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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认亲是吧?给我一碗水。”
晏心身边立刻就有人去找茶肆掌柜的要了一碗水。
晏心瞥了眼那碗水,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割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水里:“谁来跟我试一试?严兄?”
见晏心目光挑衅,严维气得挤开人群就走到了晏心面前,拿过晏心的匕首就割破了手指,将血滴进碗里。
看着清水里的两滴血慢慢融合在了一起,严维目瞪口呆。
像是早就知道这结果了似的,晏心嗤笑一声,戏谑道:“呦呵,真没想到,严兄跟我竟还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滴血认亲罢了,想让这血融,就算毫无血缘关系它也能融,若不想让它融,亲生父子又如何?
看着呆若木鸡的严维,晏心站起来,拍了拍严维的肩膀,低语道:“真羡慕严兄过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正直生活。”
话音落,晏心就将折扇甩开,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晏公子留步。”
晏心的脚步因为这一道温润的声音而停住,扭头往楼上看去。
三楼,卫泽缓缓打开了竹帘,而黎绍这里的竹帘一开,二楼、三楼所有雅间的竹帘都缓缓升起,各府门客站在雅间的栏杆旁,齐齐向黎绍拱手作揖。
“见过公子。”
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大堂里的人都不自觉地跟着行礼。
黎绍站起来走到栏杆旁,拱手向众人回了一礼:“今日本只是一时兴起出来走走,不想我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扰了诸位雅兴,我心中愧疚。”
“公子言重了。”
黎绍这才俯视着秦云馨,淡笑道:“秦姑娘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说吧。”
秦云馨也被这阵仗吓住了,吞了口口水,还是面向黎绍跪了下去:“求公子开恩,让他们父子团聚吧!奴婢知道公子与将军是天生一对,情深不悔,是奴婢不知好歹,可这孩子的的确确是将军的孩子,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们骨肉分离啊!”
黎绍笑了笑,温声道:“这就奇怪了,前些日子伯毅与你在东厢房长谈一次,那之后你就拿着钱带着孩子走了,还去了怀化将军府,可怎么在怀化将军府里住了几日,就又来找我了呢?是觉得在怀化将军府里住着不如在天策上将府里舒坦,还是觉得钱不够用?而且你又不是不认得天策上将府,怎么就非得来这里找我呢?”
“我没有!”秦云馨惶恐地看着黎绍,“奴婢去怀化将军府是因为奴婢在长安城内举目无亲,就只认得两位将军,若被天策上将府赶出来,我就只能去投靠张将军,总不能让孩子跟着我流落街头啊!”
“可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倒还不如流落街头了呢,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还是张将军苛待你了?而且是伯毅给了钱送你们母子离开天策上将府的,他这一家之主做了决定,你怎么反到来找我?退一万步来说,伯毅不认这个孩子,你找我又有什么用?真那么想进天策上将府,你便想法子让伯毅认了这孩子啊。”
秦云馨张了张嘴,话说出口时自己都没有底气:“可、可长孙将军他对公子言听计从,公子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呵,”黎绍轻笑一声,“我就觉得奇怪了,怎么总有人说伯毅对我言听计从?他瞧着像是那么没主见的人吗?就算我说的话他都听,那我又为什么要说服他去收养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这孩子是长孙将军的!”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秦云馨的语气异常坚定。
“证据呢?”黎绍微笑,“只要你能证明这孩子是伯毅的,我就让你们母子得个名分,如何?”
“证、证据……就滴血……不对……”方才才有人证明滴血认亲的法子根本没准,这可怎么办?
余光瞄见严维,秦云馨突然膝行过去,抓住严维的衣襟哭着哀求道:“这位公子,求求你帮我想想法子吧!那孩子真的是长孙将军的啊!”
“这!”严维一脸的为难。
这还能想什么法子?
杨元扯了扯严维的袖子,低声道:“闭上嘴吧求你了,若想留在长安,这位公子你惹不起。”
偶然瞥见茶肆门口站着的人,黎绍两眼一亮,扬声道:“怎么办啊伯毅,秦姑娘就非要说那孩子是你的,要么你就养着吧?”
