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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火的菊花茶,和一小碟冰糖,一只茶碗。水果不多,两三样而已,却是萧姗极爱的品种。糕点也是精致非常,其中有通体透明,中间能够清楚看到桂花的冻状糕点,琥珀一样,香气扑鼻。
“小姐,这还有个坐垫呢。”小桃激动的说道。
顺着小桃手指的方向,萧姗转过身,条案一侧,背依着帘帐,放有一张木椅,椅座上放着一张垫子,一拳厚,圆形,红色绣有青枝孔雀,针线紧密,颜色鲜艳,孔雀栩栩如生,青枝上的绿叶仿佛摇曳欲落。
不待萧姗和小桃问,白福骄傲的开口说道,“少爷说操练场风大,这休憩处又阴凉,念及少夫人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不敢再受风寒,少爷便请翠竹姐为少夫人做了这个坐垫。少爷特意嘱咐要厚一些,这样坐着久了也不疲累。这些水果糕点,也是今早少爷吩咐厨房,特意为少夫人准备的。”
“小姐,姑爷对您真好。”从表情来看,小桃要比萧姗还要高兴,眉飞色舞的,脸上的笑容也是显而易见,一朵盛开的玫粉色碧桃一样,反倒趁着萧姗,神情淡定,洁白茉莉一般,芬芳但不妖娆,萧姗看了小桃一眼,小桃便不再多嘴。
“少夫人,您若有事,尽管吩咐。白福要陪少爷练剑去了。”
萧姗点点头,白福授意,掀开帘子退了出去。小桃凑到萧姗身边,让萧姗坐了,斟上一杯茶水,放上一粒冰糖,扣上盖子,送到萧姗面前。
有垫子隔着,凉意全无,垫子很厚,坐上去软软的,比在榻上还要舒服一些,萧姗看着前方操练场,那个长相精致的人,表情很是严肃。正是这严肃,方才使得萧姗见识到白顾靖的一本正经,原来相公如此英姿飒爽,深藏不露。
白顾靖手持剑柄,左脚点地,右脚猛地一蹬,身子高高跃起,腾飞一般,剑身在空中飞舞,划着空气。剑身与手臂,经由腕子连着,一体似的,舞动自然,力道拿捏,张弛有度。白福抛起一颗黑白棋子大小的石子,白顾靖手腕一甩,将石子别开,白福再抛,白顾靖又将石子,削成两半。白福又连抛五颗,白顾靖在抖了几下,平放剑身,石子一一排列在上,五颗一颗不少,白顾靖又是一抖,石子再起,轻轻一划,石子无一例外,全都碎了。
“好!”小桃拍手叫道,小姑娘笑呵呵的,满脸天真烂漫。
白顾靖闻声望去,看着萧姗,浅浅一笑,一个刺突,又开始练剑了。萧姗的眼睛,是一双流动的泉眼,晶亮水润,注视着白顾靖的一举一动。“白福,”萧姗轻轻唤了一声。
白福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小跑着跑到萧姗身边,弓着身子,抱拳听吩咐,“少夫人,有何吩咐。”
“有劳白福,到书房取来我的古琴。”
“是。”白福应了一声,便跑去取琴了。
这把古琴,是萧府陪送来的,萧姗的数件嫁妆之一。萧姗让小桃将糕点水果,收拾在一旁,腾出条案,放好古琴,随手拨了拨,整了整音,宫商角徵羽,还算清亮。抚上琴弦,随心拨弄着,琴弦微震,连成曲调,那声音高低,节奏快慢,均与白顾靖舞剑相配合。
白顾靖听着琴声,弯弯唇角,调转剑锋,练得更起劲儿了。
练剑这么久,白顾靖尚未体会过又音乐伴奏的配合。如此相较,以前的练习,是多么的无聊乏味。白顾靖舞得起劲儿,萧姗弹得随心。手指在琴弦上,拨拢挑捻,稳着琴弦,音色飘动如花絮纷繁。
今日早朝时间不长,退朝后的白饶,本想叫上白顾靖再到山中寻师姐,请师姐赐教,来到操练场,就见着白萧二人,和琴舞剑。守场的家丁,张开口通报,嘴刚打开,就被白饶拦了下来。
“让他们继续练吧,不用通报了。”说完,白饶又看了一会儿,离开了。
“是!”家丁回答的脆生。
白顾靖向场口望去,白饶的背影,早已远去。白顾靖又练了一会儿,便随着萧姗的琴声,停了下来。许是练得太用心,今日出的汗,更多一些。白顾靖一个纵身,跳上高台,落地无声,看着萧姗,笑笑的,将手里的剑,丢给白福。
“琴弹得真好。”白顾靖用手抚着方才萧姗弹过的古琴,木色红亮,琴弦紧绷,白顾靖随手依次拨弄琴弦,琴弦振动,发出轻响,“宫商角徵羽?”
