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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说道:“你看,现在没车了,难道走回去?”
宁勰简直想嚎啕大哭,他蹲下默默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心想,都到这里了,走就走吧。
“把你手机给我。”宁勰无奈地说道。
谢晋问道:“要手机干嘛?”
宁勰说道:“给学院打电话请假调课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洒脱啊。”
他没料到这一走就是一个小时。山路又陡峭,底下就是河流,他每走一步手心里都捏着汗。宁勰走得又害怕又窝火,总算到了河边,要渡河了。
上流河流湍急,此处倒是能开船。只是船家住在对岸,谢晋便放开声音叫船家来打渡。河上声音传得远,谢晋的声音飘过去许久,那边才悠扬地飘来艄公的答复:“等一等,在吃饭。”
谢晋往来这条河多次,知道这艄公只要想拖一拖,每次都说在吃饭。他便大声道:“老人家,我是谢晋。”
谢晋名气大,也不至于这深山里打渡的老人家都认识。更何况他还是演电影的,这里许多人都没怎么看过他的戏。但这老人家知道他是在做善事,长得俊朗又为人和善,倒很是对他高看几分。
果然那边说道:“等着,就来!”
宁勰一直冷着脸。
艄公把木船撑过来,就看到河边石头上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精神不振,神情不渝;一个倒是和和气气的样子。
宁勰不情不愿地上了船。
艄公一边打渡一边唱歌,宁勰只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艄公说道:“年轻人,跟我一起唱嘛,我教你。”
宁勰真的不想唱歌……
艄公问谢晋:“这位小伙子是怎么啦?脸色不太好啊。”
谢晋说道:“他这是想不开,我会看着他的。”
老人家唱着歌,把他俩送到了对岸。谢晋付了船钱,和宁勰继续走。
宁勰有气无力地问道:“还要走多久啊?”
谢晋说道:“再走一小时。”
“你每次都说再走一小时,结果天都要黑了,我从昨天起就没怎么睡觉。”宁勰又火了,“我不要去,我去了也会消极怠工。”
谢晋开慰他:“这也算是做研究嘛,你加加油,没准就做出一个大成果了。”
宁勰说道:“我有很多研究!我有的是课题,谁要和你来这深山老林里?”
“你那些项目,”谢晋说道,“不过是为盛世添花,赚几个钱而已,又有什么意义?你当初去读博士的初衷,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我当初就是想出国玩几年,数学又学不过那些疯子,只好转社会统计,虐一虐那帮文科生。”宁勰心想,你又跟我谈什么初衷?他满不在乎地说道,“赚钱怎么了?你一个学数学的去演电影,难道是为了理想?”
谢晋听罢脸色也沉了下去。他幼时家境贫寒,去演戏确实是为了钱。
“所以你当时跟我分开,其实就是为了出国玩?”谢晋点了根烟,沉沉地道,“演电影怎么了?不配跟一个大学老师谈理想了?”
宁勰提高了声音:“你讲不讲道理?当初明明是你跟我分手。我出国念个书,你就要跟我分手!你这人从前就是这样,自尊高得要死,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在瞧不起你。我去念个书,你都以为我瞧不起你,你要跟我分手。我什么都给你了,一颗心都给你了,你要跟我分手!”
“你倒是走得毫不留恋嘛,”谢晋吸着烟,仍然风平浪静地样子,“听说你在加州天天阳光沙滩,过得很滋润呀。”
宁勰更生气了:“我走得毫不留恋?我求你跟我走,我爸妈都同意了,是你死活要分手!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我跟你走,那我算什么?少爷的陪读?”谢晋语气很低沉,“那时候我年轻,只以为自己努力一辈子也不会跟上你的脚步。”
谢晋又点了一根烟。
他那时候是没钱,一年的生活费凑不齐宁勰一张机票。
想想那时真是可怜,他从不爱钱,却一次次被金钱打倒。
这里天气凉爽,紫外线却很强,宁勰脸都晒红了。谢晋听他发泄了一通,心情有些起伏,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到底不是以前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子了。
他安安静静地抽烟。
宁勰道:“把烟给我。”
“做什么?”谢晋问道。宁勰劈手夺走他吸了一半的香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被烟呛得咳出了眼泪。
谢晋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等他稍微平静了下来,才说道:“我给你叫个车吧。”
宁勰有气无力地说道:“有车你不早说?”