“别闹,”长孙伯毅这才走进茶肆,只瞥了秦云馨一眼,就大步往黎绍那边去,“若乱了长孙血脉,我爹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俞世紧跟着长孙伯毅进门,却走到了秦云馨面前停住脚:“罪妇秦云馨,妄图诽谤朝廷重臣,意图扰乱朝纲,多次训诫仍不知悔改,现将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念其子年幼,不予连坐。来人啊,将罪妇秦云馨押入大牢,将这孩子送去怀化将军府!”
“是!”立刻有官兵上前,将哭喊不止的秦云馨和被折腾得身体虚弱的孩子带走。
俞世领着一群人吵吵闹闹地来,又吵吵闹闹地走,长孙伯毅却已经趁着这段时间走到了黎绍身边。
看着大堂里的混乱,黎绍毫不避讳周围的闲杂人等,开口问道:“怎么就给抓起来了?”
长孙伯毅的两手撑在栏杆上,将黎绍圈在身前:“去襄州的人回来了,秦云馨的孩子是襄州南漳一个豪绅的,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碰上的,之后那豪绅回了南漳,并不知道秦云馨在襄阳产下一子。”
黎绍点点头,道:“恰巧这会儿又有人告诉秦云馨她的长孙大哥飞黄腾达了,于是她就来了?”
闻言,长孙伯毅一脸懊恼。
他看起来很好骗吗?
“可怜的,”黎绍反手拍了拍长孙伯毅的头,又指着晏心道,“那个晏心,洞察力敏锐,不伪善,似乎也经历过什么,是个可塑之才,带回去?”
长孙伯毅瞄了晏心一眼:“解钧。”
“下官在,”解钧笑嘻嘻地从二楼某间雅间里面走到栏杆旁,“将军有何吩咐?”
“那个人,你带走。”
解钧挑眉:“那是公子看上的人,下官就这么带走……不太好吧?”
长孙伯毅瞪着解钧道:“让你带走你就带,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解钧拱手作揖,戏谑道,“下官明白,但凡公子看上的人,都不能带回天策上将府,恩,下官十分明白。”
白了解钧一眼,长孙伯毅揽着黎绍就往外走:“不是说不出来看吗?”
黎绍眯着眼睛笑道:“你不在家,无聊,就出来看看。”
“看着看着就看上眼了?”长孙伯毅斜了黎绍一眼。
黎绍给逗笑了,凑到长孙伯毅耳边,低声道:“怕什么?你明知道我就看你最顺眼了。”
☆、第55章
张威是第二日才知道秦云馨被长孙伯毅给丢进了大牢,原本是不打算理会,但左思右想还是有些担心,念及旧情,张威便去了大牢。
才刚踏进大牢阴湿的走廊,张威就听见了秦云馨声嘶力竭的喊叫,单从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来看,秦云馨该是没受过刑,甚至是没遭什么罪。
“张将军!张将军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一见到张威,秦云馨更加激动了,“张将军快放我出去!”
张威站定在牢房门前,偏头看着跟在身后的狱卒:“把牢门打开。”
那狱卒谄笑道:“张将军,长孙将军特地吩咐过,不让开这牢门。长孙将军原本还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咱们这都已经是违背了命令,张将军您看……”
张威瞥了那狱卒一眼,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开门。”
谁知那狱卒却退了一步,为难道:“张将军,您也知道长孙将军是最讨厌这种事的,若是叫长孙将军给知道了,小的怕是连个狱卒都当不了了。张将军您看这牢房的门左右也就是个铁栅栏,并不妨碍您跟这位姑娘说话,张将军您就将就一下吧。小的在旁边候着,张将军慢慢聊。”
嘿嘿一笑,那狱卒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心道长孙伯毅这是吃一堑长一智,竟连大牢里的狱卒都管得这么严,张威收起碎银,看向秦云馨:“你也见着了,我没办法放你出去,只是来跟你说一声,你儿子在我那里,有女婢照顾着,你不必担心。”
“你为什么不能放我出去?他们为什么不听你的?你不也是个将军吗?”秦云馨瞪着眼睛看着张威。
张威脸色一冷,沉声道:“这与你无关。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长孙不会杀你,顶多也就关你一两年。”
“一两年?!”秦云馨惊叫出声,“我可不是为了在牢里过上一两年才来长安的!你们就这样放着我不管了吗?明明是你们叫我来长安的!是你们说要让我成为长孙大哥的妻子的,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你们放我出去好不好?你们若不放我出去……你们若不放我出去,我一定会向长孙大哥告状的!”
