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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就是这个人拨动了箭杆,将我生生疼醒过来。
是医生?
我被安置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试图转头看清这个人的脸,却只看到她几乎戳到我脸颊的丰满的胸部。那是一个女人,身材丰满,声音很和气:“小姑娘,别动,我给你把箭拔了。”
我身子一僵,只是碰一下箭杆就这么疼了,要是拔|出来……血会像喷泉一样喷出来。我真的不会直接死在这张椅子上吗?
女医生说完,转身向后走去,口中道:“你等一会儿,我先准备点东西。”
我不信任地转头去看,这间诊所并不大,她走到墙边,正从一排带玻璃门的柜子里取东西出来,取了一样又一样。
我心里怕极了,更觉得肩膀疼得令人发疯。我转回视线,慌乱地看向前面不远处的库洛洛,小声叫道:“库洛洛……”
库洛洛上前一步,走到我身边那医生之前站的地方。我一把攥住他的袖口,看着他无助地道:“能拔么?我害怕……”
库洛洛皱着眉看着我。从他脸上我看出分明的不确定。
身后那医生不知道在拿什么,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我又慌又怕,一时间只想别拔了,就这么一直疼着也别去碰那该死的箭杆!
然而理智毕竟还在,我不断拨开头脑中的疼痛和恐惧,对自己咆哮着长痛不如短痛!再这么拖下去很快就会死的!
所以当那医生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时,我虽然怕得整个人都缩了一下,却还是放开了死拉着库洛洛的手,让他退开一步,给那女医生腾出地方来。
“别怕,没事的,你这箭伤得□□才能好。”那女医生看我吓得像只虾米,好心地安慰道。她将手上装了一堆东西的托盘递给库洛洛端着,上前一步弯下腰,拿着一把剪刀,三下两下将我肩膀处的衣服都剪开了,露出直接被箭杆豁开的惨不忍睹的皮肉。我只觑了一眼,马上别开不敢看了。
“按住她。”她对站在一边的女人说道。
那女人上前一步牢牢地把我按在凳子上。“别怕。”她柔声安慰道。
在我惊恐欲绝的眼神里,女医生拿出一把大剪子,不是纤细精巧的医用剪子,而是干粗活的那种,像铡刀一样的大剪子。她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将造型野蛮的大剪子探到我看不见的背后,“咯吱”一剪。
已经与血肉黏在一起的箭杆在我的身体里剧烈地颤动起来,“疼!”我惊叫一声,痛苦地挣扎起来,被身旁的女人牢牢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别动,别动!”那女人连声安抚我道。
“嗒”的一声清响,黑铁的箭尾被剪断,跌落在地上。插在肩膀中的铁杆随之停止了颤动,我长出一口气,身子向后一软,脊椎骨抵在细长的椅背上,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还不等我喘口气,那医生放下剪子,又直接握住了探出我身前的箭头。那双指甲修剪得整齐的手很干净也很稳定,握着箭头没有丝毫晃动,然而我还是觉得瞬间痛不可遏,身子一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医生稳稳地握着箭头,被我逗笑了,和声道:“你叫什么?我还没动呢。别……”
“啊啊啊——!”
她话只说到一半,趁我分神去听的时候,冷不丁地动手了,干脆利落地向前一拔,将长长的铁箭从我身前拔了出来!
我仿佛听见箭杆摩擦血肉发出令人牙酸地声音,空前强烈的剧痛令我睁着的眼睛陡然一黑,好像瞬间了失明一样。我在椅子上拼命挣扎起来,帮忙按着我的女人差点被我挣脱跌下凳子。
那医生动作麻利至极,只一瞬间,箭杆已经被抽离了我的身体,被剪断了尾部的光秃秃的铁杆在半空划过一道血线,沾着我的血肉被丢在地上。
我凄厉的惨叫这时候才停止,来不及看一眼汩汩冒着个血洞的肩膀,我已经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疼晕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肩膀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裹上了纱布。伤口依旧疼痛至极,疼着疼着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正侧躺在地上,脑袋下面枕着一个硬邦邦的枕头。头昏沉发胀,我转动目光看了看周围,惊讶地发现我们正呆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里。
密室狭长,前后大概只有一米宽,左右倒有四五米长。四面都是石砖,屋顶也一样,没有窗户,甚至没有明面上的门。我躺在平整而冰凉的砖面,远处的地上放着一把手电,正发出微弱的照明。
库洛洛背靠墙壁,就坐在我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垂着脑袋,似乎倦极而眠。我试着用没受伤的那边身子撑着自己坐起来,未果,在脑袋下面硬邦邦的枕头上蹭了一下,这触感,是熟悉的海棉枕头,绝对没错。
我作死的行为牵扯出肩膀的剧痛,我哼了一声,发出的动静惊醒了库洛洛。他睁开眼睛,双眼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你醒了。”他看着我,似乎松了口气,声音沙哑。
“这是……那里?”我舔舔干裂的嘴唇,开口问道,声音同样干涩欲裂。
“暂时安全的地方。你已经晕了一整天了。”库洛洛道。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快给我一瓶水。”库洛洛道。
……我晕了这么久,库洛洛没有补给,一定渴坏了!
