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慧芝写完字，长吁一口气，将手里的笔缓缓放在笔架上，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向坐在书柜旁的扶手椅上佯装看书的明诚走过来。明诚听到脚步声，抬头便看到慧芝冲着自己狡黠地一笑，让他不由自主地微红了脸，觉得自己刚才借着翻书偷眼看她的样子，慧芝一定是知道了。
慧芝细细端详了明诚的脸，开口说道：“昨天又熬夜了吧？还没吃早饭？”明诚在她的眼光注视下，莫名地点了点头，慧芝嗔怪道：“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等着啊，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不用了……”明诚话未出口，慧芝已经闪身出门了。
明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但是又觉得心头一阵温暖。他索性放下书，踱到慧芝临帖的书桌前，弯腰细细看慧芝刚写完的笔墨未干的一副小字，发现她抄的是辛弃疾的一阙词，笔迹铿锵，完全不似女孩的手笔，他不由自主地默念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将其中的“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一句含在唇间舌上反复吟咏，不觉愣怔。
慧芝托着食盘上来看到的便是站在窗边的明诚，她悄悄将食盘放在扶手椅旁边的矮几上，招呼道：“过来吃吧，早上炖的小米粥，我家王妈做的虾饺可是一绝，小菜也都是自家腌制的，中式早餐，你吃的惯吗？”明诚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金小姐写的字帖太好，看得我入神了。”随即走向矮几，看着满桌热腾腾的食物，不由咽了口口水，“其实我回办公室也有早饭吃的……”“知道啦，知道啦。”慧芝笑着打断明诚的话，“是我强迫你吃的好不好？”她将明诚拉过来按在扶手椅上，将矮几移到他身前，把筷子递给他，“我知道你来找我必定有事，但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完饭我们再说！”明诚整晚未合眼，灌了一肚子的咖啡，此时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此时看了看慧芝，也便从善如流地开始吃早饭。
小米粥温热，滑腻顺畅地经过食道流进胃里，给他一夜未眠而几乎有些僵硬的身体带来一阵暖意，明诚吃了第一口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口大口地开始进食。慧芝坐在另一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筷子将蘸了醋的虾饺夹到他面前的小食碟里，“多吃点儿啊。”
明诚嘴里塞满了食物，只能点头致意。慧芝继续一手托腮看着明诚进餐，呆呆看了半晌，直到明诚满腹狐疑地抬头看她，她才笑嘻嘻地说：“你吃饭真好看！”“咳……咳咳咳……”明诚被她如此直白的话弄得呛咳不止，慧芝连忙起身给他拍背：“干什么呀，你是长得很帅呀，没有人说过吗？”明诚已经咳出眼泪来了，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慧芝从书桌上的茶盘里给他倒了热茶过来，“喝口茶压一压吧，怎么这么不禁夸的呀！”
明诚好不容易止了咳，仍然因为呛出来的眼泪而眼眶通红，他用由于咳嗽而格外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金小姐，你都是这么夸异性的吗？”“才不是啊，”慧芝皱了皱小巧的鼻头，娇俏地回答：“我只这样夸你啊。”明诚的脸倏地通红，面对全上海的记者采访也镇定自若的他突然结巴了起来：“你……你……你……”“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慧芝笑着打断他，“就像你们男性欣赏美女一样，我欣赏帅哥不行啊？而且我欣赏自己的未婚夫，名正言顺！”明诚看着慧芝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被她这么直率的表白逗笑了起来。
慧芝看着明诚样子，不由得也笑眯了眼睛，颊边的梨涡更是清晰。她看了看食盘，明诚已经吃得干净，便说道：“吃饱了没有啊？要不要再给你端点上来？”明诚连忙道谢：“够了够了，谢谢金小姐了。””那好吧，说说看吧，你来找我，必定是有什么事的。”慧芝将矮几挪开，正色询问。
“哦，是这样，”明诚也收敛笑容，正襟危坐，“我想借金小姐你的名义交一份材料出去。”
“什么材料？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交出去？交给谁？”
明诚听着慧芝连珠炮似的问题，笑了一下，解释道：“交给日本人，我想以你的名义交一份所谓张勇杰老师的材料给日本人。”
慧芝乌黑的眼珠子一转，说道：“你想给他们假消息？”
