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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我:“许,你有喜欢的人吗?”
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依然不适应美国人直来直往的性格,他们说话大抵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想问就问,直白得常常令人尴尬。
我怔了两秒,在这两秒里面,我在想,我是否要回答她这个问题,如果要回答,我是否要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我是该实话实说,还是插科打诨把话题换过去,但当我还没有得出结果和答案的时候,七七她又兀自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自己手中的勺子,说:“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受。”
我一听就大概猜出了她大约是在为爱情所烦恼,她现在这个年纪,能够让她这样以一种甜蜜又烦恼的语气抱怨的,无非也就是爱情了。
她幽幽地望着我,问:“你说,你们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此时有些诚恳又有些迷茫的目光,说:“你问的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你们的上帝才会知道答案。世界何其之大,男女何其之多,每一个女人都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喝了一口柳橙汁,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好像抬起头仰望一片天空,繁星种种,他该如何找到他真正喜欢的那一个?他在一开始也并不知道,他究竟心属的会是哪一颗星。直到某一个夜晚,他某一次抬头,撞见了某一颗星,恰好那一天,他的心门打开,让那颗星走了进去,于是,他就喜欢上了。喜欢一个人,其实往往并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事,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
七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许,你好像懂得很多。”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她说:“有一天你会知道,懂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懂得之前,需要太多太多的经历,那滋味太苦,没有人愿意尝试。”
虽然之前七七有说她请客,但是,我还是决定自己买单。
她认真地摇摇头,说:“许,之前说好了我请客,你现在买单是干什么?”
她的认真让我忽然妥协。曾经我总是抢先买单,是因为我不愿意欠别人的。我的独立意识太强。这样的性格似乎显得坚硬、不通人情。或许这样的性格也是从前我朋友如此之少的原因之一。
可是在刚才那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把自己交给别人,其实也是一种美德,这能够让对方从心里面感受到你对他的尊重。
第118章 夜色温柔
最终七七绝对给白启晨买一枚Dior的胸针,当我看见七七面不改色地拿着那枚胸针划卡买单,果决之态度令我咋舌。我千挑万选,终于看中了一条里面最便宜又不失礼节的领带,怀着心在滴血般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钱从我的卡上划走。
七七说:“许,今天谢谢你陪我出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盒子装进我的手提包里面,说:“客气什么,朋友嘛,何况,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三月二十号是老板的生日呢。”
我们乘电梯下楼,出门的时候,忽然撞见何穆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阿玛尼西装,高大英剧地出现在我们右侧。他看见我也是一脸惊喜的模样,快步走过来,说:“好巧,其央,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你。”
七七好奇地望着他,像是在猜测他的身份。
我说:“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对七七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何穆。”
我又对何穆说:“她是我们工作室的一个同事,七七(忘了说,七七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她的英文原名是seven)。”
何穆绅士地伸出手,与七七握了握手,说:“你好,我是何穆。”
七七说:“你长得很英俊。”
何穆轻轻一笑,说了一声谢谢夸奖。
何穆转过身问我:“其央,你们是准备回家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刚才在这里买了东西,时候已经不晚了。”
他展眉一笑,从口袋里面掏出车钥匙,说:“我送你们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
我蹙了蹙眉毛,说:“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他笑着说:“不麻烦。”
我和何穆之间的对话都是用中文完成的,七七站在一旁不解地望着我们,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
我不好意思让七七等我们太久,只好妥协,说:“那谢谢你了。”
他得意地一笑,那笑容像是一个赢了比赛的孩子,清澈得让人动容。我对七七说:“走吧,七七,等会儿何穆送我们回去。”
七七点了下头,对何穆说:“谢谢。”然后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
把七七送回去后,车子里面只剩下我和何穆两个人。气氛略有些尴尬。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夜风从窗口滚滚吹来,把我额头前的刘海吹得云海翻滚。何穆转头看了我一眼,问:“冷吗?”
我回过头,撞上他那双似乎永远如璀璨星辰的双眼,摇摇头,说:“不冷。”
他扬了扬眉角,说:“后面有毯子,你要是冷的话可以拿它盖上。”
第119章 我是一只困在水里的鱼
我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沉默地望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灯光转瞬即过,像一条迅疾流淌的河流一般,昭示着我们匆匆而过的这些年。
何穆沉默了许久,黑暗的车厢里面,只能借助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他隐隐约约的脸部轮廓,以及他那双时时莹莹发亮的眼睛。
他忽然将车子在路边停下,停在一片树林的阴翳之下。斑驳而晦淡的树影轻轻扫过我和他的脸庞,让我惊奇的是,对于何穆忽然在路边停车的举动,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者说是反抗。似乎从一开始,在我答应了他送我们回去的那一瞬间,我就从心中默许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我为自己这未卜先知的能力感到一丝悲哀。
他很久没有说话,逼仄的车厢里面弥漫着欲语还休的安静,而这安静却让我无所适从。我低下头,将自己脸上的神色藏在角落的阴影之中。
有时候,黑暗比光明更让人有安全感,因为它能给予人庇佑。
何穆的手依然搭在方向盘上,食指和中指在方向盘上嗒嗒敲着。终于,他开口打破了沉默,说:“其央,你是在躲我吗?”
