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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同人)[越苏]月明千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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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屠苏蹙起眉头看着他,道:“悭臾与太子长琴千年情谊,前缘至深,自然记得。”
  “千年情谊,前缘至深?”郁璘眸中尽是不甘之意,“太子长琴被罚下天界,又因悭臾之故无辜丧命,而悭臾被赤水女子献收为坐骑后愈发懦夫,至死也不曾去寻他下落!这样的好友,要来何用?天界苛待太子长琴,又有谁替他复仇!”
  “你……究竟是……”
  郁璘逼近他身前,声沉如水,道:“榣山一别已是千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长琴……”
  百里屠苏死死盯着郁璘,刹那间,一些上古往事浮光碎影般在眼前闪现——
  “郁璘,可曾见到悭臾?”温润俊秀的乐仙抱着古琴,端坐在榣山水畔。
  小小的水虺探出脑袋道:“悭臾还在湖底打盹呢!”
  乐仙优雅弯唇,淡淡一笑道:“也太懒惰了。你帮我喊他起来,就说我今日作了新的曲谱。”
  “……长琴,不如你先弹给我听……”
  百里屠苏蓦然抬眼,目光灼灼投向郁璘,“榣山……水虺……五百年化蛟,千年而化龙……如今千年已过,你是因为太子长琴才……”
  郁璘不再说话,忽而抽身疾退,一转眼间化身作四爪黑蛟,身周雷霆激绕,挟风带雨。巨蛟电目大张,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屠苏,沉声道:“太子长琴命不该亡,该死的是天界那帮虚伪的神仙,等着看吧,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后会有期,百里屠苏。”郁璘直上青云而去,倏忽便不见影踪,随后云破天开,万丈朝阳笼罩四野。
  陵越静静立在原地,遥望苍天相候。熟悉的身影翩然落下,他眼明手快地一把将人搀住,屠苏满眼疲惫之色,软软偎在他颈侧,连带着拖着陵越一同跪倒,“抱歉,我实在撑不住了。”
  “没事了。”陵越拍拍他的后背,低声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经此一役,乌蒙灵谷的人折损不多,巫卫们却大都身负重伤。百里屠苏稍作休息,便亲自为众人运功疗伤,大夫问诊调药时,他亦是一刻也不曾歇过。陵越几番欲开口劝慰,但见他眼中坚定神色,终是作罢,只在一旁默默相助。
  由于栈桥被毁,村中一些壮年男子便聚在一起修缮路桥。陵越走出屋时正是向晚时分,日影西斜,断裂的栈桥已搭好了大半,夕阳仿佛给屋顶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水面上碎光跳跃,四下里十分静谧安宁。
  风羽坐在石阶上,赤露于外的半边肩膀缠着绷带,眉间忧色甚重,他抬头看见陵越,开口便问寄书伤势如何。凤寄书被雷电所击,伤情最重,一直未能转醒,陵越不便明说,只宽慰了他几句。风羽更是忧急,又不敢贸然闯入打扰,只能在屋外不住徘徊,陵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被烛火映在窗纸上的淡淡身影,皱眉叹了口气,便自行离开了。
  直到明月高升时,房门上避风的软帘才被人掀开,百里屠苏从屋里走了出来,风羽眼神一亮,立时迎上前去,急急问道:“大人,寄书怎么样?”
