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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一天的路,从黎明到白昼再到夜幕降临,他一直都察觉到这林子里不安全,但比起外边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面前这几只饿狼倒是没有那么恐怖。
他高坐在马背上,瘦削的背脊让他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被山风刮去一般。
“生存不易,我不想杀你们,你们走吧。”眼看几只饿狼已经围近马匹,马儿已开始不安的乱动,他却不急不缓的说道。
那些个饿狼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一般,竟真的顿了顿脚。
他见了,又道:“小时候在渊古山里,我也常和狼一块儿玩儿,你们是有灵性的,只是我现下有要事在身,不然还可以帮你们打打猎。”
那些饿狼睁着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眸看着他,舌头伸出了嘴,口水呼啦啦的流着,但是谁也没有靠近。
“走吧。”他一挥手拍了一下马屁,打算从中穿过去,可那些本以为要离去的狼却朝他猛地合扑了过来。
他眼神一寒,弃马跃起,站至一颗大树上俯视着下面围着树转想方设法要上来吃了他的恶狼。
“同一种族,却不是同一个人,我怎么能把对另一只狼的情感和信任给你们?”他说着,又轻勾了下唇,弧形十分的好看却也十分的冷。
这样扒在树上不是办法,只能快点解决离开这里,他只有从树上跃下,凝起一掌朝那些狼劈去。
但狼不是人,它们是动物,是凶恶的动物,它们有四肢爪子,行动速度是人的几倍,况且这还是一群。
在你凝掌聚气的那一瞬间,它们就能前后左右的朝你扑来。
果不其然,他才打出一掌,将面前狼打倒在地,身后的却已不知什么时候扑了过来。
这条路极窄,他本就不好施展,但狼不同,就算是掉到荆棘丛里,它们也能最快的爬起来,继而继续战斗。
他面若寒霜,与它们周旋,月白的长袍上已不知沾的是狼群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楚郢骑着马赶过来的时候,面前的画面让他难受,那个瘦的可以被风吹走的少年,正在一片猩红里厮杀。
那张看着原本该精致纯净的脸上沾了几滴鲜红的血液,这与被鞭打出来的痕迹不同。
他脸上的鞭伤让楚郢觉的心疼难过,但不知为何,见他徜徉在一片血红里,楚郢心里生出了很奇怪很复杂也很痛心的感觉。
好像这个少年原本是该有安逸的生活,但是却被迫走进了一片不该由他背负的腥风血雨中。
“阮寻,上马。”楚郢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朝他伸了过来。
他来不及去想楚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已伸出了自己的手,接着跃到了马背上。
楚郢将火把往后一扔,落在了狼群中,使它们不敢追来。
见人安安全全的在自己背后,楚郢心里松了口气,并且心里还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那想法是,‘被他救了那么多次,自己终于也救他一次了。’
他坐在楚郢身后却一直没有说话,楚郢一面驾马一面问道:“阮寻,受伤了吗?”
他摇了摇头,想到楚郢看不见自己摇头,才出声道:“没有。”
“那就好,你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累了,靠着我休息会儿。”言罢,楚郢拉着他的手环在了自己的腰上。
他确实很累,不去想楚郢为什么会来,不去想楚郢对他的态度究竟算什么,也不去想自己这样贪恋着这没有明确意义的温柔会有什么后果。
他只闭着眼,双臂环抱着楚郢的腰,将脸靠在了楚郢健硕的背脊上,闭上了眼。
就好像回到了那年从北流回来时,楚郢在马车里紧紧的抱着他一般。
即使,楚郢弄错了,但他仍旧贪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坚持!!!
☆、江都
哀鸿遍野,积尸成山。
楚郢看着城内已如人间炼狱的景象,眉头紧紧的皱着,怎样也松展不开。
再看着身旁的阮寻,后者虽仍旧无甚表情,但眼里的痛惜却已无法掩饰。
此时,二人皆用艾草煮过的布襟蒙着面,但城中的恶臭仍旧铺天盖地般的袭来。
身后被楚郢强行抓来带路的衙役,已开始捧腹作呕。
“你们的府尹大人呢?”
他问的很平静,但楚郢知道,此时,他已怒到极点。
“大大人已退避城外二十里。”
“呵,二十里?”
