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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进去了么?”
高斯见少女一屁股坐下便开始啃起了面包,有些摸不清她的主意。
“为什么要进去?空城有什么好看的,”立花含含混混地说道,“反正今晚‘吹笛人’还要犯案,不如到时候抓个现行,多省事。”
好像很有道理。高斯讷讷地点头,丝毫没有发现“橘立花是个懒癌晚期”这一不争的事实。
两人闲侃着大山,不知不觉也就入了夜。无星无月的秋夜,未免有些寂寥。
“神田这厮就一炮仗我跟你说,那个火星,你只要点根儿火柴,哪怕凑上前,就一下,都能立刻炸!立刻!唉,大概是我命里缺炮仗,啊呸,命中注定惹炮仗……”
少女正一脸愁苦地揪着高斯闲扯,突然住了嘴,高斯正准备说话,被她“噤声”的手势吓得登时闭嘴。她又指了指耳朵,示意他仔细听。
若有若无的乐声自耳边滑过。
一旦捉住了音符的尾巴,那笛声便奇异地自动放大了。
——悠扬、清冽,好似山川林木间流荡的风,又仿佛第一滴滑落叶尖的露。
这真是恶魔能吹奏出的曲子么……橘立花还在愣神时,高斯便已然警惕地双手堵耳。她哭笑不得地摆摆手:“高斯先生,这首曲子是有针对性的,不然咱们早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高斯半信半疑地放下手,还没等仔细思考,远远传来了高声呼喊。
立花神色一凛,赶忙起身,还没走几步,就听得不远处有妇人的哭喊,“停下来!”“快停下来!”——她闭了闭眼,大步上前去,做了个手势。
高斯自然明白了那手势的含义,从中阻断了维系母子的、妇人的手。
“你们要干什么?!那是我的孩子啊!!!我不能——我不能让他——他被蛊惑了!!他被催眠了!!!快回来!快回来啊!!!”
凄厉的呼唤被少女的手刀强制终止了。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来握住了妇人的手。
“高斯先生,安顿好以后过来接那孩子吧。如果魔偶联系不上的话,我会给你留下讯息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糖果,“我还有一整袋。”
“——以及,如果没有找到,那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贸然去找。我说过的,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男人做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这个念头悄悄溜了过去,她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啊,做个任务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真不像她。
“嘿,高斯先生,我不会死的。”
这茫茫秋夜里,何来的萤火虫呢?绕着她的双手,径自飞舞如蝶。
“你得相信我,或许,相信‘神’也不错。”
高斯眨了眨眼,借着之前架起的火光,这才辨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是她的——神迹(innocence)。
* * *
妖风阵阵,树影幢幢。业已沦为空城的小镇失去了最后的照明,少女不得不小心脚下,夜视力本就不太好,她有些悔刚才光顾着耍帅忘记顺个火把来了。
而这男孩走路却异常平稳。她跟在他身后,摸出了匕首,趁其不备,在他的臂膀上飞速划了一道。长袖睡衣立时破出了痕迹,隐隐渗出了血滴,而男孩还是无动于衷。
她皱眉,把玩着匕首,将手里的糖果置好,继续跟了上去。
肯定不是好战分子,八成是个讲究人,讲究到——
少女抬头望着拱形门,十字架的凹槽有几许宽度,她便放了颗糖进去。
男孩费力地推开了大门,“嘎吱”一声悠长又古旧地旋进了大厅,摆放齐整的座位特意留出了宽敞的走道,一直通向彩窗之下的巨大十字架。
这就很尴尬了,选哪儿不好非要在教堂杀人。
她挠挠头,侧身躲进了阴影里,尽力抑着气息,慢慢接近那个立于十字架下的黑影。
笛声还在继续,大抵是接近声源的缘故,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教堂里。
她自是听不出个中奇妙的,可这么好听的曲子竟是从恶魔口中吹出,不免有些讽刺之意。
愈是靠近便愈能辨出那身影,是男性身材的颀长。她保持着和男孩同样的步速,看黑影伸展着双臂,微微弯腰,似是欢迎的姿势。
而男孩也变得迫不及待了起来,迈开腿跑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尚未褪去稚嫩的童音霎时间冲进了耳际。
“妈妈——!”
