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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
“你醒了?”陆友铭笑。
和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表示是。
“那我……我就先回去了。”他伸出手指了指门口。
和臻没有回应,直接趴在床边干呕了两声,脸色瞬时变得苍白。
“怎么了?想吐吗?”陆友铭忙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背,顺了顺。
和臻摇摇头,细长的手指拽住了陆友铭的衣袖,抬起因为干呕而蓄满泪水的眼睛望着陆友铭,嘴唇动了动:“你跟他们不一样。”
陆友铭大脑快速运转着,他们?
他们!他明白了,和臻这是在回答自己那天的问题吗?
“哈哈……”陆友铭莫名想笑,原来困扰着的不只自己一个人。
陆友铭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把和臻按躺在床上,回头对全叔说:“麻烦全叔交待阿姨滚点姜汤,五大片姜,切丝,小火滚十分钟,止呕。”
“哎,好好。”全叔满脸堆笑地往楼下去。
说完陆友铭转脸看着和臻,和臻正认真望着自己的脸,眼里有浅浅的醉意。
“对对,我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我又没收你钱。”心情一放开,他就不自觉调笑起来,语气也吊儿郎当的。
和臻却没听出来他是玩笑话,眸色一暗,冷声道:“你想要钱?”
“哈哈哈……”陆友铭顿时拍了下腿,大笑起来,“和臻,你总是对别人拐弯抹角的,怎么就不想想别人的深意?”
“什么意思?”和臻挑眉。
“嗯……”陆友铭撩起眼皮,摸了摸下巴,决定逗他一逗,“和大少准备给我多少钱?我陪了你一、二、三、四……”他佯装认真地数着。
“你!”和臻提了提声音。
陆友铭立马闭嘴。
和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别过脸去。
啊咧,生气了?陆友铭捂住嘴笑了下,清了清嗓子,“怎么?你想赖账?这可不是和大少爷的作风啊,圈内不是说你出手阔绰吗?于泽陪你一晚多少钱?我跟他,嗯……也不一样吧?他还陪你跳舞来着,我不会。但我都上门陪着了,也差不多吧?一晚一千?两千?三千?我没去过那种地方,行情是什么……”陆友铭一边看似有逻辑地胡乱瞎编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和臻的反应。
他总是那么冷静,好像什么都能忍耐,那感情呢?他把自己当朋友了吗?陆友铭看着一脸平静的和臻,默默寻思着。
“够了!”和臻声音颤了颤,抓住他的领口,借力半坐起来。
陆友铭被他一拉,两人鼻尖碰在一起,他耳朵一热,想往后退,却被和臻拉得死死的,“你听好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和臻轻轻把这几个字,化成气,吐在他的脸上,往后退了退,嘴角勾起来,抬起下巴,轻蔑地笑望着他。
陆友铭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和臻盯着他的眼,薄唇翕动:“我说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他难得认真。
陆友铭得逞地笑了,“对,我和他们不一样。”他笑着把和臻按回被窝里,捋了捋和臻额前的碎发,“我们是朋友,对吗?”
和臻愣了愣,只听陆友铭接着说道:“所以,你有什么不快可以直接跟我讲,不用掩饰或者忍耐。中医配伍有句话叫‘独行者单方,相须者同类不离,相使者我之佐使。’有了朋友,你就不是独行,无论相须相使,都有互相承担彼此一部分的义务,生活、性格,甚至秘密或残缺。单药有局限,所以配伍,人有需索,所以结友。说到底,就是陪伴。你想我去接你,大可直说,不必……”
这句话没说完,和臻瞪了他一眼。
陆友铭知趣地闭嘴,啧啧,还不准被揭穿!
