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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彦容一看到他,从长椅上弹起来,张口就问:“你看了那个视频对不对?”
王锦先开了办公室门,道:“进去再说。”
彦容进去也还是追着问:“你昨天就看过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锦道:“对不起,我不该私自看你手机里的消息。”
彦容一愣,道:“你不要道歉,我手机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看,这不是重点,你不生气吗?其他人吻我了!”
王锦:“……”
彦容道:“你说话!”
王锦道:“生气,很生气。”
彦容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解释道:“我喝了很多酒,我醉了,他们在玩大冒险,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如果我清醒的话,才不会让别人吻我。”
王锦道:“嗯。”
彦容:“……你嗯什么嗯?”
王锦道:“我相信你的话。”
彦容一下子冒出说不出的焦躁,道:“你当然应该相信我……你怀疑过我?”
王锦没有回答。
彦容不可置信道:“你以为我是自己要和ben接吻的?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都没有来问问我事情的经过,就怀疑我?”
他想起王锦今早那一身酒气,道:“你还说什么陪你弟弟喝酒,都是骗人的吧,你怀疑我,你喝酒喝到吐,你不但生气,你还伤心,你以为我是主动要和别人接吻的,对不对?为什么都不直接跟我说?早上走的时候还让我和同学好好相处?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锦很久没有喝过酒,宿醉醒来,心里压着并不轻松的不愉快,到了医院又被院长叫去问所谓“私生子”的事,此时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彦容一连串的追问把他问到几近烦躁,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砰一声断掉了。
他说:“你说得对,我生气还伤心,我以为你玩疯了,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我不想问,因为不想让你以为我要干涉你的生活,你要和谁一起看球,和谁一起喝酒,和谁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都是你的自由。”
彦容的脸上写满错愕:“你说什么?”
王锦道:“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约束你,你可以自由的选择你想要的一切。我不想到最后,会变成一个让你讨厌的人。”
彦容听到了这段话里很重要的一个词,他茫然的问:“王锦州,什么叫‘到最后’?”
王锦看看他,平静道:“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
彦容大受打击,胸膛剧烈起伏了数下,道:“为什么会分开?你一直都认为我们最后会分开?那你答应我到我二十岁就和我结婚,也是骗我的吗?”
王锦当然没有骗他,可他的二十岁,好像遥不可及。
彦容听不到他的答案,执着的追问道:“你随时都准备着要和我分开,对吗?”
话已至此,王锦也不想再遮掩什么,他就是随时准备着迎接彦容离开他那一天的到来,他承认道:“对。”
彦容只觉得心都碎了,强忍着问道:“你不喜欢我长高,也不希望我长大,因为我长大,就意味着我们要结束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王锦有些晃神,慢慢道:“可你总会长大的。”
彦容绝望的想,果然是这样。
他没能忍住眼泪,但他马上用手背狠狠擦掉了。
王锦抬手想摸摸他的脸,半途又收了回去,把手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道:“我先送你回学校吧,有什么事周末再说。”
彦容摇头道:“我不回学校,我不要上学了。”
王锦:“……”
彦容道:“我出柜了。”
他接着说:“我只是没想到,刚出柜就要失恋了。”
王锦的手在口袋里握成了拳。
彦容用力睁着眼睛,他怕眼泪再掉出来。
他说:“王锦,我们分手吧。”
第五十九章、小可怜
王锦想过无数次彦容离开他的场景,彦容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也有勇气和能力去追寻更好的世界,那样纵使有再多的悲伤无奈,他也可以没有遗憾的,和彦容说一声再见,因为他已为彦容做过了想做和该做的一切。
然而此时的彦容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小少年,还对他有着爱恋与依赖,就对他说了要分开。
他有些恍惚,为什么还没有到彦容长大那一天,他就要提前失去彦容了?
彦容说出那两个字,便仓皇的侧过身,用手臂抹了抹脸上的泪,说:“你工作吧,我要走了。”
王锦难忍心头酸涩,他想抱抱他,想给他安慰,可让他难过的人恰恰就是自己,最后只能说出:“你说出柜了,是怎么回事?和同学翻脸了吗?”
彦容向后退了退,道:“我能解决。”
王锦皱眉,又道:“学校那边有事的话,要我帮你找梁玺……”
彦容打断道:“有事我自己会找他,谢谢你。”
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甚至看不清楚王锦的脸,他忍着哽咽,努力的说道:“也谢谢你肯陪我这几个月,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好,希望以后……不,没有以后了,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王锦:“……”
彦容走了。
王锦呆立在原地。
过了很久,他扶着膝,慢慢弯下了腰,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
空气是真的,缺氧的头晕目眩也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失去了他的彦容。
彦容从办公室里出来,终于还是崩溃,疾步来到走廊的角落里,面对着墙壁,用手蒙住眼睛,无声的大哭出来。
他的脑中闪过他与王锦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此刻的一幕一幕,发现除了那句“二十岁生日之后就结婚”,王锦竟然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
原来从始至终真的就是他一厢情愿以为他们能相爱到永远,可王锦就只是把他当成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过去的几个月,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期盼着天长地久,他自以为的相爱,根本就不曾存在。
他哭够了,离开的时候,遇到那个坐在自动轮椅上的聪聪,又是过来找王锦,腿上还放着那个餐盒。
聪聪迎面看到他,有些尴尬道:“听说你爸爸回来了,这个包子真的很好吃……你怎么了?”
彦容的双眼红肿,看起来很狼狈,却逞强道:“没有怎么,我很好。”
聪聪猜测道:“今天周一,你是不是逃课来的?被你爸爸骂了?”
彦容不说话,却挡着路不让聪聪过去,聪聪只好继续和他搭讪:“你上高几了?”
