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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提什么白眉仙翁——问了东海蓬莱星斗真人,南海染霜鬼手神医,以及诸多长居沿海的老人,都是闻所未闻,街边破烂小话本上倒是有不少类似的神仙,白眉仙翁,白须仙翁,白袖仙翁,白发仙翁,刚好可以凑齐一桌四人饭。
想到此处,楚渊几乎要怒火滔天:“他人究竟在何处!”
南摩邪后退一步,道:“皇上,还是回王城吧。”
“朕自然要回王城,却先要还他一条命。”楚渊道:“若是前辈不肯说,北海楚军已调拨完毕,随时都能出战。”
南摩邪浑水摸鱼跟着附和:“皇上所言极是,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孽徒现在何处,不如——”
“前辈不必再说了。”楚渊打断他,声音无风无浪,“实在不知道,也无妨。我大楚海军此前从未练过兵,此番正好一个岛国一个岛国打过去,所有说不出人在何处的,一律视为西南府同谋逆贼,看最后朕究竟能将这先祖传下来的家业扩到何处。”
南摩邪目瞪口呆。
“告辞。”楚渊甩袖往外走。
南摩邪在后头泪流满面:“白象国,白象国!”
楚渊嘴角扬了扬:“多谢前辈。”
南摩邪一跺脚:“我随皇上一道去!”
楚渊依旧笑:“好。”
南摩邪很想学自己的小徒弟嚎啕大哭。
早知如此,昨日就该将自己埋回坟堆里,也好躲清净。
官道上,一队马车轻快前行。楚渊靠在窗边,看着外头山色出神。
四喜道:“皇上,歇一阵子吧。”
楚渊回神:“你猜此时此刻,太傅大人该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四喜公公笑容满面,心里却说,估摸着这回皇上回去,太傅大人非得祭出先皇留下的家法不可。
王城里,刘大炯专程出宫买了一大包火烧,拎着前往陶仁德府上。
“刘大人。”管家像是见着了救星,“您可算是来了。”
“老陶气死了?”刘大炯一脸关切地问。
管家被吓了一跳,赶忙摆手:“大人莫要开玩笑。”若是被我家大人知道,估摸着又要多躺两天。
刘大炯拎着火烧,推开卧房径直走了进去。
陶仁德脑袋上顶着一块帕子,正在长吁短叹。
刘大炯道:“看你这架势,倒像是医书里画的妇人滑胎。”
陶仁德坐起来,问:“皇上回来了吗?”
“皇上回来作甚。”刘大炯道,“应当还在南边。”
陶仁德又倒了回去。
刘大炯道:“火烧吃吗?”
陶仁德怒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火烧。”
“什么时候?火烧刚出炉的时候,得趁热吃。”刘大炯打开纸包,“这朝中也不是只有你一人,别的大人都没事,只有你将自己折腾得一病不起,何苦。”
“毫无征兆便丢下朝中事物,要挥兵攻打南海,这——”陶仁德话说了一半,又将自己气得直喘。
“咱皇上已经不是刚登基那阵了,这四海九州,还不能有点野心?”刘大炯啧啧。
陶仁德道:“野心暂且不论,可现如今连西南都尚未收回,锰祁河以南还姓着段,皇上非但置之不理,反而主动将西南大军调往北海,将锰祁河以北腹地尽数敞开,到时候倘若当真与南洋开战,难保西南府不会趁机分一杯羹,到那时大楚腹背受敌,这疆土若再失去一寸,你我可就都成了千古罪人啊。”
“你能想到,皇上就想不到?”刘大炯道,“皇上想不到,沈将军总该想得到,九王爷总该想得到,既然他们都不管,谁又能肯定皇上此行就一定会开战?”
陶仁德皱眉。
“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吃个火烧冷静一下。”刘大炯往床上盘了一条腿,慢条斯理道,“说不定皇上只是去游山玩水散散心,又或者是为了探听消息,慌什么?”
