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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心不悦这四字,代表了太多东西了。事实上,自打忠顺王没了,四大家族就一直在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贾珍到底是族长,虽说整天只顾着喝酒玩乐,亦不是傻子,无可奈何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到底宝兄弟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贾赦冷笑道:“可见人倒霉了,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合该惹上大麻烦的。”他招呼贾珍,“咱们也回罢,横竖没咱们什么事,最后上断头台的时候去个人不就行了?”
贾母王夫人等的举动确实不像话,然而他一个做儿子的,这般说话,也叫王子腾不禁皱眉,贾母怒道:“你是怪上我了?”
“王大人在,儿子先行告退了。”贾赦说完,真的一甩袖子走了。
贾母怒不可谒,若非王子腾、贾珍等在,她真的要指着贾赦的鼻子问一句:“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屋里头那几个新鲜丫头是哪里来的?当真不知道那些个古玩字画是怎么得来的?贾雨村还在牢里,被林沫一告到底了呢。咱们若是有胆,真的去面圣,看看是宝玉这个还没下明旨赐婚的病糊涂了的罪大,还是你这么个胡乱作为的要受罚!”不过当着亲戚的面儿,她也不能明说,只气得两眼泛白,险些昏厥过去,鸳鸯忙上来替她顺气,贾母只怒道:“大太太,你老爷走了,你还留着干什么呢?”又要赶凤姐等。
凤姐赔笑道:“老祖宗,我们老爷的脾气您还不知道?指不定是中午底下人伺候得不顺了,正发脾气呢。他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平日里不也是个孝顺的?过一会儿想通了,自然就来找您赔不是呢。”
王子腾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这般排场难得一见,他叹口气,道:“不论如何,圣上现下不在京城,还是三位殿下做主。宝玉的病情如何呈上去,这折子怎么写,是门讲究。得看三位殿下有没有心拉你们一把了。”
他这句“你们”便是把自己排在外头了,王夫人有心要说两句,只是被贾母拉了一把:“不怕亲家笑话,自从知道出了这乌龙,我们就求爷爷告奶奶的,除了亲家,谁也没理过我们。更别说求那几个殿下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子腾心一横,道:“秦王、齐王是不行了,不是还有楚王?”
他这倒也不是觉得楚王能干,实在是无路可走。之前他是做过京营节度使的,手掌京城一带军权,后又外放做了九省检点,都是有军权有实务的,现下做着这劳什子内阁大学士,人人尊称一声王相,却是越来越手脚钳制,进退不得,从前,连王家的内眷,要保个人命官司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哪怕是他自己亲自去走动,薛蟠的命案也是板上钉钉了。然薛蟠不过是个白身,酒后杀人,也罢了,并不能连累到旁人,贾宝玉这亲事可是元妃向皇帝求来的,贸贸然来这一出,四家都得受影响。
他倒也不是觉得楚王能干,实在是秦王、齐王都走不动。秦王先不提,那是个有名的冷面无私的,自己亲岳父的面子都不给,齐王么,他手下门客众多,在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时还试图拉拢过——可惜忠顺王当时正旺,王子腾还不至于把年纪尚小、尚未封王的水瀛看在眼里。谁能料想,几年以后,情况如此呢?而楚王,至少有路子可走。
薛姨妈自薛蟠错杀夏金桂入狱后就一直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幸好有薛蝌盯着生意,只是自打薛老爷没了,家里生意就一直是几个老掌柜、伙计照看着,薛蟠后来虽说以做生意出去过,哪里真正管过事?这些老伙计虽然忠诚,只是人一旦掌握了太多的权利,再想放手就难了,他们能管事的那几年,捞了不少油水,薛家的生意未免有些叫人看不下去,薛蝌下决心整治,得罪了不少人,他毕竟不是薛姨妈亲子,只得渐渐放手,只管自己父亲留给他的那些生意了。
