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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与徐州的商人呢?”北宫棣问道。
刘缜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他道:“江南之地似乎尚在观望,意向不明,并未有参与。”他回忆起那些人打太极的敷衍之状,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北宫棣闻言顿时了然,也不在意。江南与北方在各个方面一向是有些势不两立的意味。这些人听闻北方要建立印书馆,自诩为“书香九成落江南”的南方人自然不会服气,只怕暗中是打算自行筹办一个民间印书馆。何况北宫棣也能猜测到,商人举动背后也肯定有着当地世家、官府推动的影子。
不过北宫棣丝毫不恼,反而乐见其成,一方面是因为竞争才会带来进步,另一方面,他有意借此事示威一部分人,并示好一部分人,撬动原有的商业局面。所谓浑水才好摸鱼,便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布局,以图后期发展。
“无妨,朕会给你一道旨意,封这三家为皇商,他们的货物,减税二成,且有提交宫中贡品之权。”北宫棣对刘缜授意道。
刘缜立刻应是。
“还有一事,朕希望你们能尝试在各州首府建立‘图书馆’。印书馆所印之册,可发往图书馆中。”
刘缜疑惑道: “陛下,不知这‘图书馆’乃是何物?”
“各地学生,凭借所在县州学府、私塾开出的证明,或者童生以上,便可在图书馆中免费借阅书籍。对了,这第一批图书馆,当开在京师与燕京。”
“陛下心系天下读书人!”刘缜闻言一下子热泪盈眶,他郑重行礼道:“臣替家贫诸生,写过陛下厚恩!”
刘缜本不是世代为官的世家子弟,而是江南城镇中的普通人家,只是因为自幼聪颖好学,被保荐到官学,而后考中榜眼,入了翰林,成为七品翰林院编修。同窗中不乏有那些学习优异却家贫的读书人,自然识得借书无门的个中辛酸。
“这是孝甫的意思。”北宫棣道,忽然心中一动,故意为难般道:“这‘图书馆’中,自然需包含百家之书,诸如百姓家言,各国方物,均可放在里头。”
刘缜一呆:“陛下,这……”
“至于如何说动那些人,自然要看子清你的本事了。”北宫棣挑眉。他可不愿图书馆成为圣人之学的一言堂,当然是要放些‘奇淫巧计’在里面,好开启民智。
北宫棣在后世有听说过一句话:强国首在教育。回到这个时代,他自然绝对不会认同原来的中央普遍采取的愚民政策,但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摆在那里,北宫棣要彻底扭转这种儒家千年的愚民观点,就只有徐徐图之。
政治的精髓在于妥协。北宫棣才不是一个儒家大纛的拥护者,倘要让他“心系百姓”尚还可以,“心系读书人”无疑是高抬了。故而北宫棣明明白白的告诉文人们:要想建立图书馆,可以,拿出一定的言论权交换。至于刘缜该怎么做,他却不管,毕竟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好处。
刘缜接过了一个大难题,半喜半忧,只好苦着脸道:“臣遵旨。”
北宫棣斜睨了他一眼,问清楚了人手的选派,便示意他退下,早日动身。
刘缜离开了皇宫,在宫门外乘上马车,对前方赶车之人道:“去一趟东府。”
东府乃是现任太子太傅、礼部尚书方静玄所居府第的称谓,由晋太‖祖恩赐于其父方克俭,因有所避讳,故以“东府”相称谓。全府按照前朝的左相府规格而制,前堂七间,耳房十余所。方静玄因为不喜奢华,其间的大半屋子倒是空着。
改元新年后,北宫棣在大肆封赏“清君侧”一役的臣子时,也晋封方静玄为太子太傅,方静玄之妻郭络氏为浩命二品夫人。一时间,方静玄在朝野之上的地位无人堪比。
刘缜下了马车,便见得一座古老的府邸,外门大开,似乎没有人看守,更无人通传的样子。面对此冷落景色,刘缜苦笑了一下,心中却对方静玄大感钦佩。
为人臣子,最为难以处理之事,便是君臣猜忌,尤其人人皆可看出方静玄已得北宫棣器重,圣眷浓郁。方静玄这般大开府门,以示家中无所避讳,不得不让人感慨他的气量。
古有四门大开的郭子仪,今有方静玄同样施为,不知是位极人臣的恩荣,亦或是谨行慎为的悲哀。
刘缜一路走了进去,只见入目没有什么精致装饰,只是庭院间有一些花草点缀,几个老仆在其中伺弄花草,极为自然。他来到中庭,朗声道:“敢问方大人在否?小子刘缜前来拜访。”
过了一会儿,东府管家走到他面前,匆匆行了一礼:“原来是刘大人来访,我家主人在书房中相候。”
刘缜当即跟随管家,来到书房,只见一块稀松的匾额《乐川斋》挂在书房之外。一番寒暄之后,方静玄邀请他坐下,方才问出了正题:
“刘大人来,是为了何事啊?”