陶仁德神情凝重咬了一口火烧。
“这就对了。”刘大炯道,“先皇临终时将皇上托付给了你,你这叫关心则乱。有时候听听我的也没错。就算皇上当真并吞八荒之心,就算总有一日大楚会宣战南洋,也不会是现在,咱皇上,精明着呢。这大楚的江山落在他手中,你我或许会多头疼几回,可却是百姓的福分。”
陶仁德沉默许久,眼皮子抬了抬,道:“老狐狸。”
刘大炯嘿嘿笑:“这话往日都是我说你,这回我可就收下了。也别再床上躺着了,出去吃个馆子喝杯酒,明日该干嘛干嘛,只管放宽心,等着皇上回来便是。”
第八十二章 熟悉的阵法 得来全不费工夫
北海是楚国南端最大的军备港口,自楚渊登基以来,虽说从未打过海战,海军人数却是逐年增加,从东海一直压到南海,起风之时,黑色战旗遮天蔽日无尽连绵,每日清晨准时响起的嘹亮号角声,几乎能传到天涯另一头。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近些年前往南洋做生意的商人才会越来越多——身后有如此强大的国家支撑,自然不怕被外邦欺负,一来一往和气生财,日子也是愈发有滋有味。
而北海下属的关海城,就成了最重要的通商港,满载着瓷器丝绸的商船启航出发,逐渐隐没在朝阳里。楚渊穿着便装,坐在码头旁的小摊上吃了碗鱼丸汤。摊主是个年轻的后生,身后背着一个娃娃,一边做生意一边与自家媳妇说笑。楚渊听得有趣,便多坐了一阵子,直到四喜找来,方才放下一锭碎银起身。
“少爷。”四喜手里拿了一把雨伞,“看天色像是要落雨了,早些回去吧。”
“前辈呢?”楚渊问。
“就在前头。”四喜道,“西南府在这关海城中开了家铺子,专门收深海捕捞上的珍珠,这几天恰好有府里的人过来收货,南师父便说顺道去看看。”
“珍珠铺子?”楚渊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码头不远处,就是一条热闹繁华的大街。两边的商铺恨不能挤在一起,大多是做水产海货生意,一股子鱼腥味,不过楚渊倒是不嫌弃,一路走走停停,再与各个老板闲聊两句,最后停在一家商号前:“这里?”
“是。”四喜道,“南师父应当还在里头。”
楚渊掀开帘子走进去,不见有小伙计接待,倒是有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正在后门口坐着玩手指头。听到有动静,好奇地抬头。
楚渊见他粉白可爱,便笑着伸手:“过来。”
小娃娃站起来,奶声奶气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南师父。”楚渊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薛小满。”小娃娃答。
“小满?”楚渊点头,“名字不错。”
“南师父在后头。”小娃娃伸手指,“吃饭呢,娘亲也在后头。”
楚渊道:“我带你去找娘亲?”
“好。”小娃娃懒得走路,伸手等着抱。
楚渊将他抱起来,方才走到后院,就听到南摩邪的大嗓门,紧接着,便有一个女子从另一头过来,正是先前赵五从后山救回的锦娘——她前段日子一直在西南府忙碌做活,金婶婶看得心疼,便让她随着商队一道来收珍珠,一来散散心,二来也躲个清闲。
“娘亲。”小满伸手叫她。
楚渊猛然停住脚步,四喜公公神情也有些讶异。
“皇上。”看清来人是谁后,锦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南摩邪单脚跨进院门,见着这一幕后,诧异道:“出了何事?”
“先将孩子带下去吧。”楚渊将小满递给四喜。
“皇上,孩子是无辜的。”锦娘着急,跪着向前挪了两步。
四喜捂住小满的眼睛,一边哄一边去了前头。
锦娘见状站起来想去追,却被楚渊伸手拦住,扭头看见南摩邪,顿时如同见了救星,扑上前便跪,“南师父。”
“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南摩邪一头雾水,将她拉起来。
“朕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孩过意不去,不管他的父亲是谁。”楚渊冷冷道,“楚项呢?”
南摩邪闻言略吃惊,楚项?