他低下头,努力绷住不笑出来。和臻这有点别扭的性格,搞得清楚的话还蛮可爱,但是遇到不明状况的,大概可是要愁死了哟……
☆、破晓
朋友吗?和臻细细咀嚼着陆友铭的话,垂下眸子思索着什么。
他不知道朋友是什么,因为他没有。
自小母亲便很介意他跟男孩子玩耍,他小时候不明白,直到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之后,知道父亲的秘密之后,他才懂,母亲那种变态的限制是为什么?她甚至很讨厌别人夸和臻漂亮,他的长相遗传母亲居多,漂亮这种词用在他身上丝毫不违和,但是这种词语却会让母亲联想到一些不堪启齿的可能性,因此和臻自小没少受她莫名其妙的责怪和神经质般的虐待。
他恨母亲,但又怜悯她,这种矛盾让他无法面对她,这么多年,他从不曾踏进那家建在深山之中的疗养院。
他甚至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受折磨的。如果不是因为沐沐,他必定早就选择了死亡。他活着,只是为了赎罪。
所以他对未来没有过任何期待,遇到一个让他想要依赖的人也从不在他的期许范围内。
他抬眼,深深望着陆友铭,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他被命运剥夺的已经够多了。面前这个人,他想抓住,圈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想把他圈起来的心情,从那次见到他抱着前任说要带他回家时,就开始萌芽。他要带别的男人回去?和臻心里当即就不太愉快,于是从不管闲事的他出手阻止。
只是和臻没想到的是,后来又三番五次遇到陆友铭,还被他一次比一次深入地窥探到自己的“残缺”,被贴心的安慰,被认真地照顾,被真诚地关心,被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小心地引导着,把封闭的心门打开一条缝。
他胸口涌上暖意,抬起手勾住陆友铭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谢谢你,陆友铭。”千百言语在心里滤过,和臻选择了“谢谢”这两个字,他是认真的。
诶?陆友铭的脸一热,耳朵烧了起来,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丝毫没有暧昧或言外之意,却让他心里一阵激荡,和臻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飘飘然覆上自己的耳廓,他……竟然感觉有点害羞了。
凑在他耳边的和臻,自然看得很清楚陆友铭霎时红透了耳朵,他勾勾嘴角,伸出舌尖湿润了一下嘴唇,侧过脸,带着湿意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陆友铭的脸颊——是中午他见到的那个陌生男孩吻他的位置,怎么可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和臻眼里浮现出得逞的笑意,他撤开身体,欣赏着面前一秒变红虾的陆友铭。
“啊……额……我……”陆友铭舌头像被打了结,啊啊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他内心无限崩溃——不带这样感谢人的!
*
所以,自从和臻给他送书,又主动打电话告诉他“他不一样”之后,陆友铭就轻易地“原谅”了和臻若干天前那次荒唐的,额,撸啊撸。
虽然他不可能再次住进和臻家,何况也没缘由不是么?但他和和臻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正常!
现在他不仅承包了“黑猫”四个小家伙的饮食,还常常会因为和臻一条丝毫摸不着头脑的短信秒变猜心大咖,化身他的贴心小棉袄,再加上每天抽时间带和臻出门散步,隔一日陪和臻去疗养院看望沐沐,偶尔推着他大街小巷走一走感受下烟火人间的气息……陆友铭真心觉得自己是个保姆,而且还是义工。ㄒoㄒ
果然是劳碌命!
他伸伸懒腰,把那本和臻不知从哪儿给他弄到的余一难亲记病例合上,起身在客厅里打了遍长拳活动一下筋骨,又做了几个俯卧撑,把大脑调到“保姆”档。
怎么给四个小家伙搭配营养套餐,这种事搁和臻家的话就是请个营养搭配师什么的,但搁陆友铭,那就是亲身躬行,反正他为了生活,学的东西还少吗?
为了生存,他连打架都学。而曾经为了小宁,他更是练就了一身照顾人饮食起居的本领。所谓会什么就会被依赖什么,真是一点没错,但对于照顾非非和和臻,他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是自己在意的人。
下午六点,陆友铭准时到达和臻家,今天的活动是——逛超市。
和臻听到后,嘴角抽了抽。
前天河边遛弯,昨天夜市转悠,今天逛超市,明天是不是该去看大妈们跳广场舞了?
