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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灯火通明。
贺未把那罐子饼干抱到韩景宇面前,“给你吃这个。”
韩景宇把手伸进罐子里,韩景宇的手很漂亮,抓着一块曲奇出来,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贺未是一直这么看着他的,看到韩景宇吃了那一口整个表情都是欢欣的,“好吃吧?”
韩景宇整个嘴巴里都是苦的,那块曲奇却甜的有些发腻,就是这样甜腻的味道,将那嘴巴里浓得化不开的苦涩驱散开,他见到贺未还望着自己,点了点头。
贺未揉了揉眼睛,整个人的神情还是困倦的,却已经抓着吃的东西塞到了嘴巴里。咔擦——咔擦——
韩景宇看着这个模样的贺未,忽而觉得记忆中一个本不甚模糊的影子忽而清晰了起来。他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了。
韩景宇从前是知道贺未的名字的,现在时间太久远了,他反而想不起来了,只单单记起了那一张脸。
贺未察觉到韩景宇的目光,他咀嚼的动作一停,“怎么了?”
“你叫……什么?”韩景宇问。
贺未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声音因为手掌的阻挡而有些瓮声瓮气的,“贺未。”
“我从前找你要了一只狗。”韩景宇说。
贺未将嘴中的东西眼睛去,挡在嘴边的手放了下去,“嗯,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而后他的目光又忽而清亮带笑,“你还记得啊?”
“嗯。”韩景宇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敏感多疑了。
贺未只是顺着那句话问了下去,“那只狗呢?”贺未这句话真的是十分无心,他问的时候又往嘴巴里塞了一些软糖。
韩景宇听了这一问,整个身子一震,垂下眼来,“死了。”他又怕贺未再问是怎么死的,自己先抛出一个理由来,“走丢了,估计是死了。”
贺未含糊的应了一声,“你喜欢狗的话,以后再养一只。”
“不用了。”又是这一句。
贺未也许是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韩景宇已经在拒绝这个话题了,但是他只能敏感的感知到,他抓着一把软糖,是那种乳白色的,珍珠似的,“给你——”
韩景宇伸出手去抓,指尖碰到了贺未的掌心,韩景宇把那软糖放到掌心,然后往嘴巴里放了一颗,还是甜的。
“好吃吗?”贺未总是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分享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韩景宇这一次还是点头,“嗯。”
贺未抱着那一罐软糖,又抓了一把塞到嘴巴里,抿着嘴跟韩景宇对望着。他好像已经忘记了韩景宇是大病初愈,而韩景宇也被他感染的忘记了自己身体如今的孱弱。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分食着糖果饼干。
韩景宇看着贺未吃了很多,嘴巴却还是没有停下来,问了一句,“你要喝水吗?”
贺未没说话,自己捂着嘴巴站起来,拖拉着拖鞋走到饮水机面前去倒水,他喝完了之后又倒了一杯给韩景宇端过来,“给你。”
韩景宇两只手抱着那杯冰水,那温度要比他的体温还要低上许多。
“我怎么会在你这里?”韩景宇看着仰头喝水的贺未问。
贺未放下玻璃杯,肉色的嘴唇闪烁着水光,“哦,是我弟弟送你过来的,他托我照顾你——”他声音一顿,而后他又拿出了翻找的架势。
“怎么了?”韩景宇看到他忽然转过头,问了一声。
“我给他打个电话。”贺未说,他十分忙碌的又拖着棉拖往厨房里跑。
韩景宇将茶几上的书翻开,手机压在书里,“你手机在这里。”
贺未转过来把手机拿了起来,眼睛看着韩景宇,“啊,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韩景宇指了指茶几,“看到你放在这里的。”
贺未站在韩景宇面前摆弄着手机。
韩景宇还在想贺未的弟弟是谁,“你弟弟——”
电话已经接通了,韩景宇没有再下去。
贺未说,“嗯,他醒了。”韩景宇以为和自己无关了的时候,贺未突然将手机递过来,“他要你接电话。”
韩景宇只听到贺未说了那一句就把手机递给了自己,按着贺未的目光,下意识的就把手伸了过来。
手机里传出的是少年的嗓音,哑的很,叫的是韩景宇的名字,“韩景宇。”
只那一声,韩景宇已经知道那是谁了。
贺青辰没听到声音,跟着又叫了一声,“哥,你把电话给他啊!”声音已经有些急躁了。
韩景宇看到贺未已经坐了下来,“是我。”
贺青辰听到韩景宇的声音,整个人忽然一下子镇定了下来,半响没说话才终于开口,“你现在好点了吗?”
