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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一直偷偷留意着她,早已替她数过,金铃今晚吃了五碗,这个食量女孩子着实少有,见她摇头,便开口问道:“金铃,饱了吗?”
金铃点头道:“多谢王妃,饱了。”
南平王夫妇二人面前碗碟已撤去了,王妃笑道:“我吃的有些多,你陪我去园中散散步可好?”
王妃实是怕金铃前日饿得狠了,此时吃这么多不消化,假托自己饱胀,要带她出去走走。否则女儿家面上搁不住,断断是要拒绝她。
金铃先看了南平王一眼,南平王忙道:“唔,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金铃,烦请你帮我陪陪夫人。”
金铃见他这么说,便即应允。只见王妃冲南平王一扬下巴,然后笑眯眯地走向金铃。金铃伸出手来,搀着王妃,由她引着,往花园中走去。
南平王一脸妒忌,目送她二人出门。
仆妇连忙跟出来,替王妃披上皮氅,正要跟着,王妃伸手阻止,只拉着金铃一人走出去。
夜风甚凉,园中处处积雪,洁白的雪反着晕黄的光,反而照得四处都亮堂堂。金铃觉得对方的手心柔软又温暖,与她终年都凉冰冰的手大不相同,不由得有些依恋。
王妃叹了口气道:“自从我儿子搬出去之后,府上已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阿郎今日好开心,许久都没见过他这样。”
金铃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妃扭头,笑容明亮又温柔,“都是因为你来了。”
“这……我性子并非活泼……”
王妃道:“不打紧的。阿郎与你师父辋川居士乃是十多年的旧识,常常听说你的事,见了你之后,发现你果然是个好孩子,我二人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金铃道:“原来如此。”
王妃见她不答,笑问:“今日的菜还合口味吗?”
金铃答道:“府上厨子真厉害,样样都很好吃,竟比师父做菜还好吃。”
王妃微感诧异,问道:“咦,你师父还做饭吗?他不是乌山党长么?又腿脚不便的,如何会做饭?”
金铃道:“师父虽然是乌山党长,但深居简出,我与他一道隐居在后山,我平日练武。他觉得侍女做饭不合他要求,便常常亲自做饭给我吃……”
“他真是个好师父。”
“嗯,师父对我很好,但要求也很严格……”
王妃笑道:“原是应该的,否则你也不能长成个乖孩子。”
金铃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便嗯了一声。
王妃扑哧一笑,又问道:“你小时候身体很差的,现在身体好吗?”
金铃想了想,道:“现在身体很好,几乎不生病。”
王妃听罢,拉着她的手转过来,细细打量她,见她肤色雪白,脸色因喝了些酒,有些透红,显是气色好得很,便放心下来,道:“那就好。”
园中布景精巧,有院有亭,几座小屋置于其中,以白墙围了,别有风致。她二人走到一个院子前面,院中长出些黄色的腊梅来,暗香刺骨,弥漫到墙外来,门口却落了锁头。
王妃从身上摸出钥匙,将那院门打开,冲她俏皮地笑了一下,拉着她走了进去。
院中白雪黑影,间或几声鸟叫,灯光全都隔在了门外,显得这院中尤其清幽。王妃不说话,只拉着她默默地走着。
两人走了一圈,王妃带着她走向另一个方向。
金铃微感诧异,问道:“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
王妃听她口称前辈,莞尔一笑,并不纠正她,“带你去沐浴一下。我家有个汤池,解乏的。”
又走过一段路,王妃领着她进了另一个院子,院中温度不低,只有一个小婢子在旁候着,王妃吩咐了两句,她就走了出去。
她二人进了汤池,里面雾气蒸腾,王妃又扭过来拉住她的手,道:“没别人了,脱了衣服下水吧。”
金铃惊道:“什……我……这……”
王妃温柔地笑着,抬起手来摸着她的脸道:“我不看就是,你下水之后叫我。”
她转过身去,金铃犹豫半晌,最终觉得是王妃一片好意,便一件一件脱了衣服,挂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钻进水里。
水略略有些烫,蒸的人痒痒的,她扑湿了脸和头发,王妃慢慢走到她背后,剥出一颗皂荚来,轻轻抹在她头发上。
金铃忙道:“前辈,怎好让你亲自……”
自她离龙若一去不回之后,已很久没有人服侍她洗澡了。
王妃却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我不但同是女子,我年纪也已大得足以做你母亲。”
金铃道:“不,王妃身份尊贵……”
王妃阻止了她,叹了口气,道:“我女儿若是还活着,现下也与你一般大了。”
金铃不再反对,老实地坐在原处。反倒是王妃摸着她的肩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疤?”
