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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坛开封,司命拿过羽清音面前的杯盏为他续酒,一只手提起酒坛正欲倾倒于杯中却被握住手腕拦下。这一瞬间司命的所有醉意都被拨开,极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清音?”
顺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手看去,司命着实受了不小的刺激。只见羽清音双眼迷离涣散,两颊泛红,娇艳若桃。这脸上的绯红倒映衬他脖颈以下的皮肤十分白皙,就连一向洁身自好、清心寡欲的司命,此时都不禁动摇了心中的意念。
涅槃前,还拥有那段记忆与生命的羽清音,其实也是一个祸害吧。
那对凤跟凰,一阴一阳,一正一邪。如今……凰鸟,亦阴亦阳;凤鸟,亦正亦邪。
“司命?”
羽清音由于醉酒,变得与平时有些不同,他抢过司命手中的酒坛扔到一旁,趁司命关注那坛酒的生死时,整个人贴过去,将司命推倒后赖在他身上。
“阁主,你醉了。”司命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这样下去可不妙。“看清楚,我不是你喜欢的谛听。”
“唔?”羽清音捧住司命的脸,鼻尖对鼻尖地盯着他。“……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话毕,放开司命的脸,但并没有从他身上离开。“不过,你我二人结交也有百余年之久了,”羽清音俯身,紧贴着司命的胸膛。“为何不顺从欲望一次呢?”
淡定如司命,此刻也不淡定了。
虽然他们是同一个性别,但羽清音那张亦男亦女的脸却足以乱真,如此让人烦恼抓狂果然是他的风格……
司命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内心不断咒骂,同时也忍不住埋怨羽清音的那位师傅,他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正人君子,自律正派的凤神。可他的宝贝徒儿却是纵情声色,湛湎荒淫,夜夜笙歌夜夜醉的野鸟。
“阁主大人,有幸一览您那如雪‘酥/胸’,是小人万年修得的福分。”司命抓住羽清音的双肩把他推开一些。“不过一夜春宵这等美事,您还是饶了小的吧,有贼心没贼胆,消受不起。”
羽清音听司命说完这番话后,抿嘴一笑,仿若艳红的桃花,荡漾开一片香气旖旎。
“司命你果然有趣。”
“哈?”
表情僵硬在脸上的司命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以嘴封嘴。
要说亲嘴这事,司命也是干过很多次的,但是,跟羽清音这个不男不女的野凤凰做怎么也享受不起来啊!!
“你们在做什么?”
在司命奋力推开羽清音坐起来的时候,令人惊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独特、低沉有力的嗓音除了二郎真君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司命战战兢兢地回头,视线与黑着包公脸的二郎真君正好相撞。
“……”
司命星君,做神千余年,头一次有了想跳下诛仙台的冲动。
这位难伺候的尊神一登场气氛就立刻变了。别说司命已经吓得动弹不得,在他看着杨戬发怔的间隙,羽清音这家伙居然趁机立刻遁了!!羽清音惹了事端就跑,烂摊子扔给司命的习惯还真是值得褒奖!
前后无人照应,司命此刻必须孤军奋战了。
“啊,星君,”少司命慌忙跑来。“真君说找您有急事,我还未来得及通报……”
“是我擅自闯进来,你莫要责怪少司命。”杨戬站得笔直,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司命星君,说着没有感情色彩的话语。“你不站起来吗?还是站不起来了?”
“咳咳……”司命发誓杨戬说后一句话时嘴角绝对上扬了弧度,他是在冷笑。“承真君好意。小神还真有些腿软,不如您拉我一把?”
