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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沙眼睛一亮,又黯了下去,“可珍月为什么要认呢?”
“许是……有什么苦衷。”
房间内静了一会儿,气氛有些低沉,卢栎又道,“于天易还有个可疑之处。”
“哪里?”沈万沙神情很急切。
“他对珍月的死表现出了极大悲痛,供言里说有奸夫时,他一副死也不相信的模样,动作神态皆激动到了夸张的地步。可桃木小人被找出来,他立刻表示虽然珍月有奸夫,他能原谅,他只是希望珍月心意回转,她怎么样他都会爱她,大度又无私……相当于是做实了这件事。他如果真心要维护珍月,应该不承认到底才对。”
“可桃木小人都被找出来了啊。”
“所以说,这件事主要在态度。”
“可你吓唬他了啊!”
“他那么聪明,知道我不可能做,可他还是那样说了。”卢栎眉梢微挑,眼睛微眯,“我突然揪住这点逼问,他没料到,乱了方寸,他的表情变化让我将五成的怀疑变成七成。‘夫妻恩爱情深’这件事上,于天易必有筹谋。”
卢栎甚至怀疑,这桃木小人是不是于天易故意暴露,砸定珍月偷人事实。他是不是想利用女子名誉之事,让这案子不明不白的了结?
现在苏云被抓,他猜那件小衣应该会被‘认出’是珍月的贴身之物,只是珍月这个奸夫,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些事情,又是谁在推动,计划?
见他眉宇间满是疑虑,赵杼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要着急。”
卢栎抬头,只见赵杼眸中满是暖意,处处都写着‘我会帮你’,下意识弯起唇角微笑,“嗯。”
顺着查下去,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沈万沙这时正在思考,完全忽视了两个人之间涌动的奇怪气氛,他想到一点,声音有些激动,“那于天华知不知道此事!”于天华对珍月好像有些绮思,如果知道这些事表情……
“我试探过了,”卢栎回想之前与于天华的对话,“他应该有所察觉,但他与于天易是一母同胞……他压抑着自己情感,遂他有什么行动,意向,我并没有问出来。”只是有了些猜测。
“那罗氏,还有那个钟氏……杜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沈万沙愤愤,这一家子都在欺负珍月!
“罗氏小家子气,眼高手低,人并不聪明,杜氏不喜欢珍月,钟氏与杜氏之前有过矛盾,因为珍月二人关系才好转……”卢栎摸着茶盅沿,眼睛微微眯起,“第一个珍月偷人的猜测,来自钟氏‘有口无心’的话,入夜问供便有倒夜香的婆子说有奸夫,之后问出名姓,再到今日抓获,这里面,可能并不巧合。”
沈万沙眼神一颤,“你是说……有人设局?”
卢栎反问,“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沈万沙猛捶拳头,“就是太巧了!而且就在这紧要关头,刘管家也到了!”他开始阴谋论,“莫非刘管家也——”
“这个倒有可能是真巧合,”卢栎摇头,“刘管家是刘家派来的忠仆,不可能倒戈向着于家,他什么时候到这里谁也不知道。不过于家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煽动他,乍闻噩耗,他再稳重,一时心里必也是七上八下,这时最容易被汹涌而来的消息淹没,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策。”
“一定是这样!”沈万沙鼓着小脸,“他说的那些话都要把我气死了!”
两人就刘管家之事说了一会儿,沈万沙问卢栎,“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等。”卢栎神色沉稳。
“等什么?”
“等官府的消息。那件小衣是不是珍月的,苏云醒来供言为何。”卢栎说完这句伸了个懒腰,拉着赵杼往外走,叮嘱沈万沙,“你还有任务呢,可别偷懒。”
沈万沙这才想起他答应要问于天易夫妻房事的事,“唉你们别走啊,同我一起!”
卢栎冲赵杼使了个眼色,赵杼会意,捞住他的腰就跃上了房顶,沈万沙追出来时别说人影,连片衣角都没看着!
“真不够义气!”沈万沙跺脚,眉眼耷拉下来,沮丧的一个人慢慢往外溜。
他一个还没成亲的大少爷,去问这种事……多不好意思。
卢栎捂着嘴嘿嘿的笑,余光扫到赵杼过来捏他鼻子,立刻头往后倾,还亮出小牙呲了呲,“不许欺负我!”
