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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墨!”任刃惊呼一声,心中大安。
“少爷。”染墨眼神复杂的看了过来,面色有些沉重,同时从腰间抽出佩剑便加入了战局。
任刃自小和染墨一起习武,任刃善鞭,染墨喜剑,两人十分默契。所以任刃自然也明白了染墨那一眼的意思:林泽生的情况似乎不大好。心脏突然被高高的提了起来,飘飘荡荡的悬在了悬崖边上,恐惧不已。
越是这样,越不能慌乱。任刃在心中告诉着自己,手中的招式沉稳不乱。
“染墨,速战速决。”任刃命令道。
“是。”染墨点点头,攻击更加迅速刁钻。
任刃见状立刻抽身离开战局,在染墨缠斗对方的时候,取过床头的外衣,迅速穿好后,扬手就是一把白色粉末撒了出去。
“咳咳……”两人的攻击骤停,咳嗽了几声后同时倒地不起。
任刃这才走上前,看了一眼身体开始泛红的敌人,确定他的确中招后才转身走向同样躺在地上身体难受的扭曲的染墨。从袖中取出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塞到了伸手攀过来的染墨口中。
染墨强撑着神智将口中的药丸咽下,就地坐起就要催动内力。
“不要运功。”任刃立刻出声制止。
“啊?”染墨还觉得身体有些燥热难耐,原本就总是红润的脸颊此时更是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还有些肉嘟嘟的的脸上乌黑的眸子带着疑惑看向他,竟然显得前所未有的可爱。
任刃没有看他,平静的解释:“内力只会加速药性。服下解药就够了,不用半柱香时间就能解开药性了。”同时向另一侧瘫倒在地的人走去。
“。”染墨没有多问,立刻站起身,感觉身体的确舒爽了很多。转头看向一边的敌人,这一看之下大惊:“少爷,你到底下的是什么毒……”
刚刚那个下手狠辣,招招欲取人性命的杀手,此刻正痛苦的在地上扭动,身体不住的在地面上磨蹭。紧身的黑色夜行服也被他自己撕扯开来,褴褛的衣衫下皮肤不正常的潮。原本罩在脸上的面罩也被扯了下来,露出平凡无奇的五官,表情狰狞……
“染墨,林泽生被人掳走了?”任刃居高临下的站在被放倒的敌人身边,面色冷酷的欣赏着对方痛苦万分的表情,语气冷漠的有些危险。
染墨也不知道自家少爷怎么猜中的,立刻点头回答:“是的,我下楼点菜的时候看到有个黑衣人将林大夫砍晕带走了。我没来得及通知你,就追了上去。可是那人轻功不错,又骑了马,我追不上。所以想先回来找你……”
“恩。”任刃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上的人痛苦的用指甲将自己的衣服几乎全部扯碎,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后才蹲下身子,伸出手刚要点上这人的穴道,却见那人脸色一变,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随后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已然死了。
“死士!”任刃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样打扮的人显然是杀手,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所以他才尽量活捉,没打算杀了他的。但现在看来是死士,任务失败就服毒自尽……那么,怎么能问出林泽生的下落?
“少爷,你给我下这样的毒……”染墨以为这人死在了自家少爷下的毒上,一阵后怕,惊悚的看向任刃。
“当然不是,他是自己服毒自尽的。”任刃不悦的斜了染墨一眼,那其中的不耐吓得小伴读立刻闭嘴噤声。将几乎已经赤裸的尸体翻转过去,仔细观察了半晌,任刃没能得出任何有关他身份的猜测,不由得更加焦躁。
“少爷……”染墨小心翼翼的出声,看到任刃看了过来才继续说:“我们不去救林大夫吗?”
