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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里如此光亮,杜堇顿时局促额头浮起薄汗,何掌柜也诧然,翘首紧望了下,恍然大悟:“他们在院子里放了四个大火盆!啧啧,打仗的人就是不一样,不点烛火直接操火盆……哎哟!”何掌柜缩了缩被一拳打疼的手臂,看到杜堇恶煞的脸。
“现在不是要你赞他们的时候!这下子该怎么办?这样铁定露陷,铁定逃不过那人的狼眼!”杜堇简直有点慌了,眼珠子不安地转着:“不行,我不能去,我要躲起来。”说着就要跳下马车,何掌柜见此,忙拉住她。
“你当真不去?要不再把脸糊脏些,或者你装歪嘴的,这样肯定不会发现。”
杜堇额爆青筋,一甩他的手:“扮成娘子已经够丢人了,还要我歪嘴!我他娘……”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高亮的喊声。
“是送酒的吗?”是两个骑着马守在院子前的黑鸦兵。
杜堇见不好,刚要飞身闪进路旁的树丛,那两个黑鸦兵就已打马奔来。眼看逃不掉,杜堇握紧发凉的手,将脸低了下去。
何掌柜亦是有些慌乱,忧心忡忡看了杜堇一眼,压低声匆匆道:“没事,待会儿你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事,我挡着你。”这时那两个黑鸦兵已奔到了马车前,何掌柜便摆上迎客的脸笑呵呵地向他们打招呼:“让各位将士久候真对不住!夜路不好走,耽搁了点时间,还望将士……”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黑鸦兵就粗声打断何掌柜:“咱十三太保都发怒了,说酒再不来就要去你肆里抢酒了!”
说着就扬鞭朝拉车的马一抽,马一吃疼,嘶叫一声撒腿向前直奔。何掌柜一个没坐稳眼看要从车上甩出去,杜堇眼明手快,伸手将他稳稳一抓,拉了回来。何掌柜惊魂未定地看向杜堇,现在才知她会武功。
可现在没有功夫去理杜堇到底何方神圣,因为马受惊像疯了一样狂奔,不管何掌柜怎么拉都拉不住,砰地一声巨响,颠破了车厢里的一尊酒坛。眼看马车就要不能自控地从院门奔过去,杜堇心里却高兴起来,因为这样,她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异样的踢风声从后方传来,车顶啪一声,杜堇心头也跟着一噗,抬头就看到一袭灰蓝长袍从头顶轻盈跃过,稳稳跨上了马背。
只见那人长臂大幅拉着缰绳,时重时轻地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吁——”,疯马不时高高扬起前蹄,凄厉嘶叫着要挣脱马上人的牵制。相比之下,那人丝毫不显惊慌,也看不出到底用什么方法,马就是甩不开他,动作轻缓顺畅,仿佛是在和爱马玩耍,而不是在驯服疯马。三两下功夫,马就被驯停下来,朝跳下了马摸它脖子的男人嗤嗤扑着粗气。
见马被驯服,在四周围观的黑鸦兵也慢慢靠近过来,他们一走近,就将蓝袍男人的身形衬托地格外高大,一个个关切地问他。
“将军没事吧?”
“将军都喝得半醉了,竟然还敢跳上惊马!”
“张全!快过来扶扶将军!”
蓝袍男人挥了挥手,低沉的声音带着迷人的磁性:“扶什么,我没事,去看看掌柜有没摔着。”然后黑鸦兵跟着蓝袍男人转向后方,看到车上,两个搂在一块的人。
第23章 破戒
其实严格来说,那两个人并不算是搂在一起,而是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揪住衣襟用头顶着按在车厢门框上,像是被什么事物吓着不敢抬起头来。而被按的人脸上本是不知所措地盯着胸前的人,一发觉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即抬起僵硬的手轻拍身前的人,干着声音道:“吓着丫头了吧?没事没事,十三太保已经将马拉住了。”
蓝袍男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因为那个扎麻花辫的丫头并没发抖,看起来不像害怕,反倒像在躲着什么。
他抬脚走过去,刚问:“可有受伤?李某遣军医来给二位看看……”就敏感地看到那埋在何掌柜怀中的女子身子微抖了一下。蓝袍男子停住脚步,微皱的眉头显露出了疑惑:“这位娘子……”
何掌柜发觉他起疑,即高声哈哈:“没有受伤没有受伤!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又受了点惊吓,可能是哭花了脸不好意思让十三太保看见。”边说边用力拍那人的肩膀:“好了好了,十三太保是好人,不会笑你的!快起来,十三太保还等着咱们的酒呢!”
