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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伯顿了顿,转身就出了门,周瑾没哭多久,就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谢瑜很快推门进来,周瑾一边抽噎着,一边分神看了谢瑜一眼,这时的谢瑜年纪也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五官还没有长开,团在一起透出几丝稚气,但容貌惊人地好看。稚嫩的五官透着雌雄莫辨的精致,光是看着周瑾都能多吃一碗饭!
等到谢瑜成年之后,大家注意的大多是他谢家掌门人的身份和强大的气场,弱化了对他相貌的关注,忽视了谢瑜其实生得极为漂亮的事实。
谢瑜在门口顿了顿,他话很少,更不会哄人,只得几步跨过来,将被窝里的小孩抱起,团吧团吧塞进了怀里:“别哭。”
周瑾瘪了瘪嘴,直冲冲地将脑袋往谢瑜怀里塞,一边塞一边抽噎,弄得谢瑜手足无措。
而周瑾半点没觉得自己内在二十好几的人躲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怀里哭有啥不好意思,从儿时起,谢瑜就一直是他的依靠,周瑾臭不要脸地想,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他也能做出跟谢瑜撒娇的事情来。
周瑾心里的百转千回,谢瑜自然不知道,他养的小孩死命往他怀着钻,边钻边啜泣,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着实心疼得不行,小孩接过来养了那么久,什么时候这样哭过,谢瑜将小孩抱起来,下巴搁到自己肩上,手拍着周瑾小巧的脊背,无声地安抚着。
周瑾身量小,直到上了高中才开始蹿个子,大他三岁的谢瑜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整个人团在怀里,他顺从地被谢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人肩膀上看着他下颚优美的曲线。只不过之前哭得狠了,一时收不住,换了个姿势也停不下抽噎。
谢瑜只好柔着声同他说话:“怎么哭成这样了?身体哪里不舒服么?还是不想起床?不想上课?你同我说说,我都答应你。”
周瑾特别喜欢谢瑜此刻说话的语调,这让他觉得被呵护到了极致,他抿着唇故意不接话,诱着谢瑜再多说一点儿。
“以后我让谢伯晚半个再叫你起床好不好?上课辛苦的话,咱们就休息一天……”谢瑜见他不搭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答应了他一堆的条件,他忍不住,在谢瑜怀里破涕为笑,心想:这辈子,我不跑了,我就赖着你,赖一辈子。
听见怀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笑,谢瑜总算是稍稍安心,他哄着怀里心爱的小孩,柔声询问着哭泣的缘由。
“瑜哥哥,”周瑾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里软软的,谢瑜紧了紧怀抱,周瑾配合地在他脖颈旁边蹭了蹭脑袋,“我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周瑾的目光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就是……很害怕。”
谢瑜闻言,一声不吭地抱起周瑾就往外走,周瑾直起身子,看着谢瑜抱个着拐了个弯,进了自己房间。
“以后,小瑾跟我睡,你把他常用的东西收拾一下,放一份在我房里。”谢瑜跟谢伯交代道,他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并不像同周瑾说话那么轻柔,或者说他只有在跟周瑾讲话时,语调才会柔和。
谢瑜爱一个人,就会给他最大的优待,这种优待,覆盖了生活的各个方面,细致而妥帖。
周瑾愣愣地坐在谢瑜的床上,看着他同谢伯细致地交代着一些连自己都记不清的小细节和偏好。
周瑾心里翻江倒海,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被谢瑜放在掌心里宠溺的日子,也想起来他重生之前来不及问出口,也永远都没有机会再问的那些儿话。
——我何德何能,得到这样一个人倾心的爱慕。我又有多眼瞎,才会把这样一个人拒之门外。
