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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这样。”秦琬讲得口干舌燥。
林越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不以为意地说:“看这本日记比你颠三倒四地讲半天简单易懂多了。”
“靠。”
秦琬钻研了半天,日记本里写的全是“秦琬”的心路历程,从重逢到幸福再到打击。后面几页笔迹潦草,好多处都被泪痕浸泡得模糊不清,像是一个无助的女人对一切的控诉。与原本秦琬的形象相比,这些反转剧一般的文字更像是滑稽的嘲讽。
我的爱是一出闹剧。我怀疑爱情,怀疑人心,怀疑自己。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当我看到他的眼睛却还是相信了一切,明明亲眼目睹,明明心如刀割。我想结束这一切。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语怀,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对不起……夷佳又是为什么……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感觉她快被逼疯了。智商情商那么高的一个人,却在起初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自以为最亲近的两个人背叛,彻底失去了理智……好惨……不过当时的秦琬应该还是想得挺周到,还记着把自己日记丢到厕所柜子下面,居然还复制了把钥匙……啧啧。”秦琬困得睁不开眼睛,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但总觉得毫无代入感。
日记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语怀说我生病了。明天给我做治疗,就在我送他的办公室。一切都好讽刺,呵呵。
第八章
这个晚上,林越彻底失了眠。昨天秦琬发烧睡在一边除了磨牙倒还是挺安稳的,但今天不一样了。她时不时地把胳膊腿甩到林越身上,这也就算了,每当林越睡意袭来,秦琬总是恰到好处地转个身把被子卷走,这空调吹得林越汗毛直立。林越咬牙切齿地望着秦琬像个孩子一般抱着被子蜷缩着的背影,她突然就笑了出来,这些天在她脑中一直如盘根错节似的缠绕着她思绪的烦恼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隔着被子轻轻拥住了秦琬,秦琬海藻般铺散的长发带着洗发水的味道。
没一会,秦琬一巴掌拍开了林越的胳膊,皱着眉头翻个身。林越叹口气,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
她瞪着两眼躺床上发了会呆,然后出房门准备去洗个澡。
只是,自作孽,不可活。林越忘了昨天为了骗过那小哥,竟然忘了再把热水器开关打开。直到冰冷的水洒在身上的时候她才嘴角抽搐地想了起来——作死。
一路打着喷嚏,林越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那小哥嚎叫了十分钟,她小心地开了门,然后趿着拖鞋“啪”的一声把整个屋子的电闸拉掉了。然后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淡定地走回了房间。
果然,没多久,大家就被早早地热醒了——这个大家不包括秦琬这头猪。
林越和陈凯两个人哈欠连天地靠在门框边看小帅哥蓬头垢面地愤怒地打包行李:“什么破地方?!居然还真的跳闸了哦,这种地方我一天都呆不下去……”
两人相视一笑,陈凯被林越眼中的血丝吓了一跳:“哟,昨天没睡好?还是说……”陈凯仿佛洞察一切似的笑得意味深长。
“别闹了。”林越揉揉眼睛,笑着说,“我的品位还不至于这么低劣吧。”
“嘿,那妹子长得挺正啊!只是身材……太平了。”陈凯用胳膊戳戳林越说,“你不要,我拿去了?”
“你他妈想死?”
陈凯觉得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林越眼睛里突然有种令人畏惧的光,他愣了愣,忙笑着说:“开玩笑呢,怎的还当真了?”
没一会,在大家“温暖好心”的目送礼中,小哥提着大包小包边给那个“欺骗”了他的房东打电话,边出了门。
之后,林越拉回了电闸,两个人打着哈欠挥手道别,继续回房睡觉。
八点多的时候,林越正感激涕零地攥着好不容易从秦琬怀中抢过来的一角被子睡得正熟,秦琬把她摇醒了,还是激情澎湃的那种。
林越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你死了还是我死了?”
“什么玩意?”秦琬没反应过来,继续摇林越,说,“有没有搞错,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还睡得跟猪一样。快起来,我们做有劲的事去!”