少司命早已识相地退下,此处只剩下他们。
“司命,你还真……”
逃离司命府,羽清音一路跌跌撞撞地飞回凡界的苏府。天界与凡世时间的流逝并不相同,在他离开苏府前往酆都城之时正值晌午,而现在已进入深夜,街坊之间已经寂静无人了。他瞒着穆惜白跑出去,还未考虑过一身酒味回来要怎样解释。走正门太高调,羽清音偷偷摸摸地跑到窗子前,准备翻进去。
时值盛夏,就寝后穆惜白不会关窗,这是潜伏回去的好机会。他掀开白色纱帘,只手扶窗棱,纵身一跃而入。换作平时没喝醉的时候,翻墙之类都是小菜一碟。然而今天状态不佳,大脑昏沉,羽清音跳起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要栽跟头。
但迎接他的却不是坚/硬地面,而是穆惜白。
穆惜白凭借身高优势,双手抓着羽清音的衣衫把他提了起来,在他与地面亲密接触而鼻血喷溅之前将他解救。
“真是太及时了,惜白~”
羽清音的酒还没醒,依旧是那种甜腻带着麝香味道的说话方式,怎么听怎么像是久经风月的勾栏子弟。
“你……”
羽清音歪倒在穆惜白身上,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他皱眉。
“跟谁在一起喝醉的?”
“你猜~”羽清音伸出手指在穆惜白胸前画圈圈,继续不要命地挑逗。“与你不同,不是凡人~”
“这些年来,你都过得这般糜烂?”
穆惜白抓住羽清音的双手,半挟持半拉扯地把他带出房间。可能是感觉到了穆惜白的不同寻常,羽清音稍稍收敛,木然地任他拖拽到庭院里的小池塘边。
“我帮你醒酒。”穆惜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后,毫不留情地将怀中的羽清音推下了池塘。
“唔吥……啊……”
池塘水不深却凉爽,用来深夜醒酒的确效果极佳。
羽清音像旱鸭子一样扑腾了好一会儿后,在池中站稳。这水确实不深,也就到他腰际,但对于不会游泳的凤凰也够受了。
“穆惜白你!”
羽清音抹去脸上的池水,气愤地瞪着岸边的穆惜白,他今天怎么有些……奇怪?
“我怎了?”
若说平时的穆惜白是缺乏表情和感情流露,那么此刻的穆惜白就是全身上下都降到了冰点,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气……他貌似很生气。羽清音终于明白他是哪里奇怪了,平时那个看起来无心无表情,神似佛祖无欲无求一般的穆惜白居然生气了,这难道不够诡异吗?
明明只是个凡人,生气的气势却连羽清音都心底发寒。
“您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句是我随意写的,但化用了两首诗。
①唐 张子荣《除夜乐城逢孟浩然》
②明 袁凯 《客中除夕》)
☆、 化蛇卷 章十四
啊,谁每个月不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嘛。
羽清音挠挠后脑勺,在心里给穆惜白的不正常状态找了个理由。这可以理解,穆惜白由于情绪低沉又被扰了清梦,换做谁都会火冒三丈的。
“在下立刻消失,不打扰您休息。”
“……”
暗黑夜幕之下,穆惜白阴沉的表情变得无奈。
羽清音提着湿透的衣裙爬上岸,抬手施了个法术将衣服弄干后,准备就此遁去离开苏府回羽轩阁休息,法决还没施展完便被穆惜白制止。
“要去哪儿?”
“呃……回老家?”羽清音木讷地看着他。
“不许。”
穆惜白的表情必平日里更加难懂。简短两个字之下,是否还藏着一句话,这对于醉酒的羽清音来说,已无心猜想。
“唉,是是是,随您高兴。”他扶额摇头。“可以睡觉就妥,醉酒着实不好受啊。”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凡人搅在一起?相互需要?却又不是身体上的相互需要,更不可能是心理上的,他胸口那里连一颗心都没有。
羽清音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房间,到床边也懒得脱去衣服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不去想什么靑浣苏亦秋,也不去想有关穆惜白的奇怪之处,他暂时要将这一切都放下。而且说不定梦中就有他要寻找的答案……
上一次见到真正的靑浣就是在梦中,那个地点,那间茶楼,正是靑浣和羽清音签订契约的长安城。
梦境,往往会呈现一个不同的世界,也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羽清音入梦后却十分清醒,身处一片翠绿树林之中,四处望去看不到尽头。他选了一个方向迈开步伐向前探索,与视觉看到的不同,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连绵的城墙与敞开的城门。那城门之上,“长安”二字铿锵有力,国都之气隐于其中。
羽清音脸上挂着自信的笑,正如所料。清醒之时见不到的人,就要到梦中寻找。他之所以能做到这样,也多亏了身上和羽轩阁的契约,这能力可是高价值附赠品。