闻说要去求宝钗替他们在允郡王面前美言,薛姨妈叹道:“宝丫头的日子也艰难,上头有王妃呢,她能多说什么?蟠儿现还在牢里呢,她照旧束手无策。”
王夫人求道:“并不要宝丫头多说什么哩,只是想着允郡王到底是王爷,咱们能见一面太难,求着他引见楚王爷一面。”
到底是一荣俱荣的关系,薛姨妈也盼着王家、贾家做靠山,能让宝钗在王府的日子好过些,只得叫人去传了信,宝钗思忖片刻,叫嬷嬷去回薛姨妈:“你亲口告诉妈妈,就说这事儿连我都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了,可见不妙,我们王爷从前就和姨妈家东府的珍大哥哥要好的,如今也绝口不提,可见不是我说了能有用的,要我说,还是求舅舅出面来见王爷的好。这有些好料子,是王爷赏的,可惜我穿不得,嬷嬷带回去给妈妈,就说给蝌二嫂子,多亏他们平日里照顾妈妈。”又怕嬷嬷记不住,叫她学了两遍,才叫她回去。
薛姨妈听了嬷嬷的话,叫她去学给王夫人听。本意要自己走这一趟,只是看宝钗送来的那料子,是顶好的东西,偏上头有大红色,她穿不得——这丫头虽然待字闺中时衣着颇是素淡,但她皮肤白得同雪一样,偶尔穿着明艳,大家伙儿的眼珠子都长在她的皓腕上,现如今确是想穿也穿不得了,又想到她在王府自顾不暇,还要来讨好薛蝌夫妇,为着照顾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想到薛蟠,更是流泪不止,不禁要怨愤王子腾帮宝玉却不帮蟠儿。又觉得当初娘家就偏心,都是嫡女,王夫人能嫁国公府,她只得嫁给商人,不免就不愿意走这一遭了。
王夫人听了宝钗的话,也觉得有理,与贾母商议着,请王子腾出面写拜帖,带着贾珍、贾琏往允郡王府去了——贾珍是族长,又与允郡王交好,这是替宝玉求情,他们西府也是要出个人的,可惜贾政不在,贾赦又是那副样子,往日里看着人多热闹,真到了时候,才发现偌大家族竟每个能出面的男丁。
第227章
皇家的尊师重道,说白了也就是个面子事儿。天地君臣父子师生;君臣到底在前;皇子们有什么不对的;做先生的不能打不能骂,只能罚他们的伴读。若是皇帝检查儿子孙子的功课,觉得不行了,有的还要打师傅板子,实在是不体面的事儿。林沫运道好些,他不是翰林院那些七品的小学士;身上有爵有职;等闲人也不会轻视他;皇孙们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家教也都严厉,耐着性子哄一哄,并无多少不听话的。
崇安王正是贪玩的年纪,背好了书就眼巴巴地盯着外头的春光,偷偷斜眼看见林沫弯着腰正听瑞文背书,想起弟弟正在家里陪着吕王妃说话,说不定正在唱着歌放风筝,忍不住就有些走神,然后就不知先生何时到了他桌前,扣着手指在他桌上轻敲了两下,他唬了一跳,抖了一下:‘“先生。”
“《鹤鸣》,会背了?”
水花霖壮着胆子抬起眼皮,见他眉梢眼角具是笑意,跟外头的太阳似的,知道他没生气,也就利利落落地背了出来。林沫点点头:“朱子如何说《鹤鸣》?”
“诚、理、爱、憎。”
林沫赞许一点头,几个皇孙之中,水花霖的基础最好,记性也出众,又写得一手好字,林沫即便是想着不该偏心,也不免对他更宽和些。甚至逾矩点了点他的额头:“王爷可休息一会儿,等其他殿下也背完了,可以一起去玩一会儿。”
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又不能跑动跳起来。崇安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最近皇祖父出去了,父王变得终日忙碌,家里来来回回地都是客人,母亲怀着弟弟妹妹还得招待应酬,不独是他家里头,五叔六叔府上只怕也是这样,五叔家的烨尧堂弟连上书房都不常来了。他不禁问了一声:“皇祖父何时回来?”林沫看了他一眼:“按着陛下自己原先的计划回呗。”
崇安王问:“不是说出了事?”
“陛下龙威,天下太平。能出什么事。”林沫道,“王爷实在无聊,可以叫小凌子陪你出去扔石子玩。”皇孙们下午要去学着骑马射箭,他没法做主叫花霖先回去,只得请小王爷稍安勿躁,脑子里却想起水溶叫暗卫快马加鞭回来问的话:“楚王何故转变,亲近那老忠四家?”
