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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成,总之我说了,你听了,就不准走了。”小姑娘往回跑,“你等着,我叫阿爷他们来抓你。”
段白月:“……”
段白月道:“喂!”
小姑娘走路如飞,而且一点声响都没有,眨眼便消失在了林子里。
段白月哭笑不得坐回地上,没想着要跑,也跑不掉。这种状况,只要对方不是抓了人就要煮来吃的野蛮部族,总好过自己孤立无援在这荒岛上天地不应,其实不算太糟糕。
不多时,林中果然冲出一群人,手中拿着刀枪棍棒,都是渔民打扮。
段白月半闭着眼睛装昏迷,心里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却微微有些诧异。先前那小姑娘能在自己毫无觉察时突然出现,内力着实不浅,而现在这一群人与她比起来,脚步更是轻灵飘忽,如同踩在棉花堆上。
“就是他?”一个青年男子将长刀收起来,松了口气,“下回将话说清楚,只说海滩上来了打仗的,还当是那群黑蛮子征兵征到了这里,原来只是个遭遇海难的人。”
小姑娘嘟嘟嘴:“哦。”
“看打扮的确不是渔民,应当是大楚的人。”一位长者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没死。”
“是没死,他刚才还在说话呢,吃了我两个馒头。”小姑娘道。
“翡缅国那头也有楚国的人,这个保不准是站哪一方。”青年男子道,“况且就算是大楚的人,也与天之涯无关,阿爷要救他?”
“救吧,一条命呢。”小姑娘道,“而且他方才说话声音好听得很,不像坏人。”
青年男子气结:“说话声音好听就不像坏人,若再加上长得好看,你是不是就又要嫁了?”
小姑娘嘀咕道:“他脸上有伤,不好看。”
其余人眼神同情看着青年,想着他或许迟早要被阿妹气死,真是可怜。
……
“反正我不救,你们谁爱救谁救,我……喂,阿爷,阿爷!”青年男子负气走到一边,嘴里还在念叨,一回头却见大家伙已经背着段白月在往回走,险些气得背过气,一路骂骂咧咧一路追了过去。
穿过那片树林,走不了多久便是一片村落,炊烟袅袅,一股子饭菜香,在潮水声中显得格外安宁祥和。听说阿爷在海边捡了个后生,村子里的大娘们手脚麻利收拾出一处空房,都挤来看热闹,七嘴八舌议论这人可真是命大,天之涯是座孤岛,漂这么远还能留下一口气,将来老天爷估摸也不会亏待。
听了半天众人小声交谈,段白月心里有了底,这座海岛上的人并不野蛮,而且相反似乎还向着大楚,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你又醒啦。”小姑娘站在床边,“阿爷说了,等会就将你煮来吃。”
段白月笑笑,强撑着坐起来,眼光扫了一圈,对着其中一名白胡子老者道:“多谢老先生。”
“你是打仗的兵吧?”老者问。
段白月点头,并未隐瞒:“我是大楚的人。”
“想活命吗?”老者又问。
段白月点头:“自然想活。”
“那便留在岛上,以后也别再走了。”老者打开药包,替他处理伤口,“这天之涯原是不收外人的,可既然潮水在祭祀这天将你送来,那便是天意,岛上多你一人也无妨。”
“留在此处?”段白月微微皱眉。
“怎么?”老者停下手,“不愿意?”
“倒也不是。”段白月清清嗓子,“只是我留下了,我那媳妇怕是要伤心。”
“啊?”小姑娘撇嘴,“你有媳妇了啊。”
段白月点头:“非但有媳妇,而且还……怀孕了,刚满三个月。”所以千万别让我娶别人。
“你媳妇在军队里?”青年男子狐疑,“女子也能参军?”
段白月淡定道:“寻常女子自然是不行的,可我媳妇会煮饭,是伙夫。”
男子摆手道:“你都落海了,你媳妇自然当你已经死了,说不定等你回去,人已经改嫁了,即便是生了儿子也已姓了别家,索性还是忘了她吧。”
段白月嘴角抽抽:“兄台说话还真是……直爽。”怎么诛心怎么来。
“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道,“我叫月萝,这是我哥哥叫阿敢,你呢?”
