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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架空)再世为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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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宫印。”
  “嘭”的一声,方静玄手握拳重重击打在桌面上。
  黑衣人继续说道:“唐氏,幽州抚远县县令唐宇旺之女,景洪二十二年入宫。景洪二十四年六月受宠,封为才人,后冷落四年,乾宁四年复起,且封妃位。其父在位有贪,曾杖杀人。此为唐宇旺相关其人。”
  看着他递出的纸张,方静玄的满腔怒意一下子尽数消散了,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容说不出的耐人寻味,他道:“他让你给我的?”
  黑衣人一板一眼说道:“厂卫第三十一条准令,有备无患。若主上问起,属下自有准备。”
  “好,他这招借刀杀人果真恰到好处,”方静玄收起笑意,冷冰冰道,“我自会当他的刀。”方静玄忽然有些疲惫的坐在位子上,伸出手覆盖住自己的眼,君不君臣不臣,只觉得无数算计铺天盖地而来,刀光剑影里如履薄冰,竟然容不下半分真心实意。
  若是不知缘由,他定会去一纸书信恭喜他“喜获佳人,得生贵子”,从此戍守北海再不回头。然而他偏偏知道了,偏就那帝王“身不由己”的妥协,让他痛恨起了自己的无力,竟使得怀中人物遭人觊觎。方静玄是怎样执拗的人,上一世他会生生受了诛十族的暴刑,而这一世,他决意要生世纠缠,北宫棣就再休妄想他会放手……不知北宫棣看他这般痴狂,究竟会是希望他知道,还是宁愿他不知。
  “我让他做的,他总做到了。我自也该这般。”方静玄冷冷淡淡的语调回荡在书房中,凄寒入骨,窗外溅落的一片雪花,雾蒙蒙的冬季方才进入,还有极为漫长的寒冷要人度过。
  视线缓缓扫视过那张纸之上较新的半叠信件,方静玄露出极淡极淡的笑意,近似于阳春融雪那刹那的温度般。不论上元灯会的相约,亦或是那次来信,北宫棣从来都是把选择权放在了他手上。他方静玄不痴不傻,那般至傲至尊的九五缘何会生出了相离的念想,放任被动,只这些心绪太过曲折藏匿在冰刀霜剑之间,层层叠叠,虚假迷幻……
  北宫棣以为若他辨不清晰,便可相忘江湖,以为若他甘守己道,便不愿沾丝毫污浊。然而,这决议本是方静玄早在苟活的那一刹那便做下了,也再未悔过。
  方静玄回给北宫棣的信上更短,只五个字——上邪,方静玄。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方静玄素来不齿情爱蜜语,方静玄素来迂阔刚正,方静玄素来家国天下,方静玄也素来不会相思。只是平时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只平生淡漠无情,才知情之一字,争教人生死相许。
  他是不会许下生死的,北宫棣也不会,因着这世上永远有着比彼此更重要的责任桓于心间,于他是一载帝王,于他是一介权相。然则既然后世人提起方静玄,必然想到北宫棣,他也要让后世人提起北宫棣,必想到方静玄。
  北宫棣除了信,再未捎带一物寄来。伴他四年的只有一剑、一配、一环,然而由此衍生的种种情绪如网一般,将他捆缚在内,再不得脱身。方静玄收起信纸,锁上铁锁,一手执剑,来到院落便挑剑舞起。
  出鞘之剑身带流光,北宫棣曾用九渊剑在沙场上兵戎浴血,挣得赫赫威名,杀人盈野后饱沾血腥的剑锋孕育出的煞气逼人,在方静玄日日擦拭之下竟也散了几分。只是剑仍是剑:剑若霜雪,眸如朗月,剑若银蛇舞动,身如矫龙穿蜒。寒风中方静玄看着眼前飞崩落叶,天上皎皎清影,脑海中回荡着这四年来的漫长岁月,恍然间已剑心相合,再无一二分别。
  他持剑而立,放声长啸,不远处绿色的嫩芽已然自院角悄悄抽起,不知不觉间已然走过了寒寒冬日。

  第四十章 荣至归京师

  今日京师城内近乎所有行当都下令歇业一天,平民百姓们携了家眷,熙熙攘攘得挤在从九元津至朱雀门的道旁,就为一睹得胜归京的北海水师全貌。一眼望去,凡是能落脚的地方都尽数站满了人,倒是城中闹市区人烟稀少,一反常态露出了萧条之色。
  自九元津至城南朱雀门口,再到京师内南北贯通的承天大道,午时过后道路上便尽数肃清,九门禁军穿着玄铁黑甲肃立在砖道两旁,百姓见此阵仗,也就纷纷退到街道两旁等候观望。此般场景当真合了这万人空巷四字。