“……”喂,小孩,饭能乱吃人不能乱叫啊!
看准时机,她将匕首掷出,恰巧打中了黑影的手臂。笛子掉了下去,乐声戛然而止。
“你个德国吹笛子的跑来英国拐什么孩子!”
橘立花一脚踹了过去,顺便回转身猛拍了拍男孩的脸,无奈男孩还是那副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还因为见到了“妈妈”而诡异地笑了起来。他就像磁石似的,不管怎么阻拦,还是伸着手拼命想要过去。
黑影在这时亦拔掉了匕首,并未拾起地上的横笛,而是朝她走了过来。
橘立花扛起了小孩,正打算跑去室外,可是——好巧不巧,她回头了。
笛声骤然四起。少女动弹不得。
“晚上好。”
神田优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敌方和立花话里的神田……(。
对,没错,就是动画里那个由哉叔配音的高斯,你没看错(。反正都是动画原创人物啦我就干脆把高斯丢过来玩了(喂
06年哉叔都还只是在驱魔打酱油……可怕
☆、吹笛人…下…
有光,漏进眼里,晕出了一大片,模模糊糊的。橘立花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映入视线,光影的交界不甚分明。她有些懵,转过头去,才发现那是阳光,透过玻璃跑了进来,像是赤着脚丫的孩童。
……这是哪儿?她费力坐起身,腰侧牵扯着疼痛不已。她仔细摸了摸,奇怪,明明没有伤。
“醒了啊。”
熟悉的男声,冷冽得像是山深处的一捧清泉。她抬眼:“嗯。这是哪儿?”
“旅馆。”青年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
“喔……那你来干什么?”
他斜她一眼:“脑子摔坏了?”
“你才摔坏了。等等,我摔跤了?”不至于吧?一跤摔得晕倒了这事她可从没经历过啊。
“不记得了?”他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在街上晕倒了。”
“……那你也不至于把我搬到旅馆来啊,”她抽抽嘴角,“我睡了多久?”
他瞟过窗外,又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三小时,”尔后促狭一笑,“猪。”
“神田你大爷!”橘立花气得一枕头摔了过去。
青年伸手接过了枕头,见少女疼得直抽气,蹙了眉:“怎么了?”
“没……”总算缓了过来,她觉得稀奇,便笑了起来:“嚯,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了?你个炮仗居然关心人了啊。”
神田优熟练地翻了个白眼:“谁要关心你。好了就走,别耽误时间。”
“呃,走哪儿去?”橘立花缓慢地挪动着身体,慌忙问道。
“回去。”
“啊,嗯,等一下,我马上就……”
她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样式最普通的素色连衣裙。
我穿过这样的衣服么?我……好像不经常穿这件吧?……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算了,管他呢。
于是,这个念头仅在脑内徘徊了一瞬,便被她丢进了垃圾桶里。站起身时重心不稳,少女踉跄几步,被青年随手接过,扶住了手臂和腰际,这下才总算站稳了。
“啊……谢啦。”她惊讶地眨眨眼,心想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了,好膈应啊。
他似是不太放心,认真地瞥着她:“真没事么,立花?”
橘立花愣了愣,抬头望向青年,像是在确认什么,片刻后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真没事。”
“那就走吧。”
他顺势牵过她的手,宽大的掌心温温热热的,她竟有些留恋了起来。
可少女没有再向前迈出一步。她看着他,静静地笑了。
“喂,神田。你这身,挺好看的。”
——是她从未见过的便服模样。熨烫妥帖的衬衣,散在背后的长发,不曾形成“川”纹的眉宇,以及,平静温和的目光。
空气很静谧,一粒细尘停歇在了他乌木色的发丝上,微微发亮。
时间近乎停滞。阳光自她背后懒洋洋地漫了进来,晕在他漆黑的眼瞳里,凝出了一朵透亮的花。
她眯细了眼,忽然说不出那一刻的心情,只剩下真实的感慨,空落落地回荡着。
嗯,他的确很帅。
“……怎么了?”他不解。
“没什么,”她摇头,“我只是想问,你刚才说‘回去’,是要回哪里呢?”
