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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点到?”
“下午两点。”
“我答应到机场接他,”穆衡看了看腕表,“掉头,直接去机场。”
“不行,你得去医院检查。”
“掉头!”
“必须去医院,”窦茜毫不动摇道,“我答应不告诉赵戈,但你得配合检查,我要保证你身体健康,别让我太为难了,行吗?”
赵戈在医院见到了穆衡,他神色担忧烦躁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据窦茜说,穆衡原本是不愿到医院检查的,没想到期间发生争执时,他再次晕了过去,窦茜不敢再耽搁,连让司机赶往医院。
从那时到现在,穆衡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浓密修长的睫毛跟微薄没有血色的嘴唇,使人看起来格外温良无害。他眉头紧锁、鼻翼微微翕动,像在做噩梦般。
赵戈走到床边,弯腰低头,指腹缓缓推开穆衡紧皱的眉头。
“别怕,我在这,”他吻了吻穆衡嘴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医院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着医疗器材,墙壁挂着几幅人体结构及骨骼图。
主治医师观察着诊断结果,愁眉不展地,“赵先生,诊断结果没有任何反常,穆衡身体应该是很正常的。”
赵戈阴沉道:“正常?”
“这……这是诊断结果,”主治医师也觉得荒唐,人都昏迷不醒了,还谈什么正常,“有一点特别奇怪,穆衡的神经似乎在不断衰弱,他应该经常感觉疲劳、身体不适。”
“神经衰弱?”赵戈否决道,“不可能,他意志力很强。”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人,怎么可能神经出现问题。
主治医师没能给出确切的答复,应该说穆衡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问题,他昏迷完全不符合科学。
除了神经衰弱,找不到别的原因来解释症状。
两天后,穆衡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
他手稍稍一动,赵戈便条件反射般抬起了头,目光既惊又喜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穆衡。
穆衡觉得很疲惫,骨头内部像灌了铅,沉得犹如泰山压顶。
他朝赵戈虚弱地一笑,抬起沉甸甸的手覆在赵戈手背,若无其事地笑,“我还说去机场接你的。”
赵戈抓起穆衡手贴在脸颊,表情仍有些后怕,他在床边守了穆衡两天,这时候双眼酸涩、胡渣没来得及清理,精神状态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你昏迷了两天。”
“我没事。”
赵戈精神依然紧绷,“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做过检查,医生说没问题,不想你担心。”
赵戈泄愤地咬穆衡掌心,“你这样我就不担心吗?”
穆衡随他咬,苦涩地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检查根本没有什么症状。”
“没症状不代表没问题,”赵戈放轻声音,“想喝水吗?”
穆衡点头,“我感觉没力气。”
“输了两天营养液,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我是不是得了重病?”
赵戈抓着水杯的手微微顿住,神情复杂,转过身时骤然变得轻松起来,他扶起穆衡,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别乱想,医生都说了没事,你就是太累了,以后要多注意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干涩的喉咙在水的润湿下总算舒服不少,穆衡无奈地问道:“你在哄小孩吗?这种话能说服得了我?”
“谁哄你了。”
“我真没事?”
“没事,你好得很,”赵戈揉了揉穆衡的脸,“再休息下就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我不想跟你分开。”
“不会的,我保证。”
穆衡被送到医院,就有记者一路跟踪报道,赵戈赶过来时找人将记者赶到了医院外面,饶是如此,穆衡醒来的消息仍然第一时间在网上传开,引发不少人的转发祝福。
赵戈还没来得及和穆衡享受二人世界,就被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各路牛鬼蛇神不断打扰,短短半天时间,病房就堆满了鲜花和水果,把病房熏得特别呛鼻,赵戈不得不找人把花搬出去处理掉,这东西又贵又没用,除了显摆别无它用。
正往外搬着花,便见周牧海提着果篮出现在病房门口。
见到那些被随意践踏的昂贵鲜花时,笑着说:“还好我没买花。”
赵戈戒备地盯着周牧海,充满敌意地问:“你来干嘛?”