  百里屠苏鬓边仍有细汗,眸光却明如朗星,向他略一颔首道:“她醒了,急着要见你。”
  “什么?”风羽始料未及,一时竟是愣住。
  “还不快去?”百里屠苏不再多言,举步自他身旁走过。年轻莽撞的小伙子这才醍醐灌顶一般,眉梢眼底都溢出喜不自胜的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去。
  天上星月,地上灯火,正是好景良辰。
  大巫祝家的主屋并未掌灯,仍是漆黑一片,百里屠苏望了一眼,转身朝湖边走去,果然看见陵越独自坐在岸边草地上,清粼粼的水光映亮他的侧脸,鬓似刀裁眉如墨染,棱角明晰宛若刀刻,神情却格外沉默。
  屠苏心中百味陈杂,脚步踟蹰不前,远远看着陵越,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陵越却已听到动静回头望来,看清来人后,眉心紧攒的川纹便舒展开来,眼底露出柔和之色。随后他站起身来,嘴唇微动,一句称呼在齿关间掂量了几遍终未唤出口,只是道:“你来了。”
  河水畔有人用粗木吊起一架秋千,两边的绳索上缠着青藤,绿叶白花交杂,天然可爱,想是村中女孩经常嬉耍之处。百里屠苏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坐在秋千上,放松身体向后靠去,用手按着额头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累了一日,怎么不去休息?”陵越摇了摇头。
  秋千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响。百里屠苏合着双眼,将头向后仰去,脸上有深深浅浅的花叶阴影。“见你不在房中,便过来看看。”屠苏轻描淡写道。
  陵越放眼看向月下黝黑的山脊,低声道:“不过是陆续想起一些往事,暂无睡意,来此稍坐片刻。你先回去吧。”
  百里屠苏摇摇头,道:“无妨。”顿了顿,又道,“我陪着你吧。”
  “我想起……”静了片刻,陵越忽而开口道,“那年你初到昆仑,还不惯西北风雪天气,经常彻夜难眠。师尊命我悉心照顾,起初还好,时日一长便觉得耽误我习剑,心想你无非是胆小畏黑,还将你训斥了一顿。后来见你常望着天上明月出神,方知是思乡情切。心中虽感愧疚,却碍于当时心高气盛,始终没拉下脸面向你道歉……”
  陵越说这番话时眸光澄澈,眉间似有几许笑意,屠苏专注地看着他,听他将那些深埋心底的前尘往事娓娓道来,眼眶不觉微微发热,便伸出手,覆上了陵越的手背。
  “我却记得师兄素有威仪,赏罚分明,对我虽不例外,却是多有宽容。”
  陵越眉梢轻扬,转头看向他,又笑了笑道:“那枚剑穗,我想起来了。”
  百里屠苏自衣袖中拿出剑穗拈在指尖,暗紫流苏长缕,青翠玉粒,色泽陈旧的丝线顺着他手掌边缘垂落。他慢慢合拢五指,将剑穗在掌中握紧,轻声道:“原是师兄的家传之物,后来却给了我,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边……”
  “我明白。”陵越反手与他十指交握,又道,“当时……你性情孤僻,实难亲近,也是因了这枚剑穗才开始同我走得近些,肯受我照拂。”
  “那时少不经事,师尊救我性命,又传授一身本领,我却因禁足之事心怀郁结,只觉在天墉城的每一日都如身困囹圄。然而下山那年,却常常梦到山上诸人诸事,思归之情渐深。”百里屠苏语气平静地说道。
  陵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的品性我最清楚不过,岂是知恩不报之人。”
  “旁人非议,于我向来无甚干系。”屠苏话语淡然,眼底映着清亮水光。陵越与他目光相接,言外之意彼此都了然于胸,不由相视一笑。
  此时已近后半夜,屋舍中灯火尽灭,唯有远处祭坛上六座石制灯台高高擎着长明火,苍蓝色的焰光自半空倾洒而下,映亮周围十丈土地。祭坛后阖目凝立的女娲神像手托清火,仪态万方,周身笼罩着柔和的白光,在茫茫静夜中更显圣洁高华。
  百里屠苏遥遥望着女娲像,忽而忆起许多往事,“说来可笑,幼时心性顽劣,时常抱怨族中规矩繁多,不懂为何要对这座死气沉沉的石像晨昏参拜,焚香供奉。如今再看,心情却大是不同。”
  陵越一言不发,只坐在原地安静地倾听着。屠苏叹了口气,道:“族人隐居深山,不问世事,无奈却屡遭侵犯,百年前便是如此。”
  陵越知道他因今日之事心情沉重,亦微微一叹道:“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屠苏重复了一遍,只觉心头异常沉重,“确是如此。而当年母亲身居其位,亦有许多难处,如今我权杖在手,方才体会到她当日的心情……”
  “倘若易地而处……”陵越突然插言道,“苍生大义与至亲至爱,二者你该如何抉择?”
  百里屠苏意外地转过头,正对上陵越清朗眸光,在夜色中彷如两粒熠熠生辉的寒星,深处却是暗流涌动。屠苏摇了摇头,道:“未到抉择关头,心中尚无答案。”
  道义不可背弃,至爱亦是难舍。倘若定要有人牺牲,他宁愿以身相替。
  “那你呢?”屠苏斟酌再三,终是问出了这一句。
  陵越闭上眼,摇头叹道:“于我?百年之前早已经历一回。”
  曾经的天墉首席弟子,后来的一派之掌,陵越究其一生极重苍生道义。对私情非是心硬如铁,而是另有坚持,否则何来那昆仑山上一生相候,三途川下两世为人。
  “如今的陵越呢?”屠苏轻声问道。
  “如今的陵越,对此亦是无解。”陵越坦然答道。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坐在水边,听着夜风吹过湖面,掀起细碎的水波涟漪。远处,凤寄书养伤的屋子亮起烛火,依稀可看见风羽端着药碗进进出出的身影。
  陵越看了一会儿,道:“看得出你很关心她。”百里屠苏道:“她对我很好,总让我想起一些故人……小婵,芙蕖,襄铃……还有晴雪……”他一面说着,手指轻抚绳索上缠着的花藤,“这些杜鹃花是寄书每日插上去的,从前小婵也很喜欢这样的秋千,常让我推着她。”
  听他提起晴雪,陵越心下莫名一动,问道:“风姑娘救你之事我略有耳闻,现下她身在何方?”