  京师中向来多盛宴,是以城中人早已习惯了热闹,名噪一时者有之,半城红妆者有之,也都令人侧目眷注,然而却难得这般引得几乎半城人集聚之景。这却又并不奇怪,不少人手持一册插图版的演义小说翘首相盼,想来若是那样传说中的人物归来,且帝王亲自率满朝文武相迎,也可算是千年难得一逢,哪里能错过。
  晌午过后,随着一声声轻微相传的“来了”,“来了”之音,百姓悄然安静下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向皇城方向望去。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阵阵典雅庄重的音乐声里,手持各样珍奇的仪仗队伍顺着承天大道走来,路边百姓向中间一辆最为华贵的车架叩拜而下,大多人都不敢放肆抬头望一眼。
  然而有一些见多识广之辈暗中观察那些仪仗之后,不由得微微倒抽一口冷气——皇帝竟是用了“嗣明堂,奉北郊”的第二等法驾仪仗,乘坐着的竟是“集天下之良工”所制的玉辂之车,这相迎生生在原本该用于检阅军队的仪仗规格上升了一层。
  紧跟在帝王车驾之后,是按官位排行的百官车轿,然后是禁军封道,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到夏江旁的九元津口。马车稳稳停下了,众人听见其中传来一声“平身”之言,方才一同起身抬起头来一望,恰见一年轻人自重重青帷的珠帘内走出,他身着玄黑龙袍,头戴金龙帝冠,长身玉立,浑身凛然气度仅瞧上一眼便会让人心生臣服。
  北宫棣在民间的传闻颇为神秘,而这几年来大晋发生的变化又极大,近乎到了白衣苍狗的地步。义学已然推广至全国各地,第一批学生毕业后,给大晋反哺了极大的有生力量,使得儒学不再成为唯一的学说——文科科举制度分为了四大科目:进士科、明经科、察律科、明算科。其中虽只有进士科才能入六部为官,然而明经科及第后去翰林院与国子监担任教员,或是察律科及第后去六科、督察院与地方监督官员,明算科及第后去统计局、燕京的诸多皇家研究院谋求职位,也是极其优渥的出路。
  而乾宁元年开办的武科科举则为这些年来不断发动战争的大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军事人才,使得乾宁初年出现的重文轻武的局面好转起来,形成了朝中文武并重的格局。
  而在南洋建立了二极政权后,划时代的殖民现象开始产生。南洋与中土逐渐形成了奴隶贸易体系,在充裕的原材料与劳动力输送之下,江南地区率先出现了纺织业的大工厂。而后因为北宫棣改革人头税制度,促进人耕到畜耕的进化,这一向富农与大地主倾斜的制度,又使得各地逐渐出现了圈地运动……解放了大量的人口后,新一轮的有邑移民热潮再次掀起。
  在乾宁五年,户部侍郎大学士王善上书,将宝钞提举司自户部中分出,联系全国一共一百二十六家钱庄,签署历史上第一份《大晋金融协议》,成立大晋中央银行,专门负责宝钞的年度发行。同年京师建立统计局,数据的概念开始出现,数学摆脱了奇淫巧技的称呼,逐步成为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北宫棣成功的在所有人或隐隐约约有所察觉,或茫然无知之下,把全大晋绑上了他一手刻意导向的争霸世界的利益大船。自此,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大晋朝占领这片大陆,并且向外拓张的趋势将再也无法避免,两个大陆的文明可以预料的将会提早几百年,在不远的将来产生极大碰撞。
  这样一位帝王难得近距离出现在面前,京师中不少的崇拜者鹤立企注,纷纷对慢慢走向九元津口的北宫棣行了注目礼。北宫棣在原地没有等多久,宽阔无边的夏江两岸人群里便传来阵阵惊呼声。
  远远的,自江上薄雾中,现出了一艘艘缓缓驶来的巨大船只,船桅上高高飘扬的“水”字旗帜夺人眼球,然而教人侧目凝神的,并非是船,而是船上的人。
  江风拂过,船头站立的青衣人衣袂飞扬,身形却稳若山岭,大气磅礴,使人一时间屏息凝气忘却了言语。北海四大主舰之一的“胜元”号舰船明明装饰华彩炫丽,露出冰寒森严的炮塔,一队队整齐划一的军人站在船舷,却就因为那一人,天地也再衬不得别的色彩。
  那青衣人未曾手持羽扇,未有头戴纶巾,更未著着一丝一毫的书中修缮增色之物,然而所有人几乎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便知道他就是方静玄,再无怀疑。