段白月道:“张三。”
阿敢眉头一皱,不悦道:“连真名都不愿告知?”
段白月道:“睿。”
阿敢:“……”
段白月道:“对不住,方才嗓子有些痒,在下姓张,名三睿。”
“挺好听。”月萝推推老者,“阿爷,这个人声音好听,我也想嫁。”
段白月很后悔为何自己方才没有装出一副公鸭嗓。
老者头疼道:“加上这个,你已经在寨子里占了十八个后生,到底要嫁哪个?”
月萝顿时很为难,都喜欢,可最喜欢的那个出海打渔也不带着自己,像是没戏。
“罢了,都随我出去祭祀海神。”眼看已经快要日落,老者站起来,“三婶留下来照顾他。”
众人答应一声,簇拥着老者出了房间。留下一个慈眉善目的婶子,手脚麻利用隔夜饭煮了一碗粥,端着给他吃下,笑道:“月萝被村子里的人宠坏了,她可不是真的要跟你,大家伙都知道,她将来是要嫁阿沉的,旁人可降不住。”
段白月顿时松了口气,道谢之后吃完咸粥,又试探着问:“这岛上的人,根也在大楚吧?”
“听出来了?”婶子将碗收走,又替他倒了杯热茶。
段白月点头:“半分南洋人的口音都没有。”
“是归是,”婶子道,“可已经数百年没有回去过了。”
“为何?”段白月又问。
婶子没有回答,却问他:“心里还想着你那怀孕的媳妇呐?”
段白月:“……”
楚渊裹紧披风,打了个喷嚏。
叶瑾道:“回船舱吧,日落后要起风了。”
“没事。”楚渊看着远处,“朕在这里站一会,脑子能清醒些。”
叶瑾叹气:“向统领又带人去找过两回,依旧毫无踪迹。”
“毫无踪迹是好事。”楚渊嗓音沙哑,眼底黯淡,“朕现在只怕向冽当真将人找到带回来。”
“好了好了。”叶瑾将他的身子强行转过来,“三天不吃不睡,你命还要不要,仗还打不打了!”
“……楚项那头怎么样了?”楚渊问。
“你下令全军横扫,傻子才敢冒头。”叶瑾将他拉进船舱,“不过这一带海岛众多,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还是要小心戒备。”
楚渊点头:“辛苦了。”
“还有。”叶瑾道,“你信我,西南王不会有事,你可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大鱼带走。当年少宇中毒掉下悬崖都没事,西南王与他功夫不相上下,又怎会没有生路。”
楚渊道:“朕知道。”
“那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叶瑾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待叶瑾走后,温柳年站在船舱外,在心里排练了一遍,又回头看了一眼。
司空睿,段瑶,阿离,加上曲蕴之,都是一脸期待与鼓励。
赵越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安慰下皇上。”
安什么慰,若被看穿,欺君之罪啊这可是……温大人满心泪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毅然推开门:“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如拐去打仗 超乎寻常的轻功与阵法
“何事?”楚渊示意他进来,“楚项那头又出了乱子?”
“这倒没有。”温柳年赶紧摇头,“薛将军用兵如神,我军势如破竹,已攻下了翡缅国十七处岛屿。”
“那爱卿是为了何事前来?”楚渊问。
温柳年在心里握了一下拳头,道:“西南王。”
楚渊皱眉。
温柳年沉声道:“微臣这几日夜观天象,此番坠海是西南王命定的劫数,但此劫之后,往后便是一帆风顺,无灾无难,故皇上不必为此过分担忧。”
楚渊问:“当真?”
温柳年一脸赤诚,拼命点头。
楚渊道:“原来爱卿还有这等本事。”
温柳年心虚道:“只是略懂,略懂。”瞎编的。
门外一行人齐刷刷蹲在窗下,听得聚精会神。
楚渊又问:“那他还会回来吗?”
“自然会回来。”温柳年赶紧附和。
楚渊道:“命中注定会回来?”
温柳年继续点头。
楚渊道:“那朕还要派人去找吗?”
