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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攻略-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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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勇一拍大腿,“有啊!你等着——”
  卢栎看着脚步轻快往库房走的张勇,眼神略茫然。
  他是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哥哥。哥哥有个自己的法医箱子,里面工具很多,取样的解剖的,可以从很多方面很多角度解读尸体,可古代条件不足,很多东西无法检验……张勇是想到哪里了?
  他看看张猛,张猛耸耸肩表示不知道,看看曹氏,曹氏微笑着,眸内似有激动之色。
  卢栎更不解了。
  片刻后,张勇大踏步回来,手里还拎着个箱子。
  那箱子长不过两尺,宽不足一尺,高有一尺三分,樟木质地,近黑的深褐色,不知道是以前主人爱惜,还是漆了桐油,看起来非常光滑,边角也不会划手。
  张勇献宝似的,把箱子放在卢栎面前,卢栎有些诧异,“这是……”
  箱子打开,里面有三层。最下面一层两格,占了最大空间,中间一格很薄,感觉装不了多少东西,最上面一层略深,划出两排十个小格子,小格子大小不一,由左至右渐小。
  张勇轻轻抚摸着箱子,声音很低,“……这是我祖父的仵作箱子。”
  卢栎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他曾跟着哥哥上过古代法医相关课程,宋慈的《洗冤录》更是仔细学过,分析考证过,自然知道古代仵作是怎么做的,箱子里都放了什么。
  “最下面一层,放苍术皂角。中间一层置笔墨纸砚,方便书写验尸格目,可拉出,覆于最上。十个小格,分别置温水,酒,醋,白梅,姜片,葱,椒,盐,糟,还有研磨东西的小罐子……”
  卢栎细细看完,笑着看张勇,“张叔,我说的可对?”
  “你果然懂!”张勇神情非常激动。面前少年微笑而立,身形纤瘦青涩,有说不出的自信从容姿态。他已不是昔年那个小小个子,眉宇郁郁的孩童,他已经成长,稚嫩的肩膀足以担起世事。
  “你长大了……”
  张勇声音感慨,卢栎却开始信心满满。他曾与哥哥一起破过很多案子,自认知识足够,就算来到古代,脑子里的东西没有丢掉,他不信自己做不到!
  “今日要验之人死去时间不长,有些东西不备亦可,只需苍术,皂角,酒醋,纱布,应该足够。”卢栎微笑看着曹氏,“苍术皂角纱布我在家里见到过,酒醋之物婶子的厨房定也有。”其实如果有藤连纸或白抄纸更好,但这两样卢栎知道张家没有,便没提。
  曹氏背过身子抹了把眼角的泪,脆声应着,“有,都有,我马上去与你拿来!”
  张猛看这么热闹不干了,“我也要去验尸!”
  张勇不答应,“你还小……”
  “我不小了!栎哥都能去!”张猛给卢栎使眼色,示意他帮腔。
  卢栎这次却同意张勇意见,河边看尸体张猛都有些害怕,近距离看肯定更不行,他温声安抚,“今日天太黑了,张叔无法顾及我们两个,不如下次你再跟着?下次找个白天,人多不需要特别照顾的时候,你同我一起去……”他看了看张勇,“我保证,我一定说服张叔带上你。”
  张猛看了看张勇,张勇面色很严肃,他便知道这事改不了,可怜巴巴看着卢栎,“那栎哥你答应了,下次记得兑现啊!”