明诚赞许地看了一眼慧芝，继续说道：“你不需要知道内容，我只是要借用你的名义，我会将材料交到特高课，他们派人来询问，你就说是你在整理张老师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就交给了我。”
慧芝眯着眼，上翘的嘴角透着一脸慧黠：“我要求知道内容！我之前就说过，再有这样的任务，你别想扔下我！”
明诚正色拒绝：“不行，这是我们的纪律，我不能泄露。”慧芝歪着头，用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上下打量着明诚，开口说道：“你们能模仿张老师的笔迹吗？上次看到那个宫下，他应该没那么好糊弄吧？”
明诚惊讶于慧芝的观察力和一针见血的洞察力，只能含糊着说：“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
慧芝冷笑一声：“撒谎！”明诚看着她一言不发，慧芝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有办法你会找到我这里来？你们能动用的人手不够了吧？这段时间，日本人一直在抓人，昨晚上那可叫一个热闹。你要是骗我，你就别想让我帮你的忙！”
明诚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姑娘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穿过，瞬间有点尴尬。慧芝窥着他的脸色，笑道：“不过呢，你来找我就对了。我六岁就开始临帖，先柳颜后篆魏，行草以二王为模范，金文甲骨亦有涉猎，说到模仿笔迹，我最在行了。”
明诚心中即有惊喜，又有犹豫，慧芝看到他脸上挣扎的神色，倾身向前，两手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左右摇了摇，“就让我参加吧，好不好呀？”
明诚被她惊得向后一靠，又结巴了：“金小姐……你……你……”
“哎呀，”慧芝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再叫我金小姐了，叫我慧芝。不然我赶你出去哦！我也不会帮你了，就当你今天没来过！”
明诚第一次遇到这样嬉笑怒骂皆从本心的女孩子，一时之间完全无力招架，只能低头认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口述，你记录，写完这封信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懂吗？”
“我懂，我懂！”慧芝如鸡啄米般的点头，快步走到书桌前，捡了一只小狼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信纸，一边洗笔蘸墨，一边说道：“张老师一直都是用小楷的，他喜欢毛笔，很少用钢笔的。恩，好了，你说吧，我写！”
明诚无奈地看着这个女孩，也起身开始踱步，将之前已经打好腹稿的信件内容流利地口述出来。
☆、第四十一章 此生唯一的盟誓（橙汁篇）
慧芝下笔如飞，根据明诚的口述很快就完成了信件，她搁下笔，托起信纸看着笔墨未干的字迹，笑着说：“以假乱真！”明诚站在她身旁，赞赏的看着这个女孩儿，说道：“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慧芝笑道：“要作假的话，一封信不够吧？而且这是刚写的，你要是这会儿立刻拿给日本人，那个宫下宏肯定会疑心的。昨天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明诚沉默半晌，直立垂首，回答道：“我们有一位同志，牺牲了……”慧芝默然，将信纸放下，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明诚，“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明诚因她的拥抱而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他低头看着这个真诚坦率的姑娘，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乌发如瀑，因为身体的紧贴自己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明诚一时心绪难平，他从来都是在黑暗里独来独往，他知道自己是一把枪，是一把武器，是明楼的助手，但其实他也是一个渴望温暖和关怀的人，这个女孩子的出现，不同于明镜和明楼，她给予的不是长辈的关心和爱护，而是□□裸的爱恋和信赖。明诚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将慧芝揽在了怀中，将下巴浅浅的搁在她的头顶，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的香气，红着眼眶说道：“谢谢你，慧芝。”
两人相拥良久，觉得此时此刻已是天长地久的存在了，待到分开时，连慧芝也少有的红了脸颊，明诚干咳一声，脚步荒乱地走到墙边的书柜前，两手插兜，继续装成找书的样子。慧芝看到他走路手脚都顺边了，不禁笑了出来，她这一笑，明诚更加窘迫，回过头来看着慧芝，却被她满脸幸福的笑容感染，情不自禁地也微笑起来。