这一回,埋着脸的丫头,也就是杜堇,终于动了动身放开何掌柜,不过仍是没抬起头,而是像个做错事的人垂着脑袋缩着背地讷讷坐着。
一个大胆的黑鸦兵忽然走前来,竟明目张胆弯下腰窥看杜堇的脸,刚瞥到一眼,就怪叫一声向后一弹:“我他娘!不单只是一张大花脸,还是个歪嘴的!将军千万别看,看了就……”
“肖献!!”
一声怒喝,是来自背手而立的蓝袍男子,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十三太保李存孝,他俊逸阳刚的脸此刻威严肃目,朝那个嘲笑杜堇的黑鸦兵怒令:“快向人家娘子道歉!”
黑鸦兵自知不对,讷讷向又缩在了何掌柜身上的杜堇道:“对不起,肖某并无恶意,只是和娘子开玩笑,请娘子恕罪。”
何掌柜瞅了杜堇一眼,嘴角不由抽了抽,因为这杜堇正憋着脸强忍着笑意,完全是捣蛋成功之后的得意,哪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娘子。
不过戏还是要做足,忙不迭向黑鸦兵道:“呵呵,没关系,反正将士也没说错,她的脸确实难看吓人。”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喊:“存孝!还没好吗?快将酒拿进来。”
李存孝听到三太保李存勖的催促,即高声回应:“三哥稍等,酒马上就来。”朝黑鸦兵们说了句:“将酒抬进去。”就抬脚走向了院子,黑鸦兵们则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车厢里的三缸酒。
杜堇看到那双脚终于从面前走开,暗暗大松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就在这时,一把略感熟悉的少郎声从那人离开的方向传来。
“将军,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脚伤还没好,可有撕裂?让末将扶你吧?”
接着是李存孝低沉的声音,语气比刚才明显温柔。
“没事。这点伤别老挂嘴边问长问短的。”
“末将也是担心你……啊!”那人突然低叫了声:“将军……你吓死我了……”声音变得窘迫失措,还带了点颤抖,听起来极像……
轰!!!
杜堇噌地跳下马车,怒眉瞪目地向来声处望去,可视线被围在马车边的黑鸦兵严严挡住,只依稀看到一个高高的背影,正微微倾斜着不知做什么。
杜堇着急地蹦跳着眺望,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黑鸦兵七嘴八舌的声音将那两人的说话声淹没,令她更是焦急到怒火攻心,暗发内力地用力一蹦,直离地蹦出了五尺高,而这一下,也终于让她看到那两人在干的事。
可没想到,根本就没什么可看,那李存孝只是将一只手臂搭在一个瘦小的黑鸦兵肩上,让小兵搀扶着走进院子里,没有半点歪邪成分。
杜堇脚刚落地,前方就响起几声黑鸦兵的惊叫:“欸!我没看花眼吧!这丑丫头刚才好像跳到了天上去了?”
“是啊!我刚才也好像看到了,不过,这不太合理啊!”
这时的杜堇早已缩到了何掌柜身后,何掌柜就又被推到了前面:“哈哈,将士们肯定是眼花了,我这丫鬟脚一只长一只短的,怎么可能会跳到天上去?肯定是看错啦。”
黑鸦兵也是不可能相信,不再理会地继续抬酒,很快,三缸酒就全部抬了进去,院子外只剩下了何掌柜和杜堇两人。
经过刚才的轮番折腾,何掌柜顿觉自己精疲力尽,杜堇也好不到哪里去,蔫蔫地仰靠在车厢上,脸上是满满颓败。
“我说你,好好地低着脸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非要弄那么大动静……”何掌柜刚训道,院子里就探出个黑鸦兵。
“掌柜的,我们将军要和你喝两杯。”
“欸,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何掌柜朝杜堇严肃叮嘱了句:“乖乖呆在外面,别惹事了!”就快步拐入了院子。
杜堇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弄那么大动静,可遇到安敬思,她就是丑态毕现,一点风度都没有,被克的死死地。
院子里开始响起撞碗碰杯的声音,毕竟是葬礼后的晚宴,没有酒肆的那种欢声笑语,人们都识礼地轻声交谈,如此,李存孝与何掌柜的言谈便显得格外清晰。