  卢栎摸了摸他的头,“好。”
  东西准备的很快,箱子不算太大,张勇仍然怕压着卢栎肩膀,自己背着,二人打着灯笼,走到义庄。
  义庄这种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阴森的,尤其是晚上。
  夜里没有月亮,护城河的水声传的很远,深山里隐隐还有狼嚎,这对于卢栎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体验。
  “害怕?”张勇走过来一步,笑容很大,“其实死人没什么好怕的,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是啊……有时活人才更可怕。”
  卢栎这略带叹息的话让张勇愣了一愣,半晌才拍着他的肩膀夸,“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个,不错。”
  守义庄的是个老头。
  张勇拍门拍了半天,他才过来,想是有些耳背。老头头发花白,看着有六十岁,很瘦,背有些弓,眼睛有些浑浊,看到张勇眯眼认了认人,才笑了,“你来了啊。”
  “带着后辈过来开开眼界。”张勇拱手同他打招呼,之后转向卢栎,“这是义庄的老伍头,大家都喊他伍伯。”
  卢栎便眉眼弯弯打招呼,“伍伯好。”
  张勇没具体说带人来做什么,也没多做介绍,老伍头视线在张勇手上的仵作箱子上定了定,上下看了几眼卢栎,“这少年长的真好。”
  之后他打着哈欠往回走,声音含糊的同张勇交待,“东西你知道都在哪,完事离开时记得关门……”
  老伍头态度和善,步态缓慢,和寻常老人没什么区别,可卢栎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有些违和。他刚刚好像看到老人最后看他的时候,眼底似有精光闪过……
  张勇应着声,从屋角找了油灯点燃,将两人手里的灯笼吹熄放好,执着灯盏往东走,推开一扇门,回头叫卢栎,“这边。”
  大约与尸体打交道的人性格都有些古怪。卢栎感觉不到敌意,眼下也无时间细想,便摇摇头放开了。
  他随张勇走进房间,发现内里并不很大,一共有五张放尸体的台子,只有一张上面有人,应该就是今日要验的尸体了。
  等张勇把箱子放在地上,他也不用张勇帮忙,拿出苍术皂角,找到屋角小盆,放进去点燃。
  将要用的东西一一摆出来,用酒醋洗过手,烤了烤火,卢栎静静看向张勇,“张叔,我们开始吧。”
  张勇看了看一边摆好的纸墨笔砚,“正好我认字,我来帮忙写验尸格目吧。”
  卢栎微笑,“好。”
  冬日寒凉,尸体新死,无需准备太多,卢栎将姜片含在口中,默了片刻,才将覆盖尸体的白布缓缓拉起。
  “验——死者男,体壮,发散,年四十上下。”他伸手按了按尸体,“肢体发僵。”
  “颜面微肿,口鼻有白色浮沫,肤色苍白,双乳微皱,皮肤间有鸡皮疙瘩……”
  卢栎轻轻弯身揿起尸体眼皮,死者角膜浑浊不明显。结膜下散有针尖状出血点,这是窒息现象。
  “肚腹微胀,轻拍有响,背后,肩臀隐有红色斑点,疑为尸斑沉积,手指呈鹰爪状,指间缠有一物——”
  卢栎看到这里突然停住,唤张勇过来,“张叔你来看——”
  张勇顺着卢栎指点看过去,见死者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缠了一段白色布块,似是……“衣裳料子?”
  “大约是了。”
  张勇顿了顿,问卢栎,“可能确定死因,死亡时间?”
  卢栎联合气候特点,尸体水中条件,很快得出结论,“此人是生前溺死,死亡大约已有七个时辰。”
  “现在是酉时……那么这人是寅时死的?”
  卢栎听张猛说过尸体发现的经过,点点头,“恐怕更夫发现他时,他刚死不久。”
  张勇看着尸体,一脸为难,“死者曾与人发生过打斗,现在尸身无痕迹……”
  “张叔是想问我能不能让伤痕显现?”卢栎拿过箱子里的酒醋之物,眉眼弯弯,“自是能的。”
  酒醋离家之前他托曹氏用水烫过,还是热的。卢栎将酒醋洒在白色纱布上,给尸体擦身,尤其脖颈,前胸,肚腑等要害位置,四肢也未放过,接连擦了三次,他拿过屋子里的旧被,将尸体裹起来,拍拍手,“静等片刻即好。”
  他这一连串动作做的并不很迅速,但很流畅,未见一丝慌乱,甚至动作还很轻柔,仿佛担心惊扰死者,给予死者相当多的尊重。
  他真的行!而且一点也不害怕!