她肩头和腰间的撕裂伤早已愈合,只是新生的皮肤总与周围不一样,平时不显,被热水一泡,就显出与旁边不同的粉红色来。
金铃道:“途遇恶人作恶,阻止不成,就打了起来。”
南平王妃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危险?!”
金铃道:“不危险,那两人武功不好,对我没什么威胁。”
王妃听她说得如此自信,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笑得温柔又俏皮,眼睛也是弯弯的,与小师妹一样,喜欢边笑边歪头看着她。
她已觉得没有那么尴尬,终于放松下来。王妃轻轻按着她的肩膀,两人一时无话,唯有水声潺潺。
忽然,王妃低声道:“金铃,我与阿郎……收你做义女好不好?”
金铃愕然扭头,“何以……”
王妃笑了笑,道:“如此一来,帮你帮得名正言顺,省得旁人说闲话。好不好?”
金铃惯于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挥剑杀人,于这般温情脉脉的攻势,向来是不在行。南平王与王妃,都不是坏人,还是师父的旧识,自然不能用剑指着拒绝,但她又从未认过义父义母,实不知此举合不合宜。
见她犹豫,又道:“我与阿郎一直想要个女儿,多年来未曾遂得心愿,如今只有一个儿子,成日不着家,也不知道体贴爹娘……”
她说到这,便不说了,只是恳切地看着金铃。
金铃道:“我依稀记得我是有个爹的……但总不知是做梦梦见的,还是真的有。”
王妃忙道:“我与阿郎定会待你如己出……”
她说了一半,又觉得太过着急,歉然道:“吓着你了,我便只是问问,你若不同意,我也……我也不逼你。”
金铃摇摇头,半晌方道:“容我再想一想。”
王妃闻言有望,喜道:“哎,你再想想……”
过了一会儿,方才守在池边的小侍女领着那唤作春姐的仆妇走了进来,春姐手中拿着许多衣物,放在一旁,又都退了出去。王妃亲自替她擦身穿衣,眼见金铃脸颊越来越红,真是越看越爱。她已瞧出金铃性子内敛,不再逗她说话,只叫她背过来,轻轻替她擦着头发。
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才给她裹上披风,亲自送她回房。
她将金铃送入房中,正要说两句,忽觉不对,便问春姐道:“被子呢?”
春姐见床上空空如也,本该铺好的被子不知所踪,也愣了一下,道:“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还有……”
王妃瞪了她一眼,道:“去我那拿一床。”
春姐满头疑问地去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被子怎么会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内容提要真是具有高度地概括性(。
现在的剧真是让同人无路可走啊接下来能写的只有肉段子了,dorcter x也是,POI也是,2bg也是……(不这种耗费h力的事我不做
全世界的剧都开始卖起腐来我反而有点不适应了/_
大家节日快乐!
(我却还要加班……
☆、第95章 他乡故知四
银锁只身一人来到建业;孤立无援;她走在路上,看着眼前飘落的雪花,总有一种又开始流浪的感觉;她今日寻了个去处;以备劫了法场之后藏身用;换了一身行头,又去城中三教九流出没的地方撒了些钱;宵禁之后才得一点空闲。
好在并不是无处可去。
但转念一想;她容身之处乃是从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小姑娘那里“借”来的;便觉得有些荒谬。
那地方十足是个好去处。人迹罕至,却日日有人打扫。她趁入夜无人;又潜进去,从久无人使用的柜子里偷偷拿出她藏在里面的被子,跳上床蒙头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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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便在隔壁的院子里静坐着。自昨日睡了一天,她精神头就很足,而向碎玉之事叫她无论如何放不下心来。
左右睡不着,干脆出来看星星。闻着从旁边小院里传来的刺骨寒香,她心中竟生出一股焦急来。
春姐见她不睡,披着衣服出来问:“小娘子,可是睡不着吗?”
