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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成。”楚渊点点头,与他一道往外走,銮驾早已准备好,这回总算不用再坐那香喷喷的软轿,西南王翻身上马,很是庆幸。
正德殿前,文武百官手持玉笏,按品阶分立两边,另有三千大楚将士整齐列队,铁盾冷矢银甲长 枪。无边旌旗迎风猎猎——除了楚军的明黄九龙旗,还有西南府的黑虎战旗。
段白月翻身下马,替楚渊掀开銮驾的车帘,低声道:“到了。”
在场官员愈发谨慎地低下头,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却也各怀心思。依照这架势,皇上这回怕是铁了心,可史书里最离经叛道的锦帝,也无非也就是在宫内养了数十名男妃取乐,还从未有过哪一任君王,不立后不纳妃,却偏偏要与边疆封王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楚渊自然知道此时此刻,这在场的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想多加理会。只与段白月并肩登上长阶,越走越高。晨光在一瞬间穿透漫天 朝霞,将金色大殿染得愈发耀眼辉煌,凝结了整整一夜的白雾此时已散去许多,往远处看,依稀可见整座王城的轮廓,无数精巧建筑起伏错落,护国寺内隐约传来钟声,西侧一条白色玉带河蜿蜒而过,源源无尽奔流出城,最终汇入连绵群山,雄伟起伏,江山如画。
“参见皇上!”群臣跪地行礼。
楚渊笑笑:“众爱卿平身。”
薛怀岳策马自阵中冲出,雷雷鼓声中,大楚将士阵型变换,依序而列。这三千玄衣卫是楚军最为铁血的一支部队,战功赫赫,亦曾伤痕累累。天边云海翻腾,耳畔风声萧瑟,薛怀岳一声令下,数千将士同时单膝跪地,呼声震天:“吾皇万岁!”
叶瑾站在一处高塔上,也正远远看着大殿长阶,心情很是复杂,因为他突然发现,在看惯了段白月后,若哪天他哥身边当真换成一个女子,无论是哪种类型,似乎都比不过这个秃头顺眼。
……
要死了啊。
叶谷主沉重地想。
一定是自己中了邪。
要吃药。
诚如楚渊所言,这场大典的流程的确极为繁琐,叶瑾没多久便打着呵欠出了宫,打算去日月山庄的商号内躲清闲,段瑶更是醒了睡睡了醒,直到天黑才爬起来,却听侍卫说王爷还在酒宴上,内心顿时充满同情。
原来当皇后还是件体力活。
又过了两个时辰,宫里总算安静下来,楚渊肚子饿得咕咕叫,从段白月手里抢花生吃。
“说出去谁能信。”段白月叹气,“就这还一整天都在摆宴。”
“温爱卿倒是一直在吃。”楚渊道,“可我不行,小时候若在酒宴上贪嘴,回去是要被母后罚跪的。”
“都什么破规矩。”段白月拉着他坐下,“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吩咐御膳房去做。”
“打发侍卫去外头,买几碗馄饨回来吧。”楚渊道,“我们先前去吃的那家。”
“这街上馄饨摊子多,侍卫怕找不到是哪家,我亲自去。”段白月道,“你等我片刻。”
“你要去?”楚渊摇头,“也不嫌累,那算了,让御膳房煮碗面便成。”
“买碗馄饨有什么好累的。”段白月好笑,“等我,半个时辰内回来。”
楚渊想了想:“那我同你一道去。”
“方才还在说腰疼。”段白月无奈。
“腰疼是坐的,出去走一走便好了。”楚渊拉住他的手,“正好,一起出去透透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年 一切为了来年的大婚
楚军大捷归来,王城内的百姓自然也是欢欣鼓舞,虽已是深夜,街上却依旧人声鼎沸。两人手牵手穿过小巷,就见先前那小小的馄饨摊已经搬到了铺子里,客人太多坐不下,连街上也撑着几张桌椅,店主换成了一对年轻人,像是先前那老夫妇的儿子与儿媳,正背着一个胖娃娃忙进忙出。
“一碗鸡汤馄饨,一碗麻酱拌馄饨。”段白月拉着楚渊,挑了张灯火昏暗些的桌子坐下,“再来几个小菜。”
“好嘞。”后生答应一声,赶忙端来两杯茶水。
“生意好吗?”楚渊笑着问。
“好,比先前好多了。”后生手脚麻利擦桌子,“王城里的客商越来越多,连晚上也热闹得很,若换做我爹摆摊那几年,这阵哪里还会有人,也就更夫与行脚人会来填肚子。”
除了这馄饨店,周围还有卖煎饼的,熬桂花糖芋的,炒栗子的,每家店铺前都站满了人,排着队有说有笑,一旦话题扯上南洋战事,声音便会压低几分,其余人也喜欢围上去凑热闹,听得极入迷。
段白月笑笑,吹凉勺子里的汤馄饨,放在楚渊面前的小碗里。
颜色看着有些寡淡,楚渊拿起辣油加了满满三大勺,方才觉得有了些滋味。
“你最近口味怎么越来越重。”段白月疑惑,“不嫌辣?”