谢晋便打了电话。
暮色在山间散开,河上飘起了雾气。
一个老农赶着一头黄牛从夜色中走来,牛身上套着一块木板。
谢晋和那老农打了招呼,指着木板对宁勰道:“上车吧。”
宁勰:“……你说的车,是指牛车?”
谢晋笑道:“本来还可以骑马,但我看你在这连路都不大敢走,估计也不敢骑没鞍子的马。”
☆、第 5 章
牛车带着两人,总算在夜半时分进了村子。谢晋带着宁勰住在他办的留守儿童学校里。
谢晋认为山区留守儿童缺的主要还是陪伴和素质教育,因此他办学校用的也不是希望小学之类的升学模式。他招了一些志愿者,在课后教孩子们画画、唱歌、英语、体育等。这里孩子都愿意来,反正跟玩一样,还不用帮家里干活。
现在是半夜,孩子们都回家了,一些志愿者知道谢晋要来,在院子里喝着啤酒等他。这些人见他来了,都欢呼着与他打招呼,跟朋友一般,倒没把他当明星。
谢晋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A大教授,宁勰,来这儿做调研的。”
这些志愿者大多出身名校,对A大并没有感到多稀奇,只七嘴八舌地感叹道:“A大伙食好啊!”又相继说他们在A大的蹭饭经历,大致是这个模板:
“十块钱可以买三个菜,糖醋里脊全是肉,冬瓜炖排骨里找不到冬瓜。”
然后再嚎一句:
A大伙食好啊!
宁勰从大学就开始吃,至今吃了快十年了,现在从来不爱在食堂吃。
谢晋说道:“大家喝酒吧。”
宁勰非常矜持地和他们碰了一杯。
那些人见他只喝酒,都劝道:“宁老师你别只喝酒,吃点下酒菜啊!”
宁勰早看到那下酒菜了:炸蚂蚱、炸蜂蛹、凉拌折耳根。他都认识,就是下不了嘴。他就不懂了,这些都是外地人,口味什么时候也这么重了?
谢晋笑道:“有花生米吗?我倒是想吃些花生。”
倒是有花生米,宁勰总算吃了点,用筷子一颗一颗夹着吃。
宁勰吃着花生米喝了点酒,就装醉。他爱喝酒,但舌头很刁。他对新旧世界的葡萄酒名庄如数家珍,更有看天时买酒的习惯。哪年年份好,就去产地买进一大批新酒,存着——这习惯还是他爷爷传给他的。
他爱喝酒,但是只喝好酒,忍受不了这么劣质的啤酒。更何况他还有些困了。
他这人……还是有些娇气。
谢晋见了说道:“宁老师也累了一天了,我先带他去睡吧。”
他和这些志愿者道了晚安,便扶着装醉的宁勰往宿舍走。
宿舍很简朴,两张单人床,一扇木窗,窗外种着一丛竹子。
谢晋关上门,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啦,别装了。”
宁勰很坦然地自己醒了酒,毫无羞耻之情。
他喝了点酒,神经倒松弛了下来,也不知怎的,有点雀跃。
宁勰问道:“哪里可以洗澡啊?”
这里原本没配淋浴,后来才装上了。谢晋听他问哪里可以洗澡,暗想,好在装上了,要不然他今晚非杀了我不可。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宁勰调试了很久,大声问:“怎么是冷水?”
谢晋说道:“这里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不太稳定,你先等等。”
宁勰等了一会儿,道:“ 怎么还是冷水啊?”
他一想到谢晋把他绑到这儿,一路这么累,现在连热水都没有,又有点想生气。
谢晋说道:“你等等,我去给你烧一些热水。”
宁勰一下子就气不起来了。
等他洗完澡,谢晋早在别处洗完了,头发湿湿的,没有吹。
宁勰暗想,他这人就是不讲究,要是头疼怎么办呢?又有点心动。
谢晋上了另一个小床,说道:“关灯啦?”
