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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么,卫捕头带队,乌泱泱一堆人,至少不下于三十个!虽然离的有些远,但这一大早赶着出城的不多,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刚刚那人!
守卫认识卫捕头,知道他最近在办大案,什么也没问,靠边行礼放人。
卫捕头带着卢栎沈万沙并两队捕快,走过城门,远远坠在那人身后。
这个人心情好像非常急切,一直往前跑,一刻未停歇,直到近郊一处坟坡。
走到一个低矮坟包前,他站定,弯腰行了个礼,马上从周围找来一片结实的薄木板,在离墓碑前两尺的地方,挖了起来。
木板再薄,也不够锋利,挖坑还比不上锄头,好在这人力气很大,找的位置也很准,数十下后,坑深三寸,这人蹲下来,直接用手,连刨带扒,终于挖出了一颗几乎腐烂完毕,只剩森森白骨的头颅。
“哈哈哈——你骗我!我就知道你们找不到头颅,找不到!”
月已消失,星光暗淡,夜幕浓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得意大笑的声音传出很远。
突然,无数火把燃起,从四周包抄过来,将他围了个正着。
卫捕头,卢栎,沈万沙,赫连羽一人占一个方向,将他堵的插翅难飞。
他视线扫过人群,好像不懂为什么。
“毛三,果然是你!”卢栎眯眼,舌绽春雷。
沈万沙也叉腰大笑,“哈哈哈,打铁的!这下把你给逮住了,看你还能往哪跑!”
卫捕也一脸欣慰,深深松了口气。
赫连羽站在沈万沙与卢栎中间,一边心内满意果然猜对了,一边提防毛三有异样举动。赵杼不在,他要保护两个人,眼睛一点也不能错开。
火把将中间的男人照了个清楚。这人个子很矮,偏瘦,穿着短打,腰带松扎,袖子撸高,脸膛通红,身上都是汗,除了衣服不一样,与醉八仙初见到时几乎一模一样,正是毛三。
卫捕头上前一步,冷冷看着毛三,“你自己交待,还是要我用刑?”
毛三看到赫连羽,已经明白自己早已中了计,心内愤然,面上却不显,“这头颅只是我捡来的,好心埋在此处,不知道捕头让我交待什么,为何要对我用刑?”
“你还不知罪!”沈万沙跳出来,愤怒的拽着毛三,“你利用梅娘自身优势和习惯,跟着他一路辗转数地,杀人无数,如今物证都有了,还想抵赖不成!”
毛三静静看着卫捕头,未有言语。
沈万沙被忽视,非常不高兴,跑到卢栎面前,“小栎子你看他!”
卢栎拍了拍小伙伴的肩,看向毛三,“事到如今,你不认罪也没用。卫捕头已派人去你住处及打铁铺子,想来很快就能找到你的犯罪凶器,得到掌柜和伙计熟人的供言。官府同时还联系成都,兴元两地府衙,命捕快帮忙调查你行经之处,落脚点。你的日常生活,习惯,做了什么,我们全都能拿到。”
“至于你手里头颅么——”
离的近了,卢栎把毛三手里头骨看的更清楚了。
森白的头骨,损伤非常多。有坑状凹陷,类圆形塌陷骨折,骨外板弧线,环形,套环线骨折这种骨质损伤;有星芒状,多个连续钝角挫裂伤,软组织缺损;还有数块尖利,看着像三角形钝器留下的伤口。
能这样的伤痕,凶器明该是直径在两寸以内的锤头,切面圆形,或者圆润的六边形。因到打铁铺子请铁匠做过验尸工具,卢栎对打铁工具有些了解,这样伤口很像打铁匠用的特殊小锤。
这种小锤有些像现代的羊角锤,上下不一,下面一头扁圆,方便捶打,上面一头弯曲,方便作业时勾拉热烫铁片,弯曲的这头不如羊角锤弧度大,却比羊角锤尖利。
这样小锤一般不太大,手掌稍微宽大一点就能握住,柄也不太长,随身携带很方便,可若见它小只小看它就错了。这锤虽小,却很重,有打铁匠不小心打在自己身上,骨头折了的。
人的头骨很坚硬,能伤成这样,可以想象凶手用了多大的力气,制造这些伤痕时心中有多深的仇恨。
卢栎眉梢微挑,“在下卢栎,仵作,最擅辨骨,纵使只剩骨头,也能验出确切死亡时间,骨龄,男女,地域特点,伤痕由什么凶器造成。”
毛三愣住,显然有些不相信。
众人却没有与他纠缠的意思,尤其卫捕头,招呼着捕快们,“忙一天一夜了,你招与不招都没关系,到狱里走一遭,你就肯招了。兄弟们,给我上!”