楚渊嘴一撇:“想吃金婶婶做的饭菜。”
“这……不如我寻个好厨子,送去御膳房?”段白月为难,总不能将婶婶也弄来皇宫。
“不必了。”楚渊低头继续吃馄饨,与其说是想金婶婶,不如说是想西南府,想那十天自在无忧的日子。
段白月猜出他的心事,嘴角轻轻扬了扬。
一碗馄饨还未吃完,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段白月在隔壁买了桂花糖芋,一手端着碗,一手拉着他,小跑暂避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于是原本已经准备好轿子,要来接两人回宫的侍卫只好又退了回去,继续远远守着。
秋末的夜里有些起风,冒着热气的的糖芋入口绵软,还有储存了一整个夏天的桂花香气,坐在台阶上甜滋滋分吃一碗,看雨水淅淅沥沥落下屋檐,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也不觉得有丝毫寒意。
楚渊闭起眼睛,惬意靠在他肩上听风听雨。
“在想什么?”段白月问。
“想大婚。”楚渊扭头看他。
段白月挑眉。
“这回可不比西南那次。”楚渊双手环过他的脖子,眼底映出灯火闪烁,“我不单单要昭告天下,还有周边一众附属小国,加上西洋南洋东海,谁若想继续同大楚通商,庆典时便一个都不准缺。”
段白月道:“这种事也能强迫别人?”
“不管。”楚渊道,“朕是皇帝。”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不服开战。
段白月笑着摇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小傻子。”
“你呢?”楚渊道,“方才在想什么?”
“在想西南府。”段白月道,“还有师父。”
“师父会没事的。”楚渊握着他的手,“即便现在就广发喜帖,可前往诸国的路途迢迢,大婚也要等到一年后,师父睡够了,就会来喝我们的喜酒,顺便与太傅大人吵一架,你信不信?”
段白月点头,与他扣紧手指:“回去吧,明早你还要上朝。”
“先去帮瑶儿买一包糖炒栗子。”楚渊拉着他站起来,“他喜欢吃这些小东西。”
经过方才一场秋雨,街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楚渊要了几包栗子,道:“我没银子,你付账。”
小摊主一听没银子,还当是要吃霸王餐,抬头想要理论,却觉得面前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再往旁边一看,可不就是近日来画像到处都是的西南王,心里顿时轰然一响,晕晕乎乎接过银子,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傻看着他二人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这当真是……皇上与王爷?
回宫已是后半夜,段瑶正四仰八叉,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段白月将糖炒栗子轻轻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小院。
内侍早已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加了几滴精油,满屋都是淡淡花香。楚渊靠在段白月怀中,被他手法轻缓按揉肩头,全身酥软,动也不愿动一下。
“今日累坏了吧?”段白月在他耳边问。
楚渊侧首咬住他的双唇,含糊道:“去床上。”
“不想试试在水里?”段白月手掌抚过他的腰肢,在微烫的水流下,触感滑腻如同锦缎。
楚渊下巴抵在他肩头,不肯说话,后背一片绯红。
段白月将他的湿发拢到耳后,亲吻比先前放缓许多,蜓蜓点水般若即若离,像是下一刻就会抽身离去。楚渊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却恰好撞到对方眼底一抹温柔浅笑,四周红烛跳动,映出此生最喜欢的模样。
……
水面晃动从轻缓到剧烈,楚渊攀在他肩头大口喘息,像是一条搁浅干涸的鱼。无数晶莹水滴溅起落下,将浴桶四周的软毯越浸越湿,花香中夹杂着暧昧气息,段白月握住他的腰肢狠狠压向自己,放肆而又深情。
楚渊眼角泛着水光,一片迷乱中,只知道哭叫抱住他结实的脊背,耳边传来湿热触感,分不清是亲吻还是情话。
大殿外,一圈内侍哆哆嗦嗦,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该回避还是该继续伺候。先前进宫是学过规矩,可那都是皇上临幸后妃,换做此时……只怕听不得啊。
段白月扯过一边的毯子,将人从已经微凉的水中裹出来,温柔放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内侍赶忙送来新的沐浴用水,段白月拧了热的手巾,轻轻揭开覆在他身上的毯子。楚渊闭着眼睛侧过头,睫毛颤抖如同蝶翼。
段白月笑笑,细心替他擦干身体,又上了药膏,方才抱着回了龙床。
窗外又落了雨,楚渊缩在他胸前,温暖又舒服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四喜已经差不多缓回精神,一早便过来伺候。其余内侍如释重负,赶忙将昨晚的事情详实汇报给大公公。
四喜又确认了一遍:“后半夜?”
