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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罚他跪多久?”牧倾冷冷道。
千鹤一愣,不立刻解了禁令问这个做什么,嘴上却也不敢顶撞牧倾,老实道:“回主子,太子殿下的命令是……一天……”
一天,牧倾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漠然道:“还差三个时辰,继续跪着吧。”说罢,拂袖离开,前去太子殿。
千鹤懵了,影卫们集体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楼澜倒是波澜不惊,看着地上的缝隙出神,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
千寻抚了一下千鹤睫毛上的淡淡白霜,表情有些心疼。
太子殿,赤玟太子的内侍太监尖细的嗓音拖得老长:“容王到——”
赤玟正在闲闲的逗弄着一只白毛鹦鹉,懒懒朝牧倾瞥了一眼,神情恹恹,“我就知道你会来。”
牧倾倒是没注意到他说什么,瞧着笼中那只贵气的鹦鹉,忽然想到了楼澜那三只小鸭子。
“好好的,罚他做什么?”牧倾随意坐下,立刻有人奉了茶上来。
牧倾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不打算逗留在此处。
赤玟皱着眉,“他巧言令色,胆敢顶撞我,罚跪不过是小惩大诫。”
“他那么细丁丁的身子骨,你让他在冰天雪地里跪一天,也算是小惩?”牧倾口气阴沉,语中冷意明显得令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忍不住想后退三尺,“你想让他死?”
“我都说了,是他顶撞我在先!”赤玟咬紧了牙,眉宇间有些凶狠,“为什么你总是要因为他这样那样的责怪我!我不喜欢他!我看到他就不开心!”
“赤玟!”
第 38 章
赤玟太子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软榻上,大颗眼泪涌出来,手势比得极其用力,眼神委屈地看着牧倾:“为什么一定要是他?相像的声音你可以满天下去为我寻来,为什么一定要是他?我看到他与我一模一样的脸就很害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用他来代替我!”
“若有此等反贼,我替你杀了便是,你何须这样担心。”牧倾长眉紧蹙目光冷凝,全然无视赤玟的眼泪,口气阴森发冷,“立刻去解了他的禁令,你亲自去!”
“我不要!”赤玟眼泪朦胧,“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如此,你想一直这样下去?我本打算三月让你登基,你若永远无法开口,该当如何自处?”牧倾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尚是第一次对太子发这样大的火气,连殿内伺候的宫人都纷纷愕然。
“我有你就够了。”赤玟委屈地皱着眉。
“这是两码事。”牧倾眼底一片寒潮暗涌。
赤玟未再有反应,抱着自己的膝盖不言不语,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王府的影卫中一人忽然推门入殿,瞧着牧倾跪下道:“王爷,外头下雨了。”
牧倾蹙眉,立刻起身出去,阴沉的天幕将要塌下来般不断从远方压近,细雨淅沥,大有越来越滂沱的气势。牧倾头也未回,将赤玟撇下,火速赶往云逸宫,影卫也忙不迭小跑着随牧倾冲进雨幕里。
赤玟冷静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望着殿外的雨势发呆。
云逸宫殿外,千鹤打着伞勉强给楼澜遮雨,寒风不断,两人难免都淋湿了些。
鬓角的发丝被雨水浸透粘在皮肤上,楼澜呼出小团的雾气,膝盖已经完全麻木,全身在可以冻死人的天气里变得僵硬,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主子……”千鹤看着由远而近的牧倾下意识求救般低喊了一声。
“快去传太医!”牧倾怒吼着,一把将楼澜打横抱起来直往殿内冲。
楼澜跪了太久,乍被牧倾抱起来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双膝似要断裂般传来一阵阵的剧痛。
“是!”千鹤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一把扔了伞拉上千寻一块去太医院捉人。
“再将室内烘得热一些!”牧倾着急喊道,将楼澜放在床上剥去他湿透的外衣,用厚实柔软的棉被将他裹着,连着被子将他抱在怀里,怒道:“愣着干什么!快去端热水过来!”
殿内的宫人一片手忙脚乱,影卫们跳脚痛骂一群不顶用的,连忙齐刷刷涌进去把宫人挤开,有条不紊地备热水,熬姜汤,耽误我们王妃救治分分钟切你们的腹!
