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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段瑶喜极而泣。
南摩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认错人了。”
段瑶眼含热泪:“啊?”
“你认错人了。”南摩邪松开手,快速使了个眼色。
段瑶将眼泪憋了回去:“哦。”
南摩邪自己挤去另一边,继续气定神闲嗑瓜子。
段瑶心里狂喜还未散去,便又多了满心茫然,远远看着师父也不知该哭该笑还是该面无表情,只好忘着远处拼命吸溜鼻子。
周围百姓都感慨,若论起激动,大家还是比不过这位年轻好看的公子。
皇家护卫军分列两边,以防出现乱子,慕寒夜小声道:“喏,热闹来了。”
黄远心里叹气,这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行至中途,楚渊微微皱眉,又往左侧人群中看了一眼,在这等骄阳烈日的天气,为何会有人将他的整个脑袋都用花布包起来。
南摩邪裹着头,笑容满面与他对视。
楚渊眨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对方却又低下了头。
段瑶挤在不远处,拼命朝他嫂子使眼色——不要理!就当没看见!
楚渊没看到段瑶,皇家护卫军却看到了南摩邪。毕竟如此奇特的打扮,若是再注意不到,那就当真是眼瞎了。眼看三五名官兵已经围了上去,段瑶拍拍脑门,刚想挤上前解围,楚渊却已经出声:“住手!”
“是。”护卫军停了下来。
段瑶:“……”
段白月皱眉:“怎么了?”
楚渊翻身下马。
南摩邪赶紧往人群里挤去。
“拦住他!”楚渊下令,“切莫伤人。”
“是!”一队官兵追上前,人群骚乱了片刻,后头的文武百官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那个人像是师父。”楚渊急道。
段白月眉头一皱,纵身下马便追了过去。
楚渊只顾着看他,却没料到身后却骤然杀出来一群人。
百姓惊呼出声,楚渊心知中计,反手龙吟一闪寒光出鞘。与此同时,人群中也有人冲上前,一是嫌干看热闹没意思的慕寒夜——也不知从哪扯了一块蒙面巾,捂得还挺严实。还有两人是司空睿与赵越,像是早有防备。
“自家媳妇都遇刺了,还来追我。”南摩邪一把撤下包头,叉腰怒斥大徒弟。
段白月来不及多问,将他一把拎起甩给段瑶,自己匆匆折返回去帮忙。
先前以为只有三五刺客,却没料到后头会越杀越多,从人群中冲出来三十人还不止,武功路子都极其邪门。街上百姓尖叫奔逃乱成一片,众人也不敢大开杀戒,唯恐伤及无辜,段白月护在楚渊身前,周围则是一圈御林护卫军。
“是和尚?”段瑶道。
南摩邪叼着一根不止从哪摸来的麻花,道:“嗯。”
“婆轮罗?”段瑶又问。
“什么婆?”南摩邪掏掏耳朵,“我不知道这群人的来历,途中无意中撞到的,便跟了几天。”
段瑶抱怨:“师父怎么也不早些跟哥哥说此事。”
南摩邪道:“又不会出事,慌什么,大喜之日,不坏你哥哥嫂子的心情。来,给师父捏捏肩膀。”
一片混乱中,楚渊目光冷冷扫向人群。
妙心站在一处屋檐下,表情波澜不惊,眼底却是看不明的风暴和情绪,手背亦是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什么。
段白月握住楚渊的手,沉声道:“我先带你回宫。”
楚渊道:“让他来见朕。”
段白月皱眉:“小渊。”
两方厮杀僵持不下,远处已有军队赶来,一人扭头大吼:“还愣着做什么!你忘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吗!”