韩景宇不知道自己跟贺青辰还有什么交际,听到贺青辰这关切至极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贺青辰回北京之后过的并不好,他跟刘孜锦道了歉,登门道歉,刘孜锦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他这不好相与的脾气一点即燃,冲上去跟刘孜锦闹,后来呢?后来他爸拿只差拿鞭子抽他一顿,贺青辰跟他爸吵,跟他妈吵,跟他哥吵,而后被锁在了房间里。贺青辰其实不会这么暴躁的,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好声好气的认个错,以后少惹是生非些,可是像是哪有预料的那般好?刘孜锦一句话就将他撩燃了,什么都不管不顾,贺青辰心里又气又恨,他也不想着往外跑了,就呆在家里,绝食。也不知道他是在唬谁。
贺青辰听到韩景宇的声音,就跟一下子找到了倾泻这满腔委屈的源头,声音哽咽了起来,“你好好养病,不要再跟……那个人在一起了。”
贺青辰这一句,一下子掐在了韩景宇的心窝子上,韩景宇一直不愿意想的事一下子被他捏出来了,整个心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的发疼。
没听到韩景宇的回应,贺青辰一下子来了脾气,“那个人是个神经病,你跟他在一起,才多久,他就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了,要不是我,要不是我……”贺青辰现在蒙头在被子里,他的房门紧紧的锁着,外面一直有人在敲门,他只当听不见。
韩景宇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却已经痛的在发抖了。
“你要死了,他都还在一边看着,这样的人,你跟着他能讨到什么好?”贺青辰突然被那敲门声吵烦了,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抓着桌子上的东西往门上砸,“滚——!!我说了我不吃!”
那一声的声音太大,连坐在一边的贺未都听见了。
而后突然爆发的贺青辰声音又低了下来,冲着韩景宇的时候,他声音软的还带一点哀求,“他就是个神经病,你别跟在一起了,好不好?”
贺未是被贺青辰突然爆发的那一声吸引过来的,现在目光却又落到了韩景宇脸上,韩景宇垂着眼睫,看不出伤心,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空的。连心魂都没有了。
“他那个时候,看到我,是什么样子的?”韩景宇问。
贺青辰所记得的,都是沈琛那叫他厌烦的冷淡,现在经韩景宇一问,他立即就说,“他以为你死了,很开心。”
——我死了,他很开心。
贺未看到韩景宇忽而一笑。
就是这样啊,他是为沈琛死的,沈琛很开心,因为沈琛爱死了的他,活着的,其实已经不必要了。
“韩景宇……”贺青辰被韩景宇这忽然的笑声震了心神。
“我不会再去找他了。”死了的韩景宇被沈琛喜欢着,活着的是已经不必要了。韩景宇的躯壳也终于是死在了一个名为沈琛的枷锁里,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漂浮了起来,从那一场从来没有醒来的梦魇里醒来了。
贺青辰一下子惊喜的很了,“嗯!你好好养身体,过段时间,我就过来接你。”
韩景宇不知道贺青辰为什么要来接自己,他没有说话,贺青辰却已经自说自话的接了下去,“你要什么跟我哥说。”
“那你也好好照顾自己。”韩景宇说。
贺青辰一下子笑出了声,傻透了的笑,“嗯!”
韩景宇把手机递还给了贺未,贺青辰听到贺未的声音,只又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贺未一直都是静静聆听的模样,只是不是应上一两声。
贺未把手机放到沙发上,掩唇打了一个哈欠。
韩景宇站了起来,“你睡吧。”
贺未眯着眼睛,真的有几分困倦,“嗯。”而后他裹着毯子,靠到了沙发上。
韩景宇说,“去床上睡吧。”
贺未又打了一个哈欠,声音都懒了许多,“我睡相不好。”
韩景宇把他身上的毯子掀开,贺未被那突然的一下惊的又睁大了眼,看着抓着薄毯的韩景宇,有几分茫然的模样。
“去房里睡。”
贺未跟韩景宇对视了一会,才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着韩景宇往房里走。
韩景宇跟在他身后,随手就把灯关上了,贺未还没有进房,他是十分不适应黑暗的,现在灯一熄,整个人突然绷紧了。
外面的天已经有些亮了,却又不是大亮,贺未转过头看到了韩景宇嵌在模糊亮光中的轮廓,他在这熹微的光中眯起了眼。
韩景宇问,“怎么了?”