周牧海视线越过赵戈肩膀,朝穆衡微微点头,“来看看朋友——你没事吧?”
“没事,”穆衡将放在膝盖的剧本收拢,给赵戈使了个眼色,“花太呛人,你赶紧抱出去吧,别把新鲜空气堵在外面。”
赵戈低头看了眼花,又看了眼周牧海,极不可思议地一字一顿的说:“新鲜……空气?”
“我说的是空气,没特指谁。”
“哦。”赵戈斜睨周牧海一眼,目光深沉看不清情绪,然后才抱着花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穆衡无奈道:“你别理他。”
“他以前就有这臭毛病,总觉得所有人都惦记他的人,看来你们感情……”
“别说他坏话。”
周牧海冷静地补齐,“特别好。”
“是啊,”穆衡问,“你不是在A省吗?”
“刚好有事飞过来,就顺便来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医生也查不出病症,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我认识很权威的专家,改天介绍给你检查下。”
“不用了,赵戈这段时间没少带专家过来,谁也没查出原因,多谢了。”
“没事,有我能帮忙的随便提,”周牧海看见穆衡放在床头的剧本,“医生不是说多休息吗?怎么还看剧本。”
穆衡拔了两根香蕉,一根递给周牧海,一根他剥了吃。
“我感觉没什么事了,待在这里也无聊,看看剧本打发时间,”穆衡道,“我对抗日时期的历史不太了解,必须多学才行。”
周牧海问道:“我能看看剧本吗?”
穆衡没有犹豫地将剧本递给周牧海,“请多指教。”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如何把戏演好交流了将近两个小时。讲戏是周牧海的专长,他也很擅长将自己代入各种角色,为穆衡提供或许有用的参考,比如某段戏该有怎样的心理变化,表情应该如何掌控好,这些细致入微的小细节便关乎着拍摄最后呈现出的效果。
赵戈忍无可忍地在旁边听了半个小时,意有所指地赶了周牧海四、五次,被两个意犹未尽交流的人忽视之后,愤愤然地走出了病房。
穆衡跟周牧海口干舌燥结束交流的时候,赵戈落寞地背靠着病房外的墙壁,认真考虑起穆衡出院的提议,这里闲杂人太多,实在很影响他的存在感。
也就在这时,赵戈接到消息,他派去找沈晴的人有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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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衡出院之后,所有的不适都如潮水般消退得无影无踪,他在赵戈强制要求下在家关了两天,便按捺不住继续开始工作。
穆子墨也摆脱了无业游民的身份,抱着想要一夜爆红的英雄梦,给穆衡当起了临时助理。
并美其名曰“淬炼”。
在穆子墨的剧本里,故事应该这样发展。
从表面看,他是穆衡的助理,但实际他才是故事的主角,一个默默无闻、在关键时刻崛起打所有人脸的super hero。做助理的阶段,定然会有伯乐发现他这匹千里马,认可他的能力,觉得他是有天赋的。
然后他会得到试镜的机会,试镜时又恰好被人赏识,拍戏时他精湛出众的演技会让所有人折服,等电影上映……不,也许还没上映,他就已经红遍Z国乃至全亚洲了。
到时候他穆子墨的粉丝随处可见,将有数之不尽的美女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他到的地方便是世界的中心。
穆子墨站在世界的中心,被从四面八方照来的金色光芒笼罩,他在这片天地里加冕为王。
接过沉重的王冠,正要往头上戴的时候,他手猛地一滑,惊恐地眼睁睁看着王冠掉落,将脚背砸得迅速肿起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将穆子墨猛地唤醒。
他恍恍惚惚睁开眼,被站在面前、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穆衡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
穆衡冷道:“这句话该我问你。”
穆子墨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他似乎趁穆衡拍戏的间隙,找到这处角落打算小睡一会,他跟着穆衡到剧组以后,从头忙到脚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因此找到这处无人的角落,刚坐下便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他爬起来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地上,脚背痛处的位置,鞋子表面还印着较为清晰的鞋底印。
穆子墨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罪魁祸首,“是你把我王冠弄掉的?”
