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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城步看着他,元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经地叫过他名字了。
“我吧,”元午把车窗放了下去,点了根烟,趴在窗口,“对我自己什么样其实挺清楚的,我一直说元申不正常,但是就我自己,就这么长大的,我也谈不上多健康。”
林城步没说话。
“我不太习惯有人对我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人好,”元午抽了口烟,“有人对我好的时候,我就会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该怎么去跟对我好的人相处。”
“看出来了。”林城步说。
“我跟你说上床什么的,”元午转过头看着他,“你别当真。”
林城步跟他对视着。
“我就算真是那么想的,也不会那么做,”元午拍了拍他的脸,“懂吗?”
“你想说什么?”林城步抓住他的手。
“梁医生说过,我这个情况,得慢慢来,心理疏导需要很长时间,”元午说,“很长时间是多长,谁也不知道,你在我身上耗了这么多年,毛头傻小子都变成毛头傻青年了……”
“我不傻。”林城步啧了一声。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人建很亲密的关系,你懂我意思吗?”元午看着他,“你不傻,你该知道我意思吧?”
“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就比以前亲密,”林城步看着他,“你自己能感觉到吧?我都感觉到了,你是想说你是刻意这样吗。”
元午看着他没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林城步说,“你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去梁医生那儿吧?”
“嗯,”元午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后想想又趴到车窗上,“我说,别再上对街守着了啊。”
“不守了,”林城步说,元午转身往楼里走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下周你去见你爷爷奶奶的时候告诉我,我陪你去。”
元午扭头看着他。
“听到没啊!”林城步瞪着他。
“……听到了。”元午说。
“今天的话你说了就说了,”林城步还是瞪着他,“我也就这么一听,现在我说,你听。”
“嗯。”元午想想走回来趴在车窗上看着他。
“有病你就去看!不会对人好你就跟我学!”林城步说,“我费劲对你这么多年,你用几句废话就想打发我,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丫是个神经病的时候我都没说什么,你现在好点儿了你就想跑啊?没门儿我告诉你!”
元午张了张嘴想说话,被他打断了。
“你闭嘴!”林城步指了指他,“你怎么对我不用你说,我自己能感觉到!我现在觉得你对我比以前好!听清楚了吗元大叔!”
元午没出声,看着他似乎有点儿没回过神。
“问你呢!”林城步提高声音。
“……听清了。”元午说。
第33章
元午站在楼道口,看着林城步怒气冲冲地倒车,撞到旁边花坛的护栏上,再吱地一声掉了个头,唰唰地开走。
他莫名其妙有点想笑,拿出手机给林城步发了个消息。
…左边灯罩碎了。
转身正要往电梯走的时候,林城步的电话打了过来:“瞎看什么,上楼去啊!”
“看都看完了。”元午说。
“你手机别关机了吧?”林城步说。
元午犹豫了一下:“嗯。”
“我没事儿也不会给你打的,”林城步说,“但是有事儿打过去是关机的,会很暴躁啊大叔。”
“知道了,”元午按下电梯钮,“你开车别打电话了。”
“我怎么可能开着车打,”林城步说,“我停在路边打的。”
“快开吧,警察来拖车了。”元午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进了电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儿想笑。
最近火都发不出来了,算好算坏他也弄不清。
梁医生让他控制,主要是控制胡思乱想,他努力控制着,是不是控制大发了顺便把脾气也给控制没了?
弄不清。
回到家想洗个澡,站喷头旁边等了老半天,出来的水都还是凉的,他到外面看了一眼,发现热水器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灭了。
他回来之后这热水器一天24小时都是开着的,从来没关过……他按了一下开关,灯还是没亮。
按了九九八十一次之后,他终于确定,热水器坏了。
他很烦躁地对着旁边的桶踢了一脚。
又有些愉快,脾气还是有的。
现在天已经凉了,洗冷水澡不太现实,他只能用开水壶烧了几壶水兑上洗了澡。
这澡洗得还不如在船上了,船上还有个烧煤气的小热水器呢,就是有时候会突然发疯调节不了,出来的水能褪鸡毛。
洗完澡看了看时间,还挺早,没有睡意。
他站在客厅中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了。
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
元申的笔记本他已经放回了出租屋,关于元申的一切都已经封存在了那里面,爷爷奶奶不会用,估计那台笔记本再也不会有人打开了。
元午仰头靠在沙发上,这样的话,元申的那些故事,就不会再出现在他曾经存在的空间里了,也没有人再能联系上笑尽一杯酒。
关上那个房门之后,元申就消失了。
我们是活在自己的脑子里,还是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元申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但也许这个结局就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他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最后却还是……
“啊。”元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按照他自己制定的计划,现在的时间段,不是他应该用来琢磨元申的时间。
他从桌上拿起了十字绣。
来吧天父。
这是他准备绣好了送给林城步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了他连脸都还没绣出来……但是他觉得自己比林城步应该强很多,至少现在他非常强大地还没有卡出过扯不开的线头!
不过对着天父的脸戳了半小时之后他有点儿烦了。
扔下天父重新拿起了笔记本。
买个热水器吧。
也许是因为查余额时会看到自己的名字而无意识地选择了回避,他已经很久没有查过自己的余额了。
其实以前自己有多少钱他也没有概念,酒吧的工作钱不少,他玩车年头长,帮人转手买个车卖个车也能赚,他又不存钱,买完房之后就更没数了……
他有些不安地打开余额扫了一眼。
……天父啊!