张威蹙眉,道:“那个人是骗你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你成为长孙的妻子,你只是他的一个幌子罢了。你若想告状就尽管去,你拿不出证据,长孙也不会信你。”
张威也没想到那个人竟只是需要个遮挡的幌子就大费周章地将秦云馨找来,不过不得不说,他选对人了。自从秦云馨来到长安住进天策上将府之后,整个长安的视线都落在天策上将府里,连长孙伯毅和黎绍都忙着调查秦云馨的事情。
虽然依然有人紧盯着怀化将军府,可那个人原本就不常出入怀化将军府,因为秦云馨的事情,这段时间出入怀化将军府的人又特别多,长孙伯毅和黎绍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那个人。
“骗我的?”秦云馨泄了气,一脸茫然,“那我现在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张威叹一口气,道:“你原本该知足的,落得如今这个境地,是你自作自受。长孙和那位公子什么事情没见过,又岂会为你的这点儿小伎俩而妥协?你是长孙亲自下令投进牢里的,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敢将你放出去,至于你的儿子……我会找到他的父亲,你好自为之吧。”
这话说完,张威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秦云馨的喊叫。
离开大牢,张威的心情并不太好。
他知道,现在黎绍掌控着整个长安城,他们若想在黎绍的眼皮子底下做点儿什么,那就只能耍些手段,可就非得用这样的方法吗?他敢说那个人在找来秦云馨的时候就从没在意过秦云馨的下场,可这样做真的对吗?
才刚想到这里,张威的马车就突然停住,紧接着便有人钻进了马车。
“幸好张将军选了这条路回府,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男人笑嘻嘻地钻进马车,坐在了张威的对面,“最近埋伏在怀化将军府周围的人又变多了,想要进怀化将军府可真是比登天还难。秦云馨怎么样了?”
狐疑地看着这个男人,张威沉声道:“长孙没有对她用刑,暂且还算安好。”
男人轻笑一声,道:“无论是黎绍还是长孙伯毅,都不会对一个女人用刑的,长孙伯毅会把她丢进牢里,也只是被她扰得烦了。那女人三番两次地想要毁黎绍名声,若我是长孙伯毅,我也会生气的。”
“不都是你教她的?”
“我?”男人摇摇头,“我可没有,我只是要她散播自己的身份,好让人知道深情不悔的长孙伯毅竟早已纳了妾室,还育有一子,送她去怀化将军府的路上,我也提醒她该适可而止,是她贪心,自以为是。”
张威蹙眉:“到底还是你找她来长安的,现在就不能想想办法救她出来?长孙若真给她判了刑,她一个女人怎么受得住?”
男人嗤笑一声,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人是长孙伯毅亲自抓的,是俞世押送入牢的,罪状都已经呈交刑部了,谁敢说个不字?我若在这个时候插手,必会露出马脚。你已经被人盯紧不能动了,我若再不能动……你就等着替你的兄弟们收尸吧!”
“你!”张威恨恨地瞪着男人。
男人笑笑,对张威的怒气分毫都不在意:“过几日,陛下会召你入宫,你顺着陛下的意即可。”
“你就是为了去见陛下才找来秦云馨转移视线的?”去见刘策有什么用?谁不知道刘策只是个摆设,跟他搭上关系又能怎样?
“是,但不止是。”含糊地说完这话,男人就叫停了马车,动作极快地下了车。
张威推开车窗,便见马车正停在东市口,周围车水马龙很是热闹,十分利于隐匿行踪。
“回府。”关上车窗,张威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另一边,吃过午饭的解钧就带着晏心去了天策上将府,又在天策上将府门前碰上了雍宁。
解钧将雍宁打量一番,问道:“是公子叫你来的?”
雍宁淡笑着反问:“你也是?”
“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解钧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也不跟雍宁客气,领着晏心就进了天策上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