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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郢走近他,衣衫上流着方才打斗的痕迹,只是经此一事,谁也没心情再打下去。
“我听说幻月教前任教主玉风就是死在瘟疫之下的,显然,这个法子管不了多大的用。”楚郢陈述道,眼中已没有方才的痛心之色,只留了些同他一样的着急的神色。
“我会想到办法的,玉风当年得疫病是因为毒,和现下单纯的瘟疫情况不同。”他淡淡的说道,移开眼,不去看楚郢。
“你和玉龙煌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幻月教的事都知道的那么清楚。”楚郢看似玩味儿的问道,实则心里已窝了一团火。
他带了些反呛的意味道:“你不也同样清楚么。”
言罢,抬腿往寝殿而去,却听楚郢道:“我只是忘记了跟你有关的所有,其他的并没忘,至少我清楚的记得,幻月教在玉风的带领下时还没有这么残暴凶狠,据说,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可惜,我没有见过。”
他的心口略感一痛,眉心拢了起来,风华绝代么,玉风确实风华绝代,但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妹妹!
楚郢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走到他面前,双手把在他的肩上,迫使他看着自己,自嘲道:“人真是奇怪,竟能选择一部分的东西来忘记,是因为那东西里伤人的气息太重了么,重到超出了人体记忆所能符合的能量?”
他仰头看着楚郢,只觉的呼吸凝重,楚郢却潇洒一笑,一面转身往里而去,一面道:“治瘟疫的法子,我也去想几个,事关黎明百姓,我的脑子里也是能想出好法子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别杀我了吧。”
楚郢看似戏谑的语句像一碗冰水浇在了他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勤劳的小天使啊(*^__^*)
☆、民怨
他跟着走进去,只见楚郢已随便的坐在他的龙椅上,摊开案上的宣纸,提起了一只紫毫,正欲下笔时手却顿住。
他不解的看着,却见楚郢提起那只紫毫在眼前横放,而后抬头对自己挑眉一笑,伸手拉出了里头一根断裂混杂的细毛,并道:“阮寻,没墨了。”
他不知道楚郢究竟想做什么,方才二人还针锋相对,但此刻又要和好如初了么。
楚郢见他走过来站在自己身旁,从袖中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开始帮自己研墨,再抬眼看他一脸宁静的神情,楚郢在心里苦笑了下,如果,没有这些事,其实这样的场景很好。
只是楚郢不知道自己这样有没有用,但是,如果要记起所有,要阻止阮寻,和他待在一起是最好的办法。
这些时日,楚郢曾背着他看过许多医书,其中提起的恢复记忆之法虽寥寥无几,但却都没有离开过那句和自己曾经熟悉的人或者事多接触,假以时日,自然就会想起。
“楚家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爹逾越了还是把持朝政了,逼的你要和幻月教为伍?”楚郢一面在宣纸上写着自己曾在医书上看过的几个兴许有用的药方,一面问道。
他站在一旁,侧首过去看楚郢写的字,一行草书,却苍穹有力,如行云流水。
他写字,他研墨,他低声询问,他侧首轻看。
红烛明屋,月色如洗,本应是岁月静好,奈何不相信怎相恋。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很快你就能看到你所谓的真相了。”他收回目光,楚郢的那个药方他也见过,不再好奇,只低首继续研墨,待砚台中的墨已经够了,他才停下手中动作往内殿走去。
玉龙煌的鞭子若常人怕是一鞭都受不住,这次虽只挨了三鞭,但玉龙煌却夹了内力抽,损伤程度仍是不可估量。
他站在屏风后,一面脱着衣服一面在想,玉龙煌这样自负的人也是这么的自欺欺人,以为鞭打自己侮辱自己就能减轻心里的自责和罪恶,但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再怎么鞭打自己不在的人也不会回来。
楚郢敛声收气的踱到屏风外,看着里头脱衣的曼妙身影,心里又是痛又是恨,甚至带了一丝嫌弃,但这些终究抵不过隔着屏风也能清楚的看到的那三条如沟壑般的红痕。
楚郢一怒,挥手打掉了屏风,那八骏奔驰的屏风,就这样断成了两截。
这样大的动静,他却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楚郢,接着继续解着衣襟。
“你看过了,不用再好奇和心疼了,都是我自愿的。”
楚郢往前一步凝视着他,眼中的愤怒几乎能把自己和他都一起燃为灰烬。
楚郢靠近他,他看着楚郢,一时间,两人都不动作,最后,楚郢嘴角一弯,将他如小鹿般横抱在了怀中,并贴耳在他耳畔道:“阮寻,你看过民间那些话本故事集么?”