  “幽都。”百里屠苏神色黯然,低声道,“我负她良多,曾往幽都寻她却不得一见,只能隔着神殿大门交谈。”
  陵越起身走到屠苏身边,两手轻轻握住他肩膀,低下头道:“无谓因此苛责自己。”屠苏“嗯”了一声,道:“我明白。”忽又问道:“乌蒙灵谷之事已了,日后你作何打算?”
  陵越微微皱眉,神色不禁凝重起来,“尚未想好。”
  屠苏心下微觉苦涩,低声道:“你有父母家人,不比我孑然一身,毫无牵挂。此间事毕,便无需一直陪我——”
  陵越打断他的话,不由分说道:“我心中自有计较。”
  “师兄……”屠苏还欲说些什么,陵越却突然伸手撩开他额前发丝,俯下身与他额头相抵,目光相对,咫尺间呼吸交错起落。
  陵越背上笼着薄薄一层月光,眸中光华流转,如月下碧波轻泛。那一瞬,屠苏恍惚竟有要被吻的错觉,不自主地闭上双眼,耳根悄然发烫。鼻端花香萦绕,更夹杂着一缕清新的皂角气味,温柔旖旎,又教他觉得心中无比安定。
  片刻后,陵越放开握着绳索的手,秋千因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屠苏睁开眼来,只见陵越淡笑道:“我心中决意之事,从未后悔过。”屠苏心中发酸,一时无言以对。
  “夜深了,回屋休息吧。有些事……让我一个人想想。”
  屠苏看了他一眼,紧抿着唇点了点头,起身自行离去。
  那一夜,百里屠苏合衣枕臂躺在床上,望着窗格下缤纷花影,中天一轮冷月,无数往昔如潮水般自心头掠过,心绪纷乱无章。陵越一直没有回屋,直至鸡鸣时分,霜露渐白,隔壁才传来门扉轻响。
  “师弟?”屠苏依稀听到一声轻唤,却不分明。他没有回应,过后便再无动静。
  次日再见,两人虽各怀心事,却都状若平静,仿佛昨夜一番交谈半宿辗转全未发生过。
  百里屠苏处理完大小事宜已近正午,见家中饭菜布好,出门欲寻陵越,忽听见窗外传来铿锵剑鸣。推门出屋循声而去,果然见到陵越正在屋后的空地上练剑。他只穿着一袭贴身劲衣,利落洒脱,一根青色布带将黑发束绾整齐,整个人显得挺拔英秀,意气风发。
  陵越素日常用的佩剑搁在地上,手中所持却是前世天墉掌门为故人所铸之剑,屠苏远远看到,不禁唇角微扬。春夏交接的时节,漫山遍野都盛开着杜鹃花,一丛丛一簇簇,冶艳之极。陵越提剑纵跃,身形翩飞,剑风带得花瓣纷落如雨,虽是明媚春景,他手中一缕剑意却似秋风飒飒。
  百里屠苏顿住脚步,凝神看去,陵越身法非他熟识模样,凌厉迅捷之外更有一股轻灵淡泊之意,直如行云流水一般。剑式套路虽无大变,几个关窍之处却与他在天墉所学不甚相同,想是紫胤真人所授虽源自琼华,却又经自己领悟,自然与云天青所教有些许出入。屠苏抱着手看了一阵,于那剑锋之上体会出几分宽和内敛,不由轻轻挑眉。
  他记忆中的陵越只是那风华正茂的青年,丰神俊朗,平日里行止端方,手中一旦握剑便是脱胎换骨,自然生出一股凌人的自负和傲气,凛然不可轻犯。后来那个鬓染星霜、宽袍广袖,将一身傲骨炼作厚重雄浑,凝如山岳的天墉掌门,他却是未能亲见。
  陵越身形陡转,剑尖向下斜挑,却又堪堪止住,停了下来,凝眉想着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屠苏,突地眼神一亮,扬声唤道:“屠苏!”
  百里屠苏回过神来,才觉手心都出了薄汗,走上前抱拳道:“师兄剑法远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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