贺未走过来,一只手抓住韩景宇的手腕,往阳台走了过去,韩景宇被他抓着,跟着走到了阳台。
贺未把玻璃窗推开,清晨的空气还带着湿润的凉气,贺未身上还裹着毯子,那副模样有些好笑,他的神色也跟个孩童似的,“你看啊,你看——”
韩景宇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清晨,朝阳,仿佛被融化的黑暗。
贺未伸了一个懒腰,侧过头看韩景宇,韩景宇看的出神,“等太阳升起来了我们就去睡觉。”
韩景宇’嗯‘了一声。
贺未困的很了,站在韩景宇身边,眼皮又合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心里默念)贺未是暖男,贺未是暖男,贺未是暖男,不能崩,绝对不能崩,绝对一定不能崩!
沈琛:(捂脸)你还记得当年被你设定成深情忠犬的我吗刘孜锦:(捂脸)你还记得当年被你设定成治愈忠犬的我吗钟源:(捂脸)你肯定忘了当年被你设定成默默守护的温柔大叔的我……
乔越:(笑)还好我的设定一开始都是黑的
第139章 离家
贺青辰已经绝食了四天了,家里的人都劝不动他,他房间里的东西也都砸的差不多了,他家里的人都愁的很了,生怕他饿出个什么好歹来,但是贺青辰那拗脾气今天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从反锁了四天的房门里冲出来,张口的第一句就是要吃饭。
贺家的人见到他总算是愿意张口吃饭的,心里的重石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贺母看着贺青辰坐在餐桌上大口大口往嘴巴里扒饭的模样,心里一酸,怪罪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贺青辰也是饿懵了,从前最讨厌吃的东西统统往嘴巴里送,贺母看了直掉眼泪,扯着阴着脸的贺昉求情。
贺昉是贺青辰的父亲,贺青辰从小就和他对着干,到现在也没缓和上什么态度。
贺昉让贺青辰给刘孜锦道歉,后来贺青辰又跟刘孜锦闹起来了,贺昉气的直接给了贺青辰一巴掌,贺青辰从小到大,也只有这贺昉敢往他脸上扇巴掌,当时挨了那一下,红了脸吼了几句就一头扎进房间里,吵成这个样子的父子,现在以这样一个方式坐在一张桌子上,真的是说不出的怪异。
贺母替贺青辰说了几句好话,贺昉最后就是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坐在餐桌上吃饭的贺青辰就跟没听到一样,扒了好几碗饭才将筷子往桌子中间一砸,霍地一下站起来,冲着自己的老子来了那么一句,“认错?成,我今儿就去认错。”说完贺青辰一扭头就走了。
他这个架势,就跟要打架似的,贺母在后面叫他,贺青辰早就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贺青辰是真的跟刘孜锦道歉去的,刘孜锦扇了他左脸一巴掌,他老子扇了右脸,现在脸上的巴掌印消了,贺青辰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二世祖,开着他阔别几月的跑车,一路横冲直撞到刘家,将刘家的大门拍的砰砰作响。刘孜锦被他那一枪点在了左胸上,伤不算多严重,就留了一个弹孔的疤,邹云开回来之后就挨了家里的一顿收拾,但他家里只有他这一个独子,太狠的手段也没有,加上邹云开的老子实在是护他护的很了,刘家那边通了口气,这事儿也就揭过了,不过贺青辰实在是不识时务的很了,刘孜锦有心要为难他,他家里的人也不保他,就这样,能有个什么结果?
贺青辰四天以前来了,走的时候跟家里大吵一架,挨了两巴掌,绝食四天,最后还是被家里赶着过来道歉,刘孜锦是算准了他那个脾气,一直专程的等着他。
贺青辰一进去,刘孜锦的妈也在,刘孜锦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额头,斜着眼睛看他。
贺青辰一进门,什么话都还没说,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而后跟念台词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