  人世间能有几位出将入相的第一等人物?然而方静玄便是了,纵使是万众瞩归,帝王亲迎,他面上却始终是不变的一片疏淡,似乎在这世间再也无一丝事物能引起他动容分毫。
  这是大晋朝必须铭记的一天,这一天也必然会被万人口口相传,成为最为传奇的记忆。
  四艘依次驶来的战舰停在了港口,方静玄从架起的舷梯上走下,走近伫立在岸边始终望着他的北宫棣,目光交融,二人的距离一步步缩短,直到方静玄站在北宫棣身前,三跪九叩。
  “方静玄听旨。”北宫棣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杨子荣自北宫棣身后步上前来,张开明黄的绢纸,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北海自朝以来,离乱远久,雅道缺丧,民风沦失。朕膺期御宇,静难齐民,欲正本澄源,永固福源。北海总督方静玄洞戎韬略,膺节制权,治居北海,克有成绩。及功宣荡寇,志展平狄,显国雄威,光振遐轨。且表德优贤,局量宏雅,元功懋德,甚得朕心。
  “今特赐方静玄为一等公,美号镇北,擢升从一品少保,加文渊阁大学士。钦此。”(*注1)
  杨子荣不由得想起四年前方静玄离京时,冷冷清清不过他与太子相送,而今衣锦荣归,前后差距争让人明白世态炎凉四字。他看着似乎仍未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的方静玄,微笑道:“镇北公还不接旨?”
  不只是方静玄默然着,在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因为杨子荣的话从听到圣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齐刷刷得看向了方静玄,眼中有仰慕有狂热有复杂有恍惚,然而这种种纷繁情绪却尽数不能影响到领旨谢恩的方静玄。他抬眼看着北宫棣,露出极其浅淡的笑,二人目光中流淌着某些东西太过明显,也太过晦涩。北宫棣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方静玄,执着他的手,邀他共上了帝驾玉辂,珠帘落下,重重迭绣的青色纱帐挡住了诸人的清晰视野,只能看到模模糊糊中两个人影仿佛再无罅隙。
  “摆驾万歆苑——”左常的声音响起,天子的仪仗再度移动起来,车轮在京郊道路上碾出道道车辙,相互交错着,仿若随时会分离,又仿若下一刻便会相交在一起。宦海沉浮,穷通得失,教人惋叹慨忼,莫若于此。
  “太子如何?二皇子、三皇子如何?”方静玄慢慢握紧北宫棣的手,开口问道。
  北宫棣微微一窒,脸上的神情出现片刻的怔忪,他死死看着方静玄的眼睛,语调似是无奈似是委屈,又似是质问:“方静玄,朕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晓么?”
  一时间方静玄忽然就不想判断真假,他伸手揽过北宫棣,视线一寸寸划过那张令他相思入骨的脸庞,再无迟疑的低下头覆上他的唇。北宫棣微微一颤,迎合着他,感觉到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一时间二人心醉神迷,方静玄再无顾忌得探寻而入,唇舌相交,越发放不开他,动作间肆虐而又充满柔情,一边继续吻着,一双手却有些不规矩起来。
  幸而车外的天子奏乐声拉回了方静玄的残存神智,一吻完毕后,方静玄平息着体内的汹涌气息,低头开口,声音略带一丝沙哑:“你方才撤了我兵权。”
  北宫棣脸上带着微微的熏热,他靠在方静玄怀中,没有说话。
  方静玄不动声色得一手覆上北宫棣的膝,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方才也封爵拜相了。”北宫棣微微偏开头,神色间露出一丝恼意,方静玄却不依不饶的凑在他已然绯红的耳畔:“陛下,你说百官中会有多少人认为你重用微臣,多少人认为你准备卸磨杀驴?”
  北宫棣见躲不过去,只有抬眼看着他,问道:“你在意?”却正见那人离得极近。
  方静玄低低笑了起来,北宫棣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将自己整个圈在怀中,四周环绕的尽数是他的气息,只这刻他长久以来孤悬无依的心竟也感到安宁万分。方静玄眼带虔诚,眉目依旧,只是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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