他转过头,冰冷的视线让那衙役感觉周身如坠冰窖般哆嗦了起来。
“大侠,大侠饶命,这这我们也没有办法,城里这些人个个都得了瘟疫,我们要是再守在这里,全都得死啊,小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啊。”
“朝廷发放的物资呢?”他不和衙役废话,冷着声问道。
楚郢见那衙役眼神飘忽不定,直接上前掐住其脖子。
那衙役忙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那些物资全都囤积在城中府衙的官仓内,只是悉数发霉发臭,根本没法用。”
楚郢嗤笑一声,手下一用力,那衙役忙伸着舌头叫道:“是真的是真的,那些物资发放下来时已全是坏的,根本没用。”
他拍了拍楚郢的手,楚郢和他对视一眼,松开了那衙役。
那衙役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脖子,猛咽着口水,反呛道:“你们要找就去找皇上,都是皇上昏庸,贪图享乐,见这瘟疫是个无底洞,便不想管,是皇上下旨让咱们大人退出城外的。”
楚郢看着身旁的他,很是心疼。
如果自己没有想起那点从前,是不是也会以为他是个只会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
“带我去官仓。”
他没注意到楚郢看着他时那心疼的视线,只扫着城中随处可见的病人,透着寒气吩咐道。
那衙役极其不愿,需知府衙在城之中,而里头的疫情最为严重,死人和得了瘟疫之人最多,就这么走进去,一不注意就得染上。
“这位大侠,那官仓就是发霉还来不及销毁的粮食物资,没什么好看的,这么走进去,咱三个怕都会被传染啊。”
楚郢也略略看了眼面前的惨状,道路两旁全是瘫倒着得了疫症之人,原本宽敞繁华的街道除了毫无生气的人外,再无其他。
且那一声声垂死挣扎的□□,和通天的恶臭,更是让人焦躁难安。
“阮寻,他说的对,这样贸然进去怕是不妥,况且你连着赶了这么久的路,不歇歇,身子怕吃不消。”
“再歇下去死的人会更多!”
他眼中的焦急和心底的怒气毫不掩饰的爆发出来,因为太过激动,身子亦在微颤。
楚郢想要抚一抚他,他却已拽着那衙役往前而去。
官仓里头堆着不少粮食不说,连带着药材也有许多,只是悉数发霉发烂,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那衙役实在是受不了这里头越来越重的恶臭,一边呕吐着一边道:“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要走。”
楚郢刚想阻止那衙役,他却拉住了楚郢,“算了。”
“阮寻。”楚郢唤了他一声。
那夜,楚郢本只是想回宫去看着他,哪知才一回去就被张公公告知,他只身一人往江都城去了。
楚郢猜想他一定会走小路,哪知追上去,却看见他被狼群围殴。
如果自己不来,他便要一个人站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城池里想着解救的法子。
他抚摸着这些原本有极大用处的粮食和药材,漂亮的杏仁眼里载着杀气。
“你看到了,不是我不信任你爹,是你爹让我如何信任?”
楚郢如五雷轰顶般往后退了一步。
阮寻为什么会求助玉龙煌也不会求助爹的理由,被阮寻这样一说,仿佛找到了,只是,楚郢不肯相信。
“阮寻!”他带着薄怒叱了他一声。
他却只是哼笑了下。
“丞相大人权倾朝野,我和他比起来,势力不足其一半,如果没有幻月教相持,天下诸事,我尽不得知,也没人会为我办事。”
楚郢的拳头微微握着,这些话传递的信息,再明显不过。
他扭头睨了一眼楚郢,神情冰冷,“朝中之人皆以丞相大人马首是瞻,可这样的事,丞相大人会不知道吗,知道,为什么又不去管呢?”