妙心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像是终于作出决定,手中念珠顷刻化作无数菩提子,却没有射向楚渊,而是狠狠嵌入了那和尚的喉结,带来一片喷薄血雾。
第一百九十章 普天同庆 天子大婚
见妙心已然倒戈,那伙妖僧便愈发疯狂。段白月带着楚渊退到安全地带,向冽率领大军及时赶到,将刺客团团围了起来。
妙心似是对这群人的武功路数极为熟悉,叶瑾远远看了一阵,皱眉道:“先前在海上的时候,可没见他使出过此等邪门功夫。”
“江湖中人,只怕大多会留一手。”温柳年道,“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说话间,那伙刺客已经被制服,为首那人见计划败露,恼羞成怒拼死挣扎,扭头像是要对妙心说些什么,却没留意身后淬毒暗器破风而至,脖颈处瞬间传来一阵凉意,只能大张着嘴嘶哑发不出声。
妙心看了眼段白月,手里方才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去,一枚菩提子掉落在地。
“带下去。”楚渊沉声吩咐,“看紧一点,休得再胡言乱语。”
向冽领命,率人将刺客押送回宫。妙心手臂在方才打斗时受了伤,隐隐渗出鲜血,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周围一圈御林军将他团团围住,手中长剑闪着寒光,却不敢轻举妄动,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只等楚渊与段白月的命令。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起地上细小灰尘。妙心低头敛眉,脸上辨不清是何表情,也未再看楚渊,单手捂着胳膊转身缓缓向城外走去,步伐有些踉跄,像是受了内伤。
“要我去拦住吗?”段白月低声问。
楚渊摇头:“他若不想说,便没人能撬得开嘴,就这样吧。”想要知道事情原委,方才擒获的那些妖僧应当也能说个七七八八。
这场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怀率人将受伤的兵士抬了回去,泼水洗去街上血迹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众人重新启程前往大雍塔祭天祈福,百姓战战兢兢,也不敢再出门,只在心里后怕回想方才那一幕,觉得皇上也不好做,走在街上都有人要搞暗杀,还是像自己这般,过寻常日子要更好些。
在方才妙心刚一动手的时候,慕寒夜便知这场冲突很快就会结束,于是早早就带着黄远趁乱隐入了一条小巷子中,七绝国暗卫很快便送来干净的衣服,两人寻了处客栈换好,方才体体面面,正大光明一路去了皇宫。
天子率众祈福,自然是有不少冗长的礼仪要遵守,即便楚渊心中再想快些结束,也依旧是到了深夜方才回宫。南摩邪正在大殿中吃宵夜,八个碟子八个碗摆了满满一桌,连筷子上都鎏着金,总算过上了纸醉金迷的日子。
“南前辈。”楚渊笑着进门。
“皇上。”南摩邪站起来,原本挺乐呵,一想却又有些沮丧,毕竟错过了一顿西南府的喜酒。
“金婶婶还在四处找师父。”段白月道,“怎么醒了也不回家。”
“为师着急。”南摩邪一拍大腿,“下了后山不得了,全大理城的人都说你已经成亲,早就离开西南来了王城。”于是便昼夜兼程一路狂奔,生怕又错过第二顿喜酒,幸好在路上一打听,知道大婚是在八月,方才松了口气。
段瑶道:“我还当师父不敢回府,是怕被金婶婶又梳头。”
南摩邪又想起来一件事:“为何这回没有将我埋进坟里?”醒来时居然躺在山洞中,险些不知该如何诈起来。
段白月道:“因为瑶儿懒得挖坑,就随便找个地方摆一摆。”
段瑶:“……”
段瑶道:“嗯。”
“你可不准学这两个混小子。”南摩邪将楚渊拉到一边,“你跟师父说说,为什么?”
“喂。”段白月在身后提醒,“红包还没给,叫什么师父。”
楚渊笑道:“是鬼手前辈,他给了一瓶药丸,说可治前辈的假死之症,以后便不用再进坟堆。”
南摩邪闻言意外,而后又叉着腰吹胡子:“然后你们就信了?”
段白月道:“不然呢?那可是江湖排名第一的神医。”
南摩邪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要努力找出一些不适,以证明自己还是很需要进坟,却觉得周身舒畅,很是神清气爽,于是忿忿怒曰:“死老头。”
段瑶实在好奇:“师父先前是与鬼手前辈有过节?”
南摩邪摆摆手:“没见过。”
段瑶:“……”
那为何总是在背后抱怨别人?
南摩邪道:“因为他的徒弟成亲早。”
段瑶惊道:“这也不行?”
南摩邪道:“自然不行。”武功比不比得过是其次,名气更是身外之物,唯有别人家的徒弟成亲早这种事,不能忍。
段白月清清嗓子,诚恳建议道:“你可以试着去收秦宫主为徒。”
“乱讲。”楚渊拍了他一巴掌,拉着南摩邪坐下,“前辈既都来了王城,为何又要蒙着头站在大街上?”
