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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堇今日只松松绑了个麻花辫;衣裙浅素,是蕙兰那种嫩绿的花色;打扮地比丫鬟们还要简单朴素;却令李存孝一望痴迷,远远站在拱门边,忘了走过来。
“夫人,您休息一下吧,剩下不多了,让她们来吧。”张总管一直在旁边劝着,样子看起来有些惶恐:“您的身子才刚好一点,不宜晒太久的太阳啊。”
杜堇不为所动,继续专心植花:“没事,我要在使相回来之前弄好,他喜欢蕙兰。”说着,发现身边一个丫鬟脸上有泥,揽过她的头便一吹,直将小丫鬟的脸都吹地通红。
“可是……”张总管刚要继续劝说,募然发现一个高大的人正向这边快步行来,与此同时,围在杜堇身边的丫鬟们也发现了那个人,慌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通通站了起来。
杜堇疑惑抬头,刚听见他们颔首齐喊了声:“使相。”身子便一轻,视野颠倒,已被一个微喘着气的人横抱了起来。
“堇儿。”李存孝从上俯视杜堇,眼神专注地让她几欲招架不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他微微蹙眉:“怎么轻了?”
张总管闻言张唇欲言,被杜堇打断:“有吗?我还觉得我胖了呢,刚才还一屁股压死几只蚂蚁了。”旁边的丫鬟们应声笑起,杜堇旁若无人地向她们眨了眨眼,样子要多风流有多风流,引得丫鬟们又是一阵脸红。李存孝脸顿时一黑,二话不说,抱着杜堇向主院走去。
一路上,李存孝只紧紧抱着杜堇没说话,样子看起来很严肃,让人感到不对劲。
难道他知道昨晚有人来过?杜堇忐忑地悬起了心。
到了主院门口,杜堇问:“人送走了?”
“王镕走了。”他扫了眼主院内的侍从丫鬟,他们即低头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和朱温呢?”李存孝这次充耳不闻,直向内院寝室走去。
杜堇蹙眉望了望自己的衣衫,草叶泥土糊地到处是,满身散发着汗臭味。仅是三日不见,就想她想到如此迫不及待了?
“砰”,李存孝脚一勾,房门应声关上,这一下,杜堇也不禁起了害臊,把脸埋进他胸膛,低声道:“先让我……”
“堇儿,我要与皇上朱温去洺州、磁州,待会儿就启程。”
杜堇一怔,这时李存孝已将她放在了椅子上,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帮我收拾两套衣袍。”杜堇万分羞愧,哦一声起身给他收拾行装。
“先拿一套给我换。”
杜堇应声拿出一套,转身要递过去,不想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一|丝|不|挂的壮实男体,然后,杜堇就很没骨气地倒抽了口气,低着头走过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将衣服递过去:“喏。”
李存孝挑眉转脸,看到正抬头望着房梁上一块污迹的杜堇,脸上那两块蜜桃似的红光。他忍俊不禁,大手一伸,将杜堇拉进自己光|裸的臂弯中。
他紧紧揽住杜堇的腰身,让她与自己紧密相贴,星眸一瞬不瞬地将她深看,让杜堇又龌龊地开始绮丽幻想,喷在脸上的男性气息,更令她燥热窒息。
“这次要走十天半月,堇儿不会不舍吧?”
“怎么会?男人应以事业为重。”
“当真不会?”
“当真!记得带特产和手信回来。”
“……没我在,你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快要建起你的后宫了吧?”
“好说好说,都是使相造的福呀。”
李存孝被杜堇的油腔滑调激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男人气味瞬间充斥了杜堇所有感官,美妙地让她的心小小尖叫了一下,兴奋地脚趾头都紧紧卷曲。这三天对他的疯狂思念,此刻终于得到了缓解,也瞬间冲散了昨夜,那个不速之客所带给她的恐惧。
杜堇,你就这样继续下去吧,很快,你就会死了!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杜堇!
你以为自己认命就可以了吗?不,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你能像凡人那样平静地死吗,你的本体不论如何都会重生,等你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杀死李存孝!
