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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地,崔立每次想到叶修,总是首先记起了他说的这句话,轻描淡写的口气,带着令人惆怅地惋叹。这一句话,唤醒了他作为一个人的良知与善意——它没有改变他每次面对陶轩的谄媚,没有改变他希望往上爬的野心,甚至没有改变他对无权势者的轻蔑……但是,这句话始终存在崔立心里。每次当他忆起,就觉得人生还有退路,自己还能够回头。
崔立张了张嘴,又闭上,不一会儿又张开,终于在邱非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开了口:“……就我对陶轩的了解,我想他可能是要……除掉叶修。”话出口第一句后就容易了,崔立很快又说:“我不知道陶委员长打算怎么做,但是一定有个可以把利益最大化的理由,让他必须把场面弄成这样。这些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猜出来的,毕竟……也跟了陶委员长这么多年。”
别动队的副司令面带自嘲地唏嘘着说,面前的第九别动队长年轻的脸霎时铁青。
“等一下,‘陶轩脱离了监视网’?我去,别轻飘飘地丢过这一句话就拉倒,到底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搞这样的飞机,张新杰你玩儿我的吧!”
电话听筒里传出来黄少天愤怒的骂声,不在旁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张新杰看了下喻文州,没有辩解,直接把听筒递过去。后者接过来说:“少天,你那边邱非有消息吗?”
听见喻文州一贯沉静柔和的声音,黄少天也稍微冷却了下,依旧没好气地说:“邱非半个小时前在第四层的岗哨抽烟,他平时根本不抽烟,我们分析这行为是在暗示老叶的情况。刚刚邱非又出来了一次,抽完一根烟回去了。如果再过半小时他继续出现,那就是毫无疑问是安全警示了,代表老叶还没被送走。”
“分析得有理,如果叶修被带走,邱非不会有闲暇发出暗示。”喻文州的心揪紧了,他也意识到,只能这样传递消息的邱非一定处在十分危险的环境里。“张新杰派了人过去,在第三监狱主干道两边的路口埋伏,一旦邱非作出了明确的指示老叶被带走,立刻电话我。他的人会设障碍拦住离开车辆,到时候你们行动。”
黄少天打断了他:“我建议在确认别动队撤出人数超过三分之二时就行动,如果到时候失去了老叶的行踪怎么办?”
“不准!你能保证到时候叶修的安全?”喻文州口气严厉地说,“邱非被监视了,老叶毫无保障。就算邱非没有暴露,如果监视他的不是别动队,就意味着国大党还有一支我们不知道的武装力量。对手人数、武装、能力都是未知,强硬攻坚是最无谋的选择。”
“老叶在车上也一样危险,”黄少天坚持己见,“邱非到时也没法跟他待在一起。情况已经失控,我决定重新计划,按自己的判断来出击。”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黄少天若真要一意孤行,喻文州也确实阻止不了。沉默了片刻,他说:“电话递给周泽楷。”
听筒那边黄少天喊了一嗓子,窸啦声响过后,周泽楷握着话筒说:“在。”
“周元帅,刚刚我们说的你都听见了吗?我建议等到叶修被带走时再行动,黄少要求要提前发动,你的看法是?”说完这一串话以后,电话那边陷入了熟悉的沉默,喻文州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了中央军元帅坚决的回答。
“越快越好。”
得,这个回答让喻文州没话了。他寄希望一贯低调稳重的周泽楷能好好斟酌这件事,却忘记了对后者来说,叶修被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何况黄少天说的确实没错,不管是哪一个计划,叶修的危险系数都是同样。作为同僚,他不能隐瞒这个事实:“小周,老叶这一次很危险,你……做好心理准备。”
又是一阵沉默,分外漫长的时间之后,周泽楷轻轻地说:“我明白。”
喻文州听得心里难过,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那边周泽楷又说:“之前……约定过。”
他在电话这边,没有见到仓库里手拿话筒的中央军元帅,星光和灯光微弱地照在英俊无暇的面孔上,那儿没有软弱感伤,只有觉悟般的深刻眷恋。