两瓶水,库洛洛直接喝光了一瓶,好心的扶我坐起来,把另一瓶喂给我喝了。清凉的水液刚流过嗓子就已被体温加热到温润,我长出一口气,感觉活过来了一些。身上热得发烫,脸颊也觉得烧得厉害,这感觉并不陌生——我在发烧!
这样一想,更觉得身上热得冒烟,连身下的石砖也被我捂得热气腾腾,整个人快要熟了。严重的外伤之后,发高烧可不是个好现象!
想到这个,我以莫大的毅力探手摸了摸库洛洛的手臂,也是毫不逊于我的滚烫。我向上看去,他脱了被血浸透的衬衫,露出的肩膀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只披了件又旧又大的开衫,镶着蕾丝花边,明显是女人的样式。
“你在发烧。吃药了吗?”我虚弱地问道。
“没有。”库洛洛轻声道,“那个医生说她那里没有药,只给我缝了伤口。她也给你缝了。”
……我下意识的感受了一下缝合后的伤口,好像是有点紧巴巴的感觉。不成,怎么感觉伤口越来越疼了……像刀搅、又像火烧……
我用言灵要来一盒退烧药,一盒消炎药,还有止疼片,拉着库洛洛分吃了。也不知这些药能不能混着吃,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囫囵个地咽下去,管点儿用是点儿。
吃了药,又分喝了一瓶水,我还想喝的时候,库洛洛制止了我:“少喝一点,这里不能上厕所。”
我一呆,想到我们正身处在一个目光一眼就能看遍的狭小密室里,立刻问道:“对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流莺街。”库洛洛道,“昨天那对母女家里的密室。”
“那她们是?”
库洛洛正要回答,突然他对面的砖墙在一阵轻响中滑开了,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门来。外面的光线射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密室,正对着门口有一人背光而站,正冷冷地看着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首发于2016…02…18 00:29:14,小修~
第66章 玛莎和玛奇
蓬松的紫发,冷艳而不友好的神情,还有三寸丁的个头,是那对母女中的小女儿。
“玛奇,有什么事吗?”库洛洛对她道。
“……食物。”名叫玛奇的小女孩一扬手,丢进来两个巴掌大的面包,砸在地上发出硬邦邦的声音。她显然很不情愿给我们食物,小脸板得死紧,目光冷冰冰的戳在我们身上。
“谢谢。”库洛洛礼貌地道。
玛奇根本不愿意搭理他,扔了面包,立刻转身就走,薄薄的砖墙在她背后轻盈地滑出,再次闭合的严丝合缝。
外面的光线断绝,室内重新陷入手电的微光。
我询问地看向库洛洛。
“昨天我们从墙上跌下来,我带着你找到最近一户人家,就是那对母女。”库洛洛解释道,“你需要医生,我就拜托她们带我去找流莺街的医生。……看完医生,我又带着你跟她们回来,因为知道我们正在被商业联盟抓捕,玛莎,就是玛奇的妈妈,就让我们藏在这里。这是她们的衣柜后面。”
“哦。”我应了一声,总结道:“所以,我们被收留了。”
“对。”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拜托她们的啊?”看那个叫玛奇的姑娘的态度,恨不得帮你去死呀。
“就是说明了我们的难处,请她们提供帮助。”库洛洛坦荡荡地道,“玛莎的心肠很好,看我们可怜,都没用我多说就答应帮助我们了。”
我瞥见了滚到角落里的面包,感慨道:“我们,竟然遇到好人了呀……”
“是啊。”
直到很久以后,我和玛奇混得熟了,又说起这时候的事,才知道我们是遇到了好人没错,可库洛洛说的,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这个说得比唱得好听的家伙!装什么小白兔啊!