他本不想与楚郢说这些,也不怕楚郢继续误会,只是这满城的哀嚎,满城的死气,满城的百姓,让他心口阵阵的痛着。
楚郢看着他,有什么想法已在脑中渐渐成型。
他不再看楚郢,走出官衙,“你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楚郢还站在原地,看着那堆积了满仓,本该能抑制瘟疫的药材变成了废物,顿时有些站立不稳。
走出官衙,但凡能在路上直立行走的人,除了他以外,几乎没有。
那些人个个面若枯草,有气无力,倚靠着城墙。
偌大一座江都城,一夕之间已颓败的像亡国之城。
当年,他取代萧阮离,是被迫的,一个被迫成为皇帝的人,对大周该是没什么感情的。
他原也想,只要走到最后,只要一切尘埃落定,他便离开。
只是,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突然感觉到了肩头的重担。
一个皇帝,没有想怎样做好皇帝,而是成日里想着与人勾心斗角,这样,又如何能保护天下子民。
若说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也不为过。
楚郢站在数丈之外,见他一个人寥寥的站在人群中,背影瘦削而坚强。
这一刻,之前的种种,他和玉龙煌之间的种种,楚郢都不想再管,只想陪着他,他需要一个人陪着他面对这摇摇欲坠的江都城。
此刻,他已走到一颗大树下,那树下正躺靠着一个古稀老人,人已瘦的可见胸前肋骨。
他蹲下身,抬手探向他的手腕,就脉象而言,是瘟疫没错,只是那脉象虚浮之间,隐隐还有一丝跳动,只是太弱,他几乎感觉不出来。
“大爷,你能告诉我,这瘟疫时发多久了吗?”
楚郢第一次听他这样温柔的说话,虽有些僵硬,但对他而言,真是实属难得。
那老者喘着粗气,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瞧着他,嘴角努力的扯开一丝和蔼的微笑,“孩子,快走吧,这地方已是一座死城。”
“我是来帮你们的,能告诉我吗?”
他眼中的真挚感染了那老者,不由的拍拍他的手背,无力道:“二十来天了,朝廷不管,我们全都在等死啊。”
二十来天了。
这话一落,楚郢更觉头晕目眩。
爹掌管着朝中诸事,瘟疫这样大的事,地方官肯定会第一时间奏报朝廷,爹不会不知道。
楚郢扶着墙,又听那老者对阮寻道:“现在,连府尹也跑了,城门下了钥,里头的人缺粮断药,连力都使不出,不然,兴许还能冲出去活几个。”
他抚着老者气息不稳的胸脯,声音仍是轻和,“既然发现了瘟疫,为何不早早避开呢?”
那老者摇头叹气,和蔼的眼眸里也起了愤恨之色,“皇上怕疫症传染,不许任何人离城,起先,城外头还有军队把守着,现在见大伙儿都使不出力了,这才撤走了军队。”
他听了,冷冷一笑,“我大周的军队,都干这些事来了。”
楚郢见到他眼中起了杀意,那是对自己父亲的杀意。
“你们怎知是皇上的旨意?”
那老者指了指前方告示墙,“皇榜公文贴在那儿呐。”
楚郢随着那老者指的方向去看,果然那告示墙上贴着公文。
几步走过去,看着上面的内容,楚郢垂首,双拳紧握。
他将老者放下,独自往前而去。
一路上,不少人朝他侧目,但却是连话都不想说,因为没有那个力气。
瘟疫虽说致命,但却不是不治之症,只是集体得病,痊愈的几率会很小,可也不是没有。
而且,瘟疫的症状会是昏迷不醒,高烧不断,各人会有各人的不同。
但会这样集体毫无生气,连站起身子都做不到,就很是奇怪了。
他记得,玉龙煌跟他说过,当年玉风得了那个疫症时,就是成日里站不起身,面目青黄,最后一睡不醒。
楚郢在身后跟着他,见他开始动手将人一个个的集中扶到府衙内,立马跑过去阻止。
“阮寻,你这样没用,一不注意你自己都会染了疫症。”
他不理楚郢,仍是一意孤行。
楚郢把住他的肩,看了眼周围,就这入目所及之处,人数已达数百,“你这样扶,什么时候才扶的完,去找府尹,调派人手。”
“你觉的他们会听我的?”他冷冷的看了眼楚郢。
楚郢仍是不松手,反而笑着道:“以咱们俩的武功,将那什么府尹抓来丢在里头,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停住,与楚郢对视,片刻后才开口道:“你确定你要帮我?”
楚郢不解其意,“当然。”
他垂下眸子,眼睛不经意的瞥到自己右手腕上那颗豌豆般大小的红痣,淡淡道:“如果你将来不会后悔的话,我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