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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对手的低笑声里,崔立终于明白听到转移命令时的异样从哪里来了。他有些犹豫,这事是不是向陶委员长汇报一下,那边叶修继续微笑着说:“没反驳,所以我确实要被送到监狱了?首都设施最完备,又距离军区最远的……第三监狱对吧?”
“你怎么——”崔立腾地站了起来,下一秒他就觉得这样是又一次中了计,立刻收声坐了回去,可惜狰狞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故作冷静。
“真的不难猜。”叶修好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笑眯眯地眨了下眼,得意的模样让人很想揍他一拳:“老崔,你们计划最大的破绽在哪里,知道吗?”
“别想用这种无聊的废话来扰乱我们,等到医生确定你身体无恙,还有很多刑罚在等着你,保证让你印象深刻……”崔立恶狠狠地说。
“——很简单,你们还不够了解我。”叶修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淡淡地说:“把一个人当作最大的对手,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愚蠢到这种程度,我简直无法评论。”
被他打断的崔立一顿,想要提起气势吼点什么,又听叶修说:“不要以为看了几页履历,拼命翻出隐藏的过去,就是了解一个人。听过大梁山吗?呵呵,你肯定没有听过,那是一个小山头。西线433年第二场大会战里叫做135高地,两个被打残的步炮营加起来不到800个人,在后勤断绝没吃没喝的情况下,坚守了这个高地足足41个小时。这件事没有进入军史,没有进入战后总结,为什么呢,因为整个联合军正面战场,只有我们打赢了。老崔,你试过41个小时不吃不喝连续战斗吗?试一试,你会发现自己能把时间掐到分钟那么精准,因为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在睁着眼倒数奇迹降临。”
崔立不想承认自己被叶修的话震撼了,他不敢面对每和这个男人多相处一秒,就多觉得恐惧一点的内心,只能口不择言地叫嚣起来:“做梦吧,没有什么奇迹!你别以为自己能逃吗,你会死!你肯定会死!!!”
“确实,世上没有等来的奇迹。”叶修平静地说,“所以我只好自己创造奇迹。”
那自信到难以言喻的口气,令医生和护士都不禁同时停下手里的工作,一齐看向这个虚弱得不堪一击的病患。崔立注意到了他们的失神,愈发愤怒,焦虑地直拍桌子:“你们干什么!好好做自己的事,想想你们的家人,想留下来陪他吗!!”
医生和护士一惊,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两人常年为别动队做事,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被刑求的犯人,比这更凄惨更可怜更血腥的场面见得多了,但是他们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他衣衫褴褛容颜憔悴地坐在那里,生死只在别人转念之间,却像是一个富有四海的君王,骄傲地逡巡过眼前贫乏的臣民。
有两种感情会突然地激发普通人潜藏的良知,一种是对被侮辱者由衷的同情,一种则是对受迫害者高尚的尊敬。叶修无疑是后者,医生实在忍不住,趁着为他测量血压的机会,压低身体悄悄地摇了摇头,希望他不要再试图激怒崔立,以免受到更多折磨。
叶修朝好心的医生眨了下眼,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就是完成反刑讯心理攻击的关键:“说到家人,老崔你家庭好像挺幸福,老婆是小学老师,教历史的对吧?还有个儿子,今年十二岁,成绩不错,最好的科目是地理,最差的科目是数学。最尊敬的是爸爸,最向往的是当坦克手,最喜欢的将军是黄少天……”
“——住口!”崔立气得发抖,指着叶修半天说不出话来,“给他……给他上刑!”
“病人现在不宜继续动刑,”医生站出来阻拦,“他身体因为营养不良和缺水极度虚弱,一动刑就可能会晕过去。”
昏迷是刑讯会遇到的几种麻烦之一,张新杰也说过,极少数情报人员可以通过自主昏迷避免过多刑罚。崔立再没经验也知道给一个半死人上刑没什么用,只能狠狠地瞪着叶修,用眼睛发泄自己的怒气。后者却恍若不觉,柔声说:“你在邻居和亲人里评价很好,孝顺父母,疼爱老婆。不管官职再高,也几十年如一日的每天一回家做家事,陪儿子做功课,给父亲做按摩,是公认的模范儿子、丈夫和父亲,比国防军一票王老五强到天上去了。这一点我就完全不如你……老崔,人性真复杂,不是吗?”