  张勇紧紧握着手中的笔,眸色有些激动,“你……很好。”
  “那是当然。”卢栎调皮的冲他眨眼,拉着他坐到一边,“反正要等一会儿,张叔可方便同我讲讲那少年之事?”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张勇坐在卢栎身边,缓缓开口,“那少年还是你帮我找出来的。”
  原来今日晨间卢栎注意到的少年,就是昨夜与死者有过争执,甚至还动过手的人。
  昨夜亥时初刻,死者刚与人谈完生意,心中爽快,去酒铺子喝酒。少年早一步包了酒铺子,不准人进,死者许是之前谈的高兴,抑或是酒已饮了不少精神兴奋,容不得少年扫兴,一来二去,两人就吵了起来。
  少年个头身板皆不比死者壮,争执动手没占到便宜,一气之下便广撒银钱,说谁帮他,钱就是谁的。酒铺子周围人多,难免有见钱眼开的,围将上前,死者见少年身边人多势众,不想吃亏惹麻烦,骂了几声便离开了……
  “少年供言他与死者只有这一次交集,虽死者不是他害死,可毕竟才起过冲突,人就死了,他心中害怕,实乃常理。”张勇眉头微皱,“可死者家属不知道从哪听到我们找到了少年,冲过来揪住少年不放……”
  随着张勇的讲述,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勇说完,卢栎估摸着,也到时间了。
  冬日寒冷,河水冰凉,人死之后很多状态表征会推迟显现,伤痕也可能消失不见,酒和醋是好东西,会增加分子扩散速度及浸润性,使淤血处血红蛋白变性,颜色加深,皮肤透射性增加,从而使伤痕明显。
  热的酒醋,半个多小时足够了。
  他揭开被子,将尸体身上纱布取下,果然,淤痕尽现。
  张勇看着尸体上出现的深浅淤痕,神色惊奇,“很久没看到了……记得幼时第一次见祖父如此,我以为遇到了神迹。”
  卢栎微微笑着,细细检查着尸体伤痕位置。
  渐渐的,他脸上笑意消失,眉心微皱。
  最后,他用温水浸了纱布擦手,神情肃然,“张叔,死者是他杀,而且凶手一定不是那少年。”
  
  第7章 他杀
  
  “死者是他杀,而且凶手一定不是那少年。”
  听得此结论,张勇蓦的眼睛发亮,“如何得知?”
  “方才张叔与我说起死者与少年发生争执之事,”卢栎头微偏,烛光映照下侧脸柔和温雅,目光睿智,“您说少年体瘦弱,动手之后未讨到便宜,并且从未曾绕到死者背后,可是如此?”
  张勇细细回想。因是命案,所有细节都要查探清楚,尤其打架动手更为重要,他亲自问的口供,少年的确未曾绕到死者背后过,“确是如此。”
  “张叔请看。”卢栎引张勇上前两步,指着死者身上淤青,“死者身上击打伤痕皆在手臂肩膀,状圆,依描述,这些应该是与少年争执时造成的拳击伤,少年力有不逮,攻击性差,并未有攻击到死者要害。”
  张勇点头,“依围观证人口供,壮汉只是挡了几下少年拳头,反倒少年身上伤更重些。”
  “这些伤痕较浅,显是气力不足,并不能致命,伤处未有关键穴窍,死者亦不可能因为此,失了力气。很明显,少年制造出的这些伤,对于死者并未有什么影响,没听说过打几下胳膊就能将人打死的。”
  这点张勇也同意。且据他多年经验,也能看出死者溺水而亡,卢栎的查验结果确定了这一点,但是——“为何是他杀?”死者身上酒气那么重,为何不是失足落水溺死?
  “张叔请看这里。”卢栎将死者头部微微右侧,拿来烛盏靠近,“这才是死者溺死的主因。”
  张勇靠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死者脖颈左侧有手指粗的一道青黑,从锁骨往后蔓延。
  卢栎再把死者头部往左边偏,“再看这里。”
  右侧也有!
  卢栎将尸体抬起使其侧卧,将烛盏下移,张勇凑过去看,死者颈上两道青黑淤痕,相交于后颈!
  “这是手掐的?”张勇神情肃然。
  卢栎摇了摇头,“死者溺死于水,后颈有此伤痕,我猜是有人按住他后颈,使其不能浮出水面,遂留下此痕迹。最初我也猜是手,可人的手没有这么长,拇指食指长度不可能一样,也不能上下一般粗细……作案工具形状特殊,有些像“丫”字形,可能是一段硬度合适形状适宜的树枝。”
  张勇眉心微皱,眼底满是思索,像在想什么。
  卢栎总结道,“死者一足鞋失,发散,只有在水中的挣扎状态,并无与人激烈撕扯的痕迹,他可能是自己不慎落水,或者不经意间被人猛的推入水中,但不管他醉态如何,能否自己游水,他会死,一定是因为外力压迫。至于他指间布条,很可能是离凶手最近时,手无意识挥舞不经意扯下。可凶手离他有些远,他未能与凶手接触更多,比如抓挠凶手指甲里留下肉屑痕迹等。”
  张勇细细听着,“所以这是一起临时起意杀人,并非筹谋计划很久的。”
  “正是。”卢栎将尸体放平,搭上白布,“临时起意者,破绽多多,多为心中嫉妒怨恨压抑良久,见四下无人时机正好起了歹心。凶手大多是熟人,或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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