刘缜目光随意扫过两人桌前,桌上放着一篇未完成的稿子,几只狼毫笔架在笔架上,边上放着两本书,一碗茶。还有一个白玉制成的镇纸,质地极好,刘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愈发觉得有些引人注目。
“方先生,晚生不就便要动身前往燕京处理印书馆之事物。有些事还望方先生能够提点一二。”
方静玄闻言眯起了眼睛,微微一笑:“子清说笑了,你乃是陈大人的爱徒,他又怎会不悉心告知呢。”言语间倒是亲近了几分。
刘缜一看有门,顿时愈发精神抖擞,道:“陛下这般重视此事,晚生自然希望能够尽善尽美。陛下提到先生有意促成‘图书馆’建办一事,还望方先生指教一二!”
方静玄微微讶异得挑了挑眉毛,北宫棣竟成全了自己的设想,心中微微感动,不过想到‘图书馆’这三字的取名,又有些无语。当下温和道:“子清,你说这图书馆,乃是为谁所建立?”
“为读书人——不,为平民!晚生明白了!”刘缜心念急转,恍然道。
方静玄暗道不愧是陈夏阳的弟子,继续道:“若是陛下再推广学堂,使得天下百姓人人识字、人人会算术,百年之后,我大晋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刘缜震惊至极,一方面为他此言透露出的信息量所震撼,北宫棣竟然要在各地推广教育改革——还是以“人人识字、人人会算术”为目标,其中深谋远虑,不由得心生感激与敬畏;另一方面,也为这件事背后透露出的政治倾向所心惊,倡学乃儒家之本,看来未来两三年内“文治”的大风向不会改变,政治上的站队自然心中有数。
他肃然起敬,行了一个大礼:“方先生——此事有劳先生了。”刘缜自然不会认为心系百姓的教育的人,是昔日的“杀神”北宫棣,当下把这个计划提出的源头归到了坐在他身前的当代大儒方静玄身上。
方静玄连忙扶起他,道:“子清,这可折煞我了。”
刘缜又与他聊了许久,出门前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先生,这镇纸——”
“哦,圣上所赐。”方静玄面不改色道。
待得刘缜明日坐在马车上赶路前往燕京时,突然想了起来,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在北宫棣的书桌上,他正见过一个式样相同的白玉镇纸,难道这本是一对?可是陛下把其中一个赐给方大人,又是何意?莫非是以示对方大人的恩宠。他心中愈发想不明白,有些模模糊糊的猜测,却又似雾中探花一般,不甚清晰。
第二十四章 继承法初现
少了一个人,京师还是京师。
刘缜带着北宫棣的郑重嘱托风风火火得赶去了燕京,留下少了他继续不断运转的大晋核心,唯有城北的白云观上有人偶或惦记一下。自这点观来,后世的这句话恰如其分得说出了权利倾轧、朝暮沉浮的京师,实在是冷酷得有些铁血与现实的。
故而一个男子从一座望之颇为富贵的府中狼狈万分得出来,跌跌撞撞得来到翠丰楼上,对着一人大倒苦水,一面买醉,也就不足为奇了。
“黄兄,你说,爷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嗯?奕真、奕真,他惦记的只有奕真。爷这个长子在他心里头,只怕还没有奕真的一根头发丝儿重要!这次还要分家!为了一个十年没见的野小子——他竟然要分家!”
说话的人从桌上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愤怒、几分委屈、酸楚而又绝望。家境殷实的稠衣上,染上了酒渍,显得整个人低迷无比。
与他同桌的两人中的一个,低低叹了口气,并不尽力得劝道:“霍老弟,这可真不是个事儿!”