因为上面抓的紧,众人为这桩案子连轴转,日夜加班,好久没有休沐了,现在看凶手落网哪还会客气,立刻把人绑起来,押送府狱。
卢栎此时心情十分舒畅,“审案的事我不熟,便要麻烦捕头和推官了。”
“此次大案告破,先生功不可没,”卫捕头有些着急,“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先生怎么能不管?”这难道是在让功?
卢栎摆摆手,“我们仵作一行,本就应该帮官府验尸追凶,审案这事不归我们管,大家各尽其职,岂不美哉?”
果然是在让功。而且态度坚决。
卫捕头不好再言,皱了眉说,“若案情有需,我还会来请先生。”
“这是自然,有任何需要,捕头只消派人说一声便是。”
“府尹大人同先生订过约定,先生可以别忘了。”
“谢卫捕头提醒,我记得的。”
京兆府尹此前说想见卢栎,无奈事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如今大案告破,是该有时间了。卢栎不明白府尹找他有什么事,不过无怨无仇的,人家总不会要害他,遂他答应的非常轻松。
再次仔细验看过头骨,卢栎将凶器形状,大小,描述与卫捕头听,让他派人注意寻找,最后寒喧几句,才与卫捕头告别。
卫捕头带人走后,沈万沙蹭到卢栎身前,“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抓到凶手,卢栎心情很好,走路脸上都带着笑,“什么事?”
“那个……缘来客栈里,”沈万沙眨眨眼,“值夜小二不是看到了凶手,说凶手高大么?毛三很矮啊!”
“小二是什么时候看到凶手的?”
“既是值夜,自然是夜里啊!”
“小二还说,房间里点了灯。”
此时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启明星闪耀,即将破晓。
卢栎指着天边提醒沈万沙,“光线照到人时,会有什么?”
沈万沙突然想明白了,拳捶掌心,“是影子!”
“烛光会把人影拉的很长,就算看到影子觉得高,不代表人真长的很高。”赫连羽补充。
“那赵大哥当初用这个点反驳我!”沈万沙鼓起小脸,很有些不服气。
“嗯……”卢栎略略偏头,“不过案子破了,总归是好事。”
沈万沙很不擅长记仇,说着话又高兴了,“也是,亲自看着凶手被抓,好刺激!不管过多少回,少爷都喜欢!”
几人浅浅聊着天往回走,一路很安静,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
卢栎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暗想赵杼那里怎么样了?
经历完一番激战的赵杼正静静擦着刀上的血,突然打了个喷嚏。
将将进门,准备报消息的洪右便先问了一句,“王爷身体不适?可是染了风寒?”
赵杼抬眼看向东方天际,“无事。”一定是媳妇想他了!分开一会儿就想,也是太粘人!
见洪右神情严肃,赵杼收起眸底荡漾,板起脸问,“可招了?”
“回王爷,招了。”洪右躬身上前,低声说了个名字。
第170章 招供
一切如设想中一样,贪银案幕后之手果然在这夜行动了,没一点意外。
赵杼并没有因为猜中事实就心生鄙夷,意兴阑珊,相反,他精神抖擞的带头伏在暗处,静静等待。等对方来到,确定到齐,他也是第一个冲出去与人厮杀的。
赵杼从来不低估对手。
狮子博兔,尚要尽全力,更何况他这种活在战场上,一个小小失误就可能丢命的人?赵杼不怕死,但活着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每一场仗,都打的极为认真仔细。
邢左的暗卫小队负责两处消息传递,当凶手出现,卢栎沈万沙赫连羽同卫捕头一起行动的消息送过来时,赵杼就知道,若没有意外,他的对手就要来了。
果然,一盏茶过后,五个黑巾覆面的人从暗处悄悄潜了过来。
赵杼以手势发出指令,令所有暗卫不得妄动,任这几个人轻松闯入院子,四处乱蹿。
过得片刻,大概这些人侦察过后觉得没有问题,发出了一阵短促尖锐的哨音。几息过后,黑巾覆面的人又来了一波,这次人数足足比上次多出两倍,定是主力无疑!