段瑶扶住额头,丢人。
“我原本早就该到了。”南摩邪道,“只是在途中的时候,遇到了七绝王慕寒夜。”
“白日里蒙面那人?”段白月问。
南摩邪点头,又是一个成亲早的,别人家的徒弟。
段白月道:“说正事!”
南摩邪撇撇嘴,往楚渊身边挤了挤,离自家徒弟远些,方才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那日在紫铜镇外的山上,南摩邪寻了处树荫原本在打盹,却被一阵细碎的窸窣声吵醒,睁眼就见一个和尚正躲在不远处,很有些鬼鬼祟祟。或许是在南洋作战时被叶瑾念叨了太多次秃头,连带着南摩邪也开始对和尚格外关注。只是还没等他看出端倪,那和尚却已经惨叫一声,跌落下山。
此等热闹,自然是不能不看的,更何况离大婚还有一段时日,也不着急,于是南摩邪当下便暗中跟下山,一路去了城中一处客栈。
窗户上糊着窗纸,南摩邪兴致勃勃吮了吮手指,想要捅个洞看看,身后却有人冷不丁道:“这位前辈。”
“啊呀!”南摩邪被吓了一跳。
慕寒夜靠在门框上,气定神闲看着他。
南摩邪冷静道:“我走错了房间。”
慕寒夜道:“这整座客栈都被我们包了下来。”
南摩邪称赞:“真有钱。”
黄远:“……”
“那我就先走了。”南摩邪淡定转身,试图下台阶。
慕寒夜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
南摩邪哭道:“我当真只是个可怜的乞丐。”为何就不能放老人家一马。
慕寒夜道:“谁若能有前辈此等身手,怕是早就混到了丐帮长老。”
南摩邪抬手擦了下眼泪,忽而冷不丁向他面门攻去。
慕寒夜嘴角一扬,拉着黄远向后退两步道:“我可不能与前辈交手,否则只怕会被楚皇降罪。”
南摩邪:“……”
慕寒夜道:“前辈这一身功夫,一头乱发,想认不出都难。”
南摩邪干笑:“好说。”
既然大家都是大楚的朋友,那么此后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那和尚原本还嘴硬,最后却也抵不过酷刑,很快便交代了自己的来历,西域婆轮罗。
“西域?”黄远微微皱眉,看向慕寒夜,“你先前听过吗?”
“消失了数百年,原来还没死绝。”慕寒夜道,“说吧,跟着本王想做什么?”
和尚有气无力,他当真只是恰好路过,见到山间有两人迎面走来,便躲在了草丛后,却没想到居然会被打下来。
然而慕寒夜却不相信,既然是西域邪教,那盯着大漠的王便很合理,毕竟大家差不多来自同一个地方。
和尚奄奄一息百口莫辩,几欲吐血。
当然,最后众人还是大致弄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听妙心要带着这伙人前往王城刺杀皇上,南摩邪眼前发黑,掉头就往楼下跑——好不容易才等来这场大婚,可千万莫要再出乱子。
慕寒夜一把拉住他,将人生生拖回了房间。
王城防守严密,大婚时戒备更森严,那伙婆轮罗原本想要混进宫内,却被妙心否定了计划,最后只能商议在楚皇祭天时,埋伏在正阳街行刺。于是慕寒夜便也率部,暗中同南摩邪一道折返王城,提前一天将此事告知了赵越与司空睿,让他们在翌日多加留意。
“为何不告诉段兄?”司空睿不解。
南摩邪振振有词:“大婚之际,操心正事都来不及,何必让这些个鸡毛蒜皮坏了心情。”成亲最重要。
司空睿了然:“也对。”
“还真是婆轮罗。”在听完事情原委后,段瑶道,“这哪里像邪教,更像是中了邪,专门挑正阳街上大军最多的时候来行刺。”
段白月看了眼楚渊:“这伙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心心念念要行刺大楚的皇上?”
“或许是数百年前,与楚家先祖有过节。”楚渊摇头,“总有些人喜欢讲仇恨代代相传,也不知是图什么。”
“闹剧一场,没事就好。”段瑶道,“现在闹一闹,总比大婚当天……啊!”
“也不知道说些喜庆的。”南摩邪将小徒弟拦腰扛起来,“走,回去,让你哥哥嫂子早点歇着。”
“放我下来!”段瑶挣扎。
南摩邪两步跳上了墙。
楚渊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