任刃的立刻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那通身的冷气吓的染墨倒退了两步,才立刻自发自觉的招供:“我回来叫您就是为了一起去救他啊……我在军营是莫风的亲传弟子……”
任刃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莫风就是以追踪术见长的。
“走吧。”将长剑入鞘,任刃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染墨立刻跟上,再也没有回头看那具尸体一眼。
*
夜风冰冷的拂起披散的长发,皂角的香气随之散落在空气之中。
“那个,少爷,你刚才到底给我下的什么毒啊……”一边纵马飞奔着,染墨想了又想还是问了出来。他在泽州时跟着任刃学了一段时间医,一些简单的迷药和毒药他还是分得出的,但是刚刚那个不像是迷药也不像是什么毒药,而且之后吃的也不是普通的解毒丸的味道……
“一夜逍遥。”任刃的身体伏在马背上,他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进了染墨的耳朵。
“啥?”染墨惊得差点没抓住缰绳。这个药,这个药不会就是他想的那样的吧……目光诡异的瞟向一边的自家少爷,有人会在对敌的时候下春药吗?
目光古井无波的望向前方的路,任刃的声音比夜风还冷:“江湖上行走的杀手一般都不会惧怕普通的迷药和毒药,很多人的身体抗药性太强了。但是无论什么人,对于春药,尤其是药性最强的‘一夜逍遥’却抵抗不了。”
“……那,少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染墨小心的措词,其实他更想问,你怎么会有这个药的。
“是林泽生……”任刃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后面的几个字在呼啸的夜风中辨识不出。然而立刻的,他的声音似乎更冰冷了几分:“前面就是岔路,你来看看他们走的哪一边。”
“是。“染墨立刻收敛了心思,肃然应声。利落的翻身下马,蹲到地上仔细查探起足迹来。
目光投向无尽的黑夜,任刃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不安的心跳:
这次换我来救你了,林泽生。
73、思念纠缠
娉婷睁开眼时,映入有些迷蒙的视线的就是床头精美的雕花。据说,这床是由上好的西梨木制成,即使在物产丰富的华国也寸木寸金。床头的虽未嵌上珠宝翡翠,但那精美细致的花纹,流畅华美的设计,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还记得,陛下将这床赏给自己时,满殿的下人们欣喜的表情,那代表的是他们的主子受宠,就连杏红也一脸的与有荣焉。
可是现在呢?
将视线收回,透过半透明的床帏看了出去,在屋内正中的茶桌上,一只富贵烛静静的燃烧着。融化的蜡沿着红色的蜡身留下,在牡丹状的托盘处凝固成一团,好像是花心处涌出的血泪。
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干哑,但喉咙并不觉得难受:“杏红。”
回应她的,是从一边软榻处传来的惊呼:“娘娘,您醒了!”下一刻,她面前的床帏被撩起,烛火也被挪动了一些,避开了她直视的视线,防止刺激到她的眼睛。杏红小心的将她扶起了一点,靠在堆好的软垫上,取了温水来喂她。
娉婷抬起手,自己接过了水杯,随后诧异的扬了扬眉,有些意外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虚弱,反而有一种酣睡之后的精神焕发的饱满感。
“娘娘,陛下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您就醒了。”杏红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轻声说。
抬起眼淡淡的瞥了宫女一眼,娉婷完全不在意的将水杯中的水全部喝了下去,才将水杯递了回去,接口道:“我睡了多久?”
杏红忙接过水杯放回桌上,又去了洁净的丝帕将她唇边的水渍轻柔的擦干,才回话道:“快四日了。奴婢去给您取些粥来吧,在小厨房一直煨着呢。“
“不急。”娉婷靠在软垫上,拦住了宫女欲离开的步伐。右手抬起,手臂横亘到了面前,另一只手将袖口撩起,可以清晰的看到白嫩细滑的肌肤一如曾经,那时候折磨着她,覆盖了肌肤的红疹都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那些折磨和痛苦仿佛只是梦魇一场。
但终有什么来证明那不是梦的。
不易察觉的皱眉,刚刚喝水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脸上的不适。有些轻颤的,手指抚上脸颊,一点点的上移,不错过一分一寸的轻点着。果然,这一整张脸都被药膏盖住,除了五官外怕是没有一点的肌肤还裸露在外了。
“娘娘……”杏红担忧的看着她,忙说话安慰:“您放心,这是医圣大人留下的药方,太医们都说这药膏有去腐生肌的奇效,只要再过些时日,您的皮肤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甚至比以前更好的。”
视线扬起,娉婷的眸色很深,深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这样平静的几近诡异的视线,让杏红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再多的话都这么堵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说,医圣来了?”伸手整了整覆在身上的被子,娉婷才终于开口问道。
被她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一愣,但杏红反应极快的回答:“是的,医圣大人是陛下邀请来的,他为您看了病之后,就将任二少带走了。”
“带走了?”眉头蹙起,又很快的舒展开,这满脸的药膏让她很难做出什么面部动作,只好僵着表情,语气中带出了疑惑:“医圣长什么样子?还有,任二少什么时候走的,陛下有什么反常吗?”