我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但我的确有心在避着他。可是,我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一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有些无奈,他说:“其央,我说过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我会尊重你,可是,你躲避我的举动实在是让我太伤心了,难道我们朋友也做不成吗?”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可是你我都明白,那根本不可能。”
沉默许久,他终于没有再说话,发动车子,继续朝我家的公寓驶去。抵达公寓之后,我道了声谢,开门准备下车,他忽然叫住了我,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从后面的座椅上拿了一个袋子,递给我,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别拒绝,这是补给你的新年礼物,我每一个朋友都会收到的。”
我接过去,说:“谢谢。”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最终默默地转身,上楼。我没有到窗边上去看他是否还停在楼下,是与否,都只是徒增烦扰。我往浴缸里面放满了水,把自己放进去。温热的水让我一天下来满身的疲惫都褪下,我静静地躺在浴缸里面,任由身体因为惯性慢慢滑进去,整张脸也潜在水中,憋气,然后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这个运动让我大脑渐渐放松下来。
第120章 夜宴
三月二十号。
我与七七通过电话,她在手机那边说:“许,我今天晚上想要跟一个人表白。”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动了空气中某个熟睡的精灵一般,又带着某种青涩的少女情怀,我能够想象到,她在说这句话时,她那双碧蓝色的大眼睛一定在喜悦又有一点儿紧张地眨动着。
我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询问她想要表白的对象是谁,而是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七七似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说:“嗯,虽然心里面有些紧张和害怕,但是,我觉得,我一定要鼓起勇气去做这件事情,即使没有成功,也比没有去做而后悔好。”
我感慨地说:“七七,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
今晚夜色清朗,月明星稀。白启晨在布鲁酒吧包场开了一个party,庆祝自己的生日,工作室的每个人都收到了邀请函。据叶银城讲,她和齐晨光也收到了邀请函。我换了一身正式又显休闲的修身西装,脸色看上去向吸血鬼一般苍白。镜子里面的自己,已经与来时的我有太多不同,尽管来美国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可是,的确,一个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我清晰地感受到,或者说,从镜子里面看见,我的身上有了一些曾经没有的东西。
我搭出租车抵达布鲁酒吧,里面已经沸反盈天了。走进去,里面正放着《I always love you》,男男女女在舞池开心地跳舞,也有一群一群的人围在一起喝酒。我好不容易找到七七,她正坐在角落里面的沙发上,静静的,也没有人在身边。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你怎么不去跟工作室的人一起呢?”
她看见我一脸惊喜的表情,回答我说:“我没有找到他们啊。”
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有找到,估计在舞池里面疯呢。”
工作室里面的人都年轻,爱玩,想着应该也不会跟我们一样这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面。陪着七七做了一会儿,叶银城忽然带着齐晨光走了过来,她今天化了妆,一路走来一如既往吸引了无数男性的目光与口水。我饶有兴趣地观察齐晨光的反应,却发现他的脸上除了得体的微笑什么都没有,像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似的,我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地腹诽:真是一个虚伪的家伙!
叶银城拉着齐晨光在我们旁边坐下来,说:“找了你半天,没有想到你竟然坐在这么一个角落里面。”
我耸耸肩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太喜欢热闹。”
叶银城照旧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说:“也不知道你这毛病是被谁惯出来的。”
我笑嘻嘻地说:“不告诉你。”
笑闹了一会儿,叶银城凑到我耳边上,说:“其央,如果明天你下班后没事的话,我有些事情想找你问问。”
我有些诧异地点点头,不知道叶银城想要问一些什么。
第121章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
齐晨光端起一杯啤酒,咕哝咕哝喝下去大半,扬起眉毛,笑着问:“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呢?”
叶银城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要你管!”
齐晨光讨饶说:“好好好,我不管,小的哪敢管女王大人的事啊……”
我看着眼前这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戏码,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皱眉笑骂道:“秀恩爱,死得快!”
然而,我的余光却瞥见七七一脸艳羡地望着他们。我想起今天早上七七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于是凑过去问她:“七七,你说的那个人,他来了吗?”
七七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他会来的。”
她眼中那股笃定的几乎同于信仰一般的镇定让我心中微微一动。曾几何时,我们都曾如此不需理由地去相信一个人,像相信自己的生命。
我忽然觉得,世上行人形形□□,却到底不过两种人,幸福之人,以及追求幸福之人。
喜欢一个人,当然是痛苦的,却也有最充满力量的,心中有一道信仰,让我们无所畏惧。
晚上八点,音乐忽然停下来,全场的灯光都打响台上。
白启晨在众人的目光和欢呼声中,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像油画中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面带含蓄的微笑,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我们面前。
叶银城嘟囔了一句:“还挺帅的。”
我注意到她身边的齐晨光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将眉毛高高地扬起。
白启晨站在架起来的话筒前面,望着台下所有人,说:“感谢各位莅临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很感激,能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与各位朋友们相聚,也很开心,能够在自己的生日,见到这么多平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见面的朋友们。今天晚上,大家别客气,想喝多少喝多少,想high多晚high多晚,一切我买单,我可老实告诉大家,平时我可是个铁公鸡,你们今天不拔我的毛,以后再想拔,可就要等到明年了。”
我们所有人都笑。
白启晨接着说:“当然,今天,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