崔立激烈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叶修话语里的真诚,被提起的父亲、妻子、儿子,像是大锤一般,重重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很奇怪,眼前是个极度可恶和可怕的对手,崔立却不认为叶修会虚言赞美自己来求饶,他完全没法把对方设想的那么卑劣。因为他知道卑劣的到底是谁——就算再试图假装自己是个好人,也抹不去双手曾经沾染的太多无辜者鲜血。
这一刻,崔立忽然意识到,自己输了。
不管他如何刻意去痛恨和反感,想再多叶修的缺点和恶处,想再多没有撬开叶修嘴的恶劣后果,也没法再激起开始那种刑求的兴奋意念。他意识到了,对方是一个“人”,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同样是一个“人”。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试图窥探别人内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一不注意,你的灵魂也会随之震颤——
中校满身冷汗地看着自己的囚犯,脸色难看得仿佛他才是被困的那一个,好久好久,才摇摇头:“没用……叶修,没有用的。没有了我,还有其他人,你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
叶修看着他,神色安静,好像看着一个认识很久的熟人,既不愤恨,也不恼怒,更不祈求:“我不是为了少受苦才跟你说这些,崔立,我知道你不是无可救药。”
崔立惨笑两声:“我早就无可救药了。”他像是一个刚刚从噩梦里惊醒的人,茫然地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颓丧地朝医生和护士挥挥手:“照顾好他,晚上转移开始之前,不许离开这里。等他走了,你们会被带去隔离屋,放心,等事情结束就会释放的……等事情结束……”他说着,抬起头看了叶修一眼,情绪复杂的眼里没有同情——因为谁也没资格同情这个人。
“叶元帅,我现在开始有些了解你了……”崔立说,“可惜,太迟了。”
曾以为叶修了不起的是战无不胜的履历,曾以为叶修引以为持的是国防军众将的忠诚,曾以为最难毁掉的是“叶秋”的声名……崔立现在才懂得,不管是他,还是陶轩刘皓,甚至冯宪君,都根本没有真正直面过这个人的可怕。叶修是那种即使被打入最底层,即使被无数人唾骂,即使孤独地一无所有,也能走向辉煌的男人——他打破人们对常理的认知,他告诉你什么叫坚不可摧。就像叶修自己所说,他从不等待奇迹,他创造奇迹。
“还不算太迟,”叶修说,“老崔,提高一下囚犯待遇呗。”
饶是崔立心情糟糕到低谷,也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想抽烟?”
“能抽烟当然不错……不过我比较希望换个刑讯人,或者别再折腾这双手了,亏我全身上下就它长得称头点儿。”
崔立的视线落在叶修手上,那双曾经就算是他这个男人也觉得非常修长好看的手,现在已经变得惨不忍睹。由于被钢针穿刺后并没有得到治疗,几乎每个指头上都有紫黑肿起的伤口,右手有两片指甲被彻底撕掉,血肉凄惨地翻开,左手更是好几个指节不自然地扭曲着。面对自己的恶行,崔立第一次觉得喘不过气,扭过头对医生说:“帮他处理包扎一下。”
“谢啦,老崔。”叶修笑笑。崔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呆了片刻,别动队副司令自个儿摇摇头,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这里。
板着脸的护士小心地捧起叶修的左手,开始用酒精处理伤口,眼睛红红的。叶修突然问:“护士小姐,我的手能复原吗?我不是说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过如果治疗得好,它还能……呃,戴个戒指什么的吧?”