彦容道:“高一。”
聪聪诧异道:“我还以为你比我大,我也上高一。”
彦容吹牛道:“我转学来的,所以才上高一,我就是比你大。”
聪聪道:“哦。”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的在走廊上僵持着。
聪聪忍不住了,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给你爸包子?”
彦容:“……”
聪聪道:“我听护士说,你没有妈妈。”
彦容炸毛道:“你有妈妈很了不起吗?”
聪聪忙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和你爸爸感情真好。”
彦容脸一黑,道:“谁和他感情好,他才不是我爸爸。”
聪聪以为他刚被王锦骂过,说的是气话,道:“以前我和我爸关系也像你们这么好,去年他找了个小三,要和我妈离婚,我恨死他了,刚生病的时候,还想过不治了,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谁叫他那样对我和我妈。后来做了手术,我站不起来了,他哭得死去活来,比我还伤心,一晚上头发全白了,刚开始我觉得特别解恨,后来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彦容:“……你跟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聪聪也有点懵逼,挠挠头道:“我就是想劝你不要和你爸生气,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彦容抓狂道:“都跟你说了他不是我爸爸。”
他走上前,伸出手,说:“你不是要请我吃包子吗?谢谢你,拿来。”
聪聪刚才就是客气,压根没想过让他吃,餐盒里的这两个也是专门留给王锦的。
彦容就把手摊在他面前,一副“你这个小气鬼”的表情。
两个小男孩斗气,谁被鄙视,谁就先输了。
结果就是聪聪不甘不愿的把餐盒给了彦容,悻悻的把轮椅转个头,回了病房。
彦容拿着饭盒,胜利的感觉持续了还没有几秒,很快就觉得自己无聊透顶,他都已经和王锦分了手,还挡着别人接近王锦有什么用?
他也挡不住这世界上其他弱小可爱的人,王锦总会再遇到他们中的一个,他从王锦那里得到过的温柔,那个人也一样会得到。
这些想象让他心如刀绞,他不愿再想下去。
他有些可笑的想,如果王锦真的是他爸爸就好了,那样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长大了,长残了,变得丑陋,变得一点都不可爱,王锦也一样会永远爱他。
正在工作的梁玺,休息时听助理说王锦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让他联系彦容。
他莫名其妙的回拨给王锦,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王锦道:“你打给他,让他自己跟你说,具体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在学校出了柜。”
梁玺一惊,道:“他现在人还在学校?”
王锦道:“没有,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梁玺更吃惊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知道?”
王锦沉默片刻,道:“我们分手了。”
梁玺:“……”
王锦不愿多说,只催着他快点联系彦容,他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但也听出王锦语气里的疲倦与担忧,便没有再多问。
彦容从医院出来,恍恍惚惚的坐了地铁,出站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终点是王锦家。
他犹豫了一下,既然已经过来了,不如就去拿走他的行李,都分了手,总不能还留在对方家里占地方。
他有王锦家的钥匙,心情沉重的开了门进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把这里当成了他和王锦的家,来到中国以后,这是他从心底当做“家”的第一个地方。
他喜欢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房子里的所有家具摆设,他和王锦一起看过的书,一起听过的歌,一起看过的电影,还有亲热过的每一个角落,当时的甜蜜缠绵历历在目,回忆起来却让他更加难过。
王锦不再是他的未婚夫,而是他的前男友。
中文里的“前”字是个善变的小人,一会儿说要向前看,前面都是新的,一会儿又说,前任就是旧人。
彦容苦涩的想,他也不用再费力的学习中文,他嫁不到中国来了。
他没有太多行李,只有衣服和洗漱用品,还大多都是王锦给他买的,其余就是一些武侠小说,别的就没了,小号行李箱都没装满。
收拾完以后,他在床边坐下,默默哭了起来。
这个家里居然只有这么一点东西是属于他的,这样一走,王锦会不会很快就忘掉他。
刚睡醒的王超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一看,奇道:“彦容,你怎么没去上学?”
彦容忙抹掉泪,才转过来说:“我请假了。”
王超看到了他的行李箱,道:“你哭啥?这是要干啥呀?”
彦容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王超没懂,道:“去哪儿?”
彦容低声道:“我和你哥哥分手了。”
王超张大嘴巴。
“他给了我俩包子,就走了。”王超在电话里说,“我说去送他,他不肯,我也不敢硬送。那俩包子还挺好吃的。”
王锦:“……”
王超道:“你俩这是干啥呀?昨天你拉着我喝酒,我就觉得不对,可回来瞅你上床搂着他就睡,还当是我多想,怎么今天我一睁眼你们俩就分了?”
王锦道:“他不让你送你就不送了?该你听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你倒是一听一个准儿。”
王超十分冤枉,道:“他眼睛肿的跟俩桃儿似的,说了没两句又要哭,死活非要自己走,我又不敢动手,看他腿一眼你都把我脸拧肿了,我要是碰着他哪儿了,你不得削死我呀。”
王锦听他的形容,彦容就是个小可怜,又是心疼又是烦躁,哪儿还有心思听他瞎贫嘴,直接挂了电话。
王超十分郁闷,对着手机嚷了句:“当谁没分过手,多大点事儿。”把手机扔了,又对着空气嚷:“你们这些当1的,就没个好东西,我呸呸呸!”
梁玺联系到彦容的时候,彦容已经回到了他和柏图的家里。
梁玺问他:“听说学校有什么事儿?”
彦容道:“梁哥,我在学校出柜了。”
梁玺已经知道他出柜的事儿,并不惊讶,倒是因为这新称呼而愣了一下,又问:“你的同学和老师什么态度?”
彦容道:“我不知道,我很快就请假离开学校了。”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