萧姗点点头,拿起手帕,轻轻拭去白顾靖脸上的薄汗,“相公,辛苦了。”
白顾靖握着萧姗的手腕,感觉到身边人身子一僵,如心中所想,萧姗又含羞了,雨后初荷一般的人儿,脸颊微红,目光也有些闪躲,白顾靖弯弯唇角笑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自己来擦就好了。”白顾靖从怀里拿出那条满绣的四方手帕,这条一直放在身上没用,萧姗的帕子已经被汗浸透了。
原来那条帕子,白顾靖是贴身带着的,萧姗看看帕子,也跟着笑了,和自己当初交给白顾靖的一样,帕子没有染过尘,也没有再浸过水。知道他贴身带着,满足油然而生。萧姗让小桃为白顾靖斟了一杯茶,有亲自放了一颗冰糖进去。透明略白的晶体,遇到温热的茶汤,慢慢晕开,形成一道道绽开的水纹,激荡着淡淡的甜甜的花香。
白顾靖仍是不舍得用那条帕子擦汗,又重新将它叠好放到怀里,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无意间瞥见放在一旁的水果糕点,原封不动摆在一旁。白顾靖放下茶碗,端起一旁的糕点,“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不是,”萧姗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白顾靖,“才吃过早饭,还不饿。”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点心,放在白顾靖手里,显得格外美味。
“吃一块,不碍的。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桂花布丁,试试看。”白顾靖指了指那块通体透明,中间镶有一块完整的金色桂花的点心,特别推荐给萧姗,“来,试试看。我手不干净,你自己拿了吃吃看,嗯。”
“嗯,”萧姗伸伸手,提着袖口,小心的捏起一块点心,放到唇边,还不待开口,桂花的香气就可以闻到了,幽幽的淡淡的清香,朱唇微启,皓齿轻啮,透明糕体,少了一块指甲大小的角,嚅嚅喏喏入口即化,丝丝甜意,唇齿留香。这香气,就好像一下子置身桂花园中一般。萧姗眯着眼睛,细细品味着。
“怎么样?”白顾靖问萧姗,这点心制作的法子,是白顾靖凭着在白顾静的记忆,利用现有食材和条件,稍作改变,制成的,也不知道是否成功了。
萧姗又吃了一口,朝着白顾靖笑了笑,口吐香兰,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吃”,做评。
白顾靖更开心了,借用哪句广告词,“好吃,你就多吃点。”
“相公,也吃。”萧姗说着。
白顾靖点点头,放下盘子,伸手要拿,才抬手,就看到手上的污迹,脑筋一转,对萧姗说,“我手不干净,你喂我吧。”
萧姗不好意思的拿起一块点心,凑到白顾靖嘴边,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碰巧了,白顾靖咬到萧姗的手指,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白顾靖便又撤了撤,重新咬在糕点上,看着萧姗咀嚼两下,很是开心。
☆、贤内助
人生滋味百般,白顾靖体会过很多,成功的喜悦与激动,站在高处的寂寞与清冷,身居要职的威仪与压力,亲人的疼爱,朋友的肝胆相照,甚至还有旁人无法感受到的关于重获新生的感知。偏偏又那么一种悸动,像是贪恋茶香的珍贵虫儿,挣扎着想要靠近那独一无二诱人的馨香。
就在不远处,萧姗一袭白色衣裙,飘飘若仙,有小涛陪着,时不时在耳边耳语几句,说说笑笑。萧姗倾身低头,凑到玫粉色花儿旁,闭上眼睛,嗅着花香。抬起的手,扶着一缕滑落的青丝,随心绕过耳朵,别到后面,又将手垂落。动作轻柔,蝴蝶轻踏叶儿一般。
“小桃给姑爷请安。”小桃见白顾靖靠过来,忙着屈膝问安。
“起来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影子早已斜斜的压在自己影子上面,萧姗抬头,手却不知怎么的摸上一根刺儿,吃痛的闷哼一声。
“怎么了,拿给我看看!”