在那间茶楼,一定可以得知重要的信息,羽清音有这种预感。
他步履轻快地走进城门,那间熟悉的二层茶楼映入眼中,一如记忆中的样子。行人三三两两路过,茶楼内小二忙来忙去,茶客们谈笑风生。时间仿佛停滞,眼前景象凝固为水墨画家笔下的一副风俗画。
画,一幅画。
灵光闪过,羽清音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的重要事情,他本应该找司命星君帮忙调查的。
他还在懊悔,未发觉已有人走到身边。
“阁主,又见面了。”
羽清音转身,看着站在身侧的那位青衫女子,长发未挽垂于肩头,面色苍白,唇色淡而少血色,这次梦中再遇,已不是雨天,但对方周身却仍然带着氤氲的湿气,看起来十分阴郁。可她嘴角却还挂着柔和的微笑,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戾气。
“靑浣,你认得我了?”真正的靑浣的确就是这个感觉,那个“假”的靑浣即使有着相同的样貌,却也复制不了这相同的气质。
“您还真是爱说笑,小女当然认得,不然怎会唤你‘阁主’?”靑浣莞尔,耳鬓的发丝滑下脸侧。
“……这是我们第二次在梦中相见,但并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羽清音站在靑浣面前,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你可记得为何唤我为‘阁主’?”
被羽清音这么一反问,靑浣怔在原地。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羽清音认真地捕捉靑浣神情的微妙变化。
“你……”一种空洞感向靑浣袭来,她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脸上柔和的表情已经被讶异与害怕所取代。
“呵。”羽清音了然,逼近她。“羽清音,这可是跟你做过交易的契约人,你居然忘记?”
“小女不记得了,什么都……”
“并不是全忘记了吧?你还记得苏亦秋吧?”羽清音冷笑。唯独对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念念不忘,何等的可笑。“那日,细雨绵绵,在这简陋茶棚,遇见的那位避雨的……苏公子,这不是你当初对我说的吗?”
靑浣惊恐地看着羽清音,似乎有记忆在不断回到她的脑海。
“小小蛇仙,因苏亦秋为你画了一幅丹青,动了心有了情,尾随其下界扰乱历劫命格。这罪名不算重,但也不轻哦。”
为什么情感这种东西割除不掉?记忆可以消失,而情感似乎却会渗透进骨髓,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也会控制不住。
“您……是为了让小女想起这一切,才来到梦里的吗?”
比起刚出现时靑浣变得更加虚弱,连笑容都变得十分无力。
“喏,我是为了自己。”羽清音撇嘴。“你这事要是再闹下去,我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羽清音突然抓住靑浣的手。“你得离开这梦境,回到你的肉身去。”
“不行。”靑浣摇摇头,表情绝望。“在那副身体里的……是小女的妹妹。”
一听这话,羽清音脸上的表情变了三变,嘴都差点气歪了,他险些没忍住就说出一些不雅之词。怎的,狗血爱情戏里还要加上亲情戏?如果知道会摊上这么大的麻烦,羽清音真的不会接下这桩生意。
“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是‘我妹妹’?”
羽清音压抑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问。
“靑溪,小女的双生妹妹。”靑浣歉意地低下头。
“你是蛇仙,那你妹妹也……?”这突然冒出的双生妹妹的存在实在不自然。
“不……”
靑浣一脸有着难言之隐的表情,这让羽清音十分不爽。有话就说,遮遮掩掩优柔寡断,到底想表达什么?
“怎么,莫非你妹妹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不成你们是被后羿斩杀的那只巴陵修蛇的后代不成?”
靑浣没有答话,脸上布满忧虑。羽清音开始犯嘀咕,若对方是巴陵修蛇的后代,天界那些老家伙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是雄虺的后代。”
沉默些许后,靑浣说出了让羽清音差点吐血的六个字。
“……”
雄虺?就是传说中记载的那个“*雄虺九首,往来倐忽,吞人以益其心些。”的雄虺?就是曾经被大禹斩杀的那个九头蛇相柳的后代??
哦,羽清音可中了头彩了。
“难不成你们爹叫相柳?哈哈哈,靑浣姑娘可别拿在下寻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