老忠四家是水溶给贾王史薛四家的统称,因为他们先前是效忠忠顺王的,自诩四大家族,而事实上,京城人说的四大家族到底还是宋周吴方四家——现在方家是不中用了,不过除了方检一脉,方家也是有别人的,连出了两个皇后的曹家都没能跻身进去,说自己是四大家族的贾王史薛四家,说真的,有些挺不像话的。
不过水溶说得语焉不详,林沫也没兴趣打听这些消息——楚王已经有宋家作为后盾,实在没必要再结交早已失势的四家。何况那些人掀起的风浪着实不像样子,用容嘉的话说,小气巴拉得不像是男人能做出来的事——不过他们家本来就是女人做些乱七八糟的主,难怪不怎么能上台面。所以到底楚王如何、四家又如何,林沫反而不如容家看着关注。到底容家还有个姓贾的儿媳妇呢,林沫都从户籍上跟姓贾的断了姻亲了。
楚王的确怪异。
贾宝玉疯魔了的事儿,不管是秦王还是齐王的折子,都只是一笔带过,齐王说了科考的准备工作,秦王说得更多更杂些,朝臣的折子、内阁的举议,京城的治安、甚至承恩侯打算整治大内侍卫的计划都写了——又像是十分自然、无意地提了一句贾宝玉疯魔了,京城里头议论的人多,他们打算命人辟谣——只是也自然得太刻意了些。
相比之下,水淯的折子就详细多了,他甚至提出了解决方案——到底扶摇翁主是见过贾宝玉本人的,也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和亲之意,如此情况当然不能放贾宝玉去有碍中原体面,但是有个人,名叫甄宝玉,是罪臣甄应嘉之子,生得眉目清秀,与贾宝玉简直一模一样,更难得的是也是一样的性子,成天与姐姐妹妹在一道玩乐。
甄应嘉当初被林沫一告到底,查出他包庇私盐买卖,当时就被撤了职,后来逢上上皇大寿官复原职,只是没几天又被林沫告下去了,这回更可怕,查出他私换贡品、卖官卖爵,欺上瞒下,其罪当诛,一大家子该下狱的下狱,该流放的流放,甚至还有入了奴籍的……
甄宝玉没干过什么坏事——他压根就没干过什么事,但甄应嘉犯的是皇家的忌讳,他作为嫡子,还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亏得是他母亲娘家有几分体面,把人给捞了出来,就养在家里,也不能考学,舅舅家和自己家也不一样,本来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到底蔫着了。
皇帝没空记这些小喽啰的下场,他只记得金陵人叫甄应嘉土皇帝,许多贡品到了宫里的不过是二等品,好的全叫姓甄的留着,或自己家里食者,或私卖盈利,冷哼了一声:“他家里头还没死绝?”
水溶苦哈哈地在一边替皇帝草拟诏书——这不是他的活,但人在外头,什么都是乱糟糟的,也不知道皇帝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叫他来帐中议事。戴权倒是能念折子给皇帝听,不过起草诏书,他一个宦官还是不够格。
“两个丫头的婚仪规格,着礼部循景宜例就是了。”皇帝道,“其他的事,就按秦王说的处理。”
水溶眼皮子一动,默默提笔。
“泰隐有没有信来?”皇帝这么问。水溶吓了一跳,险些在纸上留个墨痕,忙匆匆撇了笔,回道:“户部的折子,都是曹尚书上的,并未有林侍郎手笔。”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听闻外头人报燕王来了,他轻笑了一声:“宣。”而后便对水溶道,“你也累啦,回去歇着吧,今儿个可有收获?”
水溶道了声“微臣武艺不精”就行礼告退了。出帐篷的时候刚巧见到了燕王。水沉还是老样子,嘴角似扬非扬,明明面无表情,看着也像是在冷笑似的,想是在刑部待久了,便一直改不了那脾气性子。水溶想起他派人刺杀林沫的事就不打一处来,此刻也只得行了礼就欲走。
“今晚上得空,我请北静王喝茶。”水沉却忽然这么说,而后不等水溶反应过来,他就进了皇帝的帐篷。
皇帝其实召水沉来也没别的事。他最近心情好,水沉在封地也老实,还给他添了两个孙子。到底是自己亲儿子,没有隔夜仇的,召他来说说闲话:“说来也奇怪,你这孩子,从小也就只与浮之交好,不见你亲近别的兄弟。”
水沉停了一会儿,才笑道:“幼时,只觉得三哥亲切。”
因为父皇提到了水浮的缘故,水沉去找水溶喝茶的时候,脑子里仍然想着三哥。年幼之时,因着母亲分位低又去得早,他这个真的克了生母的没什么事,比他只小了几天的八弟却被高僧说要克皇祖父被父王给摔了,种种缘故加起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那会儿的韩王齐王还没学会现在虚伪做作的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