温柳年:“……”
温柳年道:“不然还是找一找吧。”
楚渊与他对视了一阵,笑着摇摇头:“下去吧,让朕一个人安静一阵子。”
温柳年蔫头蔫脑出了门,赵越伸手拍拍他,示意没关系。其余人相互对视,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般不吃不喝不发火,还不如掀桌子骂人来得更让人安心些,总这么憋着,别憋出病来。
“段兄不会有事的。”司空睿单手环过段瑶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别怕。”
段瑶吸溜了一下鼻子,点头:“嗯!”
天之涯上,段白月试着提了下气,心口依旧有些闷痛。楚项的功夫不算低,当日在海中吃他一掌,多少伤了心脉。又不知此地距离楚军大营究竟有多远,没有船只没有干粮,就算再着急,也只能先耐下性子等待时机。
三婶子话多,平日里也没事情做,因此挺喜欢来找他聊天,端着一筐花生豆子,边说边剥,在房中一坐便是一下午。
“当真这么喜欢你那媳妇啊。”三婶子道,“长得好看吗?”
“好看。”段白月点头。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三婶子笑道,“别怪婶子心直口快,这伙夫啊,都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过丑媳妇是宝,长得太好看了,不是过日子的人。”
段白月也笑:“婶子说得也对。”
“能摊上这么个相公,你那媳妇命可真好。”三婶道,“这几日就听你一直在提她,没歇过气。”
段白月趁机道:“那婶子觉得,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三婶摇头:“这天之涯的秘密,大家伙齐心协力守了这么多年,如何会因为你一人而冒险,还是别再想了。”
段白月闻言沉默。
三婶见他这样,又道:“你算是死过一回的人,该看开些。这岛上的姑娘不少,待到伤好了,再让阿爷给你寻个差事做,重新成个家,往后也就慢慢好了。”
段白月道:“这岛上虽说衣食不愁,可也算不上富裕。若是肯和外界通商联系,日子定然要比现在要宽裕,为何非要避世不出?”
“祖训便是如此。”三婶道,“况且要那么富裕做什么?这南海战事一起,翡缅国的黑蛮子疯了一般到处征兵抢银子,白象国与暹远国那样的大海岛或许能幸免于难,可其余小岛都遭灾不浅,年轻男子被抓去了不少。天之涯隐而不出,才能至今安稳,否则只怕这回也没人救你。”
“为了避祸,所以避世?”段白月问。
三婶子埋怨地看他一眼:“你这后生,话怎么比我还多。”
段白月无辜道:“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只能说话。”
窗外闪过十几个人影,以及一阵笑闹声。是十四五岁的男娃娃们在相互追着玩,段白月扭头看了一眼,赞道:“轻功当真了得。”若放在中原武林,十几岁能有此资质,怕也只有日月山庄的人能与之比一比。
三婶子抬着筐站起来,道:“等你好了,若想学,也让阿爷教你。”
“那挺好。”段白月目送她出了房间,又大声道:“晚上能吃鱼汤面吗?”
“好。”三婶答应一声,“正好阿敢捞了新鲜鱼货,我去取些来煮汤。”
段白月笑笑,靠回床头,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那群男娃娃早已经跑远,此时怕已经到了海边。
在刚被月萝救起来时,他以为这里与鬼手前辈的落樱岛,大明王的染霜岛一样,是遗世而独立的海外仙山。不过几天时间下来,却似乎又有些不同——天之涯上的人之所以隐世,不是因为超然,更像是因为恐惧,以及对外界浓浓的抵触和敌意。无论是月萝还是三婶,似乎都觉得只要天之涯一出现在世人眼中,就立刻会招来海盗与贼人,流离失所家园不再。再往深处想想,这里的人们那超乎寻常的邪门轻功,也像是为了能随时逃命而准备。
段白月向后靠在枕头上,头一回觉得,自己先前就该多看些史书。若温柳年在此处,或许就能帮着回忆一下,几百年前有没有什么声名显赫的望族迫于无奈被逼出海,从此音讯全无。
不过比天之涯的来历更需要费脑筋的,就是等到伤好后,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段白月心里叹气,也有些懊悔自己的托大鲁莽,下回见面莫说是搓板,就是钉板也行,只要能重新将心爱之人拥入怀,那便什么都好说。
“喂,你能走了吗?”月萝大半个身子探进窗户,脸上有些汗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