宁勰扑在床上,道:“关灯吧。”
灯熄了,宁勰滚了几圈,还是睡不着。
他毛病多,认床。
“你睡着了吗?”宁勰试探着小声问。
谢晋:“……没这么快。”
宁勰说道:“我睡不着啊。”
谢晋道:“你不是累了吗?认床啊?”
宁勰说道:“也不完全是,我疼。”
“哪疼?”谢晋问道。
宁勰走了一天的路,确实很疼。他老实地说道:“哪都疼,酸疼。”
谢晋静默了一秒,说道:“眼睛闭上,我开灯了。”
谢晋开了灯,坐到了宁勰床边。宁勰趴在床上,倒很放松。他感觉到谢晋坐过来了,就想转过身来。
谢晋说道:“继续趴着吧,我给你做按摩。”
谢晋的手放在他肩膀上,轻缓有致地按摩。宁勰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谢晋一句话不说,继续往下按。按到腰部的时候,宁勰整个人都快绷成了一条直线,谢晋仍旧不动声色。
直到按完了上半身,他才开口问道:“腿要不要按?”
宁勰艰难而坚定地说:“按……吧……”
谢晋一直都不说话,这可就尴尬了。宁勰转动着脑筋找话题:“你下月有戏要上啊?”
“你不是说不看我的戏?”谢晋问道。
“这不我爸妈爱看嘛,”宁勰其实也看,却不想告诉他,“你知道,他们当年一直挺喜欢你,后来看你出名了,倒比我还高兴。”
宁勰很早就跟家里出柜,谢晋人品好,学问好,人又帅气,很得宁勰父母的欢心。
谢晋问道:“我出名你也高兴过?”
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宁勰悻悻道:“我也就一说。”
“伯父伯母怎么样?”谢晋问道。
宁勰说道:“还行,他们还常常问我你的近况,还想问我要你微信……你知道,他们那群大爷大妈很喜欢你,你要是加了他们,估计得天天给他们发签名照。”
“宁勰。”谢晋低声叫他。宁勰嗯了一声,便听谢晋低声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宁勰趴在床上不说话了。
他快升副院长了,不是胡闹的时候。
许多人都说他运气好,却不知道他每一步都活得小心翼翼。
☆、第 6 章
宁勰在这学校里准备了几日提纲问卷,才正式开始调研。此时村里都传开了,说来了个大学教授,是来做调查的,也不知道要调查什么?调查出来了只怕是要交给公安局的。
因此宁勰去做调研,村里人都躲着他,躲不过也就搪塞他。
宁勰虽觉得自己没真本事,但这点经验还是有。他知道想要取得当地人的信任总是比较困难,因此并不着急。
这日他走访完了回到宿舍,与谢晋一块在窗前喝茶。在宁勰看来,这里什么都不好,就茶还能喝。
夜色已经降下来了,竹林里传来声声响动,谢晋和宁勰都好奇地朝那竹林里看。
从竹林里蹿出一个小女孩而来,长得黑而瘦,一双眼睛怪机灵的。这小女孩蹿到窗前,对谢晋说道:“谢老师,你们快跑吧,他们打你们来了。”
这小孩宁勰认识,是这儿的学生。
宁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谁来打我们?”
“村里人都要来,”小女孩说道,“我是来给你们报信的。”
这里成年男人大多出去打工了,来的也只是老弱妇孺。但这里的老弱妇孺成天在地里劳动,恐怕也不输给城里的某些成年男子——比如宁勰。
谢晋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打我们?”
“他们说你们想关了咱们这儿附近的工厂,他们还说……”
宁勰惊道:“谁要关他工厂啦?”
谢晋冷静地问道:“他们还说什么?”
这小女孩聪明,绘声绘色地转述大人们的话:“他们还说,你在这儿办了个什么破学校,又不能帮助娃娃提高分数,天天带着一帮娃娃耍。现在家里牛羊都没人看了。”
谢晋哭笑不得,问道:“那些志愿者呢?他们也要打吗?”
小女孩说道:“我大爷爷说了,志愿者不打,要打就打头头。我们是讲道理的人。”
谢晋和宁勰都不敢和这帮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赶紧略微收拾就躲了出去。刚跑出竹林,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那些村民已经找上门来了。
他俩都有近视,一入夜就更看不清。这些村民的眼睛却都很好,跟猫眼睛似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