“还能回哪里,家啊。”
橘立花轻轻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掰开了他的束缚。
“我不去。”
她直直地望着他。
“除了教团以外,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青年动作一滞,随即再度伸手想要捉过她:“……你在说什么傻话,哪里来的‘教团’。摔晕了吧。”
“我很清醒。”
她敏捷地退后一步,避开了他。
“‘我’该醒了。”
“你在说什么?”他的眼神浑浊了起来。
少女气定神闲地笑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或许会有些疼,不过,这场美梦也该结束了。
“想在我面前假扮那个马尾炮仗荞麦白痴男,你连门都没有,恶魔!!”
* * *
从前不知听谁说过这样一句话: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橘立花时常会想起,放在心里咀嚼,却从未有一次真正懂得话中含义。
她的“过去”近乎一张白纸,她的“未来”遥不可知,所以“吹笛人”才会对她的“现在”下手了么?
她有些想笑,自己也没搞懂是不是自嘲,想笑就笑了,笑得扯着神经,疼得慌。
她想,或许她不是“现在心”不可得,而是……“现在”不可得吧。
简直一派荒唐。她批判着,却不由得羡慕起来。那么平和,不必担心生死,没有关乎存亡,不用背负起陌生人的命,不用思考太过沉重的事情。
果真是……不可得啊。
* * *
少女睁开了眼。眩晕感袭击了大脑,身子晃了晃。剧痛随即一股脑袭了上来,她瞥过自己放在腰侧的手,匕首没入了团服。因为没有拔|出来,所以暂时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你是第一个脱离我控制的人,驱魔师。”
明显与之前相去甚远的男声。她抬头,望见了那个“吹笛人”。
只差两步的距离,和那个幻境里一模一样。她轻轻笑了,笑起来也牵扯着痛觉。倒吸着凉气,哑声问道:“怎么,我这算是见到了你的真身了么,‘吹笛人’?”
乱糟糟的发型,被夜色染深的蓝眸,用色大胆的彩衣。果真是和她读过的故事里一模一样的打扮,一点创新都没有,她漫不经心地想道。
他向后退去,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笛子,把玩着,笑得轻蔑。
“你要逞强也只能趁现在了。”
说着,他将横笛重新置于唇边——下一瞬,男人不得不用笛子弹开直直杀来的匕首,“噔”的一声,匕首深深插入了墙里。
“……我已经让你得逞过一次了。”
她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从腰侧汩汩淌了出来。
“省省吧,”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已经阻止不了我了。”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垂死挣扎啊,也不错呢。”
他笑,眼眸突变,像是盐粒撒进了燃起的火光,摇曳起了蓝绿色的焰苗。
失血量在逐步增加。意识开始涣散。视线有些模糊。她不知自己是站是跪,抑或已经倒下。
大概是第一次受这样的伤,还是她“自残”造成的,身体没办法适应。
“……Innocence……二重……解放。”
绿光乍盛。大小不一的光粒跃至半空,环绕在她的四周,像是无数萤火虫。
“听觉……OFF。”
第一个音色冲入耳际的瞬间,整个世界骤然无声。
男人的吹奏还在继续。清冽的音乐泠泠如溪泉,这大概是唯一与故事不符的地方。
其间,少女保持着直身跪立的姿势,垂头不语。
片刻后,第一小节完毕。他放下了横笛,悠悠然步至她面前。
“我说过了。”
他捏住了她的下颔,强迫她抬起头来。面如金纸的少女双眼无神,唇角血迹斑斑。男人索然无味地注视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原本还是人类的手的部分开始扭曲,旋即变作了铁质的枪口,他笑了,嘴角开裂至耳边。
“——‘你已经阻止不了我了’。”
枪口抵上了她的脑门。
* * *
高斯很是担心橘立花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