脑海再次充满无桑那双嗜血的碧眸,他那充满腥气的呼吸,仿佛又扑面而来。杜堇浑身一颤,勾着李存孝脖子的手更用力地收紧。
李存孝感觉到她的异样,张眼看到一双微红而湿润的大眼,里面盈动着满满的不舍。
“堇儿,”李存孝忧虑地捧起她的脸:“跟我一起去吧。”
杜堇笑着摇摇头:“不行,我去了你定会分心,而且我懒了很多,不想跑动跑西。”
李存孝微叹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到她的项窝中:“皇上一走,我定连夜回来。”
“嗯。”杜堇抚着他的背:“敬思,你已决定怎么做了吗?”
李存孝点头:“我回绝了王镕。”低低地在她耳边说话:“虽不与王镕联军,但也不能与其结仇。所幸皇上亦不赞成联军,不然,我现在就要与王镕去天长镇了。”
“李克用要来了?”
“他会见了义武节度使王处存,开始调动军队。”
“对李克用,你还是尽量避开的好。”
李存孝埋在她的项窝,沉默了半晌,喃喃道:“若可以休止我与他的恩怨,我愿将一切给他,包括自己的一身武艺,带你远走高飞。”
杜堇心一颤,极少听到李存孝说这种明知不可能的丧气话,说明李克用仍是他心中沉重之极的枷锁。
吻了吻他的肩头,柔声道:“你已做到仁至义尽了,不求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
李存孝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浓浓依恋:“真想将你这身花泥气味藏在袖中带走。”
看着李存孝策马扬鞭消失在街道尽头,站在府门的杜堇一阵晕眩,被小桃及时扶住,“夫人!你怎么了?”小桃一脸紧张不安:“要不要去将使相叫回来?”
杜堇摆摆手:“没事,可能刚才晒太阳晒久了,躺一下就好了,不用告诉使相。”她深吸一口气欲提起一点精神,胸口却一阵猛烈刺痛,脸色顿时一白,额上浮起了冷汗。
小桃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更加着急,赶紧向里面大喊:“来人啊!快去叫大夫!”
可一切已来不及,杜堇已从门板上滑落在地,布满汗水的脸苍白如纸,口中虚弱地喃喃着一句话:“不要告诉使相……不要告诉他……”
当杜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一个声音浑厚慈祥的老者在和张总管交谈。
“不必担心,夫人只是疲劳过度,无大碍。此药喝三日,让夫人多卧床静养,身子会慢慢好起来。”末了,老者感叹似的又道:“身体休养休养可恢复,可有些事啊,发生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万事三思,万事三思啊。”
“呃……谢谢大夫。阿四,快带大夫去领银子。”
杜堇睁开眼,模糊之中,看到一个体态中庸的背影,想喊住那人,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身体也不能动弹,一直候在旁边的小桃竟也没有发觉她已醒来。
直到那人走了好一会儿,小桃才发现杜堇已醒,而杜堇四肢也恢复了自如。更奇怪的是,除了有些乏力,之前的晕眩、胸痛一律不再有,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连隐身诀、飞天术都能随意使出了。
杜堇命人去将那位大夫寻回来,那人却已离开了邢州,不知去向。
事情太过蹊跷,第二天杜堇便飞往碧环山的葬兰冢,见无人,又飞往晋阳,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刘绿娆。
“我要休息一下,无事不得打扰。”刘绿娆在圆桌旁缓缓坐下,看着屋子里的侍从丫鬟一一恭敬退出去,轻轻将门带上。翻起桌上的两个杯子,徐徐倒满,将其中一杯移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带着兴味的杏目也跟着转向了那边:“快给我看看,穿裙子的杜堇是不是像个耍戏的猴子。”
话音刚落,一身绛红男袍,头发整齐束起的杜堇便出现在她眼前,那懒懒支着脑袋,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真和从前分毫不差。
“想看我穿裙子?看你耶耶穿裙子还比较容易。”
“杜堇!真的是杜堇!”刘绿娆激动万分,坐过去一把搂住她:“你来真是太好了!看见你这么好存孝定也很好!你们两个兔崽子!有了妻子丈夫就不要娘了!害我日夜哭死苦活,害怕你们没地儿睡觉啊!”
原来自他们离开后,刘绿娆与白深也起了争执,许久都不见白深出现,害她整日的胡思乱想,四处打听他们的事情。而李克用自那之后,脾气是从未有过的暴躁易怒,连刘绿娆都数次遭他痛骂,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李存孝三个字。
“无桑呢,有看到他出现吗?”杜堇问道。
刘绿娆摇头:“听白深说他身负重伤,应当是去疗伤了。”见杜堇脸露疑虑,惊问道:“他来找过你?”