少年表情太过生动活泼,赵杼没忍住,双臂箍紧,低下头碰着卢栎的额头,“嗯。”
二人额头相抵,视野变的很窄,眼睛里只有彼此。
周遭一切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卢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很快。
他有些不自在,推开赵杼,眼睛粉饰太平似的四处看,“那个,今天,有点热啊……”
赵杼唇角勾了起来。
卢栎耳根都红了。
这一次他绝对没看错,卢栎害羞了!虽然推开了,但他喜欢他的拥抱!
这边两个人玩着暧昧游戏,那边命苦的沈万沙连找了几个人,最后找到一直跟在珍月身边,嫁过来也没被赶出去,深得信任的贴身妈妈。
问完话他耳朵尖都红透了,这人说起那事怎么那么奔放!
卢栎赵杼气氛回转,沈万沙循着下人口信找回来了,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
于天易和珍月的房事,别人都不知道,因为珍月只让贴身妈妈收拾。那妈妈说了,太太害羞,大爷便依她,行房时从不让下人在附近,遂没人听到过动静,但那事后现场一片狼籍,怎么看都是好厉害的一场鱼水之欢!
都有什么样的痕迹,白的,黄的,粘的,偶尔还有可疑液体;被褥几乎每天都要换,太太害羞,这些也只让她洗,把她这老胳膊老腿累的……哪天谁要跟她说夫妻不恩爱,她跟谁急!
听过这话,沈万沙有些怀疑,卢栎却只是淡定捧茶,“……呵呵。”
赵杼同意卢栎观点,跟着冷嗤一声,神情极为不屑。
沈万沙差点摔杯子,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点分析给少爷听啊!
很快,于家派去认小衣的人回来了,战战兢兢的说那的确是太太衣服,于府又炸了一回,主子们闹的那叫一个欢。
卢栎与赵杼没回客栈,窝在沈万沙院子,就着这出大戏下酒,很是享受。当然,夜里赵杼还带着暗卫们好好查了下于府。
这夜揭过不提,只说第二天午时,卫捕头突然到访,还带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苏云死了。
第128章 自缢
苏云死了。
卢栎听到这件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这么巧!苏云的身份,名字,在于府里出现的非常突然又巧妙,寻找他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众人几乎等不了的时候,他又被找到了,大家以为终于可以得到新的线索时,他竟然死了!
这人好像一个被精准操控的玩偶,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吸引着人们视线,同时也引导着案情发展。
他是本案的关键人证,是珍月是否清白最有力的证据。珍月死了,死无对证。现在他也死了,死前留下只比本人供言稍逊一筹的有力物证——珍月的小衣。畏罪自杀或是殉情,不管哪个借口,都可以完美解释他的这种行为。
很有意思……
卢栎眼睛微眯,眸底满是兴趣。
沈万沙却天塌了似的,小脸煞白,声音都尖了,“苏云死了?他怎么能死!”
卫捕头眉头皱的很深,“是我疏忽了。苏云一直在赶路,我抓到他时,他不知在荒效野外跑了多久,脸上身上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若不是我这双招子还算好使,根本认不出他来。我亮出捕头牌子,他并未挣扎,直接束手就擒,我提起于家大太太,他也未有意外神色,像是早料到被抓的原因。”
“可不管我问什么问题,他都不答,闷着头一声不吭,待要再问,他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我带他回府衙,请了郎中,郎中说他染了风寒,又疲累至极,方才昏睡。郎中开了药,言道我若想问话,最好容他养一养,否则病人精神崩坏失去理智,得出的供言准确性可能会受影响。郎中说至少养两日,我打算给他一天,夜里去看过两次,他都在睡没有醒来迹象,我便交待狱卒尽量少打扰,早饭也不用送了。谁知巳时末狱卒去送午饭,他已经上吊了。”
卫捕头解释过后,面上难掩遗憾。估计他也没想到,人都抓到了,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万沙却想起了兴元柏府之事,立刻拽住卢栎袖子,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小栎子!苏云上吊了!”