李存孝与何掌柜分别立于正席两旁,李存孝端起两杯酒,递一杯给何掌柜:“去年在贵店喝过一次酒,醇香甘美,一直挂在心里。今日我娘出殡,特地让手下去贵店订醇酿以作解秽酒,这一路给掌柜添了辛劳,还让掌柜丫鬟受了惊吓,李某实感惭愧,望掌柜体恤见谅。”
见惯世故的何掌柜何曾遇过这样谦逊的大将军,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不辛劳不辛劳!没有将军说得那么严重,如此淡酒能得到将军的谬赞,何某才深感惭愧!将军实在是太谦礼了,先干为敬!”李存孝浅浅一笑,也跟着仰头喝下,旁边伺酒的黑鸦兵逐又给两位倒满。
一旁的三太保李存勖这时笑了:“我这十三弟可没说大话,谁不知他是滴酒不沾,除了父王递过来的酒,其他人就是灌也灌不进他的嘴,没想到,去年却在掌柜店里喝了整整一夜。不得不令我怀疑,让我这十三弟破了戒的……”狡黠的眼睛由李存孝淡然的脸上,移向明明讶异却故意淡定懵懂的何掌柜:“究竟是酒,还是……”说到后面他故意拉长了音,捕捉到何掌柜眼中闪过的一缕异光。
李存勖狭促一笑。果然,这个何掌柜知道j□j。
“三哥。”李存孝微愠地睨向李存勖:“自从娶了嫂子,你是越来越喜欢玩娘们的把戏了。从前百般诱我喝酒,如今我喝了,你又说东道西,这不是为难存孝吗?”
见李存孝竟动了怒,李存勖哈哈大笑地站起来,大力拍他的肩膀:“哎唷,十三弟会给三哥使脸色了,看来日子可要不好过了。”说着伸手指向底下的一众黑鸦兵:“都是你们这帮兔崽子,没什么事带十三太保去酒肆做什么,要带也带他去窑子啊!你们要是有人能将他拉到窑子里,我李存勖马上封他为副将!”
“好!!!”众黑鸦兵听了无不欢腾拍案,哄地何掌柜耳朵一阵嗡鸣,下意识地瞥向院门外,正在给马喂着草食的杜堇。
她隔马而站,喂食的时候整个脸都隐在马头后面,换手抚摸马脖子的时候,头会随着动作自然地移出一半,而后放下手又将脸移回去,动作轻巧自然,完全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当然也包括李存孝。
可当他的视线无意地从院门扫过时,他忽顿了顿,又将视线调回去,刚好看到杜堇把头轻轻缩了回去。看到她这个动作,李存孝眉头微动了动。
这丫鬟不简单,很会敛藏自己的存在,要不是在进院门时,余光瞥到了她跳离地面五尺高的那一下,他也根本不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更不会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到不可思议的窥视动作。
李存孝不动声色看向何掌柜。一个酒肆掌柜,身边的丫鬟却武功高强,而且遮遮掩掩地,委实蹊跷有异。
可是,那又如何?他没有必要去管,更没心思去理。
他环视四周,这间陪自己走过最孤苦岁月的小院屋,到处飞满一个小郎的身影,不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从眼前蹦出,扰乱抓挠他冰封许久的心。他不得不摆上大火盆,将这里照得明亮如昼,好像这样做,那小人儿就不敢随意出现一般。
杜堇就像他生命中的一场雷雨,迅疾又致命,在他心里造成不可磨灭覆盖的痕迹,苍白而狼藉。他一直在苦苦挣扎,等着与飞狐的一切一切彻底告别,而这一刻,似乎已经来到。既然这个世界无人需要安敬思,那从明日开始,这世上再没有安敬思,有的只是个热衷杀戮掠夺的李存孝。
“瞧你,脸臭地像刚从粪坑里出来的,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李存勖朝面容肃静陷入沉思的李存孝甩甩手:“还说我娶了娘子变了样,我倒觉得你自从被父王指了婚就变得硬邦邦,完全没有了幽默感。早知,当初我就不起哄你和倩儿了,反倒惹了你一身怒气。”
听到那声指婚,李存孝半垂的睫毛微抖了下,然后淡淡地扯了个笑:“得了,不起哄都起哄了,我根本不介意,父王看得起我,我就不会让他……何掌柜?”
李存孝发觉身旁的何掌柜样子忽然有些局促不安,眼睛不时地瞟向院子外面,李存孝不由也顺着望过去,看到那个丫鬟已背对着这里靠坐在车厢前,背影看起来很是寥落。
何掌柜脸色微僵地向李存孝和李存勖拱起手:“扰乱将军们的兴致真过意不去,何某想起酒肆有事搁着等处理,只得先行告辞,改日再陪将军饮酒畅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