钱还有,但是已经不多了。
他又翻出了自己其他的几张卡,挨个查了一遍,有一张卡里还有点儿,他松了口气。
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撑到自己情况好一些能回酒吧。
元午躺倒在沙发上。
梁医生说过,他可以回酒吧上班,回到熟悉的环境对他有好处。
但他一直坚持想等情绪再稳定些才考虑……自己这还是在回避么?回避什么?一个与世隔绝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人突然醒来,变得害怕四周变得有些陌生的新世界?
元午笑了笑。
也许吧。
或者就是懒的。
林城步说话算数,没有再跑来坐在对街的长椅上。
元午每天还是会拿望远镜瞅两眼,但林城步一直没有再来过。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就像他答应的那样。
啧。
元午看了看日历,距离用笔圈出来的退房的日期只有两天了,他看了看旁边放着的钥匙。
该去找爷爷奶奶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有没有必要,但就像某种特定的程序一样,这么多年了,他需要跟两个老人面对面。
他想要把自己拉回真正的现实里来。
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话,和寒冷的眼神。
那两个让他害怕,抗拒和远离元申的老人。
他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慢慢吐了出来,拿起手机,给林城步打了个电话。
“早安!”林城步的声音里透着愉快。
“早安,”元午说,“今天上班吗?”
“今天休息,”林城步说,“你要出门儿?”
“嗯,”元午看了一眼钥匙,“我要去……爷爷奶奶家。”
“那我现在过去接你?”林城步问。
“好。”元午突然有些紧张。
“吃早点了没?”林城步又问,“我给你带点儿。”
“好。”元午回答。
林城步来得很快,门铃按响的时候元午刚烧了水洗漱完。
“先生您点的餐。”林城步靠在门边,手里捧着个饭盒。
“你做的?”元午发现装早点的不是快餐盒。
“嗯,”林城步点点头,“煎饺。”
“随便买点儿就行,”元午接过饭盒,“还自己弄,太麻烦了。”
“不是专门给你做的,”林城步说,“我早上吃剩的。”
元午看了他一眼。
“是没吃完的,不是咬剩下的。”林城步补充说明。
“……你不解释我还没这么恶心。”元午叹了口气。
“赶紧吃,”林城步进了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你怎么不屯点儿牛奶什么的啊……”
“没那种习惯。”元午打开饭盒,也懒得拿筷子了,用手捏了个饺子出来吃着。
“那你干吃吧。”林城步说。
吃完饺子,元午慢吞吞地去把饭盒洗了,洗完之后就站洗碗池边举着饭盒沥水,看着水先是一串串然后变成一滴滴。
“元午,”林城步在身后叫了他一声,“你是不是不太想去啊?”
“也不是,”元午说,“总得去的。”
“嗯。”林城步应着。
“怎么?”元午回头看他。
“没,就觉得你真能磨蹭。”林城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盒。
元午笑了笑,把饭盒扔给他:“我换衣服。”
说出爷爷奶奶家的地址时,元午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尽管他在那里住了十几年,却在说出地址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周围的环境了。
离开太久了吧,只在元申自杀之后回去过一次,时间很短,前后不到半小时,就被爷爷奶奶哭喊着轰了出来。
林城步不认识路,但也没问元午该怎么走,直接开了导航。
元午手里拿着个信封,里面写了出租屋的地址,放着房子的钥匙。
他就这么拿着信封,一下下地在腿上轻轻敲着,眼睛看着窗外。
开到半路的时候,元午指了指窗外:“那条路转进去,就是我们学校。”
“高中吗?”林城步抬眼看了看路牌。
“嗯,”元午点点头,“我毕业以后都没再回来过,路口这儿也没什么变化。”
“要进去看看吗?”林城步放慢车速。
“不了,”元午摇头,“我对学校没什么记忆了,看到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回忆的。”
林城步踩了踩油门,车继续往前开过去。
他也在一路看着两边的街景,这边是城西,他几乎没有来过,但这里是元午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看着这些陌生的景色,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导航提示“目的地在前方道路右侧”的时候,一直靠在副驾的元午坐直了。
“是这儿了吗?前面?”林城步问。
前面是一片很老旧的居民区,大多是四五层的楼,楼与楼之问养鸡养鸭养花乱七八糟地混杂着,很多楼一层的门就对着人行道。
“嗯,”元午很低地应了一声,“你慢点儿开。”
“好的。”林城步减了速,一点点地顺着路边往前蹭着。
蹭了五六百米之后,元午手指在车窗上轻轻弹了一下:“停车。”
林城步停了车。
元午看着车窗外面,人没有动,就那么定定地一直往外看。
林城步往他旁边凑了凑,顺着他看的方向也看了过去,两栋楼之间堆满的杂物旁边,几个老头儿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正在下棋。
元午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一直愣着没动。
“是你爷爷吗?”林城步问,“哪个?”
“车上等我。”元午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城步点头:“给了钥匙就走吧,没什么可说的就不说了。”
“嗯。”元午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这一片都没什么变化,看到眼前的楼和乱七八糟堆着的旧家具还有满地跑着的鸡,那种很遥远却又很熟悉的气息一下包裹在了元午的四周。
没错。
就是这里,他生活了十几年,却几乎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家”。
爷爷就坐在那里,离他20米的距离,看着别人下棋。
老头儿老了,比他记忆里的一下老了很多,深深的皱纹,老人斑,还有没剩几根了的白头发……
真是老了啊。
元午在离小桌子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下棋的老头儿抬眼往这边瞅了瞅,愣了几秒钟之后推了推旁边的爷爷:“哎老元,那是你们家大孙子吧?元午?”
爷爷的手抖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往这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