一旁的张佳乐实在看不下去,劈手抢过话筒:“既然小周也没意见,就按黄少说的行动了。别怪我给张新杰伤口撒盐,他要给力点,我们行动的把握也大一些,等你们好消息。”
喻文州拿着被挂掉的话筒对张新杰苦笑,张佳乐最后那句话声量不小,也省得他转告了。安全局长从几个小时前一直就冷冰冰没好过的表情,在听见同僚的指责后变得更加险恶,不比列席的韩文清一张黑脸强多少。
“责任之后追究,”韩文清发话了,“你们的判断。”
张新杰稳住了情绪,开始进行他最擅长的情报分析:“陶轩脱离了监视网,冯宪君却没有,这是最不对劲的地方。如果陶轩和冯宪君感觉到我们的威胁,为什么不一起撤离?他们在国大党、在别动队、在联盟工商业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要有人先行逃脱以待东山再起,那一定应该是冯宪君。以冯宪君谨小慎微的个性,不应该有生命危险时还表现的这么沉稳。我的人汇报,冯宪君晚上睡觉前还给孙子说了故事,这不是一个心态慌乱的人有闲心做的事。”
“所以感觉到威胁的是陶轩,而不是冯宪君?”喻文州说,“在他脱离监视网之前,我们只动了一个陈夜辉,也许是他从中感觉到或者看出了什么,考虑到自己作为抓捕叶修的发起人,害怕国防军的报复所以进行了应对?”
“很有可能。陶轩和一般国大党高层不一样,小算盘打得很精,对冯宪君没什么忠诚,相互利用而已。”张新杰点头表示赞同。
所谓情报分析,就是从纷杂无序的资料中找出事件的联系点和异常点,将之还原整理为可以指导行动的真相。现在资料几近于零,安全局的精英们紧急地追踪着新出现的不知名武装力量,只得纸上谈兵了。更有一种可能是并没有新的武装力量,这是一帮属于陶轩或冯宪君的别动队嫡系。张新杰反复交待他们注意这点,并要求先从陶轩查起,因为后者成为冯宪君幕僚起就一直负责国民革命军的建设。
“报告!”喻文州的副官叩门进来,递过一个文件袋:“安全局送来的文件。”
最靠近门的肖时钦马上打开浏览,边看边把纸张传给一边的张新杰,张新杰看完则递给喻文州,最后都放在了韩文清桌前。
纸张简单只有两页,大概说明了一下可能存在的新武装来源。多亏了国大党和国防军尖锐对立以来,张新杰一直毫不放松地对国大党进行背景调查。情报人员只是通过对比分析,就很快地确认了事情大概的轮廓。资料显示,在国大党第一次竞选之前的441年底,陶轩从冯宪君处得到一笔巨额政治募金,这笔资金后来神秘地失踪了,陶轩的副手同时随之退党。五个月后,发生了轰动全国的自由党党魁车祸事件。除了这起车祸外,围绕竞选的异常事件约十三件,如某位很有威望的自由党国会议员突然改换阵营,参与竞选的其他小党派负责人公开发表支持国大党言论等。
这些事件和流向神秘的资金一起被分析归类,当作是国大党私下进行政治恐怖活动的证据。由于条理清晰,马上就被翻了出来,情报人员们发现,国大党第一次竞选胜利后,这股黑暗力量并没有随之消失。之后的党内倾轧清洗,对付党外反对人士方面,都有一些“无名氏”们活动的身影。直到国民革命军改造为别动队,国大党声望日隆,党内成了冯宪君一人天下,对付党外人士有的是办法,黑暗中的力量这才彻底沉寂。
情报人员重点地追踪了陶轩副手的行踪,发现后者离婚无子,现在首都郊外经营一家猎枪俱乐部,人也住那儿。世道不景气,几年来俱乐部生意一直乏人问津,却始终没倒闭。安全局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直接去俱乐部,另外一路则按照俱乐部报税的资料去找会计了。这位会计是兼职的,每周去一次整理账目和支取现金,怀疑可能和陶轩有关。
“如果分析属实,那我们面对的就不是一个标准战斗武装。”喻文州皱起眉,“这是一个类似安全局七处负责暗杀、绑架、恐吓的秘密杀手队伍。”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峻,职业军人面对职业杀手,单兵作战能力会极大压制。
“所以,他们人不会多。”韩文清说。
张新杰肯定:“一定不多。秘密工作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保密。人越多越难做到这点,没人会养一个营的杀手。依据那笔政治献金的数额,以及之后他们采取行动的规模时间来分析,他们人数大约在20到30人左右。”
重建了安全局,将之从一个国防军最差单位改造为各军情报的生命线,张新杰对于用多少钱能够达到什么样效果绝对具有专业发言权。包括肖时钦在内的人都毫不质疑他说出的数字,后者提议:“现在就给黄少电话,告诉他情况。对手是职业杀手,强攻危险性太高,必须另想办法。”
韩文清冲他一点头表示同意,喻文州则没有放弃和张新杰继续探讨:“如果你是陶轩或者冯宪君,安排这么一队人的目的是什么?”