白顾靖托起那双柔荑,如脂的肌肤,一颗鲜红的珠儿,越沽越大。白顾靖别别春,看了萧姗一眼,满是疼惜。将那支手指凑到唇边,软唇轻启,含住吸吮。血的味道,有些腥,又有些甜。舌尖挑弄着被唇瓣包裹着的手指,只此几秒,有的人却像是度过了很久似的。萧姗早已僵硬如雕塑,维持着一个姿势,目不斜视的注视着白顾靖,看他旁若无人的亲你,感受着指尖紧紧的,涨涨的,心也快要被抽去了。
“好了,回去上些药,包扎一下就好。”白顾靖仍旧是笑着说着,经过吸吮的手指,不再汩汩冒血,仿佛是因为被吸吮过的缘故,稍稍有些红肿,还有些浅红的血的很急,伤口不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进过处理,萧姗的手上,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伤口伤了药,也不那么疼了。这些日子,白顾靖对萧姗总是体贴,这些点地,一件不落的记在萧姗心里。这些时日,白顾靖一直陪在萧姗身边,调查刺客的事情,也只能在府里听着探子回来报的消息,再做信息归拢。
“相公,府上有青白二福,白天也太平……”
不待萧姗说完,白顾靖就知道这姑娘心里想着什么,听着萧姗说完,白顾靖认真的看着萧姗,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姗儿,不许多想。你不是我的累赘,我要对你负责,就像你疼惜我一样,这都是相互的,知道么,嗯。”
有些时候,萧姗觉得白顾靖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口吻,就像是姐姐和妹妹一样,也有的时候,像是夫君对妻子,无论哪种,都是亲人间的,自己总是那个被关心着,爱护着,守候着,宝贝着的。
“嗯,姗儿知道了。”白顾靖说的话,萧姗总会过一遍脑子,把它们一字一句的记下来,白顾靖说过的,多是有道理可寻的。就像今日这次,也不例外。
白顾靖从怀里摸出一对儿耳钉,金子打得小星星,星星的一角还镶了一颗小水晶,耳饰简单可爱,“叫人特意打了一对儿,我给你戴上。”
萧姗颔首,便将头侧过去,白顾靖小心的将原有的耳坠摘下,用白酒擦了擦耳针,扶着耳垂,顺着耳洞,放入耳针,塞好堵头。一样的方法,又为另一只耳朵换好。将原有的耳坠,给小桃收好,仔细端详着萧姗的模样,很是满意。
“小桃,拿铜镜过来。”白顾靖吩咐着。
不大会,小桃就将铜镜拿了过来,举着给萧姗照。
“怎么样喜欢嘛?”白顾靖看着萧姗,问着。
镜子中的自己,妆容精致,青丝乌发,头饰简单,耳朵上的耳饰,是不曾见过,也未曾想到的样式,简单大方,又有些……可爱。“喜欢,”夫君送的都喜欢,夫君做的更是喜欢,萧姗是个沉稳低调的女孩子,这些话语,又怎会脱口而出,放在心里,默默的念。
“嗯,喜欢就好。这也怪我,早该为你添置一些新首饰了,以后再买新的。”白顾靖看着这对耳钉,和萧姗很是相称。
从白顾靖那里得到的,不只一对耳钉这样简单,萧姗含情脉脉的看着白顾靖,用柔情诉说感激,“谢谢夫君。”
“恩。”
两人便相视无言,倒也不觉得尴尬。白顾靖尚且惦念着那刺客的事情,刺客一日不现身,萧姗就多一天的危险,就要多在萧姗身边形影不离的守候一日。白顾靖倒也不觉得守着萧姗怎样,只是这样进进出出不是个事情,天气越来越冷了,操练场又是空场多,那帘帐随是能抵挡一些风力,却也无法保暖御寒。再者总让萧姗抛头露面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夫君,”萧姗先一步打破沉默,挑起话题,“那日的火符图,可有进展?”
“你是想到什么了?说说看。”
“那日见了图,姗儿便觉得有些眼熟。因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便没有与相公细说。前日,做活的时候,本想着绣上几句诗词,便想到了父亲的一本书,那图形,就是在那书里见过的。图形有四个,火是其一,还有水、电和风。”
萧姗的话,对白顾靖进一步调查刺客的事情,又很大帮助。白顾靖响起来,那日到铁匠铺字看到的图案,正是“水”形,那锄头也还没不得机会去取。
“那是一本什么书?里面的图形,姗儿可还记得?”白顾靖想要知道更多信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记得,”萧姗叫小桃将梳妆台抽屉里的书拿出来,萧姗依着页码翻动,很快找到了那四个图案。这本书恰恰是当初白顾靖问萧昂借来,由着萧姗帮忙誊抄的那部。
——水,准也。北方之行。象众水并流,中有微阳之气也。凡水之属皆从水。
——风,八风也。东方曰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