林越眼一闭,把自己摔回到床上,嘴皮子动了动:“……神经病。”秦琬被她一带,一个没坐稳,整个人摔到了林越身上。
林越被这一压彻底醒了过来:“你特么……投怀送抱也不带这样吧。”她黑着脸看着秦琬满脸抱歉地从她身上爬起来,更重要的是她特么居然还是按着林越的胸艰难地起了身,结果没道歉也就算了,竟然还竖着眉毛说:“作死啊你,想打架啊?!”然后看着林越那双眯地细长的眼睛,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摸得爽吗?”林越撑着身体坐起来,一脸好笑地看着秦琬。
“平。”秦琬从容地说,然后拍拍屁股下了床说,“我要去宋语怀办公室偷语音记录!”
林越的睡衣耷拉下来,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盘着腿望着秦琬说:“所以呢,管我什么事?”
“你帮我去偷。”秦琬决定无视这个香艳的画面。
林越还是哈欠不断,她拉过杯子蒙住头:“神经病。”
只是最后,林越还是被秦琬拖着准备去宋语怀办公室偷记录。余姗跟宋语怀还有秦琬三人大学就认识,自然不能让余姗过去□□,而自己去则很有可能露出马脚,并且秦琬总有种隐隐不良的预感,她觉得跟那个男人的纠缠根本还没结束,但她根本不想再趟进宋语怀这浑水中,于是林越变成了最佳炮灰。
幸好这几天宋语怀挺空,于是林越预约到了下午的心理治疗。
阳光刺眼的高楼底下,秦琬拍拍林越的肩,信心满满地说:“加油,见机行事。偷不到我也不怪你!所以,千万不要有压力!”
“废话,我这是友情帮助,偷不到正常……”说完,林越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地上了电梯。
半小时后,秦琬在大楼底下的抹茶店蹭着wifi吃着冰淇淋正开心,电话响了。
林越还是一副分分钟要睡着的声音:“在哪?”
“B1,在XX抹茶,我请你吃冰淇淋啊!么么哒!”
林越一脸阴沉地人挤人地好不容易找到了幸福地坐着吃甜点的秦琬,揉着眼睛“啪”的一声把口袋里的U盘扔到了秦琬面前:“我做人是有多失败,帮你做事最后还得亲自来找你。”
“拿到了?”秦琬一脸不相信,“这也……太容易了吧,才四十分钟……”
“嗯。”
“你怎么做到啊?”
“我跟他打了一架。”林越咬着唇笑着从秦琬手中抢过小勺,挖了一大勺布朗尼。
秦琬目瞪口呆地差点忘了捍卫自己所剩无几的布朗尼:“什么玩意?你这简单粗暴啊。”
“你智商呢?”林越翘着二郎腿,再次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安眠药啊蠢比。不过为了不让他怀疑,我只放了半颗。他讲了二十几分钟才看起来比我还困,然后就睡着了。不过说真的,我特么还真差点被催眠,把自己当成个抑郁症。”
“你特么的……”秦琬笑着推了推她肩膀。
一阵电话铃声把宋语怀震醒,他揉了揉额头,脑中一片混沌。桌上A4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句话:医生,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我走了。
看上去还真像是个抑郁症患者写下的。
宋语怀皱着眉头怀疑地看了看旁边只留下淡淡的咖啡渍的杯子,又谨慎地打开电脑录音文件,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然而却并没有访问记录或复制记录。他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把自动关机间隔调整为五分钟,并重新设置了开机密码。
宋语怀靠在转椅上,突然想着,如果秦琬想起了一切怎么办。他望着天花板,还没想好,电话又响了,他烦躁地看了一眼,又是丁夷佳。他深吸了口气,接了电话:“什么事?”
……
“宋语怀,你说我精神不正常。你说说看,怎么不正常。”秦琬的声音淡然而满不在意,仿佛在极力隐藏着颤抖与心痛。
“琬琬,对不起。我知道我和夷佳都对不起你,只是,当真爱来临的时候我们总是难以控制自己对吗?我是如此,夷佳如此,你也是如此。你觉得你自己受伤,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正确?你在做着那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也会伤害到别人?”
