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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堵得慌,脸上自然不好看。”牧倾淡淡道。
“那日在宫中与皇上不欢而散后,暗地里容王府可没少打发一些来暗刺的。”麒麟说:“王爷想一直这样拖到什么时候?”
“没力气,不想去折腾。”牧倾端起旁边已经放凉的茶灌了一口,“今年不少地方都有旱涝之灾,朝廷得想法子尽快了了。”
“东厂已经拨了赈灾款银下去,再过几日各地方官员自然会上折子禀报灾情,王爷不必心急。”麒麟跟在牧倾身后,腰间系着佩刀一路往府门走。
“你去抽调锦衣卫往各处灾情严重的地方走一趟,但凡发现有贪官污吏私吞赈灾款银格杀勿论。”牧倾坐上轿子,冷若冰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是。”麒麟应声。
宫中,朝堂上一篇肃静,牧倾静静站在前头,目光漠然看向龙椅旁的内侍,冷声道:“皇上为何还没上朝?”
“回王爷的话,”小内侍忙跪在地上道:“皇上今日晨起后觉得身子不爽,这才耽搁了,请王爷和诸位大人再等上小会。”
牧倾皱着眉,脸色极差,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赤玟才从侧室出来,目光灰蒙蒙的,落在谁身上都觉得不自在。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却十分嫣红,整个人有种要疯不疯的魔怔错觉。
牧倾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瞧着牧倾道:“牧卿脸色怎这般差,昨晚上没睡好?”
“余江等地旱涝不断,皇上还有精神关心臣的私事?”牧倾看着他。
赤玟瞧着他眼底似乎更浓重的鸦青色,忽然笑出声来,“牧卿因一己私欲,一道令下便灭了京中一怒楼上下二十一口,有牧卿草菅人命如此,怎还会管其余百姓生死。”
今日早朝的气氛杀气太重,大臣们全都冷汗涔涔。牧之偏头看了看他的弟弟一眼,没有开腔,牧倾也没有说话,只闲闲地看着赤玟。
赤玟伏在龙椅上,眼神漂浮不定,“听说牧卿找了个与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送去了北平,温侯年前便有谋反之疑,牧倾将他送去北平是何意思?”
“皇上有话不妨直说,臣洗耳恭听。”牧倾漠然道,眼里已经多了一丝森冷之意。
“朕要你杀了他。”第一次私下提起牧倾驳回了,第二次,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次提起。
牧倾只笑道:“皇上这身龙袍穿腻了。”
“牧卿大胆。”赤玟也轻飘飘笑着,“你不杀,朕便要你死。”
牧倾静静听着。
赤玟口中喃喃念道:“容王牧倾华而不实,朋扇朝廷,谋反之意昭然若揭,有可讳之恶,即刻褫夺封号废除爵位,赐死。”
一个内侍端着托盘,上置一杯毒酒,哆哆嗦嗦地端到牧倾面前,控制不住地发抖险些将杯里的毒酒洒尽。
“皇上!”
“皇上三思!王爷于江山社稷皆有莫大功劳!”
瞬间百官下跪齐声为牧倾求情,牧倾却只冷冷哼了一声。
这毒酒,他不喝便是赤玟喝,赤玟脸色如常想来早已经思虑甚久,牧倾不死他便难以坐实帝王之权活着也没有意思,与其受人摆布不如死了痛快。只是临死前,还要再碰这一把运气。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牧倾神色淡然地端起盘龙酒杯,漠然道:“皇上真要臣死?”
“你只要杀了他。”赤玟痴痴笑着。
所有的争吵,都不如这一杯毒酒来得爽快利落。
牧倾将酒杯贴近淡色的薄唇。
啸烨惊恐叫道:“王爷!”
“王爷三思啊!”众大臣也是慌成一团。
牧倾看着龙椅上这个他一手扶持的小皇帝,仰头饮尽杯中鸩毒,他唇边含了一缕冰冷彻骨的淡笑,随手哐啷把酒杯扔回托盘上:“容臣回去等死,臣告退。”转身大步离开朝堂。
赤玟呆坐在龙椅上,他没想到牧倾真的会喝下去。
牧之静静站着,不为所动。
啸烨和其余锦衣卫都追了出去,牧倾走得疾,眉宇间慢慢蕴上一丝黑气,低喊道:“啸烨。”
“属下在。”啸烨的面孔被满满的恐慌和哀痛所浸透,“属下马上为王爷逼毒。”
“不必了……”牧倾淡淡抬手制止,“我早已中了符岩,你若续了内力进来只会更快要了我的命。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王爷……”啸烨冷冷抓着绣春刀,九间殿外满是炎炎日光,照着身上却让他寒津津如浸在冰水里般战栗,“属下去杀了皇上!”
