数百人围攻,消耗了大量体力,自己定能甩掉他们!
想着,少年咒骂着啐了一口。
闯入山林还不到一炷香,少年的马腿却被箭射中。
追兵终于赶上了。
滚落的瞬间,少年抽出腰间佩戴的利剑,不过一瞬,便惊觉身后一阵风凉,也不转身去看,提剑往后刺去。
那前来抓他之人或许没想到他竟还有力气反抗,触不及防被刺了一剑,倒退了数步。
少年便趁此机会一跃而起,往后退了数丈,提剑与他们对峙。
“我当是谁有这样滔天的胆子,原来是你。”待看清少年的面容,那为首之人喝了一声,语气里却带了些敬佩的味道。
少年看着面前那些骑在骏马上的男人,脸上虽是豆大的汗珠流个不停,但却无表现出半分惧意,连带着说话声也仍如平时那般快意。
“在战场上也没见你们这样有毅力,又见面了。”
那为首之人有一对牛眼,往你身上一瞪极有压迫感,声音更是雄厚有力,“我呼伦佩服你的胆气,可北流与大周已休战,你潜进我军营是为了什么。”
少年呵呵的笑了笑,笑的极为飘逸潇洒,连月牙见了也害羞的往云层里躲了躲。
少年将手中剑指地,哈哈一笑,“你们拿走了我大周的东西,我当然要取回来了。”
那叫呼伦的首领听了此话,皲裂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想不到我呼伦竟会和你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交手,所谓英雄出少年,只不过,你不该生在大周!”
言罢,十几匹马如洪水般朝少年冲来。
少年双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