想到这里,周瑾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下,声音惊动了谢瑜,精致好看的少年转过身来,阳光透过落地窗亲吻他的眉眼,这一刻的情景,在周瑾心里落成了一副永不褪色的画卷。
他愣愣地看着谢瑜,直到谢瑜走过来,将他塞进被窝里,回头吩咐谢伯:“今天的课程取消。”
“老师已经等在楼下了。”谢伯提醒道。
“送回去,就说我身体不适。”谢瑜看着小孩攥紧被子的小手,翻身上了床,将人往怀里一塞,“睡吧,这次不会做噩梦了。”
“哪有那么神。”周瑾小声嘟囔了一句,却也配合地将身子埋进谢瑜的怀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三章
周瑾置身于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被褥之中,鼻息间环绕着谢瑜特有的清爽气息,他蠕动了半天,才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谢瑜的睡颜,睡梦中柔和的五官看起来赏心悦目,这位未来位高权重的谢家家主,此刻闭着眼睛的模样,却像个天使。
周瑾半眯着眼睛,心里说不出的安稳。他重生到二十年前,本该惶恐不安,可因为身边这个人,给了他几个简单的拥抱和承诺,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做到随遇而安了。
看着眼前的谢瑜,周瑾不禁想起了重生之前,谢瑜一言不发,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为了他拒绝联姻,接到戴霖电话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了。缄默而深情的谢瑜,秒杀了他之前所有的自以为的命定之人。
这种心动甚至模糊了因为性别相同而产生的不适感,只可惜的是,当初他拒绝得太激烈,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为了拒绝谢瑜,他同父母吵翻了天,与好友们翻了脸断了联系。他鬼迷心窍一般笃定自己同谢瑜不合适。
说是叛逆也好,幼稚也罢,他一门心思地想要寻找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谢瑜给的细水流长,他以为他不想要。可在闹得天翻地覆之后,他连说要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催眠自己,说不爱谢瑜,可这十几年的相伴,他难道一点儿也没有动过心么?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谢瑜太优秀,这十几年来一直是周瑾仰望的对象,他从来没有奢望过来自谢瑜的感情。他当初的抗拒,又何尝不是对这份感情的不自信,只是他闹得太狠,闹得自己下不来台,也没有人给他台阶下。
他回想起当初的谢瑜,不善言辞的谢瑜,他提出要走,谢瑜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晦涩情深,让他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但谢瑜当初其实是想要挽留他的吧,不知道该怎么挽留,所以找人来说客,自己则找一个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周瑾,看着周瑾闹得天翻地覆,最终死心放他离开。
那时的谢瑜说不出口,而周瑾不愿意听。
周瑾不知道,谢瑜有没有在他离开之后的某个夜里,后悔过用那么多年,那么多心血,养了一只叫周瑾的小白眼狼。一想到谢瑜可能会误以为自己抗拒和厌恶他的感情,周瑾心里就一抽一抽地难受,这一切,纯属他作出来的。
实话说,一开始发现自己重生回二十年前,周瑾其实是相当惊惶无措的,但当他从重生的突发状况中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内心其实有些隐晦的小小开心——重生了!当初不堪回首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啊!还有挽回的余地,再重来一次,他也一定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么被动的局面,不会再让谢瑜的感情,付出得那么绝望。
想到这里,周瑾往谢瑜怀里钻了钻,现在想得天花乱坠又能如何,他现在还那么小,万一这辈子,谢瑜又不喜欢他了呢……好吧这是最坏的打算,他是说,如果这辈子谢瑜还喜欢他,还对他那么好,那就试着在一起吧!
谢少那么粗壮的大腿,他一定要牢牢抱住!