“站住!”牧倾叫住他,面色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痛苦显露出来,他下意识地捂上钝痛的胸口,艰难道:“你速去北平,务必在本王的死讯传到北平前告诉威远,让他什么都别做,不要报仇也万万不要起兵造反。先去找南法,他自有办法制服威远……”
牧倾话还没说完,一口鲜红的血雾便喷了出来。
“王爷!”啸烨一惊。
“快去!”牧倾擦了一把唇边的血液,扶住旁边一名锦衣卫稳住身形,用尽力气吼了出来。
“……属下领命。”啸烨咬紧了牙后退一步,握着刀转身跑开闪身消失在一片阳光下,不久后便快马出宫。
麒麟拎着刀从东厂晃过来,本来想开散了朝没有,却在九间殿外看到一片闪瞎眼的飞鱼服。
“发生什么事了?”麒麟忙跑上前。
“副使!”锦衣卫们扶着牧倾求救般叫着麒麟。
“王爷怎么了!”麒麟大惊失色,两下封住牧倾的大穴道,怒喊着:“回王府!快去告诉徐大夫!”
路上麒麟从锦衣卫那里听得了来龙去脉,果断下令道:“廖秦你和千鹤的关系最好,你先行回王府,趁他不备把千鹤打晕。”
“啊?”廖秦一愣。
“不然他若是知道指定杀回宫去。”麒麟慌过后便马上镇定下来,挨个吩咐下去,“徐术你回宫,告诉其他人先稳住宫中形势,至少王爷断气之前东厂的大权一定要攥在我们锦衣卫手中,以防王爷有什么吩咐便于行事。”
牧倾唇边断断续续的溢血,马车里颠簸,震得他心口刺痛一片,却没昏过去,他还有事要做,在一旁听麒麟这么有条不紊的安排也放心不少,只闭着眼睛假寐。
容王府中千鹤原本看到锦衣卫小伙伴来了还有点开心,转身给他倒茶,便从后面被一记手刀劈昏了过去,廖秦找了绳子七手八脚将千鹤五花大绑起来,然后跑了,临走前不忘吩咐丫鬟等他醒了再来禀报。
徐认事先得了消息,等牧倾被送回早已有了准备,却还是吓得不轻。
“麒麟磨墨。”牧倾一手按着胸口往书房走,徐认端了温水来给他漱过口以人参吊命。
牧倾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连续写了数封信件,吩咐道:“这四封,分别送往四镇将军,这一封送往漠北宁王,这一封送往戎栏成义大将军,即刻便去!”
“是!”锦衣卫分别取了信筏退出容王府。
数封信件全然一模一样,一枚玺印和四个字:按兵不动。
牧倾缓了缓,轻声道:“徐认你下去吧,别做无用之功,即便是你也回天乏术,你可以回沐春谷继续做你的闲散游医了。”
“等王爷薨逝,草民自然回去了。”徐认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口气恭恭敬敬。
牧倾低笑一声,接过麒麟递来湿帕子擦干唇角的血迹,又浣过手,目光柔和起来:“麒麟去取花筏来。”
麒麟应声,取了小半打颜色各异的花筏,挑出一张淡淡桃粉的来铺在牧倾面前,在旁边磨墨。牧倾一把扯了身上沾满血迹的外袍,提笔缓慢而认真地写着什么。
他的眼睛明亮,好似盛满了夜间的星光,满是晶莹,这样的柔情神色是麒麟从未见过的。
一滴鲜红的血倏地从他唇角滑落,啪嗒滴在花筏上,溅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牧倾笔尖一颤,闷声咳嗽几声把花筏揉成一团扔了,麒麟重新铺了一张,又取了帕子来,牧倾接过后直接咬在了口中,埋头书写,唇间的帕子慢慢浸出一丝鲜红来,却未再有血滴落在花筏上。
直到最后一笔写完,牧倾口中的帕子也早已变得血红,他指尖颤抖着折好装进信封中,已是有些气若游丝:“等千鹤醒了,让他送去北平给楼澜。”
“是。”麒麟微微垂目掩去眸中的哀痛。
吾妻楼澜:
一走数月也不见你往京中稍递次消息,字难看拿不出手就算了,竟然连个口信都没有,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如今也好,你若在北平住得开心便别回来了,我快死了,这封信送到你手上时兴许坟都建好了。
以后你若是想回京城看看辰轩,也顺便往我坟前烧柱香,下辈子我还缠着你。这辈子总是惹你生气,便算了,来生定给你留个好印象。
我很想你。
夫牧倾。
第 56 章
千鹤一个翻滚从床上跌下来,绑在身后的双腕一个用力便挣断了绳索,喊打喊杀的冲出去。廖秦拔腿就跑,抱头鼠窜:“你冷静点!是副使让我打晕你的!”