金铃点了点头,道:“心绪不宁。”
春姐笑道:“你等等我。”
她转身进屋,手里攥着个东西走了出来,拉住金铃的手,把东西塞在她手心里。
入手温暖润滑,似是一块圆圆的石头,她低头一看,果真温润细白,是一块不错的玉石。
金铃忍不住举起来看,“春姐怎有这么一块料?”
春姐笑道:“我家老头子是个玉匠,这样的石头他那里多得很,这个给你了,睡觉时握在手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灵得很。”
她一番好意,金铃不忍拒绝,便收下玉石,回房躺到了床上。她看着床顶,握着手中玉石,又想起曾经答应银锁要给她刻个玉牌的事情。
她原本不爱说话,说出来的一诺千金,是以在九凝峰上又发生了许多事,这件事她却仍然记得。
心思换在了银锁身上,她没再纠结向碎玉的事,居然很快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翌日春姐见她起床,笑问效果如何,她伸手要还给春姐,“好得很,多谢春姐。”
春姐不收,笑道:“这小石头不值几个钱的,你拿着吧。”
金铃不再客气,收在怀中,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转告她王妃喊她去吃早饭。
她随春姐一道见了南平王与王妃,鼓了几次勇气,忍不住问道:“我师父他……”
南平王温声道:“成竹去找了我一个老朋友,确实不太好办,我现下只能替他换个干净点的牢房……往后还得从长计议。你先吃饭吧。”
金铃点点头,看起来心事重重,王妃道:“金铃,此事需得阿郎在朝中活动,我们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放宽心等两日,如何?”
金铃问道:“我能见见师父吗?”
南平王道:“也许得等上四五日,也许那时也不行……但我一定让你尽早见到他,好吗?”
金铃只得点头。这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远没有昨日表现出的惊人食量,王妃看得暗自担心,不由道:“金铃,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金铃想要拒绝,王妃又道:“在家中闲着,胡思乱想,徒增烦恼。我带你到处走走,也熟悉一下建业城。”
她拒绝不了王妃的请求,只得又答应了。
南平王妃领她去湖上泛舟,在船上净逗她说话,金铃勉力敷衍。王妃看了她一会,见她眉间郁郁,道:“金铃……不要太担心,阿郎定可让你师父无事,只是要费些时间。”
金铃歉然道:“王妃言重了。我从小便是这样没什么表情,并不是有心事。”
王妃不再逗她说话,只一个人望着湖面,金铃心中不安,握着扁扁的玉石不住在手中打转。时间过得极慢,小船投下的影子不曾一变,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着金铃,甚至连王妃在一旁担忧地注视她也没注意到。
这艘船乃是多年旧物。此处湖光山色,离城中也不远,南平王年轻时常抱着金铃在湖中游玩,一漂便是一整天。
只是金铃心不在此,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印象。
金铃看着天色,道:“王妃……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回去吗?”
南平王妃本是带她出来散心,谁料和叫她受刑一般难熬。她颇觉挫败,回家早早吃过饭,便说不舒服要休息。
金铃独自回了房,坐在那里依旧觉得时间难熬,便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权作宝剑,在院中练剑。
向碎玉并未传她任何套路,她每日刺击千片树叶练出来的剑法虽然简洁有效,此时却殊不宜纾解心境,往常她还觉得寒儿莲儿拘泥招式,比之自己习的剑术,要下乘许多。今日方知剑法乃是个风雅之物,有时候需要来消解一下时光。
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会什么招式,眼前净是刀光剑影,想起来的却是银锁。她本来手中一招也无,但凡遇到银锁,便从手中一柄长剑里生出千千万万毫不重复的招式来,若不是二人在一起总有些不对付,说不定可以打到地老天荒。
若不是在九凝峰上……
她连忙禁止自己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