他不解其意,只僵着身子在楚郢怀里,楚郢将唇贴着他的侧脸,低声道:“里头写的故事,但凡能虐主角的都只能是另一个主角,所以,玉龙煌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你,我才是你生命中的主角,不是么?”
言罢,楚郢已经他趴放在了床上。
“那我们真是戏台子上最特别的主角了,随时都想着击倒对方。”
******
瘟疫来的快传播的竟也快,起先只是江都城的一个村子得了瘟疫,渐渐的扩展到了另一个村子,如今,整个江都城几乎都染上了瘟疫。
他的那个法子虽然有效,但五毒却不是每日都能齐聚,且齐聚到了,要用那么少的数量对对付那么多得了瘟疫之人,终究是有些望梅止渴。
且那些个大臣一到江都,见瘟疫已这么严重,个个都退避三舍,再不顾他的旨意,以保命为上,和江都府尹一起退出了江都城。
城门紧闭,一城之人不管得了瘟疫的还是没得瘟疫的,悉数被关在了城中等死,朝廷发放的医用粮食,送进去根本不顶用,里头的人需要的是治疗瘟疫之法,那些不起作用的药材完全是浪费,粮食更是不敢入口,若煮大锅,个个都怕与人同饮,没病被传染,有病病情加重。
谁也没能想到,大周竟会遇到百年来这么严重的瘟疫。
不仅是江都城,大周所有百姓都人人自危,民间开始传言说这是上天的惩罚,因为执政者昏庸无能,故而上天降下瘟疫惩罚大周。
一时间,民怨沸腾,将心中的恐慌和愤懑都指向了皇上,哪怕皇上已下旨罪己以平众怒,但效果聊胜于无。
而这紧要关头,一直被众臣民视为大周肱骨的楚丞相却病情加重,卧榻不起,楚丞相更是在这时交出了辅政大权,在家呆着养病。
因此,众人对皇上的指责和不满便铺天盖地的袭来,口水多的几乎将他淹死,说皇上昏庸无道,将一代忠臣逼至绝路。
与此同时,还有盛传说皇上与幻月教教主玉龙煌为伍,二人关系匪浅,意图共拥天下。
这些传言都在一瞬间爆发,同江都城的瘟疫一般蔓延的又快又狠,矛头直指皇上。
渐渐地,还有人说皇上的皇位其实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当年先皇去的快,其实根本没有立下储君遗诏等等。
而这些话传进他的耳朵时,他并无什么别的表情,仍是一脸冷淡,楚郢看着在窗下披散着头发抚琴的他,心里焦躁不已。
“这把琴是我娘留给我的,唤作绿绮琴,琴音有别于其他的古琴,我弹一曲给你听可好?”