“呵呵。别用你那一套暗示催眠来诱导我,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真的没觉得自己错了吗?秦琬,我知道人都是比较容易原谅自己,因此才有那么多仇恨和怨念。你就不能反思自己的做法吗?那天你怒不可遏地用玻璃瓶砸伤了我的头,又扇了夷佳十几个耳光,她到现在脸还是肿的。之后,你又像失去理智一样去夷佳的舞蹈房,就在十几个孩子面前揪着她头发大吼大叫地说出那些难堪的话,夷佳说过什么吗?她一句话都没抱怨你。这些都不算,之前,你标榜着爱我,却像奴隶一样使唤着我,我在你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尊严可言。你给我的一切就像是施舍,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根本都不需要。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爱上夷佳,而不是给了我一切的你吗?因为你就像一个疯子,疯狂又自以为是地想霸占一切,而我和夷佳只是正常人,我们想要正常地爱情和生活,仅仅这样,你却还是想要极力破坏一切。你知道么,你疯了,你彻底疯了。秦琬。”
“……可我……只是爱你啊……”
“那根本不是爱,那只是你病态的霸占欲。”
“宋语怀,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大概一开始还是挺喜欢你的吧。不过那个单纯的秦琬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只是个需要帮助的疯子。”
……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熟悉而陌生,仿佛那个悲痛欲绝到真的快精神分裂的女人就是此刻坐得笔直的秦琬。
两卷录音文件都放完了,从还能控制住自己情绪到彻底被宋语怀语重心长,潜移默化地引导过去,此刻已经天幕如墨。林越感觉自己的手快被秦琬掐出血来,她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晚上……吃什么?”
秦琬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林越,然后在林越真诚地目光中,一口咬在她胳膊上。
林越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想回咬过去,感觉脖子凉凉的,抬头一看陈凯给她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地缩回了房间。
“停停停!”被陈凯这么猥琐地一看,林越回咬的兴致都没了,她嚎叫着说,“你特么先听我说。这录音还没完,两卷后面宋语怀都说‘明天再来找我’,说明一定还有别的更重要的……”
没说完,秦琬便松了口,抱着林越腰委屈地在她怀里无声地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哭,只是突然觉得那种感觉好熟悉——
无奈无望无助,被全世界抛弃。最爱的人那么笃定地告诉你,你之前只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傻逼,而你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越举着双手,被秦琬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叹了口气,只能轻轻拍着秦琬的剧烈起伏的背。
第九章
这天晚上秦琬努力想让自己睡着,却越睡越清醒。脑中千头万绪仿佛一团乱麻,总该有一头是起点,一头是终结。只是这两头她绞尽脑汁都分不清,找不到。
她蒙着头,这几天的信息量都快超出她所能承受,她来不及去思考感情,思考未来,更差点忘了自己究竟是谁。这一团乱麻揪地她喘不过气。
而另一头,林越想着好不容易没那个抢被子恶魔终于能好好睡觉了,然而心中隐隐的不安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挣扎了半天,终于起身旋开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中打开许久不曾落笔的画册。
那些粗糙的纸上或庄严或随性的建筑仿佛一声声沉钟用力地敲击在她心上,然而面对着曾经视为生命的建筑草图,她竟思绪全无。她靠着床头舒了口气,便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Ada,这期项目我退出。
没一会,手机便震了个欢快。
看着来电显示,林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林越,你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来会议讨论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懂得。但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说退出就退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基本上确定就是你那张草图了,你退出我们还做不做了?”
“随便吧,这期放弃就放弃吧……”
没说完,林越就被姑娘愤怒的咆哮打断了:“你说得倒轻巧,你去荷兰读硕一年半载的是轻松,公司没有你单子少得可怜,快没钱运转了你不知道吗?好不容易撑到你回来,现在还说什么放弃?行了,阿越别丧气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那就你跟陈尘帮我改草图吧,你们跟我这么多年应该很了解我了。”
林越轻描淡写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