赵杼仍然没动,直到外围布防的元连打出确定没人再过来的信号,他才冷笑一声,划了个行动手势,同时自己率先蹿了出去!
这处宅子地势很好,有利伏击,可赵杼明白,地方再有利,潜伏人数多了也会有明显不同。比如树枝形状,风吹过时的样子,空气中的气味,以及习惯杀戮的人会有的危险直觉。
所以他并没有埋伏下特别多的人,只用了自己的精英暗卫。
他做战仔细认真,对自己带领的队伍亦有坚定信心,这些人,完全足够!
这些人有备而来,组织有来头,杀于天易的心又极坚定,那么来的定然不是什么一击即溃的鼠辈,这些黑衣人手上功夫不错,相当耐打。
可赵杼是什么人?是战场杀神!连他手中长刀,都因饮过数人鲜血,几欲有了灵魂,见到打架就会兴奋颤抖!
刹那间人形交错,刀光剑影,血花飞舞……
热烫的鲜血从敌人的身体飞出,溅在自己脸上,赵杼舌尖舔过嘴边血渍,浓浓的铁锈味,熟悉的腥甜……
他眉头略低,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浅笑容。可这笑容一点也不赏心悦目,充满了残忍,危险,甚至兴奋的味道。因他五官俊逸,这个笑容显的越发妖邪,令人惊惧。
于天易身上已经榨不出更多价值,此人生死根本无需计较,赵杼连杀五人后,目光放到了黑衣领队身上。
这些人穿一样的衣服,过来后没说一句话,没任何视线交错,手势交流。可一个进攻队伍,怎么可能没有领队?不过是用这种方法来混淆视线保护领队而已。
赵杼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颇有心得,稍稍试探一下就明白了,立刻放弃别人,直接去抓这领队。
黑衣小组果然拼死保护……
所以这个关键人物,是赵杼亲自擒获的,并且在擒获当时,立刻卸了他的下巴,拔下隐在齿侧的毒囊。
赵杼打仗时精神百倍,打完了就犯懒,立刻找了张椅子坐着,擦拭染血长刀,打扫战场,使用各种技巧问话这种事,自然是暗卫们代劳了。
暗卫递上来的第一个消息是,于天易死了。
不过他不是被谁杀的,是看到来人不是想救他,而是要杀他,暗卫们也不想管他,两队交手时,刀剑无眼,好几回惊险戳到身体,生生吓死的。
偏偏死时没选好位置,挡了门,被黑衣小队残忍的分了尸,碎的一块一块的。
赵杼不为所动,于天易这货本就该死,没什么好可惜。
直到洪右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他擦刀的动作才一顿,双眸危险眯起。
文长宇。
赵杼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人好像是上京寿安伯郭威府里幕僚,而郭威,是肃王妻妹的长子。
郭威此人生于微末,惯会逢迎,其母虽说与肃王妻是姐妹,可肃王妻是大族长房嫡长女,郭威生母却是幺房通房之女,是个庶女,身份相当低贱。
嫡庶不同道,嫡出向来不会喜欢庶出,还不是一个房头,本来应该不会有交集。可郭威就是凭着一手逢迎本事,硬生生抢了个机会蹭着肃王立了大功,被皇上亲封为寿安伯。
肃王妃不喜郭威,一次沾染就让郭威得这么大便宜,更加不高兴,肃王便也远离郭威,听到郭威在哪里,他必避之。郭威此人脸皮厚如城墙,一点也不介意,反倒常打听肃王在哪里,一得到确切消息,必然舔着脸过去蹭,好像认定了肃王是他的福星,必须牢牢巴住一样。
肃王躲,寿安伯追,这在上京城都成了一景,没谁不知道的。连市井百姓偶遇肃王,之后再看到寿安伯,都会提个醒,告诉他肃王往哪里哪里去了,寿安伯也不含糊,抛出足足的赏银,倒脚就往肃王方向追。
按理说肃王身为王爷,辈份也大,是太嘉帝,也是赵杼的王叔,不会这么狼狈才是,但肃王一向和气,跟郭威关系再远,也是实在的亲戚,太过刻薄不好。就算这样,市井百姓都开玩笑言说肃王过分,他若再过一点,出了什么事,怕不会留下好口风。
郭威此人没什么文才,府里便备了足足的幕僚,这文长宇,便是其中之一。
赵杼会听说此人名字,也是因为他有次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