“来来,喝酒,喝酒!”听了这话,诉苦的人反而沉默了,只是凭着酒劲带来的下意识,喃喃言语。
“天下嫡庶之分,大抵这般。”说话的那人口气中带着一丝怅惘的无奈,但那双眼睛却是不变的冷淡至极,“一个月不见,我倒也不知,闹到了这样的地步——”
“街坊巷里怕是人尽皆知。”诉苦的人哼道。他打了个嗝,随即一双酒意模糊的眼睛看着酒桌上的另一人:“黄兄,你还未与我介绍,这人是?”
“静官乃我至交,长我几岁。你唤他方兄即可。”
“哦,不知方兄可也是爱酒之人?”半醉半醒的人看了他一眼,“我与黄兄正是以酒相交,哈哈!”
那人倒是脸色平静一如既往坐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手却不动声色得搂住了身边人的腰,声音温和道:“我倒不是贪杯之人——今日来此,也不过是看着些,不让阿棣多喝罢了。”那人却只当他们关系密切,说的是阿弟。
“非也非也,这杯中之物,当有万般妙处。”那人又灌入了一碗酒,终于醉倒在了桌上。
“这人,怎么办?”方静玄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见他片刻间就沉睡,有些无语的对身边人问道。
北宫棣抓住那支自从一开始就在自己的腰侧并不规矩的手,狠狠在手臂上掐了一下,方静玄吃痛收紧了圈住他的手臂,北宫棣一下子被带过去,跌坐在他的怀里。
北宫棣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横眉冷眼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流。虽然三人身处二楼雅间,外人不得看见,但这般的肆无忌惮到底挑起了几分火气,恼了他。“这人自然会有人送回去——你莫不是忘了出来的目的?”
他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方静玄却挑起了眉,凑在他耳边道:“你可真真冤枉我了,黄贤弟。”
“规矩点,方静玄!”许是被他这般无赖模样震惊到了,北宫棣气的面上发红,压低了声音。方静玄也不放手,脸上确平静下来,慢悠悠道:“自小养大的嫡子不受宠爱,却宠爱一个十年未见的庶子。这霍家人,也有几分荒唐。”
今日他陪着北宫棣微服在外,来到京师西片的翠丰楼,本想小酌几杯,却被一个自称是北宫棣酒友的人拉住了,在二楼中当了一回诉苦对象。
此人叫做霍奕唐,世代经商,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是家境殷实的商人子弟。若不出意外,他身为嫡长子,本该继承其父的产业。但前些日子从老家来了一个“庶子”霍奕真,霍家老爷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想到留在家乡亡故的美妾,一时间颠倒尊卑,格外宠溺幼子,竟想要分出一半的铺面给小儿子。霍奕唐心里自然不平,其父却执意不改,当下心灰意冷,外出买醉,正好撞见了有过几面之缘的酒友。
北宫棣听他这么一说,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淡淡道:“天下荒唐事还少吗?”
方静玄却一下子明白了他意中所指,诚恳得道:“我并非在说皇家——”
晋□□嫡妻慧和皇后唯有嘉灵太子北宫桉一位嫡子,北宫棣的生母是一介庶妃,生育越王后没多少年便病故。稚龄而又早慧的北宫棣后来养在慧和皇后名下,只是身份尴尬,算是半个嫡子,加之宫中阴私诡谲,北宫棣方才练出这般多的心计。
“我晓得。”北宫棣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慢慢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两人慢慢的说着话,却独有着一种默契与温暖其中。
《继承法》是北宫棣在后世见到为数不多的编写漏洞较少的法律。一方面,是因为另一大陆上一夫一妻但情人不忌的传统,导致子嗣关系纷乱,而利益纠纷中容不得一厘之差,故而促使这部法律的完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当时刚刚过渡到君主立宪政体,急需要王位继承法来保障阶层的利益,故而当局者大力推行,旋改其漏。
但大晋的婚配制度并不相同。名义上虽是一夫多妻,事实上,男子的正妻只有一位,而其余的女人若是迎娶进门,唤之为妾,妾的数目有着严格的规定。若是并无功名在身,平民百姓便是连妾都娶不得。
侯门高户里头,讲究是嫡长为尊。大晋规定,继承沿袭爵位的,必须是嫡长子,若无嫡子,才能轮到长子,而继承者会被宗人府定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