卢栎歪头看他,心说我知道啊。
沈万沙见他那么愣,心内直着急,“上吊啊!苏云上吊了!你可以救的!像救柏夫人那样——”
卢栎还没回答,卫捕头先愣了,像听到什么稀奇事似的眼睛睁老大,“救吊死的人?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万沙鼓起小脸,“小栎子就救过,少爷我还帮忙来着!”他比划着,“那人身子都凉了,脖子上勒痕有这么宽这么深,心脉停了,也不会喘气,家人都打算准备后事了,小栎子出手,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了!”
卫捕头仍然不信,“那人……还活着?”
沈万沙挺腰,得意洋洋,“当然!活的好好的!我们这次过来京兆府,随行的吃食都是她给准备的!”
卫捕头神色奇怪地打量卢栎……这怎么可能!
沈万沙则拽起卢栎的手就要往外跑,“走走去救人!”
卢栎却言,“你先不要慌,这人……也不一定就能救。”
“总是希望么,咱们早点去早点施救,没准仍然有奇迹呢!”沈万沙心内怀着美好愿望。
卫捕头虽然不信救死之事,但他找上门是有原因的,立刻顺便提了,“发现尸体时我去找了余老先生,可惜余老先生身子不适,无法前来,府衙其他仵作又未在岗,余老先生便推荐了卢先生您,我此次上门,是想求先生验尸的。”
沈万沙一听态度更坚决了,“反正都要去一趟,小栎子咱们快点,看看那人还有没有救!”
卢栎无法,只得顺着沈万沙力气快速往前走,还适时与卫捕头道谢,“多谢信任,我会尽力。”
解决完这两件事,他眼睛赶紧找赵杼。看到倚门抱着胳膊站着,修长双眸里杀气浓郁,整个人气势几乎扭曲的赵杼,他艰难的朝他挥手,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赵杼明白卢栎意思,这是让他不要与沈万沙计较,想让他陪他一起去验尸,还想让他帮忙拿他的仵作箱子。
身为大夏身份最尊贵的王爷,赵杼何曾被人吩咐干过活?就是最艰难的那些日子,他也是高傲的,有骨气的,从不做讨好别人的事。
可卢栎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好像他存在的意思,就是为了被卢栎看到,提出要求。被卢栎信任,依赖,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他非但不觉得受辱,反而很满足。
当然,尊贵的王爷赵杼并没有反思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认为,自己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啊!
卢栎这么不客气的使唤他,一定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很亲的那种!
赵杼很喜欢卢栎这种表现,并且希望他能一如既往持续。总有一天,卢栎会离不开他,到时,卢栎会哭着求着他疼爱,呵护,永远不要离开……
想想心情就很好。赵杼唇角微微勾起,运轻功跑去客栈拿卢栎的仵作箱子,几乎与卢栎三人同时到达了衙府。
邢左歪头咬着手指头,觉得自家王爷好拼,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他或洪右么!
被赵杼眼色示意跟随保护卢栎的洪右也深深叹气,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有卫捕头带路,几人很快的到达了案发现场。
苏云的牢房在一排牢房最尾端,单间,看着还算干净,气味也不是那么难闻……他的待遇算是不错了。
卫捕头打开牢门,“苏云病了,需要将养。”所以才给了他单独小间。
府衙工作的人最懂规矩,仵作没来,尸体仍然好好吊着,卢栎点点头,抬脚迈了进去。
监牢即是为了关人,再宽敞也宽不到哪去,不过是个八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顶高最多两米五,赵杼这样的人,举起胳膊几乎能摸到牢顶。
这样的空间很给人一种压抑感。
卢栎先看了看四周,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又摸了摸尸体温度……“卸尸吧。”
为免痕迹被破坏,现场不能进太多人人,卫捕头请赵杼搭把手,把苏云尸体卸下来,平放在草垫之上。
沈万沙握着小拳头,满目期待地看着卢栎,“咱们救人吧!”
卢栎走过去翻开死者眼皮看了一下,摸了摸死者胸口,摇了摇头,“此人已死,不能再救。”
“啊……怎么可能……”沈万沙一脸失望。
《洗冤录》上说,上吊之人,若从早上吊到中行,甚至员到晚上,也有救活机会,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