“哈哈哈,和臻你别这副表情,超市可是最能感受到生活气息的地方。特别是这会儿下班后,逛的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一对对的情侣、夫妻,再带个小猴子跟在身边,讨论着是买黄油煎鸡蛋还是买速食手抓饼,明天是吃石斑鱼还是鲈鱼,爸爸喜欢番茄,妈妈喜欢菠菜,你喜欢梅花粥,我喜欢煮鸡蛋……很简单却又很温馨……”陆友铭又开启了循循善诱的“好为人师”模式。
幸好和臻吃他这一套。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不会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更别提买菜讨论做饭这种事,即使他还是小猴子的时候,也没有这种讨论爸爸喜欢番茄妈妈喜欢菠菜的经历。
所以,他拉直了自己略微下垂的嘴角,淡定地点点头。
其实,听陆友铭这么一说,自己还挺感兴趣的。
何况,他也很想知道,陆友铭平日的生活是怎样的?
☆、破晓
陆友铭带和臻来到他经常去的那家连锁超市——离和臻家……很远!
本来陆友铭是打算带和臻去附近那家超市的,地处东区,那家国际连锁购物广场的装潢和服务,对和臻来说,应该更容易接受一些,陆友铭之前在和臻家借住的时候去买过果蔬奶肉,那家超市确实比他经常去的平价连锁超市看起来更高档一些,有很多进口的优质食材,自然东西也稍微贵一些,但气氛不错,而且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促销员之类。
但和臻却摇摇头:“去你常去的超市。”
“为什么?”陆友铭一头雾水,这什么要求?
和臻没回答,只挑眉看着他,眼神不满:怎么?你不乐意?
“额……”陆友铭擦汗,“好吧,可是我去的那家超市很远啊,不如……”
“我有时间。”和臻毫不在意地打断他,把手抬起来,曲起食指,扣了扣表盘。
“……”
陆友铭常去的是一家本地连锁超市,其实没什么特别原因,他对买东西的场所并不讲究,只图个方便。虽然小宁之前就嫌弃过,那么多性价比高又上档次的国际连锁超市不去,非要去那种挤满了大妈和促销员的小超市。
陆友铭不能理解,他性子随和,买东西就是买东西,根本不会在意那么多所谓的“潜规则”。
不过,这次他倒真有点在意了,“还是不要去了吧。”他心里那种莫名的“自卑感”,是从和小宁分手之后才出现的,过去的二十五年,他从未想过,身份地位对感情的杀伤力竟然如此巨大。
也正是有过那样的经历,他从认识和臻以来,就刻意迎合着和臻的步调,哪怕根本不了解,也根本跟不上,他还是不想让和臻觉得自己压根就不配和他做朋友。
“为什么?”和臻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只执著着自己的想法,他想了解陆友铭的生活周边。
“那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地方。”陆友铭被他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臻眉头一皱,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向陆友铭:“我这种人是什么意思?”
“你……我……”陆友铭语塞,把目光落在脚尖上。
“你能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去?”和臻挑眉看他,“连去个超市都要分你我,还算什么朋友?”他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陆友铭猛地抬头,和臻的目光真诚无欺。
面前这个人,从来没有露出过对自己一分一毫的嫌弃,那自己为什么要如履薄冰,就算被小宁那样伤害过,他不觉得应该动摇自己的价值观。
他呲呲牙,歪了歪头:“OK,不分你我。”
然而今天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周六。这家连锁超市有个习惯就是每周六大促,果不其然,和臻看到超市走廊里那些带着扩音器吵吵叫叫的小姑娘和大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额……”陆友铭抓抓头,有些无奈地笑笑。
“去哪里买骨头?”和臻看出来他的窘迫,舒展了眉头,淡定地问。
“里边生鲜区,你想买骨头?”
和臻点头。
陆友铭像收到了指令,推着他欢快地往里边走去,“让让让让,谢谢谢谢……”他一路叫着,小心地绕过人群。
“不过啊,鲜肉骨头什么的,我还是习惯去早市买,比较新鲜。”他边走边说。
“早市?是什么?”和臻问。
“哈?”陆友铭该料到他不知道,东区也不可能有早市不是么?
“就是早晨某个特定时间段内,一般是上班时间前的那一阵,像我们那附近是五点半到七点四十,会有少量菜农果农们聚集成一个像集市的地方,但又不是菜市场,因为一到八点就会消失,每天供应的果蔬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