锦娘连唇上都失了血色,许久之后,方才断断续续说出实情。
锦娘原名薛婷儿,本是刘府中的一名舞娘,虽说姿色平平,舞姿却曼妙非常。楚项与刘锦德私交甚笃,几回宴请之后,便顺理成章将人带回了王府。薛婷儿出身低微,自然没有资格做侧妃,几年之后楚项被流放海南,按照身份她原本可免罪,可却痴心不死,硬是一路跟到了海南。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回来?”楚渊问。
锦娘道:“在初到海南之时,他感念我一片真心,也算是恩宠有加,甚至连逃离出海的时候,也不忘带上我。只是到了新地方,日子好过了,他却反而越来越暴戾,整日里非打即骂,甚至……”
“甚至什么?”楚渊问。
“甚至还想要重振旗鼓。”锦娘声音沙哑,“我心知他不自量力,他却看不清时局,被人日日在耳边吹捧,哪还有半分好好过日子的心。眼见他越来越疯魔,已无药可救,生下小满之后,我便逃了,我不怕死,却不想让儿子也被他教成偏执残忍之人,更不想让小满将来受牵连。”
楚渊道:“离开海南之后,你们究竟去了何处?”
锦娘摇头:“不知道,船只有许多天都是在茫茫白雾里穿行,有时甚至连日夜都分不清。到了岛上之后,他也不许我四处乱走,那里的人打扮穿着极为奇异,有许多裹着黑色披风的巫师。”
南摩邪闻言,心里猛然一动。
茫茫白雾,黑袍巫师,一切似乎都与传闻中的翡缅国一致。
楚渊扬扬嘴角,没说话。
南摩邪热泪盈眶,很想狠狠拍一下脑门,或者拍两下——找了这么多年的天辰砂,却没想到西南府中就有一个翡缅国出来的人,当初怎么就没多问两句呢。
如此,也不知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该怨徒弟命苦。
南海离镜国,段白月正在客栈中擦拭玄冥寒铁,就见司空睿推门进来,手中抱着一摞搓衣板。
段白月打趣:“要带回去跪?”
司空睿满脸不屑:“我怎会跪此物?”
段瑶接话:“对,都是跪钉板。”
段白月忍笑。一张嘴说不过两个人,司空睿无奈,自己拿过茶壶喝茶:“既然是打着做生意的名号,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这离镜国专出产各类木具,澡盆浴桶搓衣板,我挑了半天,只有这个最轻巧。”
段白月道:“我与瑶儿也打听到了些事。”
“说来听听。”司空睿来了兴趣。
“无人能说清星洲岛上的人是来自何处,却也有些隐约风声。”段白月道,“据说船只来自北边,要穿过茫茫白雾,若是航程中遇到风浪,船上备着的干粮不够吃,变会用一些草药向来往商船换些生活所需。”
“北边,白雾,草药,还得地方大。”司空睿啧啧,“除了翡缅国,我可想不出第二个。看来是你运气好,连老天爷也要帮忙,否则为何那楚项别的地方不待,偏偏挑这个。”
段瑶道:“可要怎么混进去?二哥带人在海上漂了大半年,也没找到翡缅国的具体方位。若是一天两天,倒是能隐在大船的底部混上岸,但从这里到翡缅国少说也要数月,光躲着可不行。”
司空睿道:“找个光明正大的路子混上去。”
段瑶不解。
司空睿道:“这城里有个地方,据说主子与星洲有些关系。”
段白月问:“何地?”
“说了你或许不信,可世间当真就有如此凑巧之事,我也是刚刚才打听到。”司空睿道,“这城里有个地方,名叫小飞鸾。”
段白月哑然失笑:“景流洄?”
“这可算是自己送上门。”司空睿道,“在将他绑回去交给景流天之前,或许还能有些别的用途。”
段白月点头:“甚好。”
离镜国的建筑都颇具南国特色,只有位于闹市中的小飞鸾,青墙灰瓦雕花木窗,颇有楚国江南的风韵。大楚飞鸾楼声名在外,据说这小飞鸾的主子是飞鸾楼主的弟弟,自然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景流洄斜躺在榻上,看着面前舞娘献艺,颇为快活风流。这里距离大楚十万八千里,他自然不会担心会被哥哥找上门,因此也不避讳打出飞鸾楼的招牌。每日都有大笔的银子进账,又无人管东管西,快活赛神仙。
小厮蹬蹬跑上楼,说又有客人求见。
景流洄坐起来,挥手示意舞娘暂且退下。
司空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子。
“两位客人。”景流洄站起身,“可是要打探什么消息?”
“正是。”司空睿态度恭敬,“打扰了。”
“好说。”景流洄笑笑,叫来下人奉茶,“不知要打探何事?”
“实不相瞒,不是在下,而是在下的这位兄弟。”司空睿道,“他如今背井离乡,想找个能赚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