“拿酒来!”牧倾说。
影卫立刻一言不发冲到小厨房找了找,找到一壶平时料理用的酒水,送进去倒了些在牧倾手上。
牧倾用酒浣过手,掀开棉被小心揉着楼澜的胸膛和后背,借着酒气散发的热度渡过一丝暖阳般的真气给他,而楼澜早就已经气若游丝,在牧倾怀里昏昏沉沉,柔软的身子骨仍然寒津津的。
牧倾看着楼澜苍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控制不住磅礴的真气输送,险些将楼澜的心脉齐数震碎!
牧倾立刻收了手,楼澜没有内力怕是撑不住他这样直接的真气,只将他揽在怀里,在棉被下轻轻揉着他的后背。
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在千鹤长刀架颈的威胁之下给“请”来了云逸宫,原本就吓得半死,进来一看到容王结着一层冰霜般的脸色,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拜见王爷。”众太医齐齐跪下。
牧倾怒吼道:“跪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影卫们忙完静立在一边,心里拍手叫好,这个时候王爷必须说一句“要是治不好本王的爱妃你们统统陪葬”这样冷酷炫的话!
太医们立刻连滚带爬的进了内阁。
确认过脉象后,牧倾急忙问道:“如何?”
“回禀王爷,公子只是寒气侵体,并无大碍,晚上应当会烧起来实属正常现象,王爷不必过多担心。”留着一把子山羊胡的太医慢悠悠道。
我们王妃都昏迷了还叫并无大碍吗!影卫们集体内心狰狞,纷纷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老小,记住这张老脸,晚上你去打他家窗户!扔粑粑!
收到!
太医哪知道身后那群容王府卑鄙下流的影卫们在想什么,还在慢悠悠道:“烧过发发汗便好了,日后再用热性药膳多调养几天就无事了,奴才这就去给公子抓药。”
“他的腿如何?可有伤到经络?”牧倾单手覆在楼澜的膝盖上,触手便是一片冰凉。
骨科的太医上前查看一番,“王爷放心,僵直只是一时的,驱驱寒便可。”
牧倾挥退他,让跪在地上的太医挨个探过一遍脉象,说辞大多一样才放下心。太医煎药的煎药去,影卫们分开一对一跟着,全程看着免得有人动手脚。
“主子,可要回府,让徐大夫再看一遍?”千鹤进来作揖道,“或者属下去将他请来?”
“下着雨如何回去。”牧倾皱着眉道:“罢了,太医院的人也不是无能之辈。本王也暂居云逸宫。”
“是。”千鹤应声。
一影卫端着姜汤进来,熬得浓浓的,递给牧倾后和千鹤非常识趣地下去了。
内阁静暖,牧倾一手揉着楼澜的太阳穴,一手端着略有些烫的姜汤自己灌了一口,捏着楼澜的下巴覆在他冰凉柔软的唇上,慢慢渡进他口中。
楼澜被呛了一下,小声咳嗽起来,两手下意识地去推搡牧倾的胸膛,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那双清澈单纯的眸子重现眼前。
牧倾几乎是迷恋般顺势吮了楼澜的舌尖一会,才松开他,将青玉色的碗口递到他唇边,轻声道:“都喝下去,喝光就不会那么冷了。”
楼澜呆了一会,牧倾眉宇间神色温柔得能化出水来,精致阴柔的脸上满是担忧和自责,楼澜看着他,好一会才含住碗沿,小口小口慢慢把一碗姜汤喝下去大半。他不爱这种味道,喝的时候清秀墨细的眉毛轻轻皱着。
牧倾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将他的身体放下,随他一块躺下来,“睡会吧。”
楼澜背对着他,自己裹紧了棉被,滚在墙角离他远一点。牧倾也未自讨没趣,就躺在他身边,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楼澜露出的一段白皙后颈上。
直到昏睡过去,楼澜本能地寻找热源,自动滚到牧倾怀里。牧倾内力深厚,根本就是天然的暖炉,身上暖烘烘的,在北平的时候楼澜就喜欢在睡觉的时把手脚都缠在他身上。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牧倾摸摸楼澜的额头,他的身体已经慢慢回暖了。牧倾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捏开楼澜的下颌,从他嘴里将蜜饯的核取了出来,看着他熟睡的脸哭笑不得。他又摸了摸楼澜的脚,也已经暖了回来才松了口气,掖好被角起身下了床,走到外殿。
“外头的都进来。”牧倾冷声道。
殿门外候着的宫人刚要推门进去,就感觉自己肩上被戳了两下,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鄙夷的脸。
容王府的影卫们嚣张跋扈,翘起大拇指往后指了指,“王爷叫的是我们,你们边儿呆着去。”简直嚣张!