护士已经看出他的手指上的神经伤得极重,不忍心开口直说,只能给他个安慰的微笑,可惜一抬头泪水已经掉了下来。
叶修忽然就有点失望。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没有戒指了。”他望向审讯室的门,轻轻自语。
『新联盟历 446年 12月』
每逢休假的日子,不能工作的叶修就变得极度无聊。
自己是一个除了做职业军人,其他什么都不会的超级生活残障——认识到这一点并不会让人高兴——尤其是你有一帮热心的战友,而这帮战友们又有一帮同样热心家人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叶修都要拒绝不少同僚们邀请一起回家度假的好意,今天才挂掉了黄少天方锐肖时钦等人分别来的电话。因为不管去谁家,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光杆儿叶元帅迅速成为长辈们的关注点,然后就会发生极其……不幸的事件。
“多可怜一娃,爹娘没了没人关心不说,三十岁了连个面都不会煮,这日子过得真是造孽。必须给你介绍个好姑娘,结婚了就有人好好照顾你咯。不行,我得马上去办,记得咱家二叔公的棋友有个侄女说是条件特别好来着?”第一次就正面遭遇了黄少天妈妈的遗传性话痨攻击,并见识了与其子如出一辙的超强行动力——三天安排了八个相亲。还好第二天喻文州闻讯赶来,把半死不活的叶修救走了。
类似的事反复发生之后,大家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老叶对别人家的长辈特别没辙,二是他有让人想做媒的面相。后头这个是王杰希说的,叶修当然嗤之以鼻,大肆嘲讽空军元帅如此迷信怎么对得起月桂树领章。
有这么多惨痛经历,叶修也没胆在家里人多的假期去战友家里打秋风了。之前苏沐橙会趁放假来看他,顺便保证没生活能力的叶修不至于饿死。今年最后的保障也跑了,张佳乐听方锐一说,回家前特地给他捎来一箱军用罐头。看在这家伙是真担心的份上,叶修嘲讽了一通还是收下。回头就拿给门外站岗的小兵去喂狗,第二天人家又把罐头原样还回来——据说军犬们坚贞不屈,宁死不吃!
休假第一天,叶修在楼上卧室睡了半晌,又抽着烟看了半晌小说。直到饿得受不了,才终于下到餐厅,对着狗都不吃的罐头脸色严峻地开始了激烈的心理斗争。
没斗争几分钟,就听见了异样的响动。喜悦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底,让叶修自己都有些困惑。
“不会吧……”站在书房里,回复了平静的叶修对着秘道里走出的周泽楷说:“老冯就这么丧心病狂?新年也不给人消停。”
看到他,周泽楷眼睛一亮,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给。”
叶修接过来低头一看,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几个眼熟的饭盒。思考了半秒,他果断说:“感谢冯总统,我下次大选一定投他一票。”
客厅茶几上,周泽楷帮着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叶修已经饿得不能行,随便抄起个饭盒盖,扒拉点饭就大吃起来。等到他吃了几口定睛一看,差点没被饭呛到——茶几角落,放着一个黑色的心形小盒子。
叶修咬着筷子僵硬地转头,看到周泽楷一脸期待的模样,又僵硬地把视线转开,仿佛什么都没见到似的,继续埋头大吃。
周泽楷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茶几角落,再挪回叶修处,然后又移过去。这么反复了两次以后,见叶修一点不像注意到旁边有个盒子的模样,只能迟疑地开口:“……那儿。”
“咳咳,小周你也吃一点吧。”叶修仿佛完全没听懂。
“有个盒子。”周泽楷指了一下。
叶修装不下去了,不死心地负隅顽抗:“哦,那个啊,可能是谁不小心拉下的?”
周泽楷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才坚定地摇头,说:“我的……送你。”
话一挑明,叶修这顿那是彻底不用吃了。他揉着额头放下饭盒,摸出香烟点了一根,烦躁地吸了两口,直到头脑稍微冷静了一点,才开口:“小周,如果我没误会错,那是一个戒指盒吧?”
周泽楷点头。
“圣诞节送男人戒指,我觉得不太像是为了纪念伟大的友情。”叶修无奈地说。
“求婚。”
周泽楷的回答彻底击沉了自欺欺人的余地,叶修把烟拿下来严肃地说:“小周,我确定一下……你是在送戒指给给我,求婚?”对面的青年一脸开心地点头,让他忍不住又把烟叼上了:“跟男人求婚,小周你和常识需要重新彼此认识一下,小学生都知道联盟法律根本不允许同性结婚。不对!我要说的根本不是能不能结婚的事,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里。我要说的是……对了,求婚之前起码彼此应该有恋爱关系,我和你还只是普通的同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