他的声音带了些温润的感觉,楚郢听了,点了点头,撩起衣袍在他侧首坐下。
绿绮琴的琴音哀婉中又带着些清丽,一曲凤求凰从这把琴中奏出更是凄美到了极致,仿若绿绮琴只为凤求凰而生,凤求凰只为绿绮琴所作一般。
“这首曲子我听过。”一曲完毕,楚郢轻声道。
他轻抚着琴弦,淡淡道:“以前我为你弹过,在渊古山里。”
楚郢看着他,以为他还会多说一些,却见他站起了身,拿过一旁的羊绒大氅,道:“我要去找玉龙煌商议了,你回丞相府吧,我们都需要各自得点情报,以前,我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我不会和你博弈,但是我发现我错了,其实,我们俩才是下棋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总是这样,总是在温情脉脉的时刻,说出的话却是这样背道而驰。
楚郢滞住,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那一身清雅的梅花香气飘荡在楚郢的鼻翼间。
梅花是清丽傲然的,也是最孤独的。
******
玉龙煌看着烛台上燃烧的蜡烛,轻喃道:“瘟疫么,师父当年就是因为瘟疫而亡。”
在玉龙煌心里,只有提起玉风时,他整个人才会稍微柔顺一些。
“这次情况不同,玉风教主是因为毒带起了疫症,而这次是群疫,只要找到解决法子就可。”他淡淡的说道,没有安慰也没有恶意。
“阿寻,你说师父要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会不会怪我。”
他与玉龙煌相识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玉龙煌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那白发红袍的背影,看着十分的萧索。
他一时间沉默着,不由的在想,以玉风那样风华绝代的人,以玉风那样傲骨雄踞的个性,得知他们这样的做法,是会赞同还是不齿。
“玉风教主至死都不愿向他求取解药,心中自是桀骜,我们这样龌龊的做法,他会不齿吧。”
他对玉风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印象,玉风死时,他才三岁,除了后来听旁人的叙说外,在他的印象里,只有那夜大雨倾盆,那个唯一抱过他的男子死在了病床上,死时面色如蜡,眼窝下凹,再无风华绝代的模样。
想着,他有些黯然,似乎能明白玉龙煌心里的恨。
“哼,不齿就不齿吧,我绝不会像师父那样轻易的放过。”
玉龙煌转头,神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哀楚只是一个错觉,“你也不必着急,实在不行就学前朝放火屠城。”
他猛地抬头盯着玉龙煌,玉龙煌一笑,“说着玩儿罢了,要真那么做,就该有人揭竿起义了。”
他松了口气,在原地走了几步,突然低声轻语道:“天降瘟疫,难道真的是对我的警示。”
“哼,你还信这种说法了?”玉龙煌挥手点燃石室内的灯,斜靠在长椅上,用手拄着头,挑眉看着他。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疑问和猜测,那些言论发生的这么巧这么齐,总不会是意外。”玉龙煌说道,眼中带着浓浓的血光。
他看着玉龙煌,凝视了一会儿后嘲讽道:“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去阻止,而我为了求得你的庇护助纣为虐,这一身的血债,怕是死都还不清。”
玉龙煌一把坐起,看着他轻飘飘的说道:“所以,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楚郢,与你和阿离都不是一类人。”
他冷声嗤笑,一面转身往外走,一面道:“棋局越来越精彩了。”
“你去哪儿?”玉龙煌皱眉问道。
“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坚持坚持,绝不太监绝不弃坑!!!
☆、聚会
雨淅沥沥的下着,在宽敞的大路上打的噼啪作响,车轴子溅起一地的水花,在马车灯的照耀下一片呈亮。
车夫卯足劲抽打着拉车的马儿,马儿的雨夜中长嘶一声,将四肢马蹄撑开了最快的时速。
马车在一道四角门前停下,车中人掀起车帘,车夫赶忙上去搀扶着,而后撑开一把焦黄油纸伞替那人遮挡,只是那人的蓑衣仍旧被雨淋湿了些。
斗笠下遮掩的脸露出了一个蓄着小胡茬极尖的下巴,那被遮住的脸部阴影在这雨夜里看起来,尤为肃杀。
二人没有敲门,但门却在他们一到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里头一个撑着伞的小厮模样的人,见了来人忙恭敬道:“老爷已恭候多时,请。”
来人裹着蓑衣左右环视了一周这才在二人的陪同下走了进去。
一入院内便立刻穿过后院直奔主院,此时,整个府邸都黑漆漆的一片,所有人都已歇灯睡下,只有主院正中那间气度非凡的屋宇仍是灯火通明。
来人走入廊下便将那一身湿哒哒的蓑衣解下递给车夫,紧接着便取下斗笠同样递了过去,此动作一做完刚好走至那屋门前,来人吸了口气,眼神一利,推门而入。
一入室内,先是被里头炭盆里的炭烧出的暖气所染,顿觉整个冰凉凉的身子暖和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扑鼻的茶香,来人一拧眉头,知道屋中还有一人。
此时,来人解了蓑衣斗笠,身上着了一件黑色蟒袍,腰间系着明珠腰带,一身装扮贵气的一丝不苟,只是脸庞削尖,五官暗沉,周身都透着阴狠的气息。
“这位就是凛王了?”邵然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继而递过去,淡然的开口。
凛王凛冽的看了邵然一眼,对站在屋子正中的人,疑惑的说道:“这位就是邵公子,你怎么来了。”
“喔,在下为何来不得?”邵然先一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