回到眼下,我和库洛洛继续讨论我们不怎么妙的处境。
库洛洛道:“商业联盟一直在到处搜捕我们。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前玛莎来送过一次水和食物,告诉我流莺街这里已经被搜过一次了。那些人虽然撤走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这两天还是不能出去。”
我“嗯”了一声,感觉肚子里一阵火烧火燎的难受,说道:“我饿了。你吃东西吗?”
“吃。”库洛洛道,“别弄太麻烦的……”
“两碗粥!”我印象中好像这种时候应该吃清淡的……
“……垃圾没处藏。”库洛洛看着眼前盛着白粥的两个塑料碗,干巴巴地把话说完。
“先吃吧。”我又疼又饿又发烧,才顾不了那么多哩,往库洛洛粥碗里放了柄勺子,自己先舀着喝了起来。是最普通的白粥,温温的,喝起来正好。
一碗稀粥下肚,我又困顿起来。借着那把手电越来越暗的光,我看到自己之前躺着的“海棉枕头”原来是一个方方的抱枕,里面是海绵绝对没错,外面罩了个印花的布面,已经脏得发黑,令我怀疑从没洗过。
人潦倒的时候自然没那么讲究,我挪动屁股,软软地倒回抱枕上,躺在地上昏昏沉沉。
我揣测着自己要么就是药效上来了,要么就是烧得更厉害了,根据热得可以煎鸡蛋的脑门,我推断是后一种。躺在地上像头牛一样气息粗重的呼吸,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库洛洛说话:“你说昨天晚上,是谁暗算我?”
“不知道。”库洛洛道,“昨晚太黑,我忙着捞你,什么也没看到。”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犹疑道。现在回头来想这支突如其来的冷箭,处处透着莫名的味道。
“不,我感觉……不是。”库洛洛也不甚确定地道。
“嗯。”我精神渐渐萎靡,闭上眼睛,含混道,“那是……哪个……该死的……”
“以后会知道的。”库洛洛道。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掀开眼皮,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们还在密室里,头下枕着海绵枕头,身下是温热的石板。
密室里的手电不知何时关掉了。
半梦半醒中,肩膀处的创伤剧烈地发作起来,肩膀周围的肌肉仿佛在一抽一抽的跳动,直接撕扯着我因为发烧而愈发敏感的神经,疼得我张嘴叫出声来,想要满地打滚。
“疼……疼……”我喃喃叫着,小幅度地胡乱挣扎起来。
库洛洛被我吵醒了,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困倦。
“疼,我伤口好疼……”我伸手去拉他的裤子,呜呜地哭起来,“……帮帮我,我好疼!”
“你别闹。”他探身过来按住折腾不休的我,困惑地问:“我怎么帮你?伤口疼是正常的。这种时候,不是只能忍着吗?”
“我不要……好疼!”我任性地哭道。从没有受过这种痛苦,我印象中最可怕的疼痛就是被罗宾剥开手掌的皮,和此时肩膀上深入骨髓的疼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为什么会这么疼?刚才明明都没有这么疼!
“止疼片!给我吃止疼片!”我含含混混地叫道。
悉悉索索的声音,黑暗中,库洛洛塞了一片药片进我的嘴里。我尝不出苦,直接咬碎药片和着吐沫咽了下去。
隐忍地等着药效发作,我痛苦地□□出声,每一秒都像一辈子那么漫长。疼痛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伤口像在被不停的搅动,肌肉抽搐着,每一秒都让我觉得这就是可以忍受的极限了……
我试过咬紧牙憋着,又发现还是叫出声来更好受些,两条腿在地上忽曲忽伸,我很快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知到无穷无尽的痛楚,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将我淹没。疼痛无法缓解,我只能蜷缩在地上苦苦煎熬,感到巨大的恐惧。
“库、洛洛……”我□□着哭泣着叫我唯一能叫的人,张大眼睛看向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问他:“好疼,疼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只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陷入到半昏迷的状态里,我听到库洛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