“不止后半夜,天都快亮了。”内侍压低声音。
那怕是又上不得早朝了。四喜轻手轻脚进了寝殿,掀开帘子瞅了一眼,却见楚渊已经起床,段白月正在替他更衣,顿时慌了一跳,赶忙进去帮忙。
“高烧退了?”楚渊冲他招招手。
“回皇上,九殿下的药好,已经无碍了。”四喜答。
“那也不行,回去接着睡吧。”楚渊道,“十日后再来。”
“这……”四喜为难,看外头那些新来的内侍,也不像是能伺候好的,否则不会皇上醒了还不知道。
段白月上前扶着他往外走,顺便使了个眼色,从牙缝里往外挤字:“给本王个机会,嗯?”
四喜公公为难:“一直让王爷伺候皇上,怕是不妥。”
“给自家媳妇穿衣裳,不叫伺候,叫知情识趣。”段白月一路出门,将他强塞给侍卫,笑着摆摆手,“公公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
看着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大公公被扶进轿子里抬出门,一圈小内侍都很想嚎啕大哭——不要走!
段白月转身回到寝殿,楚渊已经自己换好龙袍,正在懒洋洋打呵欠。
段白月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清醒了没?”
楚渊一头栽在他胸前:“更困了。”
段白月失笑:“让你多睡一阵,又不肯。”
楚渊闭着眼睛又眯了一阵,直到内侍在外头轻声禀报,说龙辇已经备好,方才手牵手一道出了门。
段白月在金殿对面寻了处平整房顶,躺着一边吹风,一边等他下早朝。谁知还没过多久,便有内侍送来了软椅与果品,在院中搭出一方小憩之地。
内侍笑容可掬道:“王爷这边请。”
段白月道:“屋顶挺好。”
内侍坚持:“屋顶太硌。”
看着那香喷喷的大软椅,段白月面露犹豫,实在没有勇气躺上去。
内侍跪地不起,涕泪横流:“王爷!”
……
段瑶美美一觉睡醒,美滋滋吃着糖炒栗子来找他哥,结果推门就被震了一下。
段白月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冷静和他对视。
段瑶:“……”
段瑶道:“你高兴就好。”
段白月脑袋嗡嗡响,随手扬起一道掌风,把弟弟拍了出去。
周围一圈内侍腿肚子哆嗦,毕竟先前谁也没伺候过如此暴力的……皇后?王爷?没什么经验。
很是胆战心惊。
在前日楚渊刚回来时,朝中积压政务便已经被处理得七七八八,因此早朝时也只有零星几位官员上奏,其余人都小心翼翼留意着皇上与太傅大人的脸色,听到“散朝”二字,便逃也似告退,有胆小的官员,甚至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如何?”饭厅里,段白月递过来一碗白粥。
“太傅大人?什么话都没说,估摸着要等我去御书房。”楚渊替他擦擦嘴,“你呢?又去哪偷懒睡觉了。”
“这回可真没有。”段白月苦恼道,“一圈内侍跟着我,不准躺屋顶,在院子里搭了个大椅子,哭着要我去睡。”
楚渊:“……”
“我当是你又欺负我。”段白月用筷尾敲敲他的鼻子,“不知情?”
楚渊哭笑不得:“是我疏忽了,回来刚两天,怕是宫里的人也不知该怎么伺候你,四喜生病卧床也无人可问,只能殷勤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