杏红不明白这些问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立刻回答:“奴婢没能亲眼见到医圣大人,但听说只是一个年轻人,倒是其貌不扬,可是气质十分温润。二少昨天离开的,他离开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听说是毒性太强,必须带回医圣谷才能治好。陛下……陛下今日下了朝,就在这里一直坐到了天黑,就连午膳都是在外间吃的,还特别叮嘱太医一定要将您治好。娘娘,陛下对您真是……”
挥了挥手,娉婷打断了她恭维的话,不耐多听。
对于医圣谷的医术,她自然是相信的。所以,对于这容貌并不太担心,现在她关注的是事情突然的变化。以她看到的陛下对于任刃的执着,不像是这么轻易就放手的样子。
那毒真的已经严重到了回到医圣谷才能解的地步吗?听杏红的描述,那个医圣太像林泽生,那么,这会不会是任刃的脱身之计?
当然,她没有证据来说明这些。只是她清楚任刃的心思,知道他是多么不甘愿被困于此。以任刃的性格,想要离开的话,便是倾尽手段也要走的,谁也拦不住。以医圣的医术,在弁京宫中药材充足的情况下,真的有必要非得把人带走吗?娉婷不由得想,自己怀疑的,陛下也一定想到了。那么,陛下怎么会放人呢?
“娘娘,太医吩咐过,您醒过来一刻钟后要将这碗药喝了。”杏红不知何时从去外间取了一碗温热的汤药过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有些厌恶的看着黑如墨色的药汁,娉婷接过来,一饮而尽。将空碗放下的瞬间,有些惊讶的咂了砸嘴,竟然不苦,反而带着丝丝的清凉的甘甜。
杏红笑着看自家主子惊愕的样子,解释道:“太医说了,这药是有一种世间难得的奇药熬成的,便是皇家都没有呢,只是医圣谷的人才有的。叫什么,叫生什么露……”
“生香玉露。”娉婷接过话,心中震撼。
她在泽州时曾随任刃行医,自然也听说过生香玉露的大名,但也知道这传说中的灵药是无缘得见的。没想到,她今日竟能见到,甚至吃到此药。想到这,她愈发确定来人是林泽生了。
据杏红说,那时候任刃已然昏迷,那么肯用这样罕见的灵药救自己的,恐怕不会是陌生人吧?
“杏红,拿镜子来。”轻抚着脸上覆盖的厚厚的药膏,娉婷的目光一派平静。这一次,她熬过去了,确切的说是因为医圣谷来得及时,她熬过去了。那么,她就不得不为下一步进行筹划了。
经此一事,恩宠更盛。
在后宫中,是好是坏呢?
*
龙檀香的味道与从窗缝中钻入的夜风纠缠在一起,带有一种清冽的味道,钻入人的鼻息中,不知怎么就勾起了心底的孤寂。
批阅着奏章的手顿了顿,一滴墨迹差一点破坏了纸张。一边伺候的顺福眼疾手快的将奏折错开,墨点滴在了桌上,又跃起,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墨色溅落四周。
“有些不适应了啊……”将毛笔置于一边的砚台之上,萧天弘轻叹着回过头,看向另一边还未撤走的矮桌。不过是月余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那里有一个静静地坐着,无论是批阅奏章,还是翻看典籍,那里总有个身影默默地伫立,即使一言不发,也能让他在抬眼的瞬间看到,就莫名的心安。
目光转向漆黑的夜幕,萧天弘突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撕开了他的心脏,斩断了血肉,撕裂了骨骼,从皮肤里钻了出来,然后融入空气不见。明明不见了,却又好像徘徊在周围,与空气一起无处不在。
也许,那个东西叫思念。
放在御案上的双手交叉握紧,萧天弘苦笑着,自言自语:“只是想放纵一次的,却放纵的再也收不回来吗?”声音中满满的苦涩,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