穆衡不禁后悔起来,把穆子墨安排到身边,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双手交叉合拢在一起,用力拽着指骨捏了捏,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没睡醒是吧?!”
穆子墨迅速爬起身,畏恐地往后稍稍退了两步,笑得特别灿烂,“醒了,醒了,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穆衡双指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又被穆子墨讨好的笑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下场戏要上树,去给我检查下道具。”
“好,我保证检查得万无一失,”穆子墨跑了两步,又倒回来殷勤地给穆衡揉捏肩膀,讨好地笑着说,“哥,别生气了,我一定好好做,别把眉头皱的这么紧嘛,快笑一笑,笑一笑十年少,保准赵戈见了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穆衡又好笑又好气,“闭嘴,赶紧滚。”
“滚着不方便,我还是跑吧。”
即将开拍的是《代号飞鹰》中,魏铭身为记者潜伏伪装在树上,利用地势偷拍日军跟国民党某高官发生交易的一幕戏。
这笔交易发生在郊外,交易双方都做了伪装,甚至连面都没有见。
魏铭之所以能潜伏在树上,也多亏此处树木粗壮茂盛,躲在其中只要不近距离看,是发现不了任何端倪的。
穆衡穿好威亚,在机器的操纵下慢慢到达拍摄的目的地,那地方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
他该站在哪里,做什么样的姿势,这些都是提前讲过的。
为了伪装得接近树枝,穆衡除了穿着树叶颜色的衣服,头上还戴了树枝编成的花环。
总之从镜头的方向看,除了掩藏在树枝里的摄像机,他整个人都犹如隐形一般。当然镜头要是拉得够近,还是能看清穆衡身影的。
落到树枝上,穆衡便在粗壮的树干位置蹲了下来,他身体贴着树干,将相机架在V型树枝间,然后调整方向将镜头对准树下,顺便根据导演的提示做了些微小的调整,减少拍摄后有可能出现的穿帮镜头。
然后朝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虽然是拍戏,但穆衡还是做的像真的在偷拍一般,他目光透过摄像机盯着已在树下就位的扮演日军的演员,也就在某个不经意的刹那,穆衡觉得镜头一花,摄像头里原本清晰的人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朦胧让人感觉晕眩的轮廓。
导演通过对讲机喊道:“开始!”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穆衡大脑那股眩晕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像破闸之水将他每一股脑神经齐齐淹没,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维持思考能力,攀附着树干的手猛地失去力气,身体犹如被抽空力气般软得抓不住任何东西。
摄像机猛地从他所在的地方垂直落下,狠狠砸在扮演日军演员的身旁,泥土飞溅,在地面砸出一道深坑。
穆衡眼前一黑,拼命想抓紧树干控制身体,仍然无法阻止跌落的趋势。
他从树干高达五米的地方猛地摔了下来。
第38章
挂在穆衡身上的威亚因负重而绷得紧紧的,他悬空倒挂在树干位置,地面顿时混乱不堪,喧闹嘈杂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窦茜脸色一变,迅速冲到控制威亚的工作人员身旁,急冲冲地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放下来啊!”
“哦,哦好。”惊愣的工作人员这才手忙脚乱操纵威亚,将忽然昏迷的穆衡放了下来。
穆衡之前昏迷的事,穆子墨也是知情的,他看起来没心没肺地,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担心穆衡会再出什么事。
此时穆衡昏迷的症状重演,穆子墨心头顿时慌乱起来,犹如被铺天盖地的阴霾恐惧牢牢笼罩。
他当先冲过去接住了穆衡,把人扶着坐到地上,心急如焚地喊着,“哥,你醒醒,哥你没事吧?”
穆衡没有醒过来,更没睁开眼看他一眼,轻描淡写说一句“我没事”。
他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皮肤在妆容的衬托下显得越发苍白,薄唇没有血色,呼吸轻微而虚弱,看起来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失掉。
穆子墨忽然就有那么种极其不详的预感,就像他此时抱着的人,其实离他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