两人一个靠着书桌，一个靠着书柜，默然无语却脉脉含情地笑了一阵，明诚清醒过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问道：“那封信我什么时候来拿？”慧芝也敛了笑容，说道：“我再伪造几分家信好了，然后做做旧，你三天后来拿吧。”“好，”明诚笑着应允，又试探着说道：“那，那我就先走了……”“你等我一会儿，”慧芝说着踩着轻盈的步子出门，明诚正在纳闷，慧芝一会儿便回来了，脸蛋因为跑动而红扑扑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明诚连忙迎上去：“你别急，我总是在的。”慧芝笑着眨眼，绕开明诚，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书桌上打开，取出一条男式的黑色羊绒长围巾，她走到明诚身前踮起脚来将围巾细细地给他围好，一边说道：“迟到的新年礼物，我正发愁不知道怎么送给你呢。你今天来了，正好戴着，外面冷，注意保暖。”然后退开两步，歪着头上下打量，轻快地评论：“恩，真帅！”明诚又给她闹了个大红脸，结巴着说：“谢……谢……谢谢，那，那我……我走了。”慧芝大方地走上前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我送你！”
明诚从慧芝家里出来，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胃里被丰富的早餐填满的饱腹感让他觉得再熬一个通宵都没有问题。他驱车回家，向明楼说明了和慧芝的任务情况后，便被明镜催着上楼回房去睡觉。看着明诚一脸赔笑乖乖上楼的样子，明镜满是心疼，“这孩子，又瘦了！”
傍晚时分，明台终于从苏州返家。看到他平安无事，明家众人都放下了心里的重负。晚饭后，明镜少见的怒容满面，将三兄弟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一家人围坐沙发，明镜沉默地梭巡了众人一圈，山雨欲来风来满地开口：“现在，你们能给我一个交代了吗？你们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明楼看了一眼均是垂头不语的弟弟们，鼓起勇气开口：“大姐，我们的身份，你上次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明镜气得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铿”的一声，三兄弟俱是浑身一抖，三人垂头互视，都不敢开口了。明镜看着噤若寒蝉的三个弟弟，心头的一股火气“腾”的就冒了起来，她倏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说道：“好啊，你们一个一个都哑巴了是吧？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交代清楚，都给我去跪祠堂！”
明楼和明诚一听明镜的口气，就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了，于是低头拼命向坐在中间的明台使眼色，但是明台今天魂不守舍，完全没接到身边两个哥哥的暗示，只是垂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明镜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不由更是生气：“你们一个个的，在外面不是能说会道的吗？在外面那么威风凛凛，在家里连句话都不敢跟我说？啊？你们都长胆子了啊！”
明诚苦笑着分辨：“大姐，我们在外面什么不怕，在家里……在家里就怕你……”
未等明镜开口，明台突然站起身，看着明镜，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姐，我要和程锦云解除婚约。”
☆、第四十二章 此生唯一的盟誓（台丽篇）
明镜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幼弟，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犹豫和彷徨，明镜一想到之前刚听到黎叔牺牲的消息时明台的脸色，不由得放软了声调：“明台，这个事情你之前就和我说过，我知道的，我会和苏医生商量，解决你们的问题。”
“大姐，”明台看进明镜的眼睛，艰难地开口：“大姐，不只是因为我和她之前已经没有感情了，还因为……黎叔……黎叔的牺牲……”
“明台！”明楼立刻起身，断然喝止。
明台耸然回神，马上醒悟到自己差点暴露了身份。明楼使了个眼色给明诚，两人一左一右扶住明镜，明楼劝道：“大姐，无论我们身份如何，我们都没有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而且你看，我们不是都平平安安的吗？大姐，有些事情，我们现在真的不能说。”
明镜看着明楼，有转头看了看明诚，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