“我杀了你!”千鹤随手抄起一个花盆。
廖秦道:“不闹了,王爷出事了。”
他掐头去尾说了一遍,千鹤在日光下晃神了许久,眼圈倏地红起来往牧倾的主房跑过去,刚进门便看到床榻边上的一滩血迹,牧倾面色惨白躺在床上,早已不省人事。
“主……”千鹤还没喊出来便被麒麟一把捂住了嘴,拖了出去。
“徐大夫在为王爷续命,别打扰他。”麒麟漠然道。
“怎么会这样!”千鹤害怕地牙齿不住打颤:“不是去上早朝么……”
“皇上赐了鸩毒。”麒麟说。
千鹤一瞬间怒发冲冠,“我去杀了他!”
麒麟拽住他,拿出那封信递过去道:“王爷有吩咐,叫你去北平送信,给公子。”
千鹤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
麒麟一虚眼睛,说话便重了些:“即刻便去!你这么冲动,留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你去了北平便留在那里暂时别回来,未来想要杀公子的人只会更多,你随小五等人一起保护公子,他是王爷的命,他若是死了你就算杀了全天下的人王爷也活不过来!”
“主子现在如何了……”千鹤发着抖将信接过来。
“剧毒侵体,命不久矣。”麒麟说完便转身回了房中,“还不快去!”
他像一堵墙般将千鹤挡在外面,还没来得仔细看一眼便被驱了出去,千鹤急喘了两下,擦了擦眼睛牵了马奔出容王府。
“王爷,千鹤走了。”麒麟轻声说。
牧倾染了鸩毒居然还硬是撑了一天还没死过去,只是脸色灰败,将死之兆。他疲惫的呼出一口气,“吩咐东厂,本王的死讯传遍天下再张贴格杀令。”
“是。”麒麟应声。
暮色四合,麒麟曲着一条腿坐在屋顶上,身边放着两把刀,手里一壶梨花春慢慢品酌。
月色下容王府的侍卫一群骚动传来,黑暗中数把钢刀发出锋利的寒光,突破重围袭上主房。“副使,人来了。”廊檐下锦衣卫抽刀在手。
“保护王爷。”麒麟冷冷道。
“是!”
“东厂锦衣卫,想要忤逆皇权吗?”一名黑衣人忽然开口道。
麒麟一声冷哼抽出绣春刀,“锦衣卫只为容王牧倾设立,何时轮得到皇权驱使。”
“容王的狗!”黑衣人骂道。
“没错。”麒麟危险地虚了虚眼睛:“绣春刀,不要也罢!”两指捻着刀背猛地催动内力,精钢锻造的绣春刀咔嚓震碎断成五六截,飞刀般激射而去,利刃封喉瞬间要了两个黑衣人的命。
麒麟一动手其余人立刻群攻上来,副使没下吩咐,锦衣卫们自然静立不动。
麒麟以一挑十,缓缓抽出另一把刀,锋利的刃跳跃着杀人无数的乖戾血光,“这刀是昔年王爷战场所用,能做这把刀下亡魂,是你们三生求来的福气!”
麒麟的刀法大开大合比之千鹤的暴戾有过之而无不及,抽刀断水,只攻不守。
战毕,刀上鲜血淋漓滴下,麒麟收刀回鞘漠然道:“首级割下来,扔到养仁宫去。”
“是。”
是年盛夏,容王牧倾薨,丧钟敲响传遍京城,万民扶灵相送。容王自八岁校场受训,十二岁战场杀敌捍卫大炎国土,征战二十余载,以一人之威名震慑天下不臣,敌国闻风丧胆,骤然与世长辞,天下缟素。
千里之外,容王的死讯早已传到了北平,楼澜犹自不知,他住得偏僻,周围没有一户人家,平常偶尔路过的人讨水喝他也不爱跟别人说话。
影卫们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能死守着命令护在楼澜周围,也不能告诉他。
这天楼澜戴着顶草帽坐在河边钓鱼,小七杀在他周围安静地低头吃草。片刻后楼澜扬起鱼竿儿,下头挣扎着一条小鱼,楼澜努努嘴,太小了,不够吃,于是又放回了河里。
“楼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