杜堇点头,迟疑道:“有时我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在做破坏。”
她们聊了很久,临近天黑,杜堇才悄悄离开晋阳府。而才刚飞到府外的一片树林里,一抹白出现在杜堇眼前。
杜堇收住脚风落在那人面前,鄙夷笑道:“怎么?又做回老本行了?”
那抹白缓缓转身,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可那双眼里,却带有她并不熟悉的优愁凝重。
杜荃,趁一切还来得及,你离开李存孝吧。
第71章 不安
“杜堇,趁一切还来得及;你离开李存孝吧。”
杜堇注视白深;眉宇间充满质疑,良久才发出一声冷哼:“你说话整日颠三倒四;要我怎么信你?”环住手臂,脸上露出鄙夷:“是无桑又拿刘绿娆威胁你了吧?你究竟怕无桑什么?他现在不是身负重伤吗?”
白深肃道:“问题不在无桑身上,你若还想李存孝活命,就必须离开他,你若不离开他……”
“会怎样?”杜堇接道;脸上满是挑衅:“他死,还是我死?”见白深脸上又出现迟疑;她冷笑一声:“白深,我再也不能信任你了。”说完,转身就要走,白深又喊住她。
“杜堇,上面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杜堇顿住脚,脑海闪过那个神秘老者的背影,道:“为什么盯着我?我现在不是凡人吗?我只不过和个男人在一起,关他玉皇大帝什么事?”她转回身,盯住白深:“你是不是又想说,事关李存孝的命途?既然你想让我死心,何不告诉我,李存孝的身世,告诉我,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深神色凝重之极,挣扎良久,才无奈道:“他这一世有使命在身,若没达到这个使命,他将会……”他顿了顿,又道:“这样罢,你助他完成使命,上面的人或许会网开一面,给你们个好下场。”
“什么使命?”杜堇紧盯他。
“助李克用做上皇帝。”
回到邢州都督府后,杜堇一刻也不肯让自己闲着。为了节省开支,她遣走了部分多余的仆从,招募了三名花匠,与他们整日蹲在花园里种花。野生百合与蓝鸢尾种在池塘边,水生毛茛植入池塘里,白玉簪则密密地挨着院中的树木,白山茶植在凉亭旁。
现是初秋,见不着这些花的美态,这多少让杜堇有些失落。所幸有几株缀满一串串诱人红果子的火棘树,成功地抢了整个都督府花园的风头。几株较壮的植在大庭堂前的假山旁,另两株则盆栽,摆在主院膳房外的花园入口处。
不知为何,她喜欢这种红艳的小果子,迫不及待想看到它们在雪天之中的傲姿。
做完这些,日子已过去八天,李存孝仍未回来。
杜堇无法呆在充满李存孝味道的屋里,躺了半天,便按捺不住想飞去洺州磁州找他。最终还是忍住,穿上男装出去风流快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让她风流快活的,要么骑马去山上看看风景,陶冶一下心绪,舒缓对李存孝的思念。要么去书肆搜罗又煽情又□的话本小书,以供消遣。要么去画舫里喝酒听曲,看看哪个花魁最风骚动人,好拜她为师以习作闺房之乐。要么去各个酒肆吃菜品酒,看有没自己中意的口味,以便买回去屯着喝。
这样浪荡地过了三日,那天,杜堇又手执纸扇,身着华美男袍来到颇合口味的一家酒肆。
酒肉入肚泰半后,忽然听见后面一桌人在谈论晋王。
“晋王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攻打赵王啊?不用瞧也知他是毫无胜算的。”
“我看未必,义武的王处存手下的鹰将可不是光给看的。”
“王处存算个屁,王镕得天时地利人和,皇帝都还在这边,他晋王就想来开战?平日老挂着个忠臣的嘴脸,哼!我看他才有篡唐的意谋!”
“好像是和咱们新上任的节度使大人有关联,晋王和李存孝关系一断绝,梁王赵王就欢腾地跑来找李存孝,晋王能不气得想割几颗头踢踢吗?”
“咱们的节度使大人眼神还是挺准的,今时今日梁王赵王的权势是当朝最强大的,晋王不稀罕李存孝,多的是人等着。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