除了跟着去太医院的影卫们,剩下的两三个从屋檐上翻身跃下,走进殿内。
“王爷。”三人单膝跪下。
殿内静悄悄,牧倾端着一盏热茶,盖碗轻轻撇去茶叶末子,“你们都下去。”
“是。”剩余宫人纷纷行礼退了下去,殿内顿时只剩下主仆四人。
“太子究竟为何要罚楼澜长跪?”牧倾冷冷道。
“回王爷,前因后果属下等也不知,只听殿内有公子的声音,似乎在和太子殿下吵架。殿下没有带内监,属下等实在不知原因。”影卫道。
牧倾沉声说:“吵什么?”
其中一影卫回想了一下,说道:“一开始静悄悄的,后来我们王、我们公子先是大声说了一句‘与你何干’,便慢慢吵了起来,我们王、公子还说:我不会信的,牧倾不会做那样的事。”
他学着楼澜的声音叙述道,其余影卫纷纷鄙视,我们王妃的声音可萌可软可好听了好吗!你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吗!你这破鸭嗓子学什么学!
牧倾静了一会,“楼澜看不懂手语,太子既没带内侍,只能通过纸笔和他交流,去找!”
影卫们一愣,倒是把这个关键线索给忘了!一影卫麻溜蹦起来冲到偏殿,乒乒乓乓地翻找,没多久便拿着几张花筏交给了牧倾。
上面的确是太子的笔迹,第一张全是闲聊,聊着聊着聊到了古琴上,赤玟提起牧倾爱弹古琴,问了一句:你会弹琴吗?楼澜估计是说了不会,赤玟又问:古筝呢?
下面的一句便是:真不明白,你既一无是处,牧倾留着你干什么。
这样一句侮辱性的言辞,自然是把楼澜激怒了,才会有之前那句‘与你何干’。楼澜向来不懂规矩,想当初初见牧倾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对什么都懵懵懂懂,单纯得可爱,对太子本来就没好感,更加不会遮掩了。
牧倾慢慢看下去,脸色越来越可怕,瞳孔骤然一阵紧缩,硬生生掰下了一块桌角!
影卫们也不敢出声询问,牧倾一页页翻完,扔回去道:“拿去焚掉。”
“是。”一影卫捡起来,虽然很想看但是完全不敢,只能默默烧成灰。
“你们下去吧。”牧倾说。
影卫纷纷应声,回到雨幕里跃上屋顶淋雨,却像是在晒太阳般闲适。
一影卫道:“老小,那纸上写着什么?吓死我了,我刚才还担心王爷会不会一脚踹过来。”
“我不造啊!我看都没来得及看好吗!肯定是太子不对!我们王妃那么萌怎么可能会犯错!就算犯错也不应该罚,那么萌的!”
这种自相矛盾的话大家纷纷自动无视。
“对!都是太子不好!老小今晚去太子殿装刺客吓唬太子一下!”
“为什么总是我!我今晚还要去扔粑粑!”
下头守着的宫人泪流满面,你们背后嚼舌根也小点声音好吗,这种要杀头的话我们一点都不想听到被你们牵连啊。
殿内牧倾来回踱步,眉间一片难以掩饰的焦虑,他万万没想到在会在这种情况下让楼澜知道一怒楼的血案是他下的命令,太子不知是何目的对楼澜和盘托出,而楼澜……他应该是不信的。他若是相信,以他的性子刚才醒来时一定会揪着衣襟对自己逼问。
牧倾焦虑又烦躁,心里竟然是一片害怕的情绪,害怕让楼澜知道,更害怕楼澜知道后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原本打算瞒一辈子的,原本也是不怕他知道的。
第 39 章
“仁亲王到——”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殿门被推开,一身玄黑长袍的牧之走了进来,随手弹了弹肩上落的水珠。
牧倾跟这位兄长的长相当真没有丝毫相像之处,牧倾面容阴柔不像女子那般绝对妩媚,也可用精致漂亮来形容,却富含杀机。而仁亲王牧之则阳刚英武,牧倾与老容王年轻时相差无几,他却是既不随爹也不随娘,只有眼下一颗泪痣的位置和老容王一模一样。
“你来干什么?”牧倾烦躁道。
“你如此大的阵仗进宫,出了何事?”牧之随意坐下,给自己斟满一杯热茶,想喝上一口驱驱寒。
牧倾微微抬手,牧之唇角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