“两种可能,一个是把老叶当作秘密人质,跟我们谈条件。另外一种……则是准备鱼死网破了。”张新杰冷着脸。
喻文州温和地说:“先不用自己吓自己,派出这帮人也许是国大党害怕别动队被渗透,被别人掌握到老叶的行踪。毕竟我们双方都明白,活着的叶修,价值肯定大于死了的。”
那边肖时钦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完挂了电话:“黄少他们已经明白了,同意由安全局设路障再进行攻击的计划。他们会在凌晨3点后派狙击手接近两边主干道潜伏,如果当场发现叶修,也可能直接发起营救。”
以狙击解决职业杀手可以避免正面作战,韩文清肯定了这个计划:“……宋奇英他们还在关禁闭吧?先放出来,一人配一把机枪一把冲锋枪,去找黄少天报道,事情完了再回去继续关。”
“等等,交给我一半。我这边也有擅长狙击的高手,在设卡的时候让他们埋伏上。”张新杰接口,关进去那批年轻军官都是国防军未来精英,绝大多数的狙击成绩在各连队数一数二。
韩文清挥挥手:“你自己去点人带走。喻文州,如果今天晚上我们彻底失手,明天冯宪君会做出什么应对,你要准备好。”
肖时钦听见这句话实在忍不住了:“等一下,你们都忽视了一件事——陶轩失踪了。要带走叶修的,真的是冯宪君?”
他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准备打电话的张新杰把电话又放下了:“如果是陶轩想带走老叶作为护身符,那么只要找到陶轩,就能找到老叶!”
“就算陶轩没有和老叶在一起,找到他也可以逼他停止行动。”喻文州立刻提出另一种可能。既然冯宪君已在掌控,就得把陶轩作为突破口,张新杰马上给莫凡打电话,优先寻找陶轩。
可惜纵使在座全是赫赫有名的战术大师,也没人能想象出国大党正负党魁早已经貌合神离,正在相互算计。更不可能猜到,在不想被当作替罪羊的陶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驱虎吞狼的狠毒计划。
“怎么?没打通?”陶轩看着他的副手,后者是个四十不到的红脸膛汉子,表情阴郁。后者放下电话回答:“打通了,听说陈夜辉突然病情恶化,冯宪君让都去医院送送他。”
陶轩皱起眉,从别动队司令部离开后,他就通过换乘替身,甩掉了安全局的探子,现在人正在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别墅产权所有人是联盟总统冯宪君,冯夫人都不知道老公何时治下的私产,却没能瞒过手中一直掌握一批黑色力量的陶轩。后者的通盘计划十分简单:日出之前叶修会被带到这间别墅里被击毙,接下来,他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国家。
这个时候陶轩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打算,只思考怎么安全地逃跑。
国防军的高层们在冯宪君别墅看到叶修的尸体,又通过一系列调查发现主使者是冯宪君,必然和后者是个不死不休的局。不想为了一个人让联盟血流成河?多么可笑虚伪的言辞,陶轩对冯宪君的胆怯嗤之以鼻。让他们去为最后的权力王冠争斗流血吧,他只要活着离开这个国家就够了。
“冯宪君给我家打电话了没?”陶轩问,最后关头他不能出差错。
“打了,留守的管家按照吩咐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前往。”
“回得好。一个陈夜辉也要搞出这么大排场……冯宪君想拉拢人心想疯了。”此时此刻,陶轩不需要再掩饰对冯宪君的鄙夷了,“现在是几点?”
“凌晨两点五十。”
“