……
周瑾仗着谢瑜的宠爱,拉着他蹉跎了一天时光,但一向严于律己的谢瑜第二天自然不会再这样放纵,他早早就起了床,晨练过后,将小孩从被窝抱出来,看着他揉着眼睛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又一路抱到了餐桌。
直到坐上餐桌,周瑾才真正地醒了过来,心安理得地吃掉了谢伯精心准备的早餐,然后跟着谢瑜去上课。
虽说两人相差三岁,但是周瑾是被送来给谢瑜当“伴读”的,自然同他上相同的课程。这些为谢瑜量身定做的精英课程对于谢瑜来说恰到好处,但是对于周瑾而言就有些过难了。但上辈子,周瑜不愿意被看轻,简直是花了十二分的力气在这个课程上,谢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要求非常严苛。
周瑾一直为之努力着,所以后来从父母口中听到,其实大家并没有期待他掌握课程,更多的是期望他能够好好给谢瑜作伴时,他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儿。
但是现在,周瑾可不想过得那么辛苦了。一来这个课程他已经上过一次,不该掌握的没掌握,但该掌握的确确实实掌握得差不多了;二来,小孩子的精力没有那么旺盛,没一会儿就会觉得疲惫,周瑾这儿也没有“在谢瑜面前给自己争口气”的伟大目标,自然不愿意继续咬着牙坚持学。
“别人认真学习而我可劲摸鱼”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周瑾达成这一目标还需要跨越一个巨大的障碍——谢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在生活上十分宠溺他的谢瑜,对他学习的要求极近严苛,有些问题连老师都说周瑾不想要掌握,但谢瑜还是压着他学懂。
但是现在,周瑾似乎摸到了解决谢瑜问题的敲门——上课不到十分钟,周瑾就趴下了,谢家专门为了谢瑜学习打造的教学区十分舒适,就连趴着睡觉也不会觉得难受。
谢瑜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就见身旁的小家伙身影一晃,猛地趴到了桌上,后脑勺正对着谢瑜,脑袋上小巧的发旋越发衬得发丝柔软如绸,让人有上手摸一把的冲动。谢瑜微微皱眉,手轻轻按上身旁的小脑袋,发丝软软蹭在手心里的感觉,让他心里微微发痒,他定了定神:“小瑾,不能睡。”
被喊了名字的小孩茫然地抬起脸,见他一脸严肃,委屈地瘪了瘪嘴,奶声奶气地说:“瑜哥哥,我听不懂。”
讲课的老师闻言有些尴尬,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周瑾年纪有些小,听不懂也正常的。”
这个解释显然被谢瑜接受了,他想了想,将小孩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地上:“小瑾听不懂的话,出去玩吧,去找谢伯陪你玩。”
谁知小孩闻言摇了摇头,又自己爬回椅子上:“不,我要陪着瑜哥哥。”他这二十几岁的内在,被锁在这么小的身子里,做什么都无聊,况且谢伯虽好,哪里有谢瑜赏心悦目。
但谢瑜明显被这句话取悦了,他帮着小孩坐稳了身子,安抚道:“那小瑾在这里乖乖的,等我上完课,我再陪你玩。”
“好。”周瑾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心安理得地趴了回去。
但就这么趴着,其实也很无聊,昨天充足的睡眠导致周瑾今天有些睡不着,正无所事事之时,谢瑜突然伸手过来,在他面前放了一只纸青蛙。
周瑾愣了一下,拿起青蛙打量了一下,然后回过头,谢瑜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课,仿佛这只从天而降的纸青蛙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周瑾按住青蛙的尾巴,带着字迹的小青蛙随着他松手的动作猛地往前一跳,他噗嗤笑出了声。
谢瑜听见动静转头时,就见他的小孩笑弯了眉眼,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青蛙,又比了个二。
“要两只!”周瑾得寸进尺地要求道,谢瑜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却伸向了一旁的演算纸。谢瑜随手抽过一张演算纸,神情专注,纤长优美的手指灵巧地翻转着手中的白纸,一只纸青蛙在他手中迅速成形……
接过谢瑜递过来的第二只青蛙时,周瑾突然说不出的心动,他曾经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也向往过轰轰烈烈的感情,但这一刻,他却对一个用演算纸给他叠纸青蛙的人,生出了相守一生的心。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遗憾,而是因为这一刻的心动是那么真心实意。
第四章
第二天上课之前,谢瑜认真地同家教讨论了有关课程进度的问题,他希望老师能够放慢速度,周瑾“跟不上”,对他来说是很严重的一件事。这时的谢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周瑾的感情,但他知道,他希望他的小孩长长久久地陪着他,因此两人站在同一层面上是很有必要的,既然周瑾听不懂,那他停下来等就好。
老师有些为难,毕竟他的工作是以教导谢瑜为主,谢瑜聪慧,基本上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但周瑾不同,他年纪小,反应也没有那么快,本来就不太适合这么难的课程,所以老师对他一般都是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算了,难度太大的知识点不需要掌握。
可现在谢瑜做主,要将就周瑾的进度,自己陪读,老师难免觉得有些浪费。不过谢瑜是雇主,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被采纳之后,老师也就勉强同意了。
然而谢瑜的良苦用心,周瑾半点没有感受到,专心致志望着老师发呆的周小瑾,丝毫没有察觉到老师的授课有什么变化,他对自己的定位极其精准,“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